山田正珍

《傷寒論集成》~ 卷一 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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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一 (1)

1. 辨太陽病脈證並治上第一

〔一〕太陽之為病脈浮。頭項強痛而惡寒。喻昌曰。先挈太陽病之總脈總證。統中風傷寒為言也。

內藤希哲曰。此以後稱太陽病者。指此脈此證一二見者而言。非單指脈證悉具者而言也。

張璐曰。脈浮者。邪氣並於肌表也。程應旄曰。太陽經之見證。莫確於頭痛惡寒。故首揭之。

吳人駒曰。頭為三陽之通位。項為太陽之專位。有所障礙。不得如常之柔和是為強痛。

成無己曰。惡寒者。嗇嗇然增寒也。雖不當風。而自然寒矣。惡風者。見風至則惡矣。得以居密室之內幃帳之中。則坦然自舒也。

方有執曰。項。頸後也。惡寒者。該風而言也。

正珍曰。太陽指表而言。蓋傷寒以六經言之。古來醫家相傳之說。不可遽易者也。夫人之常情。每信於其所習見。而疑於其所未習看見者。故仲景氏亦不得已。而襲其舊名。實則非經絡之謂也。藉此配表裡脈證已。故論中無一及經絡者。可見此書以六經立名。猶數家者流以甲乙為記號。

注家不察。解以素靈經絡之說。可謂不解事矣。大氐外邪之中人。其始浮在肌表。謂之太陽病。最淺且輕。所以居三陽之首也。脈浮邪氣在表之診。(千金方曰。凡脈浮之與沉。以判其病在陰陽表裡也。)頭項強痛。謂頭痛項強。此蓋文之一體。猶稱車馬羸敗。(後漢書羊續傳)耳目聾瞑(晉書山濤傳)也。

瓜蒂散條云。病如桂枝證。頭不痛。項不強。是也。太陽病。有傷寒。有中風。此條統而論之。故惟云脈浮。而未分其緊與緩也。其所謂惡寒。亦兼惡風言之。惡風輕。惡寒重。舍輕取重。所謂舉大而小從者也。其唯稱惡寒。而不言發熱者。以太陽傷寒之初證。有或已發熱。

或未發熱之異也。後凡稱太陽病者。皆指斯條之脈證而言。譬如太陽與陽明合病者。必自下利。葛根湯主之。若但見自下利三字。以為葛根湯證。則與彼太陽少陽合病。自下利者。與黃芩湯條。其亦奚擇焉。讀者莫草草看過。〔二〕太陽病。發熱汗出。惡風脈緩者。名為中風。

王肯堂曰。太陽病。上條所揭云云者。是也。後皆仿此。

汪琥曰。脈緩。當作浮緩看。

中西惟忠曰。惡寒發熱。惡寒之中且發熱。發熱之中且惡寒也。

張志聰曰。汗出而毛腠虛。故惡風。

方有執曰。中。當也。

喻昌曰。中字與傷字無別。即謂傷風亦可。

正珍曰。此條承首條。論太陽病表虛中風之脈證也。其不言脈浮頭項強痛者。承首條略之也。汗出惡風。對下條傷寒無汗惡寒言之。名為二字。示其本只一氣非他邪也。(品字箋漢字注云。水經曰漾水出瀧西郡氏道縣嶓塚山。東至武都。始為漢水。蓋漢水發源時。不名漢而名漾。

其後又不止名漢。而更名滄浪。以水所經歷。隨地得名。謂之為者。明其只此一流非他水也。)〔傷寒中風辯〕太陽病有傷寒有中風。其脈其證。判然各異。治亦不同。不可不辯也。先輩諸公皆謂。風為陽邪。寒為陰邪。風邪傷衛。謂之中風。寒邪傷營。謂之傷寒。雖然風之與寒均是一氣。

合而不離者也。故冬月雖寒無風則溫。夏時雖熱有風則涼。此風送寒來。寒隨風入故也。是以寒之傷人。不能無風。而風之傷人。亦不能無寒。豈有風唯傷衛而不傷營。寒唯傷營而不傷衛之理乎。況營衛等事本仲景之所不言乎。其妄不辨而明矣。去風寒均是一氣。至其感人。

或為中風。或為傷寒者何也。蓋以人之體氣素有虛實之異。其所受之邪。每從其虛實而化。其從虛而化者謂之中風。其從實而化者謂之傷寒。所以名之傷寒中風者。以其惡寒惡風之異也。雖然惡風者不得不惡寒。惡寒者不得不惡風。是必然之勢也。但無汗者之惡風。不如有汗者之惡風。

有汗者之惡寒。不如無汗者之惡寒。此中風傷寒之辨也。雖大段若斯。然遍考諸論中。傷寒亦謂之中風。中風亦謂之傷寒。如太陽中風脈浮緊。傷寒脈浮自汗出。傷寒脈浮緩。傷寒汗出而渴。傷寒中風五六日。不可枚舉。由是觀之。太陽病特表出斯二證者。本唯為分桂枝麻黃兩證之設已。

故傷寒中風四字。有指麻黃桂枝證言之者。有通稱外邪之證者。固不可一概而看。要顧其脈證如何而已。其題書曰傷寒論。亦此義也。豈特指麻黃證言之已乎。近閱中西惟忠名數解曰。傷寒中風。惟是輕重之別已。謂其重者為寒。謂其輕者為風。寒曰傷。風曰中。亦唯輕重之別已。

正珍謂。傷寒中風宜以虛實言之。不可以輕重言矣。傷寒亦有輕重。中風亦有輕重。豈徒謂傷寒輕者為中風。謂中風重者為傷寒而可乎。傷寒輕者麻黃湯主之。重者大青龍湯主之。傷寒既然。中風豈獨得不然乎。以意推之。所謂太陽病頭痛發熱汗出惡風者。是中風之輕者。雖初服桂枝

反煩不解者。先刺風池風府。卻與桂枝湯者。是中風之重者已。故其證雖輕傷寒自傷寒。其證雖重中風自中風。決不可以輕重言矣。故論曰。桂枝本為解肌。若其人脈浮緊。發熱汗不出者不可與也。豈非虛實迥異乎。

〔三〕太陽病。或已發熱。或未發熱。必惡寒體痛嘔逆。脈陰陽俱緊者。名為傷寒。(成本為作曰。非。)

方有執曰。或者。未定之辭。必者。定然之謂。曰或曰必者。言發熱早晚不一。而惡寒則定然即見也。

金鑑曰。胃中之氣。被寒外束。不能發越。故嘔逆也。

劉棟曰。惡寒。惡風之深劇者也。身體痛者。惡寒之甚也。嘔逆。乾嘔之甚者也。

正珍曰。此亦承首條。論太陽病表實傷寒之脈證也。故亦不及脈浮頭項強痛也。陰陽俱三字。王叔和所攙入。宜刪。名為二字。諸注本多作名曰。非也。今據玉函宋板為正矣。嘔實少陽正證。其在太陽。是兼證已。葛根加半夏湯條可參考。方有執云。嘔。吐也。逆。俗謂噁心。

錢潢云。嘔逆。氣逆而嘔也。瀨穆云。嘔。嘔吐也。逆。逆上也。惟忠云。嘔逆者。欲嘔而其氣衝於上者也。予謂諸說俱未是。按嘔逆與吐逆同。逆亦嘔已。如下利疼痛之類。可以見矣。(緊品字箋曰。急也。絙引大急者亦謂之緊。語云。云弦急者小弦絕。言緊之太過也。正珍曰。

緊乃緩之反。所謂數急者是也。脈經諸書多與弦對說。非也。)

〔附錄〕原夫脈之動於周身也。唯是一血氣之所貫。是以人迎氣口太衝趺陽靡適不齊一。豈復有陰陽尺寸之可分別者哉。故其分陰陽論尺寸者。皆未知脈之所以為脈者耳。故論中言脈者。百五十許條。未嘗分陰陽尺寸也。可見其間稱陰陽尺寸者。皆是王叔和所攙。決非仲景氏之本色也。

惟忠云。審仲景氏所論。其惟曰脈浮脈沉者之最多。而其逮陰陽寸關尺者之最少也。若必以陰陽寸關尺為不可不候者。則其惟曰脈浮脈沉而不指其所候之在何處也。何其粗且略耶。觀乎其惟曰脈浮脈沉者最多。且不指其所候之在何處。則其所候之處。必當在寸口也。而未必若後世三指取三部。

惟其候之也。潛心於茲無敢失之輕易矣。惟忠此言。真可謂診家確論矣。

〔附錄〕門人某問曰。據先生之說。凡邪氣之犯人。其人表裡俱實。則發為三陽證。表裡俱虛。則發為三陰證。而其於三陽之初也。表虛而裡實。則發為太陽中風。表裡俱實。則發為太陽傷寒。雖然業既實矣。邪將何緣得犯入虖。余曰。實如吾子之言。但邪之襲人。必且俟夫腠理空疏之時。

然後敢入焉。故發虛人。當其腠理致密。則邪氣不能得而犯焉。雖實人。當其腠理空疏。則邪氣肆然而入焉。故不問其人之虛弱與實強。苟方其勞動飢餓入房出浴之際。而腠理適不密。則邪氣乘其一時之虛而入焉。此所以無虛實皆能致病者也。問者唯唯而退。因錄問答之言以附於此云。

〔四〕傷寒一日。太陽受之。脈若靜者。為不傳。頗欲吐。若躁煩脈數急者。為傳也。

〔五〕傷寒二三日。陽明少陽證不見者。為不傳也。

劉棟曰。上二條。後人之言也。

惟忠曰。凡疾疢之於淺深緩急也。莫不脈證之盡焉。然又日之多少。或為之轉機。則日數何不舉也。所以系之以日數也。雖則系之以日數乎。亦惟概舉以為法焉爾。乃其不曰一日二日三日。而曰一二日二三日者。豈非概舉乎。又有不曰一二日二三日。而曰一日二日三日者。如曰一日太陽受之云云。

二三日陽明少陽證不見云云。發於陽者七日愈發於陰者六日愈云云。是也。雖均之以日數乎。與其取之於概。曰一二日二三日。自不同也。乃必之於此。曰一日二日三日者。蓋取諸素問也。素問之於說。一日太陽受之。經各一日。至厥陰凡六日。此不取之於概。而必於此者也。

必於此者。推之於理者也。推之於理者。施於事必差。仲景氏之於論。皆施於事者也。奈何從夫理之為。而今及於此者。蓋後人謬窺仲景氏所論之似乎素問之說。取以自補者。遂傳於今耶。亦不可不擇矣。故今以乎概者為正。如其必於此者則舍㫋。

〔六〕太陽病。發熱而渴。不惡寒者為溫病。若發汗已身灼熱者。名風溫。風溫為病。脈陰陽俱浮。自汗出。身重。多眠睡。鼻息必鼾。語言難出。若被下者。小便不利。直視。失溲。若被火者。微發黃色。劇則如驚癇。時瘈瘲。若火熏之。一逆尚引日。再逆促命期。(按為溫病三字。當作名為溫病四字。仿上二條例。)

此條論太陽病表虛表實之外。別有一種溫病者。使之不混也。但其若發汗以下。王叔和所加。較之傷寒例。其贗自彰彰矣。況其曰灼熱。曰陰陽俱浮。曰一逆尚引日。曰再逆促命期。皆非仲景氏之辭氣乎。按素問熱論云。凡病傷寒而成溫者。先夏至日者為病溫。後夏至日者為病暑。

暑當與汗皆出勿止。(皆。偕也。勿。無也。瘧論亦有與汗皆出語。病源候論引此作與汗偕出。又詩周頌。降福孔皆。晉書作降福孔偕。湯誓時日曷喪。予及汝皆亡。孟子引之皆作偕。是皆可徵也。)又陰陽應象大論云。冬傷於寒。春必病溫。靈樞論疾診尺篇云。冬傷於寒。

春生癉熱。(癉之為言單也。但熱而無惡寒之謂。觀癉瘧消癉脾癉膽癉之類。而可見也。)其他論溫病者。猶且數篇。皆寒毒留連於內。至於春溫之時。發動作病者也。故名曰溫病。蓋得之漸漬於涸陰洹寒之中。而不自覺其被襲者也。非一朝一夕之故也。故其發也。亦復有漸矣。

非夫傷寒中風得諸一時之虛者之比也。是以唯熱而不惡寒。又所以稱癉熱也。今仲景氏冠之以太陽病者。一以其發動之初言之。一以其頭項強痛言之。(病源候論云。冬時嚴寒。人有觸冒之。寒氣入肌肉。至春得暖氣而發。則頭痛壯熱。謂之溫病。)以別夫陽明病之必自惡寒發熱而來者也。

第此病多在荊室蓬戶之人。而不在重貂累蓐之門也。此所以都下甚稀而村鄙多有之也。往歲房州一漁師彌五左衛門者。來寓都下。時同友人賞花於東叡山。飲酒三四盞。歸後忽爾發熱。頭痛岑岑。大渴大煩。殆如陽明之證。延余請治。余乃問曰。有惡寒乎。其人曰。惟是發熱與渴已。

無有一毫惡寒也。就切其脈。洪大而數。蒸蒸汗出。因合大劑白虎加人參湯以與之數日。徐徐復故。是乃冬傷於寒。至春成溫者也。嘗觀內藤希哲解惑論云。夫中邪之大者。莫不即病焉。若其邪小者。留而不去。則不過成疝成積。豈有寒毒才藏於肌膚。至春夏為夫溫暑之夫病乎哉。

但冬不藏精者。精氣虛微。至春夏不勝時令之氣。感而為溫熱病耳。蓋取諸錢潢之說矣。(錢潢溯源集云。溫者。天時溫暖之邪氣也。感之即為溫病。非謂冬月為寒所傷。至春而後為溫病也。○希哲又謂。冬傷於寒者。冬不藏精也。此以寒字為人之腎也。斯說雖出程應旄。實至於錢潢而成矣。

其略曰。寒乃北方寒水。在人則為兩腎。果然則春傷於風。以為不藏魂乎。夏傷於暑。以為不藏神乎。妄孰大焉。)雖然時令傷風寒之病。未初有不由表而入者。豈復有不有惡風寒而發者邪。仲景氏於中風傷寒之二證。必稱惡風惡寒者。以為何如乎。近又觀中西惟忠辨溫病云。

嗚呼此何以知其不即病。而至春至夏而變乎。倘能知焉乎。不若速施之治。而不使其寒毒之藏肌膚也。又何俟其至春至夏而變乎。孰謂素難之不妄虖。以余觀之。惟忠之妄。甚於希哲。何者希哲之言。本出錢潢吐唾之餘。固不足以掛諸牙頰。惟忠則以拔群之才。刻意仲景氏之書。

自以為千載一人。視天下醫者。猶螻蟻然。然而其言狂妄若斯。可不辨乎。夫古昔聖人之所以知夫春溫夏熱。皆出一寒毒者。蓋本諸貴賤異等。苦樂殊業之源。仰觀俯察。然後知之。豈其人自知之謂乎哉。假令有明者能知之者。將何術可以療諸未發乎。顯然太陽淺證。猶尚有失之治。

以至少陽陽明而斃者。而矧沉潛伏匿之邪。其孰能謀之於未發乎。惟忠之妄。豈不甚於希哲耶。且夫邪氣之潛而不見者。世固甚多。若夫痘瘡之發於胎毒。風犬傷。楊梅毒之再發者。此皆伏邪在身。而不自知覺者也。他如史傳所記扁鵲之於桓侯。倉公之於齊丞相舍人奴。華佗於嚴盺。

亦皆預知之數日數月前者也。又古有行漸毒之術者。人雖服其藥。當時不覺其遭害。至經數月之久。其毒忽發。發則死矣。又如水銀輕粉之類。雖稱多毒乎。其發也。亦必在數日之後也。由此推之。寒毒之留連於人身。至春夏而發者。亦何疑之有。余嘗於十餘載前。著溫病考一編。

備言其義。丙辰之春。祝融奪稿。今不復存矣。因聊舉其大義。以俟知音。雖然仲景氏逝矣。孰知余言之不狂。

〔七〕病有發熱惡寒者。發於陽也。無熱惡寒者。發於陰也。發於陽七日愈。發於陰六日愈。以陽數七。陰數六故也。

此條三陰三陽大綱領。寒熱虛實之原本。不可不明也。但其發於陽七日愈以下。王叔和所補。今不取也。按玉函經以此一節為太陽篇開卷第一章。可謂仲景氏真面目也。後人不知。妄次之溫病章後。遂遣全編大法。不復明於世。悲哉。夫外邪之岐而為寒熱兩途者。固非邪氣有二也。

皆由其人虛實而已。所謂陰陽二字。指其人固有寒熱虛實之殊而言。太陽少陽陽明皆屬實熱。少陰太陰厥陰皆屬虛寒。可以見矣。其發於陽之始。謂之太陽。發於陰之始。謂之少陰。太陽終乎陽明。少陰終乎厥陰。少陽與太陰。皆其間證而已。此章就其病發之始而言。所以稱發也。

先輩諸醫。不通此義。妄分風寒於二邪。以發於陽者為中風。以發於陰者為傷寒。指陰陽以為風寒。指無熱以為未發熱。(方有執喻昌魏荔彤及金鑑皆爾。)雖然風寒本一邪氣。非岐而有二也。營衛亦是仲景氏之所不取焉。且無熱之與未發熱。文義大異。豈可混同乎。其說至此而窮矣。

又有才知其發於陽發於陰之為陰證陽證。而未盡其本義者。訓夫陰陽二字。以為陰經陽經者。(程應旄張璐張志聰錢潢及島壽希哲宮義方諸人皆爾。)此雖似舉其一隅。然而經絡之說。亦是仲景氏所不據。論中無一及此者。其說亦至此而窮矣。又有發熱惡寒為三陽總證。無熱惡寒為三陰總證。

陰陽為表裡者。(劉棟惟忠二子皆爾。)然奈彼陽明之純於裡。與少陰之專於表何。又奈陽明之唯有熱而無惡寒何。其說亦至此而窮矣。又按成無己訓陰陽為寒熱。似則似矣。雖然寒之與熱。皆起自虛實。是虛實本而寒熱末也。成氏徒語寒熱。而不言虛實。要亦不知寒熱之所以為寒熱者也。

且其訓發為傷。吾未知何所考據。又觀全書所引戴元禮說。既以陰陽為經之陰陽。又指以為邪之陰陽。然就一字立二義。亦古之所無。況其說皆是仲景氏所不取者乎。其說亦至此而窮矣。嗚呼。自後漢迄今千有五百載。了無一人能得本旨者。是皆未曾熟讀詳玩故而已。嗚呼。

醫苟不知陰陽之所以為陰陽。則仲景氏之旨不可得而窺焉。傷寒之病。不可得而療焉。其所關係。蓋非細故也。學者察諸。○外臺秘要曰。夫病發熱而惡寒者發於陽。無熱而惡寒者發於陰。發於陽者。可攻其外。發於陰者。宜溫其內。發外以桂枝。溫里宜四逆。正珍曰。外臺所載雖不知據何書。

幸足以窺仲景氏之微意矣。因記備參考。

〔八〕太陽病。頭痛至七日以上自愈者。以行其經盡故也。若欲作再經者。針足陽明。使經不傳則愈。

〔九〕太陽病。欲解時。從巳至未上。

〔十〕風家表解而不了了者。十二日愈。

劉棟曰。上三條後人之所記也。

〔十一〕病人身大熱。反欲得近衣者。熱在皮膚。寒在骨髓也。身大寒。反不欲近衣者。寒在皮膚。熱在骨髓也。(上近字依成本補之。)

成無己曰。皮膚言淺。骨髓言深。皮膚言外。骨髓言內。身熱欲得衣者。表熱裡寒也。身寒不欲衣者。表寒裡熱也。

正珍曰。表熱裡寒。通脈四逆湯之證也。表寒裡熱。白虎湯之證也。(厥陰篇曰。下利清穀。裡寒外熱云云者。通脈四逆湯主之。又曰。傷寒脈滑而厥者。白虎湯主之。)按大寒大熱之大。當為太音讀。猶言甚。非大小之大也。論中有微熱微惡寒。而無小熱小惡寒者。可以見矣。

身大熱者。謂皮膚之表有翕翕之熱。上言身下言皮膚。其義不待解而了了。余義見乾薑附子湯條。再按。此條不似仲景氏辭氣。疑是古語。仲景氏採以錄之耳。通於文辭者。自能辨之。又按張璐以此二證為太陽表病。近衣為虛弱素寒人之病。不近衣為壯盛素熱人之病。且云。

若以皮膚為表。骨髓為里。則麻黃湯證。骨節疼痛。其可名為有表有里之證耶。張璐此說甚非也。表證豈有不惡寒者乎。又按志聰以太陽與少陰言之。亦非也。

〔十二〕太陽中風。陽浮而陰弱。陽浮者熱自發。陰弱者汗自出。嗇嗇惡寒。淅淅惡風。翕翕發熱。鼻鳴乾嘔者。桂枝湯主之。

此條王叔和攙入之文。非仲景氏語也。先輩諸醫。皆不知其所以然。奉為金科玉條。抑何不達於辭義之甚。蓋仲景有仲景之辭義。叔和有叔和之辭義。其辭其義。斷然不同。若彼辨脈平脈及傷寒例。人皆能知其為叔和。荀能知其為叔和。則此條之非仲景氏言。亦不俟辨而得矣。〔十三〕太陽病。頸痛發熱。汗出惡風者。桂枝湯主之。(者字據成本補之。)

方有執曰。主。主當也。言以是為主當。而損益則存乎人。蓋脈證無有不相兼而見者。所以經但活潑潑不欲人拘執之意也。

正珍曰。此太陽中風之正證。表虛者也。其不言脈浮緩者。承上省之也。表虛非麻黃湯大發汗之所宜。故主以桂枝湯。溫而散之也。桂枝湯方桂枝(三兩去皮),芍藥(三兩),甘草(二兩炙),生薑(二兩切),大棗(十二枚擘)

上五味㕮咀三味。以水七升。微火煮取三升。去滓。適寒溫服一升。服已須臾。歠熱稀粥一升余。以助藥力。溫覆令一時許。遍身漐漐。微似有汗者益佳。不可令如水流離。病必不除。若一服汗出病差停後服。不必盡劑。若不汗更服。依前法。又不汗。後服小促其間。半日許。

令三服盡。若病重者。一日一夜服。周時觀之。服一劑盡。病證猶在者。更作服。若汗不出。乃服至二三劑。禁生冷黏滑肉面五辛酒酪臭惡等物。(成本脫三味二字。當補之。離作漓。小促下有役字非。不出下有者字是。全書遍身作通身非。後服下有當字是。玉函千金翼俱無禁生冷云云十五字是。

金鑑曰。名曰桂枝湯者。君以桂枝也。劉棟曰。桂枝湯本大表解肌之方。而非發汗之方。故汗出者主之。然以有其證可發汗者之故。當時乃有溫服桂枝湯一升余。服已須臾歠熱稀粥一升余。以助藥力。溫覆令一時許。遍身漐漐似有汗者益佳云云。至麻黃湯。本是太陽發汗之方。

故曰不須歠粥也。是桂枝湯麻黃湯可發汗之分別也。且用桂枝湯發汗者。必有法。初一日用之而不解。二日用之而不解。三日又用之而尚不解者。不可與桂枝湯也。是本論之語。而太陽中風傷寒無汗有汗治法之辨也。

正珍曰。古今釋方意者。率皆考之本草。而推物物之性味。主張空理。牽強為說。雖然本草之為書。漢書藝文志不載。仲景氏序論亦無之及焉。由是觀之。其不傳也久矣。(香川太衝行余醫言痰條曰。神農本草晉時始出。疑是葛洪所作也。名醫別錄。亦相繼出。若非葛洪。應是成於陶弘景。

且讀抱朴子。專尚仙術。以成仙為其道。終篇長生辟穀之妄談。宛然同一口氣。必是葛洪所託撰也。苟此書在漢以前。則張機傷寒論自序中。必當舉載焉。今觀舉胎臚藥錄。而無神農本經名。則知張機以前無比書決然而明矣。在張機以後。則葛洪乃其人。此亦斷然而可知矣。

正珍曰。太衝所說未的確。余別有考。)若其傳於今者。出於梁陶弘景所注。其後於東漢也。無慮五百餘載。此豈仲景氏之所據以制方者哉。故仲景之書。或可以正本草也。本草之書。不可以極仲景氏之蘊也。無己則通考全論。以窺其端倪乎。是余之所以不釋方意也云。又按金鑑及錢潢刪去去皮二字。

其說曰。桂味皆在皮。若曰去皮。則木心有何氣味乎。不可入藥。殊不知所謂去皮者。惟是去甲錯無味之粗皮之謂也。

上桂枝湯方。本在前條之後。今移於此焉。服法中。若病重者一日一夜服周時觀之十三字。蓋叔和註文誤入正文者也。觀傷寒例可見矣。醫藥攻病。各有所主。專精一隅。故藥術稱方。按㕮咀二字。始見靈樞壽夭剛柔篇。張介賓曰。㕮咀古人以口嚼藥碎如豆粒而用之。後世雖用刀切。

而猶稱㕮咀者其義本此。品字箋云。㕮。齧。咀。味也。今醫家呼飲片為㕮咀者。上古無有刀㔍。但以口齒㕮而斷之。咀而味之。遂定其佐使君臣溫涼寒熱也。本草綱目序例云。恭曰。㕮咀。商量斟酌之也。宗奭曰。㕮咀有含味之意。如人以口齒咀齧。雖破而不塵。古方多言㕮咀。

此義也。杲曰。㕮咀。古制也。古無鐵刅。以口咬細。令如麻豆煎之。今人以刀剉細爾。以上諸說皆非也。蓋㕮咀者。謂製藥為飲片。蓋古人制藥。不用刀切。唯於臼中搗碎。令之如口齒㕮細。而後用之。是以謂之㕮咀。梁陶弘景名醫別錄云。凡湯酒膏藥舊方皆云㕮咀者。謂稱畢搗之如大豆。

又使吹去細末是也。若夫生薑大棗類。其質濕潤。不能得而㕮咀。因以切之擘之耳。後人不察。妄謂㕮咀者以口咬細也。或謂仲景書中刀切為㕮咀。存古名也。殊不知堅硬難破者。雖窮日之力。十兩以上固不可得而咬細。而於生薑下別稱切。則㕮咀與刀切自別矣。或疑果爾直謂之搗碎可也。

不可謂㕮咀矣。不知比象取義。華夏文辭之教乃爾。故詩以比為六義之一。禮以直情徑言為戎狄之道。苟不會此義。妄由戎狄之道以讀華夏古文。其不壅閼者幾希矣。服者。說文云。服用也。禮記曰。醫不三世。不服其藥。須臾者。韻會小補云。斯須則一離一合之頃。又須臾不久貌。

品字箋云。俄頃也。翻譯名義云。一日一夜共有三十須臾。又說類引毗曇論云。一息為一羅婆。三十羅婆為一摩喉。羅譯為一須臾。是三十息為一須臾也。稀粥者言薄粥也。品字箋云。稀疏也。促者。韻會小補云。催也。方有執云。漐漐和潤而欲汗之貌。微似二字。最為要緊。

有影無形火謂也。如水流漓者。言過當也。(按通雅曰。林離一作淋漓。淋漓通作滲漓流離。陸機賦。流離濡翰。注曰。林離流離通用。)病必不除。決言不遵節制。則不效驗也。發秘曰。遍身漐漐四字。謂汗浹治也。若不若此。則必有發汗不徹。轉屬陽明之患也。

正珍曰。食禁十五字。後人所加。古無五辛之目。其說蓋出釋氏。酪者(西域記云。從乳得酥從酥得酪從酪得醍胡。)獸乳所制。其法本出胡貉。古昔中國人之所不食者。魏晉以來。其法漸入中國。若夫禮記所謂。醴酪鹽酪之酪。皆指酢酨言之。非乳漿也。詳見字典等書。

〔微似有汗解〕桂枝麻黃葛根青龍諸湯。鈞是太陽病發汗之劑。凡行斯諸劑者。宜溫覆以發其汗也。然嘗觀桂枝湯服法曰。溫覆令一時許。遍身漐漐。微似有汗者益佳。其於麻黃葛根青龍三方。皆言覆取微似汗。似訓為肖。非真之謂也。若然則此等諸方。殆不可以發汗言之。

乃其於桂枝證。言當以汗解。或言可發汗。於大青龍證。言發之。皆非可疑乎。麻黃葛根青龍三證。俱是表實無汗之病。雖與以大劑。雖覆以厚被。其汗不易出。出亦非一身漐漐。手足俱周。則邪氣不肯解圍矣。今乃取僅似汗而止。惡保無發汗不徹。轉為陽明之虞乎。益可疑也。

古今解傷寒論者無慮數十家。未見一人容疑其間。或卻稱似字為有味。愈益可疑也。一日適讀詩之小雅斯千篇云。似續妣祖。毛傳云。似。嗣也。又周頌良耜篇云。以似以續。續古之人。毛傳云。嗣前歲。續往事也。孔疏云。似則為嗣。嗣續一義。乃知似字。不獨訓肖。又訓為嗣為續矣。

由茲考之。所謂微似有汗者。即微微似續有汗之謂。而非其狀似有汗之謂也。仍又考白通加豬膽湯條。有脈暴出者死。微續者生之文。孔疏所謂嗣續一義。或言微似。或言微續。果是同義。對暴出為言。又考痙濕暍篇云。若治風濕者。發其汗。但微微似欲汗出者。風濕俱去也。

欲乃續字誤寫。觀桂枝麻黃各半湯條。清便欲自可之欲。辨不可發汗病篇。及脈經。並作續字。可見矣。夫若斯。則微似有汗者。微微似續有汗之謂。明白精確。不可易也。如其所謂覆取微似汗。蓋省略溫覆令一時許云云十數言。為一小句者。非復可疑矣。蓋傷寒一書。本是周漢古名醫遺文。

仲景氏述以傳之。參以其所親驗已。故於其姓字下。亦唯書述。而不言著。文獻通考所載。可以徵矣。故自非博乎古。精乎文。焉能暢然洞見其蘊。而無遺憾乎。乃世之憒憒者。一經未通。妄意作解。何其不自揣之甚。〔十四〕太陽病。項背強𠘧𠘧。反汗出惡風者。桂枝加葛根湯主之。

(按程應旄。改𠘧𠘧作兀兀。非也。注曰。項背強兀兀五字連讀。兀兀上半身成硬直之象。)成無己曰。𠘧音殊。𠘧引頸之貌。𠘧短羽鳥也。短羽之鳥。不能飛騰。動則先伸引其頸爾。項背強者。動亦如之。非若幾桉之幾而偃屈也。

程林金匱直解曰。按說文。𠘧字無鉤挑。有鉤挑者。乃几案之幾字也。𠘧𠘧乃為之短羽。象小鳥毛羽未盛之形飛𠘧𠘧也。故鳧字從幾。蓋形容其頸項強急之意。

金鑑曰。太陽病項背強𠘧𠘧。無汗惡風者。實邪也。反汗出惡風者。虛邪也。宜桂枝加葛根湯。

劉棟曰。此條雖為太陽中風之淺證。加之以項背強𠘧𠘧之證。則其病深一等也。乃桂枝加葛根湯主之。凡太陽病。項背強者。法當無汗。此葛根湯之主也。而反汗出者。桂枝湯之主也。今更加葛根而治其項背強者。欲令學者定其部位。而不誤其治也。故用反字。以分之也。又曰。

桂枝湯之部位。而項背強者。桂枝加葛根湯也。麻黃湯之部位。而項背強者。葛根湯也。何以知之。以汗之有無知之也。不可不詳矣。

正珍曰。几几。當作𠘧𠘧字之誤也。王肯堂。反以𠘧𠘧為非。引詩豳風赤舃几几注絇貌之文解之。考之字彙。絇音渠。屨頭繩履飾也。與拘強之義不合。名醫類案羅謙甫曰。𠘧𠘧者。如𠘧。人疾屈而強也。謝復古謂。病人羸弱馮幾而起。誤也。項背強𠘧𠘧。五字連讀。程應旄說得之。

按方程喻諸人。見項背強几几者。乃以為太陽陽明合病。蓋因葛根湯條有合病之文而誤已。殊不知。項強固是太陽中一證。而及背者。特加一等之重者矣。桂枝加葛根湯方葛根(二兩),麻黃(三兩去節),芍藥(二兩),生薑(三兩切),甘草(二兩炙),大棗(十二枚擘),桂枝(二兩去皮)

上七味。以水一升。先煮麻黃葛根。減二升。去上沫。內諸藥。煮取三升。去滓溫服一升。覆取微似汗。不須啜粥。余如桂枝法。將息及禁忌。(芍藥二兩。可發汗篇。作三兩是。桂枝二兩。玉函全書。集註。作三兩。亦是。)

林億曰。謹按仲景本論。太陽中風自汗。用桂枝。傷寒無汗。用麻黃。今證云汗出也。恐是桂枝中。但加葛根耳。(成無己說亦同)

速水知高曰。此方也。桂枝湯中。唯加葛根一味者。亦當啜粥以助藥力。若其有麻黃且曰不須啜粥者。此由後人以葛根湯方。誤為桂枝加葛根湯故也已。

正珍曰。將息二字。古人缺注。按將。乃闕黨童子將命之將。訓以為行。(書胤徵。今予以爾有眾。奉將天罰。注曰。將。行也。)息。止也。凡服藥之法。病差則不終一劑止之。不愈則服至二三劑。此所謂將息也。按玉函。桂枝加葛根湯方。無麻黃三兩去節六字。上七味。

作上六味。又先煮麻黃。無麻黃二字。又無將息及禁忌五字。實此仲景氏之本色。宜從。但其作芍藥二兩。乃傳寫之誤。而言不須啜粥。乃後世攙入已。俱當改之。

〔十五〕太陽病。下之後。其氣上衝者。可與桂枝湯。方用前法。若不上衝者。不得與之。(方用前法四字。玉函千金翼並無之。得。成本作可。皆是。)

錢潢曰。太陽中風。外證未解之時。而誤下之。則胃氣虛損。邪氣乘之。當內陷而為痞為結。下陷而成協熱下利矣。以下後而其氣上衝。則知外邪未陷。胸未痞結。當仍從外解。可與桂枝湯。不須加減。悉照前方服法可也。若其氣不上衝者。恐下後邪或內入。胃氣已傷。將有逆變尚未可知。桂枝湯不可與也。姑待其變。然後隨證治之可耳。

正珍曰。上衝者。指頭項強痛言之。(成無己曰。頭痛。謂邪氣外在經絡上攻於頭所致也。)太陽下篇曰。病如桂枝證。頭不痛項不強云云者。瓜蒂散主之。可以見。所謂上衝。果是頭項強痛之謂矣。凡論中。言發汗後。吐後。下後者。皆其病證悉解。而止餘一證已。今下後。

而其氣仍上衝者。蓋表邪未全解。故與桂枝湯。以驅餘邪也。下篇又曰。太陽病。脈浮而動數。醫反下之。動數變遲。陽氣內陷。心下因硬。則為結胸。此條上衝二字。蓋對彼內陷言之。

或問曰。苓桂朮甘湯證云。氣上衝胸。桂枝加桂湯證云。氣上衝心。合而考之。上衝。即氣衝心胸之謂也。余曰。必不然也。瓜蒂散條云。氣上衝咽喉金匱附方。茯苓甘草五味姜辛湯條云。胃熱上衝薰其面。皆非衝心之謂。況此章惟云上衝。而不言上衝於何地。則其為頭項強痛。無疑矣。

〔十六〕太陽病。三日已發汗。若吐。若下。若溫針。仍不解者。此為壞病。桂枝不中與之也。觀其脈證。知犯何逆。隨證治之。(玉函不中與之。作不復中與也。成本。無之字。)

劉棟曰。三日已發汗者。初日行發汗之法。次日又行之。三日又行之也。溫針者。用溫針熨之也。中風傷寒兼中寒者。非溫針不能發汗。是古之法也。

程林金匱直解曰。燒針。即素問燔針焠針。川蜀謂之煨針。用以行痹潰癰。而昧者以治傷寒熱病。即非也。

方有執曰。壞。言歷遍諸治。而猶不愈。則反覆雜治之餘。血氣已憊壞。難以正名名也。中去聲。不中。猶言不當。

張志聰曰。太陽病。至三日而已發汗。則肌表之邪已去。假令里證未除。若吐之。若下之。若溫針。里證仍不解者。此為壞病。夫自敗曰壞。言裡氣自虛。而自敗也。

王肯堂曰。按逆者。謂不當汗而汗。不當下而下。或汗下過甚。皆不順於理。故云逆也。隨證治之者。如後云汗後病不解。及發汗若下之。病仍不解。某湯主之之類。是也。隨證治之一句。語活而義廣。王韓諸家。以壞病別作一證。而以羊肉湯主之。誤矣。程應旄曰。如汗後亡陽動經。

渴躁讝語。下後虛煩。結胸痞氣。吐後內煩腹脹滿。溫針後。吐衄驚狂之類。紛紜錯出者。俱是為前治所壞。

瀨穆曰。吐下溫針。非悉皆經之。故曰若也。

正珍曰。溫針發汗之法。不可得而考。本草綱目所載火針術。蓋後世俗法也已。按少陽篇云。若已吐下發汗溫針讝語。柴胡證罷。此為壞病。知犯何逆以法治之。由此考之。所謂不解者。指病不解而言。非言太陽表證之不解也。蓋桂枝證已變。而不復六經正證者也。壞者。自敗之義。

言歷誤治。而正證自壞也。縱為醫所誤。其證不壞者。仍當行桂枝也。成無己。程應旄。錢潢諸人。皆讀壞為怪。以為被醫壞之義非也。果爾則太陽病因誤治而變少陽陽明者。亦不謂壞病不可也。又按桂枝柴胡等方。非仲景氏所制。蓋周漢古方而世之所遍知。故單稱桂枝柴胡。

而不必及湯字也。

〔十七〕桂枝本為解肌。若其人脈浮緊。發熱汗不出者。不可與之也。常須識此勿令誤也。(千金翼玉函。並桂枝下。有湯字。成本無之字。)

說文曰。肌肉也。人身四支附骨者。皆曰肌。

程應旄曰。其云解肌者。猶言救肌也。救其肌而風圍自解。(正珍按。桂枝為攻表劑。程氏訓救肌。非也。)成無己曰。脈浮發熱汗出惡風者。中風也。可與桂枝湯解肌。脈浮緊發熱不汗出者。傷寒也。可與麻黃湯。常須識此勿妄治也。

方有執曰。識與志同。記也。言當常常用心以記其事。勿忘勿怠。而不可便有一忽之失誤。

程應旄曰。識。即默而識之識。有念茲在茲之意。

瀨穆曰。常。疑當字誤。(正珍曰。此說是也。按陽明篇蜜煎條曰。當須自欲大便。厥陰篇瓜蒂散條曰。當須吐之。可以徵矣。)

正珍曰。解肌者。解散肌表邪氣之謂。與發表不同。陶弘景名醫別錄。注麻黃曰。解肌。及葛洪肘後方。治天行二方。一曰麻黃解肌湯。一曰葛根解肌湯。皆視與攻表同。俱失之。抑何不知仲景氏之甚也。

〔十八〕若酒客病。不可與桂枝湯。得之則嘔。以灑客不喜甘故也。(成本。之作湯。)

〔十九〕喘家作桂枝湯。加厚朴杏子佳。(桂枝加厚朴杏子湯方。出太陽中篇。千金翼。喘家下。有有汗二字。)

〔二十〕凡服桂枝湯吐者。其後必吐膿血也。

錢潢曰。其後必吐膿血。乃未至。而逆料之詞也。此以不受桂枝而知之。非誤用桂枝而致之也。

方有執曰。佳一本作仁。(錢潢曰。前人有以佳為仁字之訛者非也。)

惟忠曰。大氐酒客如此。而未必然也。且方其有桂枝之證也。何避之。亦桂枝湯之例也。

正珍曰。上三章宜合為一條。而以凡服桂枝湯章。置之條首。不爾則酒客喘家二章。皆屬突出。言太陽中風之證。其服桂枝湯。吐而不受者。蓋胸中有癰膿之人。知其後必吐膿血也。若夫平素好飲之客。雖有中風之證。不可執桂枝之成法與之。宜減去甘棗二物以投之。否則亦吐而不受。

以酒客本惡甘味也。若夫平素有喘之人。亦不可執桂枝之成法投之。宜加厚杏二物兼制其喘氣矣。按程應旄。指吐膿血。以為治傷寒以中風之方之所致。非也。金鑑云。酒客病。謂過飲而病也。亦非也。不可從矣。又按喘家之家。與瘡家汗家虛家。皆就其人之平素為言。魏荔彤謂。

素有喘證。謂之喘家。是也。

〔附考〕按嘔之與吐。元自不同。所謂吐者。有為而自口內唾棄之之名。如詩大雅柔則茹之。剛則吐之。左傳僖公五年。明德以薦馨香。神其吐之乎。禮記玉藻。父命呼唯而不諾。食在口則吐之。史記魯世家。周公一飯三吐哺類。可見也。所謂嘔者。有物從腹內翻出之名。如左傳哀公二年。

簡子伏弢嘔血鼓音不衰。漢書嚴助傳。夏月暑時歐泄霍亂之疾類。可見也。(說文曰。歐。或作嘔。廣韻曰。嘔與歐同。)故嘔之與吐。猶下之與自下之異。嘔是病證。而吐則非病證也。(又按嘔吐二字。因自然使然之分而判。自然者謂之嘔。使然者謂之吐。此古之義也。)後世醫家。

不學無術。妄謂物出無聲。謂之吐。聲物並出。謂之嘔。(金鑑)雖然業既有物而翻出。豈有不為聲者乎。或謂。嘔者。有聲無物。吐者。吐出食物也。(張介賓景景全書)果如此說。則嘔與乾嘔。奚以辨之。要之皆不熟讀古書之故已。古義若斯。然至於仲景氏論中。則既概而混用焉。

如腹滿而吐。嘔吐而下利。是也。由此觀之。嘔吐之字。失古義也久矣。雖然唯謂汗吐下。而不謂汗嘔下。古義猶存耳。再按說文歐字注曰。吐也。或作嘔。漢書西域傳曰。身熱無色頭痛嘔吐。由是考之。混嘔吐為一。蓋漢人通爾。不特仲景氏而已。又按方有執。注葛根加半夏湯曰。

嘔。大吐也。不知如柴胡桂枝湯微嘔。亦訓為微大吐乎。鬨堂鬨堂。

〔二十一〕太陽病。發汗遂漏不止。其人惡風小便難。四肢微急。難以屈伸者。桂枝加附子湯主之。

金鑑曰。太陽中風。本當解肌。若大發其汗。如水流漓。因而遂漏不止。其人必腠理大開。表陽不固。故惡風也。液傷於內。膀胱津少。故小便難也。醫學入門曰。小便難者。出不快也。

成無己曰。四肢微急難以屈伸者。亡陽而脫液也。針經曰。(靈樞決氣篇。)液脫者。骨屬屈伸不利。與桂枝加附子湯。以溫經復陽。

正珍曰。此辨太陽病中風證。誤用麻黃輩發之。不啻不解。反致陽虛者也。按惡風。是中風固有之證。今復稱之者。以漏汗不止之故。所惡益甚也。蓋所謂壞病中之一而已。又按本條。桂枝加附子湯。治太陽病發汗。遂漏不止云云者之方也。千金以此。療產後風虛汗出不止。

小便難四肢微急。難以屈伸者。金匱附子粳米湯。治腹中寒氣雷鳴切痛。胸脅逆滿嘔吐者之方也。千金以此療霍亂四逆吐少嘔多者。可謂能活用古方者也。世人不察。妄謂傷寒論徒可以論傷寒。某方徒可以療某病。悲哉。仲景氏不言乎。雖未能盡愈諸病。庶可以見病知源。籲醫苟達此。

則一方或可療數病。如孫氏者。可謂幾矣。桂枝加附子湯方桂枝(三兩去皮),芍藥(三兩),甘草(三兩炙),生薑(三兩切),大棗(十二枚擘),附子(一枚炮去皮破八片)

上六味。以水七升。煮取三升。去滓。溫服一升。本云。桂枝湯。今加附子。將息如前法。(正珍按。甘草三兩。當作甘草二兩。)

錢潢曰。此方於桂枝湯全方內。加附子者。故多一加字。傷寒八九日。風濕相搏條下之桂枝附子湯。芍藥已去。非桂枝全湯。乃別是一方。故無加字。

正珍曰。本云。玉函作本方。宜從焉。所以示桂枝湯之為古方也。亦所以示桂枝加附子湯之自我作之也。下皆仿之。將息二字解。詳於桂枝加葛根湯條。按全書於桂枝加附子湯後。載朮附湯方。突然榾柮。元與本經。毫無關涉。宜從宋板成本刪焉。

〔二十二〕太陽病。下之後。脈促胸滿者。桂枝去芍藥湯主之。若微惡寒者。桂枝去芍藥加附子湯主之。(惡字。依成本玉函。補之。)

此亦辨太陽中風誤下之後。諸證自解。而其脈反促。更生胸滿一證者也。促者。數也。考之韻會字典諸書。促之與數。俱趨玉切。迫也。速也。義亦無與數殊矣。錢潢云。促者。非脈來數。時一止復來之促。即急促。亦可謂之促也。見葛根黃連黃芩湯注。友人多紀簡云。近閱後漢荀悅申鑑俗嫌篇曰。

夫善養性者無常術。得其和而已矣。鄰臍二寸。謂之關。關者。所以關藏呼吸之氣以稟授四氣也。故氣長者。以關息。氣短者。其息稍升。其脈稍促。其神稍越。由此考之。促數通用無疑也。若數中一止之脈。不可稱稍促也。○,再按促雖與數音義無異。不可概為一脈。猶浮與汛。

動與搖。自有分別也。韻會小補促字注云。迫也。速也。短也。慼也。又侷促蹙小貌。由此考之。促即數小之脈。與下後兼虛之病相符焉。雖然訓以為細數。亦非是也。又按此條與葛根黃芩黃連湯條。其脈皆促。俱系太陽下後之病。論中言促脈者。凡四條。考之宋板注。每條皆云。

一作縱。又一異也。又按辨脈法中。以促為數脈之時一止者。非也。促豈有止之義乎。滿。去聲。與悶同。考證見下。蓋下之之後。諸證已解。則脈亦當復平。今乃反促而胸滿。仍知表分餘熱未解。延及胸膈而致之。故仍以桂枝主之。惟芍藥非胸悶所宜。故去之。小柴胡湯

麻黃湯。柴胡加龍骨牡蠣湯豬膚湯柴胡加芒硝湯。瓜蒂散諸方。皆有胸滿而無芍藥。非其所宜可知矣。成無己曰。芍藥益陰。陽虛者非所宜。故去之。果爾。桂枝加附子湯證。陽虛尤甚。而何不去芍藥乎。可謂妄解矣。若兼微惡寒者。乃陽亡於外。而不能護表之候。非表不解之發熱惡寒也。

故加附子以復其陽也。又按。此條唯見胸滿一證。而不兼他證。其為輕淺可知矣。故唯以桂枝解餘熱。而胸滿不攻而自退也。劉棟謂。胸滿。虛氣上衝之甚也。去芍藥專桂枝之力也。曩者余得此說。以為信然。今而知其言之非也。胸中慍悶。豈上衝之所致乎哉。又見曾氏說。

(見集註)以微惡寒。為脈微而身寒。不知論中稱微惡寒者。(太陽下篇曰。心煩背微惡寒者。白虎加人參湯主之。陽明篇曰。汗出多微惡寒者。表未解也。可發汗。宜桂枝湯。)皆以為脈微而惡寒乎。大可笑矣。又按金鑑云。微惡寒。當是汗出微惡寒。若無汗出二字。乃表未解。

無取乎加附子也。殊不知此方為下後表證悉解。唯脈促胸滿。而微惡寒者設之。而非為表邪未解之發熱惡寒者設也。又按。桂枝新加證者。汗後仍有身痛之陽證。而脈則變之陰位為沉遲者也。如本節所論。則下後雖復無見陽證。脈則猶屬陽位者也。

桂枝去芍藥湯

桂枝(三兩去皮),甘草(二兩炙),生薑(三兩切),大棗(十二枚擘)

上四味。以水七升。煮取三升。去滓。溫服一升。本云。桂枝湯。今士芍藥。將息如前法。

此方本在前文桂枝去芍藥湯主之句後。今去成本移之於此。

桂枝去芍藥加附子湯方

桂枝(三兩去皮),甘草(二兩炙),生薑(三兩切),大棗(十二枚擘),附子(一枚炮去皮破八片)

上五味。以水七升。煮取三升。去滓。溫服一升。本云。桂枝湯。今去芍藥加附子。將息如前法。

〔附考〕謹考仲景氏全論。有胸脅苦滿。胸滿脅痛。(並小柴胡湯條)及支滿。(金匱苓桂朮甘湯條)逆滿。(六十七條又金匱附子粳米湯條)咳滿。(金匱苓甘五味姜辛湯條)煩滿。(金匱葦莖湯厥陰篇三百四十七條)喘滿(陽明篇二百二十八條)諸語。先輩諸家並未之有辨也。

蓋與脹滿腹滿同看。夫滿者。虛之反也。(老子曰消息滿虛。潘岳笙賦曰。抑揚以虛滿。)必有實形之可診。然後敢言之。所謂按之心下滿痛者。此為實也。宜大柴胡湯。(金匱)心下痞。按之濡者。大黃黃連瀉心湯主之。(百六十三條)結胸熱實。脈沉而緊。心下痛。按之石硬者。

大陷胸湯主之。(百四十三條)皆可見也。雖然胸脅之為地。心肺內守。肋骨外護。豈有滿不滿之可診哉。況至於煩滿喘滿諸語。遂不可讀虖。又況其於胸脅言滿。但稱苦滿支滿煩滿。而一無稱硬滿脹滿堅滿大滿者乎。造語之有異。既已如此。因考漢書石顯傳曰。顯與妻子徙歸故郡。

憂滿不食。道病死。師古注曰。滿讀曰懣。音悶。又王莽傳曰。莽憂懣不能食。亶飲酒啖鰒。又許皇后傳曰。淳于衍取附子。併合大醫大丸。以飲皇后。有頃曰。我頭岑岑也。藥中得無有毒。對曰。無有。遂加煩懣崩。師古注曰。懣音滿。又音悶。劉向說苑善說篇曰。歡忻憤滿。

以送之。魏志華佗傳曰。廣陵太守陳登。胸中煩懣。病源候論卷三十。引養生方云。憤滿傷神。避暑錄話曰。余少時苦上氣。每作輒不能臥。一日疾作。喘懣頃刻不度起。韻會小補。悶字注曰。增韻。煩懣。心郁也。或作懣。亦作滿。正字通。滿字注曰。又正韻。音悶。與悶通。

合而考之。滿即懣。懣即悶。同音通用。可見也。矧通考全論。無有一悶字。則滿之為懣。愈益無疑矣。若其所謂胸滿脅痛。便是胸脅苦懣。互字言之。猶神閒意定。(郭象莊注)心煩意亂。(楚辭卜居篇)亦與此同法。惟自成無己以還。世為之解者。徒隨文為說。而不復察義之當否何如。

概與脹滿腹滿同看。不亦疏乎。不亦疏乎。

〔二十三〕太陽病。得之八九日。如瘧狀。發熱惡寒。熱多寒少。其人不嘔。清便欲自可。一日二三度發。脈微緩者。為欲愈也。脈微而惡寒者。此陰陽俱虛。不可更發汗更下更吐也。面色反有熱色者。未欲解也。以其不能得小汗出身必癢。宜桂枝麻黃各半湯。(此字下。脈經有為字。是。當補。)

成無己曰。如瘧。發作有時也。(正珍曰。如瘧狀者。以休作有時言。潮熱亦雖休作有時。無惡寒為異也。太陽下篇。婦人中風條曰。發作有時如瘧狀。可以徵矣。)

惟忠曰。一日二三度發者。發熱之中且惡寒。熱多而寒少。其發作也日至二三度。而與往來寒熱頗異。故論曰。如瘧狀。此以其二三度發作言之。又曰。其人不嘔。此以其異於往來寒熱言之也。

劉棟曰。自以至必癢十一字。語意不通。故刪之。

正珍曰。一日二三度發六字。當移熱多寒少句下。傳寫之誤也。此條挈太陽病得之八九日九字。為綱。系以欲愈者與陰陽俱虛者與未欲解者之三證。以辨其治法也。不嘔者。示里無邪熱之辭。如乾薑附子湯。桂枝附子湯二條。並云不嘔不渴。亦復然。清便者。通泄大便之謂。

清與圊。古字通用。(成無己曰。清。廁也。見太陽中篇。清血注。)其以通泄曰清。猶視曰目。聞曰耳。取曰手。飲酒於人曰觴。古文多有矣。說文。廁字注曰。清也。周禮玉府褻器注曰。清器虎子之屬。(清器。謂糞槽。虎子謂溺器。虎子見西京雜記。又漢書張騫傳注曰。

獸子褻器。所以溲便也。)正字通。圊字注云。廁別名。說文。廁。清也。徐曰。廁。古謂之清者。以其不潔。當常清除之也。本作清。俗加口作圊。韻會小補。引釋名曰。行清。即糞槽也。品字箋曰。行圊。受糞函也。合而考之。清圊通用者久矣。按太陽中篇云。傷寒醫下之。

續得下利。清穀不止。身疼痛者。急當救里。後身疼痛。清便自調者。急當救表。救里宜四逆湯。救表宜桂枝湯。所謂清便自調。對上文下利清穀言之。言彼下利清穀得四逆湯。而自然復常也。方有執妄謂。清便自調。言小便清而大便調也。藤布哲注此條。亦依有執之說。果爾如夫清穀清血。

亦判為二證乎。又按錢潢金鑑。俱釋清便以為小便清。不知清穀清血清膿血。亦以為清濁之清乎。可謂不通之解矣。欲自可三字。辨不可發汗病篇。作續自可。脈經亦然。宜從焉。(太陽中篇。續自微汗出。太陰篇。續自便利。金匱風水條。續自汗出。無大熱者。越婢湯主之。

)可者。許可也。清便續自可者。其大便自初至今。不溏不硬。無復有可言之事也。言太陽病傷寒之證。得之八九日間。若發汗。若下。若吐而病仍不解。如瘧狀。發熱惡寒。熱多寒少。一日二三發。其人不嘔。大便無可言之事。脈之浮緊。變為微緩者。(成無己日。脈微緩者。

是邪氣微緩也。)是餘邪稍衰。而無入里之勢。欲自解者也。桂枝麻黃各半湯。微微發之可也。此證以桂枝則寬。以麻黃則猛。俱未得其宜。故合二方之半。以取其不寬不猛也。何以知其經發汗若下若吐也。以下文不可更發汗更下更吐之文知之也。(字典。更字注曰。玉篇。

復也。增韻。再也。)又何以知其為傷寒之證也。以其用麻黃與無汗知之也。若又無以上諸證。唯脈微細而惡寒者。此雖經發汗或吐或下。而其邪則解矣。表裡之氣。皆為之虧乏者也。所謂陰陽。指表裡而言。(太陽中篇云。下之後。復發汗。必振寒脈微細。所以然者。以內外俱虛故也。

成無己云。陽。表也。陰。里也。)輕者可與芍藥甘草附子湯。重者可與乾薑附子湯也。不可更發汗吐下也。若又其人面有熱色者。雖陰陽俱虛。然其表邪猶留。而未欲解也。宜行桂枝加附子等方。且解且扶。其宜桂枝麻黃各半湯八字。宜在為欲愈也之下。而在於此者。乃仲景氏一家文法。

論中每每有之。(第四十一條。第四十六條。第六十七條皆然。)不可不知也。程林金匱直解。大黃牡丹湯條云。大黃牡丹湯。當在有血之下。以古人為文法所拘。故綴於條末。傷寒論中多有之。是也。再按。宜者。適理之詞。但以宜字冠方名上。可謂奇法也。若以常法言之。

則當云某湯宜某證。所謂青州宜稻。雍州宜黍稷。(左傳成二年註文。)是也。今此云某證宜某湯。猶言稻宜青州。黍稷宜雍州。豈非奇法乎。詩小雅小宛篇云。哀我填寡。宜岸宜獄。禮內則云。牛宜稌。羊宜黍。(唐皇甫嵩。醉鄉日月曰。醉花宜晝。醉雪宜夜。亦此是法。

)仲景氏文法。蓋有所本也。言某證宜用某湯也。

桂枝麻黃各半湯方

桂枝(一兩十六銖去皮),芍藥,生薑(切),甘草(炙),麻黃(各一兩去節),大棗(四枚擘),杏仁(二十四枚湯浸去皮尖及兩仁者○,正珍按。及兩仁者四字。後人之所加。宜刪去。)

上七味。以水五升。先煮麻黃一二沸。去上沫。內諸藥。煮取一升八合。去滓。溫服六合。本云。桂枝湯三合。麻黃湯三合。併為六合。頓服將息如上法。(成本脫本云以下二十三字。當補之。杏仁二十四枚。成本。全書。作二十四個是。)

林億曰。今以算法約之。二湯各取三分之一。非各半也。宜云合半湯。

惟忠曰。後之合方者。濫觴於此也耶。

正珍曰。此方本作桂枝麻黃二湯。湯成後各取其三合。合而用之。此半桂枝。而半麻黃也。所以名曰各半也。億等固執二湯分量。而不知煎法中自有明文之存。斤斤求合其數。遂致此鑿說耳。若其各取三分之一。不過小其劑以省無用之費而已。

〔二十四〕太陽病。初服桂枝湯。反煩不解者。先刺風池風府。卻與桂枝湯則愈。

金鑑曰。太陽病。服桂枝湯。外證不解者。可更作服。今初服不惟不解。而反加煩。是表邪太盛。若遽與桂枝。恐更生煩熱。故宜先行刺法疏其在經邪熱。然後卻與桂枝發其肌腠風邪。俾內外調和。自然汗出而解矣。素問骨空論曰。風從外入。令人振寒。汗出頭痛。身重惡寒。治在風府。大風頸項痛刺風府。風府在上椎。

甲乙經曰。風池。在項上入髮際一寸。大筋宛宛中。風府。在顳顬後。髮際陷者中。(風池。足少陽膽經穴。風府。督脈穴。)

惟忠曰。煩但訓熱者。未盡其義也。蓋不可情狀。而困悶擾撓。謂之煩也。(正珍按。煩但訓熱。成無己說也。增韻訓煩為悶。頗得之矣。)

正珍曰。刺法蓋取諸素問也。序論所謂。撰用素問九卷等者。是也。風池風府二穴。並非太陽經孔穴。而取之太陽病。可見仲景氏之立六經。固不拘經脈矣。按方有執。以煩。為服桂枝湯不如法之所致。喻昌亦然。雖然經文中未見有違法之意。可謂妄矣。又按。程應旄謂。此其人原有宿風加以新風合之者也。

桂枝湯。不唯不拔出新風。而所伏宿風。反因辛熱之藥而擾動。故煩耳。先刺風池風府。拔出宿風。使新風無所合。卻與桂枝湯則愈矣。噫。果若斯則初不服桂枝湯可也。服之始知其有宿風。愚之至也。

〔二十五〕服桂枝湯大汗出脈洪大者。與桂枝湯如前法。若形如瘧。一日再發者。汗出必解。宜桂枝二麻黃一湯。(如瘧成本作似瘧。宜從而改。)

劉棟曰。若其證日再發如瘧狀者。一等深也。服桂枝二麻黃一湯。發其汗則愈也。是乃各半湯之淺證也。其形雖如瘧。唯日再發者。其淺證可知也。

惟忠曰。再發。同一日二三發而稍輕。故不至二三而再。再也者。不過一二之辭。二三日。逾再次之辭也。二三之所以為重也。

張璐曰。詳此方。藥品與各半不殊。惟銖分稍異。而證治所分。可見仲景於差多差少之間。分毫不苟也。

正珍曰。此條服桂枝湯以下十八字。蓋後條之文。錯亂而入者。衍文可刪矣。若形以下。宜接前條則愈句下。以為一條也。論中洪大之脈。無與桂枝之例也。又按。島壽以如前法三字。為風池風府刺法。非也。

桂枝二麻黃一湯方

桂枝(一兩十七銖去皮),芍藥(一兩六銖),麻黃(十六銖去節),生薑(一兩六銖切),杏仁(十六個去皮尖),甘草(一兩二銖炙),大棗(五枚擘)

上七味。以水五升。先煮麻黃一二沸。去上沫。內諸藥。煮取二升。去滓。溫服一升。日再服。本云。桂枝湯二分。麻黃湯一分。合為二升。分再服。今合為一方。將息如前法。(成本。脫本云以下二十九字。當補之。林億等云。今以算法約之。桂枝湯。取十二分之五。麻黃湯取九分之二。)

〔二十六〕服桂枝湯。大汗出後。大煩渴不解。脈洪大者。白虎加人參湯主之。(千金方。脈經。並作白虎湯。非。)

成無己曰。大汗出。脈洪大而不渴。邪氣猶在表也。可更與桂枝湯。若大汗出。脈洪大而煩渴不解者。表裡有熱。不可更與桂枝湯。可與白虎加人參湯。生津止渴。和表散熱。

金鑑曰。大煩渴。脈洪大者。是邪已入陽明。津液為大汗所傷故也。

劉棟曰。此條承上條。以明治例也。下篇傷寒脈浮。發熱無汗。其表不解者。不可與白虎湯之條。與此條。意義相抗衡。

正珍曰。此症其所以異乎豬苓五苓者。以脈之洪大與小便快利也。煩渴。謂渴之甚也。煩字。有主用。有兼用。如煩。心煩。胸煩。內煩。微煩。皆主煩言之。若夫煩躁。煩渴。煩疼。煩熱。煩驚。煩滿。皆不以煩為主。蓋所兼及之客證已。判為二證。非也。故煩字在句首者。

皆帶說之詞而輕。其在句尾者。皆主用之證而重。如安樂。苦痛。憂患。恐懼可見矣。史記倉公傳。生子不生男。緩急無可使者。又袁盎傳。緩急。人所有。今公常從數騎。一旦有緩急。寧足恃乎。柳子厚與韓愈論史書。司馬遷。觸天子喜怒。是其意唯在急與怒。而不在緩與喜。

亦帶說之詞已。諸煩字在句首者。可例而知也。

白虎加人參湯方

知母(六兩),石膏(一斤碎綿裹),甘草(炙二兩),粳米(六合),人參(三兩)

上五味。以水一斗。煮米熟湯成。去滓。溫服一升。日三服。

按此煎法甚粗。不合他方之精。似有闕文。因考外臺秘要。作上五味切。以水一斗二升。煮米熟內藥。煮取六升。去滓。分服一升。日三服。再按。綿古所通用者。蠶綿也。後世有木草二綿。俱不可里物入湯也。諸家無其辨可疑。因按。梔子豉湯條。香豉四合綿裹。金匱梔子豉湯條。

作絹裹。且本草綱目。石膏條。時珍曰。古方惟打碎如豆大。絹包入湯煮之。是以觀之。綿裹之為絹裹也。可以相證矣。(又按外臺作石膏一升非也。蓋斤升字形甚似。所以致傳寫之誤也已。)

〔二十七〕太陽病。發熱惡寒。熱多寒少。脈微弱者。此無陽也。不可發汗。宜桂枝二越婢一湯。(發。全書作更。玉函不可發汗。作不可復發其汗。)

無陽。當作亡陽。亡字讀為武夫切。則通有無之無。此所以致斯誤也。太陽中篇。五十八條。亡津液。玉函作無津液可見矣。亡。失也。楚人亡弓之亡。是也。非滅亡也。如亡血亡津液皆爾。大青龍湯方後云。汗多亡陽。救逆湯條云。醫以火迫劫之。亡陽必驚狂。第二百二十一條云。

發汗多。若重發汗者。亡其陽。本篇甘草乾薑湯條。亦有復其陽之文。皆可以為明徵矣。張璐以無陽。為無津液之通稱。非也。方有執。金鑑。劉棟。惟忠。皆認為無表證之義。亦非也。夫所謂陽者。指元氣言之。人之所藉而運用營為者。表裡上下左右前後。其活潑溫暖。咸是一元氣之發也。

人苟無此氣則死矣。猶天之有太陽而四時行焉。百物生焉。體中之物。莫貴焉。故謂之陽也。非指表指熱之陽也。故論中唯有亡陽。而無亡陰。素問所謂。陽氣若天與日。失其所同折壽不彰者。便是也。後世注家。乃有汗多亡陽下多亡陰之說。雖然。如桂枝去芍藥加附子湯證。

下後微惡寒者。其可謂之亡陰乎。不深考而已。惟過汗。則多亡表中之陽。過吐下。則多亡里中之陽。汗吐下俱過。則並亡表裡之陽。若夫所謂陰陽俱虛者。乃表裡之陽俱亡。所以危急也。豈惟誤治為然乎。乃至自吐自利嘔血下血。亦皆有亡陽之患。可不懼乎。按桂枝麻黃各半湯條一云。

太陽病。得之八九日。如瘧狀。發熱惡寒。熱多寒少。其人不嘔。清便續自可。一日二三度發。脈微緩者。為欲愈也。大青龍湯條云。太陽中風。脈浮緊。發熱惡寒。身疼痛。不汗出而煩躁者。大青龍湯主之。若脈微弱。汗出惡風者。不可服之。今合二條考之。此條熱多汗少句下。

當有一日二三度發。脈浮緊者。更可發汗也若之十六字也。一說云。宜桂枝二越婢一湯八字。宜移之熱多寒少句下而看。非有脫簡。文法乃爾。余謂此誠然。然而詳考全論。凡若此之處。必有分界之可察存焉。桂枝麻黃各半湯條。以也字分之。小青龍湯條。以服湯字分之。麻黃湯條。

以服藥字分之。茯苓桂枝白朮甘草湯條。以脈沉緊分之。皆是也。今此條絕無分界之可察。則其為闕文。無疑矣。言太陽病。傷寒之證。醫雖發之。猶尚不解。發熱惡寒。熱多寒少。一日二三度發。其脈浮緊者。是餘邪猶盛而未欲解者也。桂枝二越婢一湯。更發之可也。何以知其前已行發汗也。

以下文亡陽二字知之也。若又有以上病證。而其脈反微弱者。是其人資質虛弱。為過汗所誤。而陽為之亡者也。表邪雖未解。不可發汗也。宜與桂枝加附子輩。且解且扶焉。其宜桂枝二越婢一湯八字。綴之條末者。與桂枝麻黃各半湯之例同焉。蓋桂枝二麻黃一湯者。其證輕矣。

桂枝二越婢一湯者。其證重矣。桂枝麻黃各半湯者。其證在輕重之間也。又按。金鑑云。脈微弱無太陽表證。然既有無汗熱多寒少之表證。麻黃桂枝石膏之藥。終不可無。吳人駒云。微。乃微甚之微。非幽微之微。但不過強耳。希哲云。顧內熱熾盛。燥耗津液者。亦有見微弱脈。

然而平素虛弱無陽之所致。非大青龍湯之可妄用。但宜用桂枝二越婢一湯。輕解其邪熱也。更改也。不可更發汗者。言不可用他藥。發汗也。噫。諸子何其窮之甚。

桂枝二越婢一湯方

桂枝(去皮),芍藥,麻黃,甘草(各十八銖炙),大棗(四枚擘),生薑(一兩二銖切),石膏(二十四銖碎綿裹)

上七味。以水五升。煮麻黃一二沸。去上沫。內諸藥。煮取一升。去滓。溫服一升。本云。當裁為越婢湯桂枝湯合之飲一升。今合為一方。桂枝湯二分。越婢湯一分。(本云二字。玉函成本全書。俱作本方。是。五升下。玉函有先字。成本作生薑一兩三錢。非。又七味下。有㕮咀二字。

亦非。又水五升。作五升水。亦非。合之二字。作合一字。亦非。桂枝湯二分。越婢湯一分。作桂枝二。越婢一。亦非。)

按越婢湯方。見金匱要略。林億等云。今以算法約之。桂枝湯取四分之一。越婢湯取八分之一。

〔越婢說〕金匱要略有越婢湯。本論亦有桂枝二越婢一湯。越婢二字。古來無明解。成無己曰。謂之越婢者。以發越脾氣。通行津液。外臺方。一名越脾。即此義也。吳人駒曰。越婢者。發越之力。如婢子之職。挾小其制。不似大青龍之張大也。方有執曰。越。逾也。過也。

婢。女子之卑者也。女子。陰也。卑少也。程應旄曰。越婢一中之石膏。不過取其陰涼之性。女奴畜之。非如大青龍湯之可以匹主也。驅遣唯吾。而左右供職。故曰越婢也。喻昌曰。越婢者。石膏之辛涼也。胃得之則熱化津生。以此兼解其寒。柔緩之性。比女婢。猶為過之。

可用之無恐矣。五子者所言。辨則辨矣。無乃過鑿乎。以予觀之。以其方本得於越國之婢。從而為名耳。豈有深理邪。白居易詩曰。越婢脂肉滑。奚僮眉眼明。又有漢婢燕婢語。並見唐人詩中。又按。國語曰。厲王得衛巫。注曰。衛巫。衛國之巫也。可知越婢。即越國之婢矣。

(余既著此說。後得傷寒溯源集讀之。越婢之解。暗符余說。然彼曰仲景嘗以此方。療越人之婢。故名。杜撰亦甚哉。)

〔二十八〕服桂枝湯。或下之。仍頭項強痛。翕翕發熱無汗。心下滿微痛。小便不利者。桂枝去桂加茯苓白朮湯主之。(滿下。玉函有而字。是。全書。桂枝下。有湯字。非。)

成無己曰。頭項強痛。翕翕發熱。雖經汗下。為邪氣仍在表也。心下滿微痛。小便利者。則欲成結胸。今外證未罷。無汗。小便不利。則心下滿微痛。為停飲也。與桂枝湯以解外。加茯苓白朮。利小便行留飲。(正珍曰。此注不言去桂之事。不知其所見之本。猶未去桂歟。)

宮義方曰。此章飲家也。茯苓桂枝白朮甘草湯。可參考。(按五苓散之心下痞。亦同一根源。)

家君語予曰。凡論中揭一物。以名於方者。皆一方主將。猶天之有日。國之有君。不可一日無者也。故柴胡。葛根。麻黃。黃連。附子。黃芩吳茱萸白頭翁諸方。俱未有去其主者。今此條獨云去桂。豈是仲景氏之真哉。況仍有頭項強痛發熱無汗證乎。決是後人舛誤所致。

家君斯言甚快。足以破千古聵矇矣。翕翕字。見韓詩外傳。及後漢書翟酺傳。佩文韻府云。翕。盛也。成無己云。翕翕者。熇熇然而熱也。若合羽所覆。言熱在表也。按此證本非中風桂枝之證。蓋傷寒麻黃之證兼停飲者也。稱仍無汗者可見矣。而今不取麻黃。反用桂枝者。何也。

心下滿微痛。小便不利。固雖白朮茯苓所得而主。若奪力於發表。則不能專其宣導之功也。

正珍再按。金鑑云。去桂。當是去芍藥。旁引曲喻。以桂枝去芍藥加附子湯之胸滿。雖然。胸悶與心下滿。豈可同日而語哉。喻昌云。去桂枝者。以已誤。不可復用也。殊不知桂枝之法。有一服不解。而至三服。一劑不解。而至二三劑者矣。又觀王肯堂說云。此非桂枝證。乃屬飲家。

故去桂枝。加茯苓白朮。喻以十棗湯頭痛。然而既曰服桂枝湯。又曰。仍頭項強痛。此以仍字。應桂枝者。瞭然也。若不則何必取之桂枝乎。直用五苓散。茯苓桂枝白朮甘草湯類可也已。又觀希哲注。曰。此是脾胃素弱人。感外邪之證。妄建脾胃弱者。不宜桂枝之說。強合去桂之義。

殊不知數下之之後。脾胃受傷而利下不止者。猶且用桂枝人參湯。莫所疑憚。噫。彼何讀書之粗且略耶。又錢潢云。治之以桂枝去桂加茯苓白朮湯。未詳其義。恐是後人傳寫之誤。未可知也。錢氏此說。大勝諸家強辨為說也。方有執云。術上不當有白字。是書編始於叔和。叔和有脈經。

脈經術上皆無白字。足可徵也。然則白為後人所加明甚。以予觀之。有執斯說。亦未足信也。按古昔惟一術。以其白者為佳。故冠日白。潛確居類書。九十七卷。範子曰。術出三輔。黃白色者善。明黯者不足用也。猶棗之必以大稱焉。今觀華舶齋來之物果然。後人不知。遂以一類別種之草。

名之赤朮蒼朮。以對白朮。(術分赤白。自梁陶弘景始也。)可謂不解事矣。有執亦不知脈經為後人偽撰。引以議之。豈果可信乎。予嘗著脈經辨。以發其奸。今搜得其稿於巾衍。因附以曉世之眩脈經者云。

〔附錄脈經辨〕脈經十卷。西晉太醫令。王叔和所著。其書亡矣。今之所傳。蓋唐季人。將其散軼之餘。敷演成編者。決非王叔和真本也。何以證之。林億等進呈脈經劄子曰。大抵世之傳授不一。有以隋巢元方時行病源為第一卷者。徵一也。七言詩。雖創柏梁虖。然而季唐以前人。

未多作焉。僅僅乎若晨星。觀文選所收。可見矣。如其歌行律絕。則唐之所始制。又如其為之韻語。以便講習。愈益輓者焉耳。脈經乃以二十四脈。奇經八脈。十六怪脈。觀形察色等。為七言歌括。西晉時寧有之邪。是雖或非其真。然其原本。晚出蕪雜。有招之混攙矣。徵二也。

(按醫統正脈所收之本。欠脈圖歌括。蓋吳勉學亦知其非。而除之乎。非宋板之舊也。)今世所傳傷寒論。便叔和撰次之本。而其辨脈平脈二篇。及傷寒例。皆不與六經本論相愜。其出叔和之手。人所共知也。脈經乃舉平脈法文。題曰張仲景論脈。是不啻不知仲景氏。亦不知叔和者之為。

昭然明矣。徵三也。其他猶可議可疑者。不遑枚舉。此知今之所傳。蓋唐季人。將其散軼之餘。敷演成編者。決非叔和真本也。雖然其書去古未甚遠。間亦有益於參考者。學者擇而採之。亦何坊之有。昔人止辨脈訣之為偽撰。而不知脈經亦不免偽撰也。因摘其尤者。以發其奸。

予豈好辨哉。予豈好辨哉。庚子上巳日。書於杏花園。

桂枝去桂加獲苓白朮湯

芍藥(三兩),甘草(二兩炙),生薑(切),白朮,茯苓(各三兩)大棗(十二枚擘)

上六味。以水八升。煮取三升。去滓。溫服一升。小便利則愈。本云桂枝湯今去桂枝加茯苓白朮。

〔二十九〕傷寒脈浮。自汗出。小便數。心煩微惡寒。腳攣急。反與桂枝。欲攻其表。此誤也。得之便厥。咽中干。煩躁吐逆者。作甘草乾薑湯與之。以復其陽。若厥愈足溫者。更作芍藥甘草湯與之。其腳即伸。若胃氣不和。讝語者。少與調胃承氣湯。若重發汗復加燒針者。四逆湯主之。(成本。桂枝下。有湯字。煩躁之躁。成本全書。並作燥。非。)

金鑑曰。微惡寒者。表陽虛。不能御也。

方有執曰。厥。謂四肢冷也。

程應旄曰。得之便厥者。真寒也。咽中干煩躁者。假熱也。

正珍曰。傷寒二字。泛稱疫而言。非太陽傷寒也。脈浮自汗出。小便數。心煩微惡寒。腳攣急。即少陰病。而大青蘢條所謂。若脈微弱。汗出惡風之大同小異者。故脈唯言浮之似表。而不言其為緊為緩。證唯言微惡寒之似表。而不言發熱頭痛。當知其汗出惡寒者。乃與附子瀉心之惡寒汗出者。

同為陽虛之病。故此證雖有脈浮惡寒之似表者。決不可攻表。唯宜與姜附扶陽劑。以溫之也。今乃錯認其似表者。以發之。故有厥冷咽乾。煩躁吐逆之變。因作乾薑附子湯。以復其陽氣。若其不用四逆吳茱萸類者何。桂枝之發。徒伐表氣。而裡氣受敗不深。雖有吐逆。未及下利清穀之甚故也耳。

舊本作甘草乾薑湯。大非也。甘草乾薑湯。治肺痿多涎唾者之方。安能挽回陽氣將盡者乎。若胃氣不和以下。至四逆湯主之。蓋他條錯亂而入者。刪之可也。何以知之。以上文序證至腳攣急止。而不及胃氣不和等事已。按此證。始則心煩。後則煩躁。其為主證可知矣。且嘔家不欲甜。

其非四逆所宜。亦可知矣。雖然此證而兼下利清穀。必溫以四逆可也。不可復泥嘔矣。又按心煩微惡寒。與白虎加人參湯似矣。而脈之虛實。口之和不和。大不同矣。再按。論中以承氣命者四方。而調胃承氣。專為吐下後胃中不和者設。所以名調胃也。若其用諸發汗後。若不吐不下心煩者。

殊是權用。而非主用也。故曰。先此時。自極吐下者。與調胃承氣湯。若不爾者。不可與。又曰。大便當硬而反下利。脈調和者。知醫以丸藥下之。非其治也。調胃承氣湯主之。(並出太陽中篇)調胃之義。可以見矣。況方中有甘草和緩之品。而其服之。亦不至五合一升之多。

唯少少溫服之。則其專為吐下後胃氣不和者設。而非先攻下之劑也。彰彰乎明矣。今此條言胃氣不和讝語者。必是吐下後之證已。甘草乾薑湯。芍藥甘草湯。俱仲景氏所始制。故各置作字。以分桂枝之古方也。

甘草乾薑湯方

甘草(四兩炙),乾薑(二兩)

上二味。以水三升。煮取二升五合。去滓。分溫再服。(甘草四兩。玉函作二兩。非。二味下。有㕮咀二字。亦非。成本全書。二味作㕮咀。非。成本乾薑二兩下。有炮字。宜從而補矣。)

芍藥甘草湯方

白芍藥,甘草(各四兩)

上二味。以水三升。煮取一升五合。去滓分溫再服。(成本全書。二味下。有㕮咀二字。再服下。有之字。非。)

香川太衝。藥選曰。芍藥甘草湯方中。創加白字。論中止此一項。他所皆無。予以為此後人之所加也。何者。既書芍藥甘草湯。而不書白芍藥甘草湯。惟藥名。添白字。則為一剩字也甚明矣。正珍曰。玉函無白字。

調胃承氣湯方

大黃(四兩去皮清酒洗),甘草(二兩炙),芒硝(半升)

上三味。以水三升。煮取一升。去滓。內芒硝。更上火。微煮令沸。少少溫服之。(玉函成本全書。三味下。有㕮咀二字。非。芒硝半升。成本作半斤。千金翼作半兩。按大承氣。猶不用半升。宜以半兩為是。外臺秘要。作甘草三兩。)

戶田齋。非藥選云。難曰。古法藥用上行以酒。下行以鹽。緩寒亦以酒炒。不可謂無其理也。齋答曰。予屢試之。未嘗見其效已。且夫酒鹽。固不敵於本味十分之一也。況炒過之本味添味俱減乎。又且中世以上。未有用酒。醋。人溺。鹽水。薑汁。暨塗酥。塗蜜。土炒。麩炒等製法也。

王叔和撰次金匱玉函經。方藥炮製曰。半夏以湯洗十數度。令水清滑盡。洗不熟有毒也。附子大黃之類。或炮。或生。皆去黑皮。厚朴即斜削。如脯法。(下略)可見耳。其調胃承氣湯。抵當湯下。有大黃酒浸酒洗之事者。乃後人之加也明矣。

成無己曰。承。順也。邪氣入於胃也。胃中氣鬱滯。糟粕秘結。壅而為實。是正氣不得舒順也。以湯盪滌使寒者利。而閉者通。正氣得以舒順。是以承氣名之。

正珍曰。承氣湯四方。以大承氣為主。成無己所解甚是也。後世諸家亦皆遵奉之。無敢間言者。雖然古今字書韻書。並未見以承訓順者。於是乎信且疑者數年。庚子夏日。適繙詩之大雅抑篇則云。繩繩子孫。萬民靡不承。鄭玄箋云。言承順也。孔頴達云。天下之眾民。無有不承順而奉行之。

乃曩者所疑。渙然冰釋。怡然理順。又嘗考宋書樂志。漢宗廟樂。食舉十三曲。其第十二曰承元氣。豈非承氣之名之所職由者邪。又按。周易云。至哉坤元。萬物資生。乃順承天。禮記樂記曰。理髮於外。而民莫不承順。史記秦始皇紀云。宇縣之中。承順聖意。晉書陳騫傳云。

時牽弘為揚州刺史。不承順騫命。合而考之。承順連用。承亦有順義者。自彰彰矣。

四逆湯方

甘草(二兩炙),乾薑(一兩半),附子(一枚生用去皮破八片)

上三味。以水三升。煮取一升二合。去滓。分溫再服。強人可大附子一枚。乾薑三兩。(甘草二兩。千金霍亂篇。作一兩。三味下。成本全書。並有㕮咀二字。非。)

錢潢曰。四逆湯者。所以治四支厥逆。而名之也。

惟忠曰。大附子一枚。乾薑三兩。即通脈四逆湯也。

正珍曰。強人以下十二字。叔和所攙。當刪之。否則與通脈四逆湯。無差別也。又按。本草載宋雷斆說云。附子一個。重一兩者。即是氣全。乃知古人所用之附子。大抵以一兩。准一枚。梁陶弘景曰附子烏頭若干枚者。去皮畢以半兩准一枚。蓋以皮肉各得半兩而已。

〔三十〕問曰。證象陽且按法治之而增劇。厥逆。咽中干。兩脛拘急而讝語。師曰。言夜半手足當溫。兩腳當伸。後如師言。何以知此。答曰。寸口脈而大。浮為風。大為虛。風則生微熱。虛則兩脛攣病。形象桂枝。因加附子參。其間增桂令汗出。附子溫經亡陽故也。厥逆。

咽中干。煩躁。陽明內結。讝語。煩亂。更飲甘草乾薑湯。夜半陽氣還。兩足當熱。脛尚微拘急。重與芍藥甘草湯。爾乃脛伸。以承氣湯。微溏。則止其讝語。故知病可愈。

劉棟曰。上條之註文。後人之言也。

惟忠曰。此疑非仲景之言也。或後人追論之言。謬入本文也。大氐以問答者皆然。不可從矣。

正珍曰。凡論中。設問答而言之者。皆叔和所附托。非仲景氏之言。何以知之。以其言繁衍叢脞。而與本論所說。大相乖戾也爾。按金匱產後門。有陽旦湯。即桂枝湯也。千金陽旦湯。亦桂枝湯也。特外臺引古今錄驗。陽旦湯。桂枝湯中加黃芩二兩者。非是。成無己曰。陽旦。即桂枝別名。亦可以證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