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類證普濟本事方釋義》~ 朱序 (1)
朱序 (1)
1. 朱序
天士先生生應星占,少研儒術,天才汗漫,三餘愛涉岐黃;人事崎嶇,一藝強名和緩,遂乃宣揚金匱,遊戲銀丸,手援祛獺之針,門駐懸蛇之輅。世驚其視垣一方,證肺六葉,觸手生春,離法得意,傳為華佗天授,以識分銖,俞跗神通,治蠲湯液矣。不知其葄枕奇咳,磨研理論,,晞蝨凝精,繡鴛開覺者,蓋有在也。
茲裔孫澹安先生是以有《類證普濟本事方釋義》之刻。《本事方》者,宋集賢院學士許叔微之所著也,學士負希文之志而晦於醫,高盧扁之名而軼於史。始緣甄權之孝而練其術,終法陸贄之仁而筆諸書,彼其五診精參,六微洞究,嚴析夫四然二反之交,勻調乎三佐一君之用,其通微則秦氏之禁方地,其集驗則倉公之診籍也。特以措詞近古,聱牙或駭殷盤,加之刊本傳訛,觸目頗嗔燕燭。
先生乃取家藏善本,罄心摘玄,出意譯秘,成《釋義》十卷,將付剞劂氏而未果也。今日者宰樹逾圍,楹書感涕,持誇朋好,群驚仙遇龍威,為體痌瘝,弗忍秘同鴻寶,裔孫等爰出藏山之本,謹刊行世之書。嗚乎!百年手澤,一寸心田,不禁對是編而愀乎有感也。緬惟黃土摶人,赭鞭別草,論量五色,黃神探俞穴之微;消息三停,素女發明堂之訣。
嗣是禮課十全,傳稱三折。《漢志》七家,唐官四屬,醫術尚矣!經方夥矣!然而道經委蛻,技絕針芻,仙井湮淪,靈虛鬻橘。訓醫為意,幾多膠柱以調絃;用藥如兵,無奈學書而費紙。夫古者鄚人諦色,耶律窺形,銅穴胸羅,竹筵指喻。豈有影測支蘭,漫施案杌。無如聞病之陰陽易遁,隔帷之色候難區。
桓侯無恙,誰徵腠理之邪?壺子藏機,艱辨權衡之氣,加以一方必佐使相須,一草復根莖異性。苦憶螿魚,最良已瘻,誰知萱草,不定忘憂。而又或悖剛柔之劑,或乖配合之宜,謂巴豆而可君,信烏頭以為帝,假云用毒攻毒,可復以寒增寒?此診脈之與處劑並難也。有此二難,重之兩失,經談五運,窺天莫驗有無;法列九針,論益豈兼補瀉。
病痟胡域乎春陽,病痤詎拘乎辛水。執叔和《脈訣》,寧賦形秉氣之皆同;襲廷紹成方,奈枳實豆湯之不效。至若紹興南局,香燥偏多;完素北人,寒涼入主。子和務瀉實之方,丹溪持補陰之劑。尚溫則熨五分之是炫,用冷則瓶百灌而弗衰。究之六芝五石,投宜自是同功,鬥火盤冰,執己終無一是,此泥古之與偏私並失也。
澹安先生暨其猶子訥人、半帆等,雅游竹素,弗業刀圭,非持門風,務標宗數,第以仙瓢宛在,難私一卷之經;命鑰攸關,合擴千金之德。幸讀者細繹殫精,神明應手。果堪遇學士於卷中,快領鑿心之斧,詎假起先生於地下,更施續命之湯。
嘉慶甲戌孟冬朔日吳縣朱昌和謹序
白話文:
天士先生天生就擅長觀察星象,年輕時鑽研儒學,天資聰穎,才華洋溢,空閒時喜歡涉獵醫學。因為人生經歷坎坷,靠著醫術勉強有了名氣,於是就開始宣揚《金匱要略》的醫理,玩弄著銀針。他拿著針驅除水腫,門前車水馬龍,絡繹不絕。世人驚訝他能一眼看穿人的病症,就像看見牆壁一樣清晰,他能診斷出肺有六片葉子的構造,一觸摸病人的身體,就能讓病患有如沐春風的感覺。他開的藥方能達到良好的效果,被傳為是華佗轉世,能精確地掌握藥物的劑量,擁有像俞跗一樣神奇的醫術,使用湯藥來治療疾病。但卻不知道他的醫術,是經過多年不斷的鑽研,在枕頭上徹夜思考,不斷的精煉自己的醫術,就像繡鴛鴦一樣,一針一線的開創出醫學的真諦。
現在,他的後代子孫澹安先生,因此刻印了《類證普濟本事方釋義》這本書。《本事方》是宋朝集賢院學士許叔微所著,學士雖然有像范仲淹一樣的遠大抱負,卻在醫學領域默默無聞;他的醫術可以和扁鵲媲美,卻被歷史遺忘。他最初是為了盡孝道而學習醫術,後來效法陸贄的仁愛精神,將所學撰寫成書。他能精細地診斷病情,對細微的變化瞭如指掌,嚴格分析疾病的各種變化,靈活運用君臣佐使的配藥原則。他的醫術精妙,堪比秦越人的禁方;他所記載的驗方,就像是倉公的診籍一樣。只是因為他的用語古奧,讓人難以理解,而且加上刊印的版本傳播時有訛誤,讓人看了就覺得內容不通順。
澹安先生於是拿出家藏的珍貴版本,竭盡心力研究,將內容用現代的語氣翻譯出來,完成了《釋義》十卷,本來準備付梓出版,但未能如願。今天,看到書房裡的樹木已經長得很大,書本依舊放著,不禁感傷落淚,拿給朋友們看,大家都驚訝他的醫術像神仙一樣高明,為了體恤民間疾苦,不忍心將這珍貴的醫學知識私藏,所以後代子孫才拿出家中珍藏的版本,謹慎地將這本書刊行於世。唉!這凝聚著百年心血的手稿,一寸寸都是前人心血的結晶,不禁對這本書感到悲傷感慨。回想黃土造人,神農用赭鞭辨別草藥,根據草藥的顏色來判斷藥性,黃帝探索俞穴的奧秘;素女發現人體明堂的秘密。
從此以後,醫學的禮法完備,醫術傳承被比喻為折斷三次樹枝一樣困難。《漢書·藝文志》記載的醫經七家,唐朝官府設立的醫署四個部門,說明當時的醫術已經非常發達。經典的醫方也很多,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,醫術衰敗,針灸的技術失傳,古老的醫學智慧也被埋沒,醫學典籍也被束之高閣,或者被當成商品販賣。學醫的人只注重個人的想法,像膠柱鼓瑟一樣生搬硬套,用藥就像打仗一樣隨意,導致浪費許多紙張。古代的醫生能仔細觀察病人的氣色,能從外形推測內在的疾病,在銅人身上標記穴位,用竹片演示穴道位置。哪裡像現在這樣,隨意的推測病情,胡亂的給病人開藥。再加上疾病的陰陽變化很快,隔著簾子很難觀察病人的氣色。
齊桓公沒有任何不適,誰知道他已經病入膏肓?壺子有高深的醫術,卻難以判斷權衡之氣。加上一個藥方必須要有君臣佐使的搭配,一種草藥也會因為根莖的不同而有不同的藥性。記得螵蛸是治療瘻症的最佳藥材,卻不知道萱草能不能使人忘記憂愁?而且有時候會違背剛柔並濟的配藥原則,有時又沒有注意藥物的相互作用。把巴豆當作主藥,相信烏頭可以當作帝藥,聲稱用毒藥攻毒,難道還可以用寒藥來加重寒症嗎?這說明診脈和開藥是同樣困難的。因為有了這兩種困難,所以更容易犯錯。談論《黃帝內經》的五運學說,觀察天象變化,卻無法驗證其真實性;列出九種針刺方法,卻不能兼顧到補和瀉。
疾病的變化難以捉摸,病情如痤瘡,並非都要用辛辣的藥物。執著于王叔和的《脈訣》,難道認為所有人的形體和氣質都一樣嗎?照搬廷紹的成方,難道枳實豆湯對所有人都有效嗎?至於紹興南方的醫生,喜歡用香燥的藥物;完素的北方人,喜歡用寒涼的藥物。子和主張用瀉實的方法,丹溪堅持用滋陰的方法。執著溫補的醫生,認為熨敷五分穴位就是正確的方法,使用寒涼藥物的醫生,則不停的灌藥,病情也沒有好轉。說到底,六芝五石這些藥物,使用得當就有相同的功效;如果各自堅持自己的觀點,就永遠無法達到正確的治療效果。這說明拘泥古法和固執己見都是錯誤的。
澹安先生和他的侄子訥人、半帆等人,雖然喜歡讀書,但不從事醫業,並非是為了彰顯門風,標榜自己的醫術。只是因為祖傳的醫學知識仍然存在,不能私藏這些珍貴的醫學典籍;因為人的生命攸關,應該廣泛傳播醫學知識,造福人群。希望讀者能仔細研究,領會其中的精髓,運用時能得心應手。如果能從書中領悟到許叔微學士的醫學思想,就像用斧頭劈開心中的迷霧一樣,也不需要再將先生從地下喚醒,來施展起死回生的醫術了。
嘉慶甲戌年孟冬初一日吳縣朱昌和謹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