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本草正義》~ 卷之一 (6)
卷之一 (6)
1. 白朮
《本經》：「術：味苦，溫。主風寒濕痹，死肌痙疸，止汗、除熱，消食，作煎餌。」
《別錄》：「味苦、甘。主大風，風眩頭痛，目淚出，消痰水，逐皮間風水結腫，除心下結滿，及霍亂吐下不止，利腰臍間血，益津液，暖胃，消穀，嗜食。」
［考證］《本草經》及《別錄》，皆稱術而無蒼白之分，陶氏弘景及宋之蘇頌，皆言術以茅山為勝，似今之所謂茅山蒼朮，亦即古之所謂術也。然弘景又別有赤朮之名，謂其苦而多膏，又似梁時已有蒼朮一種。今按《本經》主治，詳其功用，頗似今之茅朮，惟白朮健脾化濕，其力亦同。
白話文：
「術」味苦，性溫。可治風寒濕痺、肌肉僵硬痙攣、黃疸、止汗、退熱、助消化，可製成煎劑或糕餅食用。《別錄》記載，「術」味苦甘，可治大風病、頭風眩暈、眼淚流出、消痰水、去除皮下風水腫脹、消除心下結塊脹滿、治霍亂吐瀉不止、利腰腹間血、滋潤津液、溫暖胃部、助消化，並能改善食慾。古籍中「術」並未區分蒼白，陶弘景和蘇頌認為產於茅山的「術」品質最佳，應是指現在的「蒼朮」。弘景也記載了「赤朮」，指苦味且油脂含量高的「術」，似乎在梁代已經有了「蒼朮」。對照《本經》的功效，似乎更接近現在的「蒼朮」，而「白朮」則以健脾化濕著稱，功效也與「蒼朮」相似。
至《名醫別錄》又言味苦、甘，增一甘字，則明是白朮；李瀕湖以《本經》、《別錄》之文，兩繫於白朮、蒼朮二條，而隱菴因之，真駢拇矣。
［正義］白朮，氣味芳香，苦甘而溫。稟坤土中和之性，故專主脾胃，以補土勝濕見長。溫能勝寒，燥能驅濕，而芳香之氣，能通脈絡，走肌肉，故專風寒濕痹，而治死肌。風濕著於關節，則痙而強直；脾家濕熱鬱蒸，則發為黃疸；術能勝濕而芳香宣絡，故主痙、疸。自汗亦脾家之濕熱，朮燥其濕，則汗自止。
除熱者，除脾虛之發熱也。消食者，濕除而脾運自健也。特提出作煎餌一層，則以其豐於脂膏；故宜於煎劑；陳修園謂：後人土拌炒燥，大夫《經》旨者也。《別錄》主大風，蓋亦指風濕言之，芳香善走，而主肌肉，故大風可除。風眩，頭痛，目淚，有濕盛而濁氣上蒙者，亦有中虛而清陽不布者，朮能除痰勝濕，補中升清，斯眩痛可止，目淚可除，非肝火上浮之目眩、頭痛、流淚也。消痰逐水，退痛除滿，皆勝濕健脾之效。
白話文：
《名醫別錄》提到白朮的味道是苦甘，多了個「甘」字，就說明是白朮。李瀕湖把《本經》、《別錄》中關於白朮和蒼朮的描述，都歸在白朮一條，隱菴又照樣寫，真是多此一舉。
白朮性溫，氣味芳香，苦甘。它具備土的溫和特性，專門滋補脾胃，以健脾除濕見長。溫能驅寒，燥能除濕，芳香之氣能通經絡，走肌肉，所以能治風寒濕痹，治死肌。風濕侵襲關節，就會痙攣僵硬；脾胃濕熱鬱積，就會發作黃疸。白朮能除濕，芳香通絡，所以主治痙攣、黃疸。自汗也是脾胃濕熱的表現，白朮燥濕，汗就能止住。
除熱是指除脾虛發熱；消食是指濕氣去除後，脾胃運化功能恢復正常。特別提到煎餌，是因為白朮富含油脂，適合用來煎藥。陳修園說，後人用土拌炒，是遵循古代醫書的精髓。《別錄》說白朮主治大風，也是指風濕而言，因為它芳香通絡，能走肌肉，所以能除大風。風眩、頭痛、流淚，有的是濕氣過盛，濁氣上蒙；有的是中虛，清陽不升。白朮能除痰勝濕，補中升清，所以能止眩痛，除目淚。這與肝火上浮引起的目眩、頭痛、流淚不同。消痰逐水，退痛除滿，都是白朮勝濕健脾的效果。
霍亂吐利，亦指脾有寒濕之證，乃宜於術。利腰臍間血，亦芳香之氣，可以流利氣血之運行，即《本經》主死肌之意。益津液者，朮本富於脂膏也。暖胃消穀嗜食，無一非芳香醒脾，溫養健運之功耳。
［廣義］甄權：主心腹脹滿、腹中冷痛；《日華》：治冷氣痃癖，婦人冷癥瘕；海藏：治脘痛（皆溫養脾胃，芳香行氣之功，此理中湯所以為不祧之祖也）。甄權：止嘔逆，《日華》：主反胃□□（皆胃氣虛寒為病，正與濕熱痰飲之嘔吐相反，朮溫而燥，醒脾安胃，故能定嘔）。
潔古：主四肢困倦，嗜臥不思食，消足脛濕腫，王海藏主身體重，皆燥濕健脾，宜用蒼朮。
白話文：
霍亂導致嘔吐腹瀉，也說明脾臟有寒濕之症，這時適合使用蒼朮。蒼朮可以止住腰臍間的出血，它芳香的氣味可以促進氣血流通，如同《本經》中所說的能治療死肌。蒼朮富含油脂，可以滋潤津液。溫暖胃部，促進消化，增進食慾，這些功效都源於它芳香醒脾，溫養健運的特性。
蒼朮可以治療心腹脹滿、腹中冷痛；還能治癒冷氣引起的痃癖和婦女因寒氣導致的癥瘕；也能緩解脘痛。這些療效都歸功於蒼朮溫養脾胃、芳香行氣的功效，因此它被視為理中湯的祖方。蒼朮可以止嘔逆，也能治療反胃。這都是因為胃氣虛寒導致的疾病，與濕熱痰飲引起的嘔吐不同，蒼朮溫燥醒脾安胃，因此能止嘔。
蒼朮還能治療四肢困倦、嗜睡、食慾不振、腿部濕腫等症狀，以及身體沉重等症狀。這些功效都得益於它燥濕健脾的特性，因此與蒼朮同屬一類的藥材，也適合用於這些症狀的治療。
石頑謂：生用則除濕益燥，消痰利水，治濕痹死肌；制熟則和中補氣，止渴生津，止汗，除熱進食，得參、苓大補中氣，得枳、橘健運飲食。
張隱菴謂：脾喜燥而惡濕，喜溫而惡寒，然土必有濕氣，始能灌溉四旁，過燥則不能運化，為脾約之病，白朮多脂，性雖燥而能潤，溫而能和。
靈胎謂：白朮氣香而性溫，味苦而甘，皆屬於上，故宜補脾土，而其氣甚烈，芳香四達，故又能達於經脈肌膚，不專於補中。
［發明］術之功用，自唐宋以前，止言其燥濕逐水，所謂暖胃消食，亦燥能健脾醒胃也。蓋其氣甚烈，故能振動脾陽，而又疏通經絡，然又最富脂膏，故雖苦溫能燥，而亦滋津液，且以氣勝者，流行迅利，本能致津液通氣也。唐宋以後，皆以為補益脾胃，其旨即從此出。
白話文：
石頑說：生用白朮可以除濕益燥，消痰利水，治療濕痹和肌肉壞死；製熟後則可以和中補氣，止渴生津，止汗，除熱增進食慾。如果和人參、茯苓一起使用，可以大補中氣；如果和枳實、橘皮一起使用，可以健運飲食。
張隱菴說：脾臟喜歡乾燥，厭惡濕氣，喜歡溫暖，厭惡寒冷，但是脾土必須有濕氣，才能灌溉四肢百骸。過於乾燥，則不能運化，就會產生脾臟收縮的疾病。白朮富含油脂，雖然性燥，卻能滋潤，溫和卻能調和。
靈胎說：白朮氣味芳香，性溫，味道苦甘，都屬於上品，所以適合補脾土。而且白朮氣味非常強烈，芳香四達，所以也能到達經脈和肌膚，不只是單純補脾胃。
白朮的功效，從唐宋以前，就只說它能燥濕逐水。所謂暖胃消食，也是因為燥能健脾醒胃。由於白朮氣味非常強烈，所以能振動脾陽，又能疏通經絡。而且它富含油脂，所以雖然苦溫能燥，卻也能滋養津液。由於它氣味強盛，流通迅捷，所以能促進津液通氣。唐宋以後，人們都認為白朮可以補益脾胃，其實就是從這裡來的。
壽頤謂：白朮、蒼朮，在古不分，而今已各別，則凡古人所稱燥濕逐水之用，今必以茅山蒼朮當之；其補益脾胃，則宜用白朮；蓋今之所謂冬白朮者，質潤而氣香，健運脾陽，滋養胃陰之力不小，且其氣既盛，不致呆守滿中，允為健脾益胃之專劑矣。
［禁忌］仲景理中丸：臍上築築，腎氣動也，欲作奔豚，去白朮而加桂四兩。
壽頤按：此以腎氣上奔，而術以氣勝，恐增其升也。又吐多去朮，亦即此意。
［正訛］東垣謂：白朮主安胎。蓋謂妊娠養胎，依賴脾土，朮能健胃故耳。乃後人竟一例盲從，不論何種醫書，皆止言白朮安胎，而不詳其理，頗似安胎一事，但用白朮一味，可竟全功，而於體質之虛實，病情之寒熱，不妨一概不問，有是理乎？
白話文：
壽頤論白朮蒼朮：
壽頤說：白朮和蒼朮在古代不分彼此，但如今已明確區分，因此古人所記載的燥濕逐水功效，現在應該用茅山蒼朮來實現。而要補益脾胃，則應該使用白朮。因為現在所稱的冬白朮質地潤澤，氣味芳香，能健運脾陽，滋養胃陰，效果顯著。而且白朮氣盛，不會滯留在中焦，是健脾益胃的專門藥物。
仲景理中丸禁忌：
仲景在《傷寒論》中提到，理中丸若用於治療「臍上築築，腎氣動也，欲作奔豚」的症狀時，應去白朮，加桂枝四兩。
壽頤按：此處指的是腎氣上涌，而白朮性升，擔心會加重腎氣上涌的現象。同樣道理，在治療嘔吐過多時也要去白朮。
東垣論白朮安胎：
東垣說：白朮主安胎。意思是說懷孕養胎需要依靠脾土，白朮能健胃，所以可以安胎。但後人卻盲目地一味跟隨，不論什麼醫書，都只說白朮安胎，而不講解其道理，好像安胎只需要用白朮一味藥就能成功，而完全不考慮體質虛實、病情寒熱，這合理嗎？
丹溪謂：白朮無汗能發，有汗能止。
壽頤按：白朮補中，雖以氣勝，不可謂之發汗，惟蒼朮則辛烈開腠，能發濕家之汗耳。
繆仲淳引劉涓子《癰疽論》謂：潰瘍忌白朮，以其燥腎閉氣，故能生膿作痛。張石頑亦採其說。不知術能補益，潰瘍毒盛，誠非所宜，若潰後元虛，非補脾胃，何以收效，參、地、朮、耆，皆補虛要藥，豈可不問虛實，而一概抹煞之耶。
繆氏又謂：術以氣勝，除邪之功巨，補陰之效虧，凡陰虛血少燥渴，及精不足，便閉滯下者，忌之。繆氏之意蓋謂其氣味燥烈，故有耗陰爍精等弊，愚謂術本多脂，萬無傷陰之慮，仲淳臆說，妄不可聽。
白話文：
丹溪、壽頤、繆仲淳對於白朮的論述：
丹溪說： 白朮對於沒有出汗的人，能促進出汗；對於已經出汗的人，能止住汗。
壽頤認為： 白朮補中益氣，雖然以氣為主，但不能說它能發汗。只有蒼朮，因為性辛烈，能打開毛孔，才具有發散濕邪、促進出汗的作用。
繆仲淳引用劉涓子《癰疽論》說： 潰瘍忌用白朮，因為它會燥腎閉氣，容易導致膿液積聚，加重疼痛。張石頑也贊同這個觀點。他們不明白白朮具有補益作用，潰瘍毒盛，的確不適合使用。但是，潰瘍癒合後，元氣虛弱，如果不補益脾胃，怎麼能恢復呢？參、地、朮、耆都是補虛要藥，怎麼能不分虛實，一概否定呢？
繆氏又說： 白朮以氣為主，祛邪能力強，但補陰效果不足。凡是陰虛血少、燥渴、精不足、便秘或腹瀉者，都應該忌用白朮。繆氏的意思大概是說，白朮氣味燥烈，容易耗傷陰液，損傷精氣。我認為白朮本身富含油脂，根本不會傷陰，仲淳的說法是錯誤的，不可信。
2. 於潛術
［發明］術之種類不一，古今以於潛產者為上品。然真是野生者，不可多得，今市肆之所謂於朮，皆江西萍鄉產也，人力培植，較之尋常白朮，氣稍和平，質稍柔潤，以補脾胃，頗合沖和之性。
白話文：
【發明】這術的種類有很多，古往今來，產自潛地的術質量最高。然而，真正野生的術並不多見，現在市面上所稱的於朮，都是來自江西萍鄉，是人工培育的。比起一般的白朮，它的氣味更加平和，質地也更柔潤，對於補益脾胃非常適合，很符合調和的特性。
3. 徽歙術
［發明］今安徽有野術一種，非市肆所有，乃土人四出尋覓而得者，氣味芳香異常而不燥烈，中有硃砂點甚多，雖藏之極燥，而剖之則朱點皆是硃色之油，最是上品。以入煎劑，清芬之氣，繚繞一室，令人鐃（注：當是「饞」之誤）涎欲滴，補脾醒胃，大有奇功，非尋常之冬白朮、萍鄉術所能望見項背者也。
白話文：
現在安徽省有一種野生白朮，市面上沒有販售，只有當地人四處尋找才能得到。它的香氣非常濃郁，卻不燥烈，裡面有許多硃砂點。即使存放於極乾燥的地方，剖開後，硃砂點仍然會流出紅色油脂，是上等的品質。用它來煎藥，清香的味道瀰漫整個房間，令人食指大動，能補脾醒胃，功效非常顯著，遠非一般的冬白朮、萍鄉白朮所能比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