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嶺南衛生方》~ 校刻嶺南衛生方上卷 (3)
校刻嶺南衛生方上卷 (3)
1. 《衛生補遺》回頭瘴說
舊傳:出嶺([梯注]《景岳全書》「嶺」下有「之後」二字。)有回頭瘴者,大概與在廣而發瘴,方入廣而不伏水土者不異。蓋南方陽氣常泄,陰氣常盛,二氣相搏,四時悉有寒熱之氣。寒則凜冽暴風,熱則炎燥鬱蒸,鬱蒸暴風之候,多由得雨而解,此天地之寒熱也。人之一氣與天地通,居其間者,宜其得寒熱之疾。
寒則慘淒戰慄,熱則怫鬱煩躁,戰慄後多由得汗而解,此廣瘴之寒熱也。今所謂回頭瘴,及方入廣而不伏水土者,亦不過陰陽相搏作此寒熱。而又甚焉。蓋此中天氣,夏多陰雨,晝雖熙然,夜則冷甚。居其間者,或至重裘。冬則風多轉南,令人氣昏,竟無霜雪,暄燠可知。居其間者或至搖扇。
秋乃熱,春乃寒,所以與外方天氣大不侔也。今回頭([梯注]《景岳全書》「回頭」下有「瘴」字。)者,乃先染廣中之氣,復感外方之氣,冷熱相忤,寒暄不調,遂作陰陽相搏之疾。天地之氣候深淺,亦自不同。有自深廣而來桂林者,有自桂林而入深廣者,亦多受瘴疾,正由冷熱不調而得之。
以秋言之,深廣天氣固常鬱熱,才至桂林便覺淒涼。往來其間者,所以難調攝也,須度時之寒溫,量元氣之厚薄,審燥濕之宜,資藥石之助。乃若回頭瘴並不服水土者,服藥當以四時天氣斟酌之。但如出嶺於孟冬者,時則廣尚多暄而少寒,或轉北風間有暴冷。愚謂:屆途之際,宜服和解散、神朮散之類,和脾胃,逐風邪。
及至乎外方,則天寒地凍,露結水凝。愚謂:將及境之際,可早服正氣散、養胃湯之類,絕舊瘴,御新寒。然此四藥特筌蹄耳。其實在保躬調攝,酌序消洋為先,切不可以得出煙嵐自生欣快。向之朝夕兢業惴惴然者,一旦跌宕放恣,此病之所由熾也。今北人,寓居廣之地者,來往廣之途者,均有陰陽相搏之患。
居者十病二三,途者十病八九。蓋居者安靜,而途者勞傷。此正《活人·三昧·論瘴瘧》云:若飲食有節,起居有常,邪不能為害者是也。然道路崎嶇,人煙疏闊,水漿不潔,酒炙多腥,飲食起居,率不免乖度,況復有陰陽相搏之證。([梯注]《景岳全書》「證」字作「氣乎」二字,故下「曰瘴氣惟染勞疫傷飢之人者此也」十四字。)故所謂回頭瘴者,不可謂之無也。
敢以一得之愚,質之同志,或可以管見而參訂之是,亦衛生之一助云。
寶祐乙卯澹寮繼洪書於柳邊仙弈岩
白話文:
從前的傳說指出,在穿越山嶺後,會遇到一種稱為「回頭瘴」的現象。這種情況與在廣地因不適應當地環境而發作瘴氣的情況大致相同。廣地南方陽氣易散,陰氣旺盛,陰陽二氣交鋒,四季皆有寒熱交錯的特徵。寒冷時氣溫驟降,伴隨強烈風勢;炎熱時則乾燥悶熱,這種悶熱與強風通常會在降雨後緩解,這是自然界的寒熱變化。人的身體與自然界息息相通,居住在此環境下的人們,容易受到寒熱疾病的影響。
當氣溫低時,人們會感到寒冷,甚至戰慄;當氣溫高時,則會感到煩躁不安。戰慄後通常會因出汗而得到舒緩,這正是廣地瘴氣所帶來的寒熱反應。現今所謂的「回頭瘴」,以及初入廣地不適應環境的人們,都是因為陰陽二氣交戰導致寒熱交加的症狀,而且這種狀況更為嚴重。夏季此地多雨,白天雖晴朗,夜晚卻十分寒冷,居民可能需要穿著厚重衣物保暖。冬季風向多轉向南方,讓人感覺昏沉,沒有霜雪,氣溫暖和。然而,即使在這種環境下,有些人仍需扇風降溫。
秋季炎熱,春季寒冷,這些特性與外界的天氣大相逕庭。回頭瘴的產生,是因為先感染了廣地的氣候,再接觸到外界的氣候,冷熱交替,寒暖失調,進而引發陰陽二氣交戰的疾病。不同地區的氣候深度和特點各不相同,例如從深廣到桂林,或是從桂林進入深廣的人們,都可能遭受瘴氣之苦,主要是由於冷熱調節失衡所致。
以秋季為例,深廣地區的天氣通常悶熱,但一到桂林就會感受到清涼。在這兩個地區往返的人們,往往難以適應氣溫的變化,必須根據當時的氣溫調整衣著,評估自身體質的強弱,判斷適合的濕度,並藉助藥物輔助調理。對於回頭瘴患者和不適應環境的人們,服用藥物時應考慮四季氣候的差異。例如,在十一月穿越山嶺時,廣地的天氣仍然較暖,偶爾會有北風帶來寒冷。建議在途中服用和解散或神朮散等藥物,以調和脾胃,驅除風邪。
抵達目的地後,外界天氣寒冷,地面冰凍,露水結冰。建議在接近目的地時,提前服用正氣散或養胃湯等藥物,以消除舊瘴,抵抗新寒。然而,以上提到的四種藥物只是初步的治療方法。實際上,保持健康的生活方式和適當的調理纔是首要之務。千萬不要因為離開了瘴氣區域就輕鬆大意,否則之前小心翼翼的生活態度將付諸東流,這是疾病惡化的根源。如今,居住在廣地的北方人,或是往返廣地的旅人,都有可能遭遇陰陽二氣交戰的問題。
居住在廣地的人中,每十人就有二三人患病;而在旅途中的每十人中,則有八九人患病。這是因為居住在廣地的人生活較為穩定,而旅途中的人則容易受到勞累和傷害。正如《活人·三昧·論瘴瘧》所說,如果飲食有節制,作息有規律,邪氣就不易侵害身體。然而,旅途中的道路崎嶇,人口稀少,飲用水不潔淨,食物多帶腥味,飲食作息往往無法遵循正常規律,加上陰陽二氣交戰的影響,所謂的「回頭瘴」確實存在,不容忽視。
我謹以個人淺見,希望與志同道合的朋友分享,共同探討,或許能對保健養生有所幫助。
於寶祐年間乙卯歲,澹寮繼洪在柳邊仙弈巖寫下這些話。
2. 《指要方》續論
近世《瘴瘧指要方》,反誚李待制不合專主生薑附子湯,多見其不知量也。蓋《指要方》但學傷寒科者為之,故其言病因數條,可論外方瘧子,而以廣瘴則未必皆然。廣瘴者,李云:陽氣常泄,陰氣常盛,二者相搏而為患,斯得之矣。二氣相搏,則寒暄不常,寒暄不常,即寒熱之證也。
人在氣中,如魚在水,氣候乖戾,病何逃焉。《衛生方》云:凡瘴病一二日,其證不出於憎寒壯熱,身倦頭痛,嘔逆煩躁,胸膈不利。今驗之,何嘗不然,非身履目擊,能知其詳盡如此耶。又曰:病者上膈鬱悶,胸膈煩躁,便自以為有熱。殊不知炎方受病者,陽氣不降而然。
陽氣不降,故腰膝重疼,腿足寒厥,此時雖身熱,而陰證已具在下也。或者用發汗轉利藥,則不旋踵受斃,十無一生。明此,則《指要》所引青龍、麻黃、柴胡、承氣湯,豈不但是治傷寒法耶?若用之治瘴瘧,豈不誤人?愚以所試,而會諸方書所言,治瘴之法,只當溫中鎮下,正氣和解。其間熱多者,最為難治。
能使邪熱漸退,正氣就安,不甚費丹砂、附子,是為得法也。或熱退少遲,或分為間日寒熱,尤是可耐可理之事,又何傷乎?若躁於求效,亟服麻黃、柴胡或利下之劑,則未必虛熱便退,且先損正氣,使邪氣乘虛而內襲,直達精源髓海,激成變證百出,遂致荏苒難安,理之必然也。用藥固無一定之法,要之,多宜正氣散、和解散。
夏月則六和湯。有熱重而脈實胃壯者,可與和解散中少加紫蘇、地骨皮之類。若身熱而不寒,頭痛或眼睛痛,大便自堅硬,其脈舉按皆弦緊而不虛,方可服參蘇飲、芎蘇散。及素宜涼劑之人,有熱亦可服之,稍和即止,不可過多。其證陽浮陰閉,而上熱下寒。須要生薑附子湯、附子湯、冷湯、沉附湯、冷香湯、自制養正丹、來復丹,且攻且守者也。
若夫《指要》所論,診視可謂詳矣。第亦多是傷寒脈狀,惟後一條云:浮而弱,按之不足,舉之有餘,切不可發汗,乃近之矣。知之,則《指要》之說,方可行也。第炎方氣候,固有淺深,風土有遠近,至於天地陰陽歲運之不同。如醫書載:東坡居黃州,連歲大疫,服聖散子者皆愈。
遂作序以傳其方。後永嘉時疫亦然,服者不效。又京師大學生,信而用之,誤人益甚,此豈非運氣不同耶?人之稟賦,猶有厚薄,或素宜涼劑,或專服補藥。古賢云:人心不同,如其面焉。心既不同,臟腑亦異。臟腑既異,以一藥治眾人之疾者,其可得乎?如此甄別,則可否全在醫者,而不在藥方也。
雖然近世俗治數法,也不可不諭:或者刺上下唇及兩足腕,謂之挑草子,頗有功效,亦見之《指迷方》。非杜撰法也,猶可用之。又一法;不問證候陰陽,便當其熱發之時,就肘腕及指末等處灼艾。此既方論不載,又非治瘴瘧之穴。非徒無益,蓋身熱方甚,又為非泛之火所逼,通身汗出。
當時暫覺清爽,少焉邪氣乘虛而襲表,汗孔復閉,其熱愈甚。或汗出不止,外熱內寒,醫者不知當如《活人書》以解表,表既重虛,又謂,可用仲景法下真武湯,服藥不倫,鮮不敗事。更有病方作時便飲大蒜酒數升,謂可避瘴,殊不知惟感冷氣滯,及夏月閉汗,或可飲之。若正受熱瘴,加以酒發百脈熱,蒜髮虛陽,是乃以火益火耳。
又或飲草藥以吐痰,服蔥豉湯以覆汗,皆先擾亂血氣,不得安和。識者自能察之。
景定澹寮繼洪書於熙平郡齋
白話文:
近期有一本《瘴瘧指要方》的書,反駁了李待制對於生薑附子湯的專一使用,認為這顯示出他對症狀的評估不夠全面。《指要方》主要是為了那些學習傷寒科的人所寫,所以書中描述的病因雖然可以討論外地的瘧疾,但對於廣東一帶的瘴瘧來說,可能並不完全適用。李待制認為廣東的瘴瘧是由於陽氣常流失,陰氣常旺盛,兩者相互衝突造成的疾病,這個觀點是正確的。兩種氣息相沖,導致天氣忽冷忽熱,忽冷忽熱就是寒熱的症狀。
人就像魚在水中一樣,如果天氣出現異常,怎麼可能不生病呢?《衛生方》中提到,凡是瘴瘧病在一兩天內,其症狀通常表現為極度寒冷、高燒、身體疲倦、頭痛、噁心、煩躁、胸悶等。經過驗證,這些描述確實無誤,如果不是親身體驗,怎麼可能瞭解得如此詳細呢?再者,患者往往感到胸口鬱悶、煩躁,就以為自己有熱毒,卻不知道在南方受到的病害,往往是因為陽氣無法下降所致。
陽氣無法下降,因此腰膝疼痛,腳部冰冷,即使身體發熱,但下面已經出現陰性的症狀。如果使用發汗或利尿的藥物,很可能立即死亡,存活率不到十分之一。明白這一點,就可以理解,《指要》中引用的青龍湯、麻黃湯、柴胡湯、承氣湯,其實只是治療傷寒的方法,如果用來治療瘴瘧,很可能會造成誤診。根據我的經驗,以及參考各種醫書,治療瘴瘧的方法應以溫中鎮下,調和正氣為主。其中,熱性較強的病情,是最難治療的。
如果能夠讓邪熱逐漸消退,正氣逐漸穩定,不用大量使用丹砂、附子等藥物,就算是正確的方法。即使熱度退去的速度慢一些,或是每隔一天才發燒一次,這種情況也是可以接受的,不必過於擔心。如果急於求成,馬上服用麻黃湯、柴胡湯或利尿的藥物,不一定能讓虛熱馬上退去,反而先傷害正氣,使邪氣趁虛而入,直達精髓,引起各種複雜的症狀,使得病情更加嚴重,這是必然的結果。使用藥物固然沒有固定的方法,但大多數情況下,應該使用正氣散、和解散等藥方。
夏天則可以用六和湯。對於熱度高、脈搏有力、胃口好的人,可以在和解散中加入少量紫蘇、地骨皮等。如果只有發燒,沒有寒意,頭痛或眼睛痛,大便堅硬,脈搏緊繃,可以服用參蘇飲、芎蘇散。對於平時適合涼性藥物的人,如果有熱度,也可以服用,但不要過量。如果病情表現為上熱下寒,需要使用生薑附子湯、附子湯、冷湯、沉附湯、冷香湯、自制養正丹、來復丹等藥物,採取攻守兼備的方式。
《指要》中對病情的描述非常詳細,但大部分都是描述傷寒的症狀,只有最後一條提到:脈象浮弱,輕按時脈象不明顯,用力按時反而明顯,這種情況不能使用發汗的藥物,這纔是正確的。瞭解這一點,才能真正理解《指要》的內容。然而,南方的氣候變化莫測,風土人情各不相同,再加上天地陰陽運行的不同。例如,醫書記載,蘇東坡住在黃州時,連續幾年發生大瘟疫,服用聖散子的人都康復了。
於是,他寫了一篇序,傳播這個方法。後來,永嘉發生瘟疫時,同樣使用聖散子,卻沒有效果。此外,京師大學的學生們,相信這個方法,結果病情更加嚴重,這難道不是因為運氣不同嗎?人的體質也有差異,有人適合涼性藥物,有人則專門服用補藥。古人曾說:「人心不同,如同臉孔各有特徵。」既然人心不同,臟腑當然也不同。既然臟腑不同,用同一種藥物治療眾多不同的疾病,怎麼可能有效呢?因此,醫生需要根據患者的具體情況進行判斷,治療方法是否適當,關鍵在於醫生,而不僅僅在於藥方。
然而,近來有些俗稱的治療方法,也不可不提:有人會在上下嘴脣和雙腳腕部刺針,稱為挑草子,這種方法有一定效果,在《指迷方》中也有記載,並非杜撰,仍然可以使用。還有一種方法,無論病情是陰是陽,都在熱度發作時,在肘腕和手指末端等處進行艾灸。這種方法在書中沒有記載,也不是治療瘴瘧的穴位。不僅無益,反而在身體熱度高時,再被強烈的火氣刺激,全身會出汗。
短時間內,患者可能會感到舒適,但不久後,邪氣趁虛而入,汗孔重新閉合,熱度反而更嚴重。或者汗流不止,外熱內寒,醫生如果不懂得按照《活人書》的方法,用解表藥物治療,表層已經虛弱,再用張仲景的真武湯,藥物搭配不當,很少不會導致失敗。還有人在病發初期,就喝幾升大蒜酒,認為可以避免瘴氣,卻不知道只有感受寒氣滯留,或夏季汗腺堵塞時,纔可以喝。如果是受到熱瘴氣,再加酒使全身血液加熱,大蒜又會引發虛陽,這等於火上加油。
還有人喝草藥催吐,服用蔥豉湯出汗,這些做法都先擾亂了血氣,無法達到和諧狀態。有知識的人自然能分辨。
景定澹寮繼洪在熙平郡齋寫作]