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山雷

《本草正義》~ 卷之四 (8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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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之四 (8)

1. 胡蘆巴

[發明]胡蘆巴,始見《嘉祐本草》,言其味苦大溫,主治元臟虛冷氣,腹脅脹滿,面色青黑。得茴香子,治旁光氣甚效,乃溫養下焦,疏泄寒氣之藥。後人以治疝瘕、腳氣等證,必系真陽式微,水寒氣滯者為宜,苟挾溫邪,即為大忌。石頑謂元陽不足,冷氣潛伏者宜之。

又謂奔豚偏墜及小腹有形,上下走痛者,用胡蘆巴丸,腎氣不攝,上熱下寒,厥熱嘔吐者,用黑錫丹,皆與金鈴子一寒一熱同用,其導火歸元之功可知。張子和《儒門事親》謂病目不睹,服胡蘆巴頻頻不缺,不周歲而目中微痛,恍如蟲行入眥漸愈。

壽頤按:此惟治腎氣真寒,因而目盲者。然目病之此證極少,即曰有之,亦非一物所能奏效,而子和過甚言之,殊不足信。《直指方》胡蘆巴一味炒研末,茴香湯下,治小腸氣痛,此亦腎氣虛寒者為宜,辨之不可不審。

2. 紅花(古名紅藍花)

[發明]紅花,其葉如藍,而其花色紅,故古有紅藍之名。始見於《開寶本草》,已名紅花,稱其辛溫,主治產後血暈,口噤,惡瘀不盡,絞痛,胎死腹中。蓋以其色殷紅,體質又輕揚疏達,故專入血分,為疏通經絡,活血行滯之品。

海藏謂辛、甘、苦,溫,肝經血分之藥,得酒尤良;丹溪謂多用則破瘀,少用則養血;瀕湖謂活血潤燥,止痛散腫,通經;景岳謂達痘瘡血熱之難出,散斑疹血滯之不消者;石頑謂其解痘毒,散赤腫,治產後血暈,瘀痛,宜和童便用之。過用,亦使血行不止,且兼能上行,不可不知。

要之,性本溫和,氣兼辛散,凡瘀滯內積,及經絡不利諸證,皆其專主,但走而不守,迅利四達,不宜大劑獨任,苟僅以為疏達和血之用,小劑亦無流弊。若《養疴漫筆》所謂產悶已絕,以紅花數十斤煮湯薰之,半日乃蘇之說,則小說家無稽之言,不足取信。

李瀕湖雖以許胤宗薰柳太后中風一法相比,然試以醫藥之實在功用言之,許案治病在腠理,藥氣薰蒸,以通皮毛之氣,猶可說也,若產後悶絕,則是里病,豈薰蒸之氣所能達到,且病在血分,又非僅通其氣分可以有功。況紅花又能氣分之藥(注:語不通順,疑有誤植或脫漏),壽頤每謂文學家不明醫理,所載醫家治案異想天開,不合醫藥之原理者,所在而是。《二十四史》方術傳中,已多怪怪奇奇之事,更何論乎邑志家乘,傳記卮言。

壽頤輯錄《古今醫案平議》,擬以怪誕不經諸案,編為附錄一種,頗覺牛鬼蛇神,無其不有,而考其原本,多出正史,多出志乘,若小說讕言猶不在其列,學者必須辨得真是非,而後醫藥之真相,乃不為邪說淫辭所蔽,則此道其庶乎有昌明之一日也(許治柳太后一條,壽頤尚疑其文人附會,果未必有是事,說詳拙編《古今醫案平議》第二種內風腦神經病門真中風一類)。《圖經本草》:紅花一大兩,分為四分,以酒一大升煮,頓服,治血氣痛。

壽頤按:斤兩升斗,皆古小而今大,大約唐以前僅及今三分之一,至隋唐之間,則通行之權量,已與今相近。惟量藥則猶沿用古法,所以其時有大稱小稱(稱,今作秤)、大斗小鬥之名。大者即當時所通行,小者即舊時之權量也。唐人醫書,時有大兩、大斗、大升字樣,則即以當時通用之權量為計,所以別於古法,可見其時著書者之精細。此方所謂一大升、一大兩,即其例也。

壽頤別有《古今權量考》,言之頗詳,已編入《談醫考證集》中。

3. 藏紅花(蕃紅花)

[發明]西藏紅花,產於藏地,趙恕軒《本草綱目拾遺》載之,稱其形如菊,干之入沸湯中,水色如血,可絞汁四次者真。治各種痞結,每服一朵,沖湯服,忌油膩、鹽。又引王士瑤謂治吐血不論虛實,用花一朵,以無灰酒一盞,隔湯燉汁服,入口即止,屢試皆效。蓋亦降逆順氣,開結消瘀,仍與川紅花相近,而力量雄峻過之。

今人僅以為活血行滯之用,殊未足盡其功用。按瀕湖《綱目》已有番紅花,稱其產西番、回回及天方國,似亦即今之所謂藏紅花,稱其主心氣憂鬱,結悶不散,能活血,治驚悸,則散結行血,功力亦同。

又引《醫林集要》用撒法即(「即」番紅花之別名,蓋彼中之土語)二分,水一盞,浸服,治傷寒發狂,驚悸恍惚,亦仍是消痰(注:原本「痰」,上無「消」,據另本增)泄滯之意,但加以清熱通導一層,功力亦尚相近。惟稱其氣味甘平,則與藏紅花之膩澀濃厚者不類。要之土宜,各有微異,疑皆川紅花之一類數種也。

但藏紅花價值甚貴,其功力只較之川產峻烈一籌,凡有貧病,苟非必不得已,可弗輕投。

4. 燕脂

[發明]即紅藍花汁製成,閨中以為面脂潤色之用,製法不止一種,瀕湖《綱目》載之甚詳,皆以紅汁染成,以活血為用,仍與紅花同意。惟自海舶交通,西人所造各種顏料盛行之時,豔麗絕勝土產,而皆含毒質。今之燕脂錦、燕脂棉已純是洋色製成,斷不可入藥籠,不如仍用紅花,猶為穩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