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本草正義》~ 卷之三 (19)
卷之三 (19)
1. 紫菀
如此談醫,直以殺人為能事,然則今之治嗽,而只知有二冬、桑皮者,皆繆仲淳作俑之孽矣,立言不慎,貽禍無窮,不可不辨。又凡小便不利之候,多有由於氣化不宣者,古人謂之氣癃,不調其氣,但與滲利,亦必不效。惟紫菀疏泄肺氣,則上竅開而下竅亦泄,石頑謂其通調水道,其用在是,非僅以其溫潤也。
白話文:
這樣談論醫學,簡直是以害死人為目的。然而,現在治療咳嗽,卻只知道使用麥冬、天冬、桑白皮這些藥的人,都是受到繆仲淳的錯誤引導所造成的禍害。他立論不謹慎,遺留下的禍患無窮,不能不加以辨明。另外,凡是小便不順暢的情況,多半是因為體內氣機運行不暢所導致的,古人稱之為「氣癃」。如果不去調理氣機,只是一味地使用利尿的藥物,也一定不會有效。只有紫菀能夠疏通宣洩肺氣,這樣一來,上面的孔竅通暢了,下面的孔竅也會順利排泄。石頑認為紫菀能夠通調水道,它的作用就在這裡,不只是因為它性質溫潤而已。
2. 白菀
[發明]白菀,古人皆謂即紫菀之白者,《本經》謂之女菀。其味辛溫,主風寒洗洗,霍亂泄利,腸鳴上下無常處,驚癇寒熱。《別錄》療肺傷咳逆,支滿。考其功力,蓋亦宣泄疏達之品,與紫菀似無甚區別。且今亦未有用之者,但一類二種,草木中似此者甚多,姑附錄之,以俟知者。
白話文:
白菀,古人認為就是紫菀的白色品種,《本經》稱它為女菀。它辛溫,可以治療風寒感冒、霍亂引起的腹瀉、腸鳴不適(位置不定)、驚癇伴隨的寒熱。 《別錄》記載它能治療肺部損傷引起的咳嗽、氣喘和胸悶。分析它的功效,大致也是具有宣通疏導的特性,與紫菀似乎沒有太大差別。而且現在也沒有人使用它,只是作為紫菀的一種變體而已。 草木植物中類似的情況很多,暫時記錄下來,等待懂行的人來考證。
3. 亭歷
《本經》:「味辛,寒。主癥瘕積聚結氣,飲食寒熱,破堅。」
《別錄》:「苦,大寒。逐邪,通利水道,下膀胱水,伏留熱氣,皮間邪水上出,面目浮腫,身暴中風熱,痱癢,利小腹,久服令人虛。」
[考異]亭歷,舊本皆作葶歷,惟《御覽》引作亭歷,不從草;《說文》:蕇,亭歷也,亦不從草;孫氏問經堂刻《本草經》從之,今從孫氏。
[發明]亭歷子,苦降辛散,而性寒涼,故能破滯開結,定逆止喘,利水消腫。《本經》主治皆以破泄為義,至《別錄》則專通水道矣。甄權謂療肺壅上氣咳嗽,止喘促,除胸中痰飲;瀕湖謂通月經;景岳謂泄氣閉,善逐水,乃氣行而水自行也,故肺中水氣膹滿脹急者,非此不除;石頑謂其專泄肺氣,而能通膀胱之氣化;蓋惟上竅閉塞,下竅不通,因而積水氾濫溢為喘滿、為腫脹、為積聚。
辛以散之,苦以泄之,大寒以沉降之,則下行逐水,既泄肺氣,即通膀胱,為其體輕而性降也。惟寒泄之品,能通利邪氣之有餘,不能補益正氣之不足,苟非實熱鬱窒,自當知所顧忌。《別錄》久服令人虛,本是至理,然肺家痰火壅塞,及寒飲瀰漫,喘急氣促,或為腫脹等證,亦必賴此披堅執銳之才,以成搗穴犂庭之績。
自徐氏之才論十劑之泄以去閉,偶以大黃、亭歷二物並舉;而東垣遂謂亭歷氣味俱厚,不減大黃;景岳從而和之;石頑且謂苦寒不減硝、黃;丹溪亦有亭歷性急,病涉虛者,殺人甚捷之說,遂令俗人不辨是否,畏如蛇蠍。即尋常肺氣喘滿痰飲窒塞之證,亦幾有不敢輕試之意,其亦知實在性質,不過「開泄」二字,且體質本輕,故能上行入肺,而味又甚談,何至猛烈乃爾。臨證以來,所用甚夥,開肺之效,久已共見,而傷肺之弊,尚是無聞。
抑且通調水道,固有其功,而傷脾作瀉,未見其罪,乃古書多與大黃並論者,則皆因徐氏偶舉其例,而聽者不察,和而唱之,競為應聲之蟲,無識盲從,可為浩嘆!盍亦試以兩物分煮而嘗之,當可恍然於其氣味厚薄之何似矣。又按吳下醫者,每謂有甜苦二種,且謂苦者力峻,甜者較和,然肆中未聞有分為二種者,蓋亦徒有此甘苦之名耳。
緣今之醫者,不復自任採藥之職,但據紙上空談,終鮮實驗,又安得好事之人,羅致囊中,而實地一研究之。
白話文:
亭歷
《神農本草經》記載:亭歷味辛,性寒。主治癥瘕積聚、氣滯、飲食寒熱,能破除堅硬的腫塊。
《名醫別錄》記載:亭歷味苦,性大寒。能驅逐邪氣,通利水道,排出膀胱積水,消除伏藏的熱邪,使皮下邪氣和積水排出體表,治療面目浮腫、中風熱、皮膚瘙癢等症狀,能利小便;但長期服用會導致身體虛弱。
關於「亭歷」名稱的考證:舊有的本草書多作「葶歷」,唯獨《御覽》引用時作「亭歷」,不帶草字頭;《說文解字》中「蕇」字即指「亭歷」,也不帶草字頭;孫思邈的《本草經》也採用「亭歷」的寫法,因此現代也沿用「亭歷」。
亭歷子味苦能下降,味辛能散,且性寒涼,因此能破除停滯、疏通阻塞、平定逆氣、止咳平喘、利水消腫。《神農本草經》中記載的療效都著重於破除和宣泄;而《名醫別錄》則著重其通利水道的功效。甄權認為它能治療肺部壅塞、咳嗽、氣喘、胸中痰飲;李時珍認為它能通經絡;張景岳認為它能泄除氣滯,善於利水,是氣機通暢則水液自行排出,因此對於肺部水氣充盈、脹滿、氣急的症狀,非它莫屬;石頑認為它專門泄除肺氣,又能通利膀胱氣化;總之,上焦閉塞、下焦不通,導致水液停滯泛濫,從而出現喘滿、腫脹、積聚等症狀。
亭歷味辛能散開,味苦能泄瀉,性大寒能沉降,所以能下行利水,既能泄除肺氣,又能通利膀胱,這是因為它的藥性輕、向下走的特性。然而,寒涼泄瀉的藥物,只能通利邪氣,卻無法補益正氣;如果患者並非實熱鬱結,就應當謹慎使用。 《名醫別錄》中提到久服令人虛弱,這是至理名言。但對於肺部痰火壅塞、寒飲瀰漫、喘促氣急或腫脹等症,也必須依靠它這種破除堅硬、銳利攻伐的力量,才能取得治療效果。
自從徐氏在《十劑論》中,將大黃和亭歷一起用於治療閉塞不通的病症後,李東垣認為亭歷氣味厚重,不亞於大黃;張景岳也同意這個說法;石頑甚至認為它的苦寒之性不亞於硝石、大黃;朱丹溪則認為亭歷藥性峻猛,對於虛弱的病人,使用不當會很快致死。因此,民間對它產生了恐懼,如同畏懼毒蛇猛獸一樣,即使是常見的肺氣喘滿、痰飲阻塞等症狀,也幾乎不敢輕易嘗試。其實,亭歷的藥性本質就在於「開泄」二字,藥體輕盈,能上達肺部,味道也並不辛辣,何至於如此猛烈呢?我臨床應用多年,大量使用亭歷,其開通肺氣的功效,早已被大家公認,而其傷肺的副作用卻從未聽聞。
此外,亭歷通利水道的功效是確實存在的,而其損傷脾胃導致泄瀉的弊端卻沒有見到。古書中之所以經常將它與大黃相提並論,都是因為徐氏偶然舉例,後人未加考證,就盲目跟從,如同應聲蟲一般,缺乏獨立思考能力,實在令人惋惜!不妨將兩者分開煎煮品嘗,就能明白它們氣味厚薄的差別。還有人說亭歷有甜、苦兩種,苦者藥力峻猛,甜者較為平和,但在藥材市場上卻從未見過有這兩種區分,大概只是名稱上的區別而已。
現在的醫生不再親自採集藥材,只憑空談論書本上的知識,缺乏實踐驗證。希望有志之士能夠親自收集藥材,進行實地研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