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類證普濟本事方釋義》~ 方卷第九 (5)
方卷第九 (5)
1. 傷寒
仲景云：陽明病下之，心下懊憹微煩，胃中有燥屎者可攻之。又云：病者小便不利，大便乍難乍易，時有微熱，怫鬱不得臥者，有燥屎也，承氣湯主之。《素問》云：胃不和則臥不安，此夜所以不得眠也。仲景云：胃中燥，大便堅者，按：周本堅作難，他本作艱。必譫語。此所以有時發譫語也。
非躁非煩，非寒非痛，所謂心中懊憹也。聲如嘆息而時發一聲，所謂外氣怫鬱也。燥屎得除，大便通利，胃中安和，故其病悉去也。又有人病傷寒，大便不利，日晡發潮熱，手循衣縫，兩手撮空，直視喘急，更數醫矣，見之皆走。予曰：此誠惡候，得此者十中九死。仲景雖有證而無治法，但云脈弦者生、澀者死，已經吐下，難於用藥，謾且救之。
若大便得通，而脈弦者庶可治也。與小承氣湯，一服而大便利，諸疾漸退，脈且微弦。半月遂愈。或人問曰：下之而脈弦者生，此何意也？予曰：《金匱玉函經》云：按：周本無經字，下同。循衣妄撮，怵惕不安，微喘直視，脈弦者生，澀者死。微者但發熱譫語，承氣湯主之。
予嘗觀錢仲陽《小兒直訣》云：手尋衣領及捻物者，肝熱也。此症在《玉函經》列於陽明部，蓋陽明胃也。肝有熱邪，淫於胃經，故以承氣瀉之。且得脈弦，則肝平而胃不受克，此所以有生之理。若讀仲景《論》而不能博通諸醫書，以發明其隱奧，專守一書者，吾未見其能也。
又記有人病傷寒下利，身熱，神昏多困，譫語不得眠，或者見下利，便以譫語為鄭聲，為陰虛症。予曰：此小承氣證。眾駭然。曰：下利而服小承氣，仲景之法乎？予曰：此仲景之法也。仲景云：下利而譫語者，有燥屎也，屬小承氣湯。與服得解。按：四字，周本作而解二字。
予嘗觀《素問》云：微者逆之，甚者從之。逆者正治，從者反治。從少從多，觀其事也。帝曰：何謂反治？岐伯曰：塞因塞用，通因通用。王冰注云：大熱內結，注瀉不止，熱宜寒療，結復須除，以寒下之，結散利止，則通因通用也。正合於此。
治項背強。葛根湯，。
葛根（一兩），麻黃（三分），桂枝，甘草，芍藥（各半兩）
上為粗末，按：周本粗作細。每服五錢，水一盞半，煎至八分，去滓溫服，覆汗為度。
釋義：葛根氣味辛甘平，入足陽明。麻黃氣味辛溫，入足太陽。桂枝氣味辛甘溫，入足太陽。甘草氣味甘平，入足太陰，能緩諸藥之性。白芍藥氣味酸微寒，入足厥陰。此陽明病，項背強，惡風無汗者，宜服此藥。外邪已過太陽，直至陽明，故項強𠘧𠘧。然而用此藥者，猶恐邪氣再深入他經耳。
有人患傷寒，無汗惡風，項既屈而且強。予曰：項強𠘧𠘧，葛根湯證。或人問曰：何謂𠘧𠘧？予曰：𠘧𠘧者，如足疾屈而強也。按：周本足上多一𠘧字。謝復古謂：病人羸弱，須憑几而起。誤也。蓋仲景《論》中極有難曉處，如振振欲擗地，心中懊憹，外邪怫鬱，鬱冒不仁，膈內拒痛，如此之類甚多。
白話文：
傷寒
張仲景說：陽明病的病人，大便不通，心下煩悶不安，胃中乾燥有宿便，可以用攻下之法治療。他又說：病人小便不利，大便時通時不通，偶爾發熱，心中煩悶鬱結，無法安臥，這是因為有燥屎（乾硬的糞便）的緣故，可以用承氣湯治療。《素問》也說：胃氣不和則臥不安，所以晚上睡不好。張仲景說：胃中乾燥，大便堅硬，必定會神志不清，胡言亂語，這就是有時會出現譫語的原因。
不是煩躁不安，也不是寒冷疼痛，而是心裡隱隱作痛、悶悶不樂的感覺，這就是所謂的「心中懊憹」。聲音像嘆息一樣，偶爾還會發出一聲呻吟，這就是外邪鬱結的表現。燥屎排出後，大便通暢，胃氣和順，病症自然也就都好了。還有人患傷寒，大便不通，下午發熱，手摸著衣縫，兩手空握，眼睛直視，呼吸急促，看過很多醫生，醫生們見狀都嚇跑了。我說：這確實是不好的徵兆，得了這種病，十個病人九個會死。張仲景雖然記載了這個症狀，但沒有治療方法，只說脈象弦急者能活，脈象澀滯者必死。如果已經使用了吐下之法，就難以用藥治療了，只能盡力搶救。
如果大便通了，脈象雖然弦急，還是有可能治好。我給他用小承氣湯，一服藥下去大便通暢，各種症狀逐漸減輕，脈象也變得稍稍弦弱。半個月後就痊癒了。有人問：大便通了，脈象卻還是弦急的，還能活，這是什麼意思呢？我說：《金匱玉函經》記載：手摸衣縫，胡亂抓取東西，心神不安，呼吸急促，眼睛直視，脈象弦急者能活，脈象澀滯者必死。輕症者只是發熱說胡話，用承氣湯治療即可。
我曾經看過錢仲陽的《小兒直訣》，書中說：小孩子手摸衣領或捻弄東西，是肝熱的表現。這個症狀在《金匱玉函經》中列在陽明篇，因為陽明屬胃。肝臟有熱邪，侵犯胃經，所以用承氣湯瀉熱。而且脈象弦急，說明肝火平息，胃不受肝的克制，這就是能活的道理。如果只讀張仲景的《傷寒論》，而不廣泛閱讀其他醫書，來闡明其隱晦難懂之處，只死守一本書，我是從未見過他能有所成就的。
還記得有人患傷寒，下痢，發熱，神志昏迷，嗜睡，胡言亂語，睡不好覺。有些人看到下痢，就認為胡言亂語是虛證，是陰虛的表現。我說：這是小承氣湯的證候。眾人都很驚訝，說：下痢還服用小承氣湯，這是張仲景的治法嗎？我說：這是張仲景的治法。張仲景說：下痢還胡言亂語，這是因為有燥屎的緣故，屬於小承氣湯的治法。服用後病症得以痊癒。
我曾經看過《素問》，書中說：輕症逆著病機治療，重症順著病機治療。逆著病機治療是正治，順著病機治療是反治。順著病機治療，要考慮病情輕重，觀察病情的變化。皇帝問：什麼是反治？岐伯說：病因是阻塞的，就要用疏通的方法治療；病因是通暢的，就要用阻塞的方法治療。王冰注釋說：大熱內結，瀉下不止，熱症就用寒涼的方法治療，阻塞的病因也要去除，用寒涼的藥物瀉下，阻塞去除，瀉下止住，這就是所謂的「通因通用」。這正好符合這個道理。
治療項背僵硬：葛根湯
葛根（一兩），麻黃（三分），桂枝，甘草，芍藥（各半兩）
將以上藥物研成粗末。每次服用五錢，水一杯半，煎至八分，去渣溫服，蓋被出汗為度。
解釋：葛根味辛甘平，入足陽明經。麻黃味辛溫，入足太陽經。桂枝味辛甘溫，入足太陽經。甘草味甘平，入足太陰經，能緩和藥性。白芍藥味酸微寒，入足厥陰經。這是陽明病，項背僵硬，惡風無汗的病人，應該服用此藥。外邪已經過了太陽經，到達陽明經，所以項部僵硬疼痛。然而服用此藥，仍然擔心邪氣會進一步侵入其他經絡。
有人患傷寒，無汗惡風，項部彎曲而且僵硬。我說：項部僵硬疼痛，是葛根湯的證候。有人問：什麼是「𠘧𠘧」？我說：「𠘧𠘧」就是像腳部疾病一樣，彎曲而且僵硬。謝復古說：病人體弱，需要依靠床沿才能坐起來。這是錯誤的。張仲景《傷寒論》中有很多地方很難理解，例如「振振欲擗地」（身體顫抖，想拍打地面）、「心中懊憹」、「外邪怫鬱」、「鬱冒不仁」、「膈內拒痛」，等等，類似這樣的症狀描述有很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