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本草正義》~ 卷之三 (20)
卷之三 (20)
1. 恆山(即常山)
《本經》:「味苦,寒。主傷寒寒熱,熱發溫瘧,鬼毒,胸中痰結,吐逆。」
《別錄》:「辛,微寒。療鬼蠱往來,水脹,洒洒惡寒,鼠瘻。」
[考證]恆山,舊本作常山,蓋漢人避文帝諱而改之,相沿未之正耳。《御覽》引《本草經》作恆山,當是最古之本,孫氏問經堂本從之,是也。
白話文:
恆山(即常山)味苦、性寒,能治療傷寒引起的寒熱症狀、溫瘧、鬼毒(古代指因邪祟入侵引起的疾病)、胸中痰結、嘔逆。
它也具有辛味,微寒,可以治療鬼蠱引起的往來寒熱、水腫、畏寒發抖、鼠瘻(一種皮膚病)。
古籍中「恆山」和「常山」的稱呼,是因為漢文帝劉恆的名字而改的,正確的應當是「常山」。 較古老的本草書記載用的是「恆山」。
2. 蜀漆
《本經》:「味辛,平。主瘧及咳逆寒熱,腹中癥堅痞結,積聚邪氣,蠱毒,鬼注。」
《別錄》:「微溫。療胸中邪結氣,吐出之。常山苗也。」
[發明]恆山、蜀漆,本是一物,氣味皆辛苦而寒,泄熱破結,降逆下氣,開痰逐水,其用皆同。觀《本經》、《別錄》所載主治,其旨可見。《別錄》乃謂蜀漆微溫,恐不可信,雖《本經》以治癥堅痞結積聚,似非苦寒之品所能勝任。然此物之能開結破積,皆主痰熱而言,本非治凝寒積聚之痞,故所主傷寒寒熱,痰結水脹,咳逆,鼠瘻,邪氣吐逆諸證,皆屬於熱痰蘊積一途,不能謂其兼療寒證。且所謂蠱毒者,本屬南方濕熱之毒,癘氣所鍾,尤其明證。
惟鬼注一層,則終是古人神道設教之旨,無稽之言,未堪全信。其專主溫瘧一證,則凡屬瘧邪往來寒熱,休作有時,皆是凝痰積濕,留於經隧,古人每謂無痰不成瘧,無積不成瘧,若不先泄化其痰濕積滯,則病根蟠結,寒熱終無休止之時。恆山之用,本為開痰逐水,滌濕化積而設,是以《本經》、《別錄》均以為治瘧主要之藥。
後人泥於仲景小柴胡湯一法,知柴胡主瘧者多,而知恆山主瘧者少,豈知柴胡治瘧,僅主邪在經絡之一部,而於痰濕積滯,不能顧及,且惟漸發漸晏者為宜,而早用遲用,皆不切當。恆山治瘧,能疏通在內之蘊結,抉其根株,則寒熱之邪;無所憑藉,而瘧自不作,是柴胡尚治其標,而恆山乃治其本也。
《仁齋直指》謂瘧家多有痰涎黃水,或停瀦心下,或闢積胸脅之間,乃生寒熱,常山能破其積而下其水,功力不薄,或再以行血之藥佐之,如桃仁、蓬朮、穿山甲之類,其功尤捷。其有純熱發瘧,或蘊熱內實之證,更佐以大黃泄利數行,然後獲愈。楊氏此論,發明恆山主瘧之真旨,最是洞徹底蘊,勘透淵微。
古人又有謂其專主瘴瘧者,亦以南方瘴癘之惡毒,無非溫熱鬱蒸,積於經隧,有以釀成此痰濁耳。李燾謂嶺(注:原作「癲」,顯誤,改)南瘴氣感人,其邪多在營衛皮肉之間,欲去皮膚毛孔中瘴邪之根本,非恆山不可。壽頤則謂溫癘之毒,多由口鼻吸入,集於肺胃,與凝痰積濕相合,遂生癘階,恆山治瘴,亦治其在內之濕痰,非祛其在外之邪氣。
李氏之論尚屬似是而非,景岳並謂其治狂癇癲厥,亦取其開泄痰結,藉以鎮定其火逆之上衝。惟恆山在《本草經》固明言其治吐逆,而《別錄》於蜀漆條中乃有吐出之一句,後人遂謂其為吐劑中之猛藥,幾有談虎色變,望而生畏之意。
雖曰蜀漆為苗,恆山為根,草木之性,每有根荄下行,莖苗上行之理,二者性質,容有不同,然《本經》於蜀漆條中,亦自有治咳逆一句,既能治咳逆,則猶是泄降之品,而反謂其吐,得毋《本經》、《別錄》背道而馳?惟蜀漆固自有腥涎,所以古有雞尿草、鴨尿草之別名,其在肺胃不肅、痰飲壅積之人,觸此腥涎,亦易擾動其濁氣,引之作嘔,而其實則能降逆開結,並不以上湧見長。
白話文:
蜀漆,味道辛辣,藥性平和。主要治療瘧疾以及因咳嗽而氣逆、發冷發熱的症狀,也能處理腹中結塊、腫脹、邪氣積聚、蠱毒、鬼注等問題。
蜀漆藥性稍微溫和,可以治療胸中邪氣鬱結,使其排出。蜀漆其實是常山的苗。
恆山和蜀漆本是同一種植物,氣味都辛苦而寒涼,能夠清除熱邪、破除結塊、降逆氣、化痰、利水,功效相同。從《本經》和《別錄》記載的功效來看,就可以明白。但《別錄》說蜀漆微溫,可能不可信。雖然《本經》說它能治療結塊、腫脹等,似乎不是苦寒的藥物可以勝任的。然而,蜀漆能開結破積,主要針對的是痰熱所致,並非治療因寒冷引起的結塊,所以主要治療的是因傷寒引起的發冷發熱、痰結水腫、咳嗽氣逆、鼠瘻、邪氣引起的嘔吐等症狀,這些都屬於熱痰積聚的情況,不能說它也能治療寒證。所謂的蠱毒,本來就屬於南方濕熱之毒,是疫氣所鍾,這更是明顯的證據。
至於鬼注,則是古人利用神道設教的說法,沒有根據,不能完全相信。它專門治療溫瘧,凡是瘧邪引起的寒熱往來、發病有時的症狀,都是因為痰濕積聚在經絡中。古人常說無痰不成瘧,無積不成瘧,如果不先清除化解痰濕積滯,病根就會盤踞難除,寒熱就永遠不會停止。恆山的作用本來就是為了開痰逐水、滌濕化積而設,所以《本經》和《別錄》都認為它是治療瘧疾的主要藥物。
後人拘泥於仲景的小柴胡湯,只知道柴胡能治療瘧疾的人多,而知道恆山能治療瘧疾的人少。殊不知柴胡治療瘧疾,僅僅針對病邪在經絡的其中一部分,對於痰濕積滯則無法顧及,而且只適合病程逐漸發展的瘧疾,早用或晚用都不恰當。恆山治療瘧疾,能夠疏通體內蘊結的邪氣,剷除病根,這樣寒熱之邪就沒有依附之處,瘧疾自然就好,柴胡只是治標,而恆山是治本。
《仁齋直指》說,患瘧疾的人多有痰涎黃水,或者停留在心下,或者積聚在胸脅之間,因此產生寒熱,常山能夠破除這些積聚並排出水液,功效很強。如果再配合活血的藥物,如桃仁、蓬朮、穿山甲等,效果會更好。如果遇到純熱引起的瘧疾,或者體內蘊熱實證的情況,更要配合大黃瀉下幾次,才能痊癒。楊氏的這番論述,闡明了恆山治療瘧疾的真諦,非常深刻透徹。
古人也有人認為恆山專門治療瘴瘧,因為南方瘴癘的惡毒,無非是溫熱鬱蒸,積聚在經絡中,因此釀成痰濁。李燾認為嶺南的瘴氣侵入人體,邪氣多在營衛皮肉之間,要去除皮膚毛孔中的瘴邪根本,必須使用恆山。壽頤則認為溫疫的毒氣,多從口鼻吸入,聚集在肺胃,與凝痰積濕結合,就會產生疫病,恆山治療瘴氣,也是治療體內的濕痰,而不是祛除體外的邪氣。
李氏的論點還有些似是而非,景岳甚至認為恆山可以治療狂躁、癲癇等疾病,也是利用它開泄痰結,藉此平息火氣上衝。然而,恆山在《本草經》中明確說明可以治療嘔吐,而《別錄》在蜀漆條中卻有「吐出」的說法,後人因此認為它是催吐藥中的猛藥,幾乎是談虎色變,望而生畏。
雖然說蜀漆是苗,恆山是根,草木的性質,一般來說根向下走,莖苗向上走,兩者的性質可能有所不同,但《本經》在蜀漆條中,也有治療咳嗽氣逆的說法,既然能夠治療咳嗽氣逆,就還是屬於泄降的藥物,反而說它能催吐,難道《本經》和《別錄》的說法是互相矛盾的嗎?只是因為蜀漆本身有腥味,所以古人才有雞尿草、鴨尿草的別名。對於肺胃不和、痰飲壅積的人來說,接觸到這種腥味,也容易擾動濁氣,引起嘔吐,但實際上它能降逆開結,並不是以上湧為主要作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