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山雷

《本草正義》~ 卷之五 (9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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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之五 (9)

1. 紅豆蔻

[發明]紅豆蔻,始見於甄權之《藥性本草》。瀕湖謂是高良薑之子,氣味辛溫;藏器謂主腸虛水瀉,心腹絞痛,霍亂,嘔吐酸水;甄權謂治冷氣腹痛,消瘴霧毒氣,去宿食,溫腸胃;瀕湖謂治噎膈反胃,虛瘧寒脹,燥濕散寒;石頑謂大補命門相火,故正元丹中用之。

壽頤按:諸家主治皆與良薑同一條理,是以今人方中,此藥不甚著名,蓋應用各證,俱以良薑之類當之足矣。

2. 草果(亦即草豆蔻)(注:原注別名,今為二種,當稔之)

《別錄》:「豆寇,辛,溫。溫中,心腹痛,嘔吐、去口臭氣。」

[考證]草果今之通稱,《開寶本草》有草豆蔻,《別錄》止稱豆蔻,瀕湖《綱目》從之,亦以豆蔻標目,而以草豆蔻、草果並列於下,以為譯名,與今之所謂白豆蔻,或稱蔻仁者不同。寇宗奭謂豆蔻,草豆蔻也,此是對肉豆蔻而言。惟石頑《逢原》則以草豆蔻與草果分為兩條。

壽頤謂此數者,氣味功用大略相似,故同豆蔻之名,茲徑稱草果,從俗從宜,欲人之一望而皆知也。

[正義]草果,辛溫燥烈,善除寒濕,而溫燥中宮,故為脾胃寒濕之主藥,《別錄》「溫中」二字,足以盡之。心腹痛,嘔吐,皆以寒濕而言。去口臭者,芳香之氣,足以闢除惡臭,然口氣皆胃中濕熱汙濁,蘊積不行,薰蒸為臭,此等辛溫藥物,雖能勝濕而除陳氣,究與蘊熱者,不能符合,蓋止取芳香以治其標,多用之,必且助熱滋甚,決非厭心切理之藥。

仲淳《經疏》明知脾有積滯,瘀而為熱,則非導滯去瘀,何以清其熱,竟謂用此以醒脾導滯,口氣不臭,得毋言過其實耶?

[廣義]《開寶本草》謂其下氣(蓋以寒濕鬱窒,氣滯不行而言,則溫燥以破寒氣、泄濕鬱,而芳香助其宣通,斯中州之鬱氣舒矣)。又謂治霍亂冷氣(則即《別錄》溫中之義也)。

又謂其消酒毒(則酒秉濕濁之性,脾胃素寒者得之,則助其陰霾,而清陽之氣更憊,治宜溫燥以除濕寒,古人解酲,多用葛花、砂、蔻之類,皆胃寒者之主藥,故《日華本草》亦謂高良薑能解酒毒。

然酒為曲糵所釀,走而不守,升而助陽,陰虛火旺者得之,則又偏燥傷陰,治此者須當清泄以解其熱,而溫燥之物皆在所禁,此嗜酒者所以有面赤面白、生熱生寒之異,即沉醉者亦必有喜動喜靜,或歌或哭之殊,此東垣葛花解酲一方,苟為寒濕瀰漫,果是萬全良劑,而燥渴多火者得之,亦何往而非毒藥耶)!

東垣謂:調中補胃,健脾消食(皆為中氣虛寒、清陽不振者而言)。又謂去客寒心胃痛。

宗奭謂:虛弱不能食者,宜此與木瓜烏梅、縮砂、益智、曲糵、甘草生薑同用(亦以脾胃陽虛,而食不甘味,故宜溫燥,苦胃陰虛而不嗜食者,又當柔潤養陰而剛燥皆在禁例矣)。

丹溪謂:能散滯氣,消膈上濕痰,若熱鬱者不可用。

瀕湖謂:南地卑下,山嵐煙瘴,飲啖酸鹹,脾胃常多寒濕,故食料必用,與之相宜。治瘴瘧寒熱,與知母同用,取其一陰一陽,無偏勝之害。草果治太陰獨勝之寒,知母治陽明獨勝之熱。

壽頤按:嵐瘴,多霧露陰濕之邪,最傷清陽之氣,故闢瘴多用溫燥芳香,以勝陰霾濕濁之瀦穢,草果之治瘴瘧,意亦猶是。然凡是瘧疾,又多濕痰矇蔽為患,故寒熱往來,糾纏不已,治宜開泄為先,草果善滌濕痰,而振脾陽,更以知母輔之,酌其分量,隨時損益,治瘧頗妙義,固不獨專為嵐瘴立法。惟石頑所謂實邪不盛者,當在所禁耳。

3. 肉豆蔻(即肉果)

[發明]肉豆蔻,始見於《唐本草》,氣味辛溫。《開寶本草》謂消食止泄,治積冷心腹脹痛,霍亂,嘔沫冷氣,皆溫煦脾土,專治寒中之意。而其味又澀,則能止虛寒之泄瀉。蓋其除寒燥濕,解結行氣,專理脾胃,頗與草果相近,則辛溫之功效本同,惟澀味較甚,並能固及大腸之滑脫,四神丸中有之。

溫脾即以溫腎,是為中下(注:原作「上」,顯誤,改)二焦之藥,與草果之專主中焦者微別。《開寶》又謂治中惡、鬼氣、冷疰,則亦闢除陰霾之意,不可拘泥到鬼物上去。《大明》謂溫中下氣,開胃,解酒毒;甄權謂治宿食痰飲,止小兒吐逆不下乳,腹痛;李珣謂主心腹蟲痛,皆專就寒濕一邊著想者,若濕熱鬱滯而為此諸證,則必不可一例論治,故李珣又謂主脾胃虛冷虛泄;瀕湖謂暖脾胃,固大腸,要言不煩,最為確切。惟珣又謂治赤白痢,則濕熱者多,虛寒者少,不當泛泛言之耳。

石頑謂溫中補脾,寬膨脹,固大腸,為小兒傷乳、吐逆、泄瀉之要藥;又謂脾土性善芳香,故肉果與脾胃,最為相宜。能下氣者,脾得補則健運,而易於消穀下氣,非若厚朴枳實之峻削,惟熱鬱暴注禁用,以其辛溫滯澀之故。壽頤謂脾喜溫而惡寒,喜燥而惡濕,溫和則敷布有權,剛燥則清陽乾運,若中陽既衰,濕邪困之,即萎靡倦怠,而索索無生氣矣。

惟香、砂、蔻仁之類,溫煦芳香,足以振動陽氣,故醒脾助運,最有近功,則所謂消食下氣,已脹泄滿者,皆其助消化之力,固不可與克削破氣作一例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