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山雷

《本草正義》~ 卷之二 (15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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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之二 (15)

1. 柴胡

今人治熱入血室之晝日明瞭、暮則譫語、如見鬼狀者,恆用桃仁承氣等逐瘀之品,其效最捷,皆是熱逼經行,經水適來之證治。而如仲聖所謂適斷之熱入血室,宜於小柴胡之證,殊不多有,即有熱盛而經水適斷者,亦是熱邪蒸灼,瘀而不行之適斷,亦宜逐瘀,必不可徒讀父書,謬引小柴胡湯一法,助桀為虐。

陸九芝《世補齋》前集,陽明病釋第二卷,於經水適來,暮則譫語,如見鬼狀一條,釋之曰,此言譫語之來路有不同,熱入血室,亦能譫語,而病則不在胃,即非承氣之證,故曰無犯胃氣,仲景於熱在血室,必曰無犯胃氣,則仲景於熱在胃氣,必曰無犯胃氣(注:胃氣,《世補齋》醫書作「血室」)可知,可證九芝意中於經水適來兩條,亦知為血瘀之實證,宜逐瘀而不宜於小柴胡湯。

奈何王海藏竟謂經水適來適斷,易老俱用小柴胡湯,加以四物湯及秦艽、丹皮等為調經之劑(易老此法,非惟不辨虛寒(注:寒,疑為「實」之誤),且合用四物,尤其庸陋,更不可訓)。

李氏《綱目》亦謂柴胡治熱入血室;石頑《逢原》亦謂必用柴胡;而徐靈胎之《傷寒類方》竟於如見鬼狀一條,補出治以小柴胡湯之說,尤為可駭,夫以徐氏之高明,而猶有此不辨虛實之謬,宜乎今人讀書,大非易事。

壽頤謂果以柴胡治經事適來之實熱證,勢必瘀熱更熾,陽氣上浮,不僅助其昏憒,可使發狂而逾垣上屋,亦可使其逆經倒行,變為吐衄,嘉善沈堯封氏《女科輯要》所載熱入血室治案數條,皆以誤服柴胡加劇,壽頤曾為沈氏書作箋正二卷,論之甚詳,可互證也。

白話文:

現在的人治療熱邪侵入血室,導致白天意識清楚,晚上卻開始胡言亂語,好像見到鬼的這種情況,常常使用桃仁承氣湯等活血化瘀的藥物,效果非常快速,這些都是熱邪逼迫月經來潮,月經正好來的時候發病的病症。但是像張仲景所說的,月經正好停止時熱邪侵入血室,適合用小柴胡湯的情況,其實並不多見。即使有熱邪旺盛,月經正好停止的情況,也是熱邪蒸騰灼燒,導致血瘀不通造成的暫時停止,也應該使用活血化瘀的藥物。絕對不可以只是死讀古書,錯誤地引用小柴胡湯的治療方法,反而助長了邪氣的勢力。

陸九芝在《世補齋》的前集,陽明病釋第二卷中,針對月經來潮時,晚上開始胡言亂語,好像見到鬼的病症,解釋說,胡言亂語的起因有多種,熱邪侵入血室也可能導致胡言亂語,但病不在胃部,所以不是使用承氣湯的證型。因此說「不要犯到胃氣」,張仲景在說熱邪在血室時,一定會強調「不要犯到胃氣」,這也可以知道,張仲景在說熱邪在胃氣時,也一定會強調「不要犯到胃氣」(註:這裡的「胃氣」,《世補齋》醫書寫成「血室」)。由此可知,陸九芝認為月經來潮的這兩種情況,都是血瘀的實證,應該用活血化瘀的方法,而不適合使用小柴胡湯。

然而,王海藏竟然認為月經無論是來潮還是停止時,都應該用小柴胡湯,再搭配四物湯和秦艽、丹皮等藥材來調理月經(易老的這種方法,不僅沒有辨別虛實,而且還搭配四物湯,尤其顯得庸俗淺陋,更是不可取)。

李時珍在《本草綱目》中也說柴胡可以治療熱邪侵入血室;石頑在《醫學啟源》中也說一定要用柴胡;而徐靈胎在《傷寒類方》中,竟然在描述「如見鬼狀」的病症時,補充了使用小柴胡湯治療的說法,這實在令人驚駭。即使像徐靈胎這樣高明的醫者,都還犯了不辨虛實的錯誤,可見現在的人讀醫書,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

壽頤認為,如果用柴胡治療月經來潮時的實熱證,勢必會使瘀熱更加嚴重,導致陽氣上浮,不僅會加重昏迷,還可能使病人發狂而爬牆上屋,也可能使月經逆流而上,變成吐血或流鼻血。嘉善沈堯封的《女科輯要》中記載了多個熱邪侵入血室的醫案,都是因為誤服柴胡而加重病情,壽頤曾為沈氏的書寫了兩卷箋注,詳細地論述了這個問題,可以互相參照印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