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本草正義》~ 卷之五 (12)
卷之五 (12)
1. 甘松
[發明]甘松,李氏《綱目》作甘松香。始見於陳氏《本草拾遺》,稱其甘溫,治黑皮䵟黯。蓋亦芳香溫升,能助陽和之氣,通血脈而潤澤顏色,猶白芷、藁本之長肌膚、悅顏色,可作面脂之意,此是外治之藥。又謂治風疳齒蝕。則辛香醒胃,入陽明而行滯氣。《聖濟》以合膩粉、蘆薈,專治風疳蟲牙,明以甘松引經,而膩粉、蘆薈殺蟲清熱,非一味辛溫能治齒蝕可知。《開寶本草》謂治惡氣,卒心腹痛,下氣。
則芳香者固入氣分,善舒鬱滯,而以此草之根,最為繁密,長於下行,故海藏亦謂其理元氣,去氣鬱;瀕湖謂能開脾郁,加入脾胃藥中,甚醒脾氣。又謂腳氣膝浮,煎湯淋洗。亦取其下行除濕之意。近東瀛醫家謂此藥善通經絡,專治轉筋,為霍亂轉筋必需之藥。壽頤自定霍亂藥酒方,用伊打和酒精,浸取濃汁,合薑、附、萸、連諸味,治真寒霍亂、轉筋入腹危急重症,極有捷效。知此物溫運,活絡通經,無出其右,此固向來治藥物學者之所未知者也。
白話文:
甘松,古代文獻記載其具有溫暖甘甜的特性,能治療皮膚暗沉。由於其芳香溫和,可以溫補陽氣,促進血液循環,滋潤膚色,如同白芷、藁本一樣能滋養肌膚,使膚色紅潤,因此可製成美容面脂。此外,它還能治療風濕引起的牙齒疾病。其辛香溫暖的特性,能醒脾胃,行氣於陽明經,治療因氣滯引起的疾病。古籍記載,甘松常與膩粉、蘆薈等藥材配伍,專門治療風濕引起的蟲牙,其中甘松引導藥物至病灶,膩粉、蘆薈則殺蟲清熱,說明單憑辛溫之藥無法完全治愈牙齒疾病。古代文獻也記載甘松能治療惡氣、心腹疼痛等症狀,並能促進腸胃排氣。其芳香之性可以行氣,舒解鬱滯。由於甘松根部發達,向下生長,因此也具有理氣、消除氣鬱的作用,能開脾,常用於治療脾胃鬱滯。此外,它還能治療腳氣、膝蓋浮腫等症狀,這是因為它具有利水消腫的作用。現代日本醫家認為甘松善於疏通經絡,治療轉筋,是治療霍亂轉筋的必需藥物。甚至有方劑用甘松浸泡於酒中,再加入薑、附子、吳茱萸、連翹等藥材,治療寒性霍亂、轉筋等危急重症,療效顯著。由此可見,甘松溫通經絡的功效,在古代醫學中並未被充分認識。
2. 山柰
[發明]山柰,始見李氏《綱目》,稱其辛溫,謂暖中,闢瘴癘惡氣,治心腹冷氣痛,寒濕霍亂。蓋味辛溫而氣芳香,闢寒行氣,固亦與砂仁、蔻仁諸物相近,故治療約略似之。又謂治風蟲牙痛。則亦專行陽明,可作引經藥用,與甘松同,必非辛溫之物可以獨治陽明風火者也。
白話文:
山柰最早見於李時珍的《本草綱目》,記載其辛溫,能溫暖腹部,驅除瘴氣和惡氣,治療心腹冷痛、寒濕霍亂。由於其辛溫且芳香,可以驅寒行氣,功效與砂仁、蔻仁等藥物相似,因此治療方法也大致相同。此外,它還能治療風蟲牙痛,專走陽明經,可用作引經藥,與甘松相似。但它並非單獨治療陽明經風火的辛溫藥物。
3. 蓬莪荗
[發明](注:項名原缺,今補)今作蓬朮,亦作蓬莪朮。荗字從草從戍,而讀如術,義不可曉,字書唯一見於《字彙補》,亦不詳其義。此物生於根下,質極堅硬,味苦辛溫,故為下氣除寒,消食逐飲,破積攻堅,通瘀行血,亦除癥瘕之藥。
《開寶本草》謂:治小腹痛,霍亂冷氣,吐酸水,解毒,食飲不消,婦人血氣,結積,丈夫奔豚;甄權謂:破痃癖冷氣;海藏謂:通肝經聚血;《大明》謂:治一切氣,開胃消食,通月經,消瘀血,止撲損痛下血及內損惡血。無一非溫通攻克作用,惟實病為宜,故石頑謂虛人得之,積不去而真已竭,殊為可慮,須得參、術健運,補中寓瀉,乃為得力。
白話文:
蓬莪荗,古稱蓬朮或蓬莪朮,是一種根部堅硬、味苦辛溫的中藥。它具有下氣除寒、消食逐飲、破積攻堅、通瘀行血等功效,能治療癥瘕等疾病。《開寶本草》記載其能治小腹痛、霍亂冷氣、吐酸水、食積不消、婦女血氣凝滯、男子奔豚氣等;甄權認為它能破除痃癖冷氣;海藏則認為它能疏通肝經瘀血;《大明本草》記載它能治療各種氣滯症狀,並能開胃消食、通經、消瘀血、止跌打損傷引起的出血及內傷出血。總而言之,蓬莪荗的藥性溫熱,具有攻克的作用,適用於實證。但石頑指出,虛弱的人服用,若積聚未除而元氣已虛,則十分危險,必須配合參、術等藥材,補益中氣,才能發揮藥效。
4. 荊三稜
[發明]三稜亦下氣行血,破積消癖猛將,故恆與蓬朮並轡而行。但產於濕地,溫性較減,則與蓬朮互為調濟,可見古方兼用二物,自有至理。《開寶》謂:治老癖癥瘕,積聚結塊,產後惡血,通月水,墮胎,止痛,利氣;潔古謂:治心膈痛,飲食不消;大明謂:治氣脹,破積氣,消撲損瘀血,心腹痛,產後腹痛,血運;海藏謂:通肝經積血,治瘡腫堅硬;石頑謂:東垣破積諸方,皆與人參贊助,如專用克削,脾胃愈虛,不能運行其積,則亢逆更甚矣。
白話文:
荊三稜具有下氣行血、破除積聚、消散癖塊的功效,如同猛將般強悍,所以常與蓬藟(蓬朮)一起使用。但荊三稜生長在潮濕地帶,溫性較弱,因此與溫性的蓬藟互相調和,古方中同時使用這兩種藥物,自有其道理。《開寶》本草記載其功效為:治療久病形成的癖證、癥瘕、積聚、腫塊,產後惡露不下,促進月經來潮,墮胎,止痛,以及行氣。《潔古》本草記載其功效為:治療心膈疼痛、飲食消化不良。《大明》本草記載其功效為:治療氣脹,破除積氣,消散跌打損傷瘀血,心腹疼痛,產後腹痛,促進血液運行。《海藏》本草記載其功效為:疏通肝經積血,治療瘡腫堅硬。《石頑》本草記載:東垣(張子和)治療積聚的方劑,大多會佐以人參來輔助,如果單獨使用荊三稜峻猛的破氣消積作用,反而會使脾胃更加虛弱,無法運化積聚,導致病情加重。
5. 紫蘇
《本經》:「水蘇:味辛,微溫。主下氣,闢口臭,去毒,辟惡。」
《別錄》:「主吐血,衄血,血崩。」《別錄》:「蘇:味辛,溫。主下氣,除寒中。其子尤良。」
[考證]《爾雅》釋草:蘇,桂荏。郭注:蘇,荏類。許氏《說文》,即用《爾雅》訓詁。小徐《說文繁傳》則曰:荏,白蘇;桂荏,紫蘇。考《方言》云:蘇,亦荏也。關之東西或謂之蘇,或謂之荏。《本經》則曰水蘇,一名芥蒩,生九真池澤。張氏《廣雅》亦曰芥蒩,水蘇。
《名醫別錄》亦云:水蘇,一名雞蘇,一名勞蒩,一名芥苴。《唐本草》注云:此蘇生下濕水側,苗似旋覆,二葉相當,大香馥,青齊河間人名為水蘇,江左名為薺薴,吳會之間謂之雞蘇。陳氏《本草拾遺》云:水蘇,葉有雁齒,香而氣辛。《蜀本草》云:花生葉間,紫白色。
陶注本草云:蘇,葉下紫而氣甚香。其無紫色不香似荏者,名野蘇;生池中者為水蘇,一名雞蘇,皆荏類也。
壽頤按:蘇之與荏,古為一物二名,至後世則以葉紫者為蘇,葉青者為荏,其《本經》之水蘇,則以生於澤旁,因有此名,實非產於水中。而《名醫別錄》則以水蘇與蘇,別為二物,然主治皆同,歧而二之,徒亂人意。瀕湖仍《別錄》之舊,分為二條,觀其釋名,各有不同,頗似離而為二。
然其言水蘇之形色,則云三月生苗,方莖中虛,似蘇而微長,密齒面皺色青,對節生,氣甚辛烈,六七月開花成穗,如蘇,水紅色,穗中有細子,狀如荊芥子,可種易生,宿根亦自生,沃地者苗高四五尺。其言蘇之形狀,則云紫蘇、白蘇,皆以二三月下種,或宿子在地自生,其莖方,其葉圓而有尖,四圍有鋸齒,肥地者面背皆紫,瘠地者面青背紫,其面背皆白者即白蘇,乃荏也。八月開細紫花,成穗作房,如荊芥穗,九月收子,子細如芥子。
則二者之莖、葉、子,形狀皆同,但以葉色之一青一紫為異。蓋草木之屬,一類數種者最多,或其種自有微別,而氣味性情皆同,或土宜不一,則各地所產形色遂異。至古今別名更多,不可枚舉,水蘇、紫蘇,實是一物,必不能因《本經》有一水字而生異義。蓋此物遍地多有,平原下隰,無往不宜,獨不生於水中,《本草經》生於池澤一句,恐不可泥,蓋亦方言不同,因有此名。
今以《本經》、《別錄》兩者之主治既同,併為一條,而徑以紫蘇標名,從俗從宜,欲人易曉。其莖、葉、子色即有不紫者,而氣味皆同,亦即一類,不必歧出。瀕湖《綱目》於芳草目中,更有荏之一條,而十四卷中則無荏,蓋亦知其不能分治而刪之者。然本卷更別出薺薴一條,似尚可刪,茲亦不錄。
又按:荊芥,蓋亦蘇荏一類,故氣味、形狀皆相似,而主治亦復甚近,但葉較細,香較淡耳,所以古謂荊芥為假蘇。
瀕湖引《本經》下氣之下,多「殺穀,除飲食」五字。
壽頤按:殺穀,言其消食,可說也,而除飲食三字不成句,未知何本。考諸書引《本草經》,皆無此五字。又「去毒、辟惡」,《綱目》作「去邪毒、辟惡氣」,孫星衍輯刻《本經》無「邪」字、「氣」字,茲從孫本。
[正義]蘇葉芳香,辛溫善散,不問色紫色青,其氣皆烈,故為下氣、除寒主藥,而氣尤芳烈,則能辟惡去穢。《本經》、《別錄》主治皆同,斷為一物二名,殊無疑義。惟瀕湖於水蘇條中,引《別錄》有「主吐血、衄血、血崩」七字,按之物理,辛溫疏散,能降亦復能升,則非血證通治之藥,雖古方中數數見之,然多稱雞蘇,或徑稱龍腦薄荷,恐非即此(瀕湖《綱目》所載可證)。仲淳《經疏》兼收《本經》、《別錄》,獨無水蘇,無可參證,姑志所疑,以俟再考。
[廣義]蘇頌謂:主氣疾及腳腫。
壽頤按:腳氣宜用老蘇梗,合之花檳榔極效。
孟詵謂:除寒熱,治一切冷氣。
《日華》謂:治心腹脹滿,止霍亂轉筋,開胃下食,通大小腸。
瀕湖謂:解肌發表,散風寒,行氣寬中,消痰利肺,和血,溫中止痛,定喘,解魚蟹毒。
壽頤按:寒飲喘咳宜蘇子。
甄權謂:殺一切魚肉毒(其子則甄權謂治上咳逆冷氣,腰腳中濕氣)。
[發明]紫蘇,芳香氣烈,莖幹中空,故能徹上徹下,外開皮毛,泄肺氣而通腠理。上則通鼻塞,清頭目,為風寒外感靈藥;中則開胸膈,醒脾胃,宣化痰飲,解鬱結而利氣滯。《方言》云:舒,蘇也,楚通語也。是蘇字有舒散之義,氣疏以達,蘇之得名以此。恆以莖、葉、子三者分主各證。
蓋此物產地不同,形狀亦別,多葉者其莖頗細,而莖幹大者則葉又少,故分析辨治,尤為精切。葉本輕揚,則風寒外感用之,疏散肺閉,宣通肌表,泄風化邪,最為敏捷;莖則質堅,雖亦中空,而近根處偉大豐厚,巨者徑寸,則開泄裡氣用之,解結止痛,降逆定喘,開胃醒脾,尤為腳氣要藥,固與開泄外感之旨不同;而子則滑利直下,降氣消痰,止嗽潤肺,又是別有意味。此今人選藥之密,已與宋、金、元、明不同,不可謂非藥物學之進步者。
惟其子多油,能泄真氣,石頑謂氣虛久嗽,陰虛喘逆,脾虛滑者,皆不可用,最是確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