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本草正義》~ 卷之四 (2)
卷之四 (2)
1. 大黃
《本經》:「味苦,寒。主下瘀血,血閉寒熱,破癥瘕積聚,留飲宿食,盪滌腸胃,推陳致新,通利水穀道,調中化食,安和五臟。」
《別錄》:「大寒,無毒。平胃下氣,除痰實,腸間結熱,心腹脹滿,女子寒血閉脹,小腹痛,諸老血留結。」
[考證]通利水穀句,今本皆無「道」字,惟《太平御覽》所引有之,於義為長,今從《御覽》補道字。大黃,《別錄》明言無毒,而近世本草,竟以入毒草類中,裒然居首,此是李氏《綱目》之誤,最啟初學之疑,茲為移入隰草,以存其真。
[正義]大黃,氣味俱厚,沉降純陰,故直入血分而導瘀滯,通利胃腸,而逐宿垢。《本經》主下瘀血,血閉,破癥瘕積聚宿食,盪滌腸胃,通利水穀道,是其主治之大綱。「推陳致新,調中化食,安和五臟」十二字,於大黃功用,尤其推崇備至。
白話文:
《本經》:「大黃的味道苦,性寒。主要作用是:治療瘀血、血閉寒熱、破除癥瘕積聚、消除留飲宿食、清潔腸胃、促進新陳代謝、通利水穀道、調節脾胃功能、化解食物、安定五臟。」
《別錄》:「大黃性極寒,無毒。能平胃降氣,去除痰實,消除腸道積熱,緩解心腹脹滿,治療女子寒血閉塞、小腹疼痛,以及各種陳舊瘀血留結。」
[考證]「通利水穀」一句,現在的版本都沒有「道」字,只有《太平御覽》引用的版本有這個字,加上「道」字更符合文義,所以現在的版本補上「道」字。 [大黃],《別錄》明確指出無毒,但近世的本草書卻將它列入有毒的草藥類別中,而且排名第一,這是李時珍《本草綱目》的錯誤,最容易讓初学者產生誤解。因此,現在將大黃移入隰草類,以保持其真實性。
[正義]大黃的氣味都很厚重,具有沉降的性質,屬於純陰之物,所以它能直接進入血分,引導瘀滯,通利胃腸,並清除宿垢。《本經》中提到它能治療瘀血、血閉、破除癥瘕積聚宿食、清潔腸胃、通利水穀道,這就是它主要治療範圍。「推陳致新,調中化食,安和五臟」這十二個字,尤其高度讚揚了大黃的功效。
蓋腸胃之消化,血脈之周流,在於以通為補,苟有宿垢留滯,則穢濁不去,即新生之血,亦易瘀積,而徒為陳陳相因之惡腐,譬如川流,不捨晝夜,自然源流皆潔,如其一有停蓄,縱使來源常清,而流利此間,即成惡濁,其理最為淺顯。惟能推蕩陳腐,然後可以致新,庶幾中氣和調,食不礙化,而五臟皆賴以安和。
大黃滌除宿食,疏通血瘀,則胃腸與血絡源流俱清,裨益夫豈淺鮮,此非上古聖賢,悟徹玄理,不能有此深造之語。與其他久服輕身延年、神仙不老等說,類皆出於方士之附會依託者不同,奈何近世本草,皆列入毒草門中第一,令人望而生畏,遂致有大黃救人無功之俗諺,何其背謬竟至於此?近時西國醫家,亦謂此物是補胃妙品,其旨正同,而吾國俗醫,多有畏其攻克,當用不用者,宜乎吾道之日以退步也歟?「痰飲」二字,唐宋以後,顯有分別,每以有火而濃稠者為痰,有寒而清稀者為飲。
白話文:
腸胃消化和血液循環都需要暢通才能滋補。如果體內有積累的廢物,就會阻礙新生的血液流通,導致血液淤積,形成腐敗的物質。就像河流一樣,不停地流動,就能保持清澈;如果河水積聚,即使源頭的水流清澈,也會因為積聚而變得污濁。清除體內的陳腐物質,才能促進新陳代謝,讓中氣平和,消化良好,五臟六腑才能保持健康。
大黃能清除宿食,疏通血瘀,使胃腸和血液循環暢通,益處顯而易見。這是古代聖賢洞悉天地運行規律而總結出的精髓,與那些追求長生不老的方士之言截然不同。然而,現代本草書將大黃列為毒草,令人望而生畏,以至於出現了“大黃救人無功”的錯誤觀點。令人驚訝的是,西方醫學也認為大黃是補胃的良藥,與中醫的觀點不謀而合。但現在很多中醫卻害怕大黃的攻克作用,不敢使用它,這真是我們醫學日漸衰退的證明。
“痰飲”兩個詞,在唐宋之後有了區分,濃稠而帶熱的稱為痰,清稀而帶寒的稱為飲。
大黃能治實熱之老痰,不能治中寒之留飲,此在粗知醫理者,皆能言之,頗似《本經》留飲二字,未免不妥。然要知漢魏以上,尚未有此分析,仲景書中初未見一痰字,更何論乎《素問》?直至《甲乙經》而始有「水,淡飲也」一句,其字作淡而不作痰(《甲乙》此文,見第四卷「病形脈診篇」,今本《靈樞》因之。然今本《甲乙》、《靈樞》皆作水泆飲也,義不可解。
乃淺人不知淡即古之痰字而妄改者,惟《脈經》所引尚作淡,可證),則《本經》此條留飲二字,古人未必竟以為寒飲之病,讀古書者不可不知古義。惟《別錄》以大黃治女子寒血閉脹,則竟以寒證而用大苦大寒之藥,必不可通,當有訛誤,闕疑可也。
白話文:
大黃可以治療因實熱導致的老痰,但不能治療因中寒導致的留飲。這點連粗略了解醫理的人都知道,似乎《本經》中使用「留飲」二字並不恰當。然而,要了解漢魏時代以前,並沒有這種分析,仲景的著作中也沒有出現「痰」字,更不用說《素問》了。直到《甲乙經》才出現「水,淡飲也」一句,其中用「淡」字,而不是「痰」字。(《甲乙》這段文字,見第四卷「病形脈診篇」,現在的《靈樞》沿用了這段文字。但是現在的《甲乙》、《靈樞》都寫成「水泆飲也」,意思無法理解。
這是因為一些不學無術的人不知道「淡」就是古時候的「痰」字,就胡亂更改了,只有《脈經》中引用的文字還保留了「淡」字,可以作為證據。)因此,《本經》中這條「留飲」二字,古人可能並不是指寒飲引起的疾病,讀古書的人必須了解古義。然而,《別錄》中說大黃可以治療女子寒血閉脹,卻用大苦大寒的藥物治療寒證,這就說不通了,應該是錯誤的,留待後人懷疑吧。
[廣義]甄權:通女子經候,利水腫。
壽頤按:大黃本能逐瘀,以治經閉之因於積瘀結熱者,固即《本經》下瘀血血閉之義。但孱弱之體,非可一概論耳。水腫為病,本於脾腎,縱有實水可導,止宜通利小水,似無盪滌腸胃之法。甄氏大黃利水腫,蓋為實證而言,決非通用之法。每見俗醫治此,恆用商陸、大戟、甘遂之類,幸圖一快,殺人無算,溯其源始,殆皆本此。
以此知後人本草,誠不可與《本經》、《別錄》同年語也。
元素:瀉諸實熱不通,除下焦濕熱。
白話文:
一般來說,大黃可以調理女性經期,並治療水腫。但實際上,大黃擅長驅散瘀血,用於治療因瘀血凝結熱積而導致的閉經,符合《本經》中治療瘀血閉經的原則。然而,對於體質虛弱的人,則不能一概而論。水腫病症源於脾腎,即使是實水症,也應該以利尿為主,不應該用清腸胃的方法。甄氏用大黃治療水腫,指的是實證,並不是通用的方法。經常看到庸醫治療水腫,常用商陸、大戟、甘遂等藥物,只求快速見效,卻造成不少人死亡,追溯其根源,大多源於此。
由此可見,後世本草書的內容,實在不能與《本經》、《別錄》相提並論。
大黃可以瀉去實熱不通,並消除下焦濕熱。
瀕湖:治下痢赤白,裡急腹痛,小便淋瀝,實熱燥結。
[發明]大黃,其色正黃,得天地至陰之氣獨厚,故其性大寒,氣味重濁,故迅速善走,直達下焦,深入血分,無堅不破,盪滌積垢,有犂庭掃穴、攘除奸凶之功,因有將軍之稱。生用者,其力全,迅如走丸,一過不留,除邪而不傷正氣,此大將軍救民水火,而不擾閭闔者也;制過者,其力已緩,頗難速效,正猶縛賁育而使臨大敵,亦無以展其所長。
東垣謂治在上者,非酒不至,必用酒浸,引上至高之分,驅熱而下,未免矯揉造作,用違其長,讀仲景瀉心法,可悟古人無此制度,而俗人見識不真,藉口和平兩字,以為嘗試之計,謬矣!但久制者,可從小便以導濕熱,惟清寧丸能有此功,而尋常之酒製大黃,非其倫比。近人亦有謂生者走後陰,熟者走前陰,殊是不確。
白話文:
瀕湖醫學 下痢赤白症的治療
瀕湖: 治療下痢,糞便呈赤白相間,腹痛絞痛,小便淋漓不暢,屬於實熱燥結之症。
發明: 大黃,顏色正黃,得天地至陰之氣的滋養,所以性寒,氣味厚重,因此能快速直達下焦,深入血脈,無物不破,清除積聚的污垢,有如犁田掃穴、驅除奸邪之功,因此被稱為“將軍”。
生用大黃,藥力強勁,速度如同彈丸,過處不留痕跡,能除邪而不傷正氣,就像大將軍救民於水火,卻不擾亂百姓的生活;而製過的,藥力就減緩,效果不那麼快,就像捆綁住大力士去迎戰敵人,無以發揮其力量。
東垣認為,治療上焦的病症,不用酒就達不到效果,必須用酒浸泡,引導藥力向上到達高處,驅除熱邪再往下,但這顯然是強行改變藥性,違背了大黃的特性。讀仲景的“瀉心法”,就可以明白古人沒有這種做法,而世人見識不真,以“平和”為藉口,試圖用酒製大黃,實在是錯誤的做法!
只有長期製過的,可以用來從小便中導出濕熱,只有清寧丸能達到這種效果,而一般的酒製大黃,是無法比擬的。近人還有人說生的大黃走後陰,熟的大黃走前陰,這完全是不正確的。
解釋:
- 瀕湖: 指的是明代醫學家張景岳,他在其著作《瀕湖脈學》中記述了這個治療方案。
- 下痢赤白: 指的是腹瀉,糞便呈赤白相間,通常是熱證所致。
- 裡急腹痛: 指的是腹痛絞痛,伴隨有排便感,但排不出,也是熱證的表現。
- 小便淋瀝: 指的是小便量少,排尿不暢,也可能是熱證導致的。
- 實熱燥結: 指的是由於內熱過盛,導致腸道燥熱、津液不足,而出現的腹瀉、腹痛、小便不暢等症狀。
- 大黃: 是一種中藥材,性寒,味苦,有瀉熱通便、清熱解毒的功效。
- 生用: 指的是直接使用藥材,沒有經過加工處理。
- 制過: 指的是經過加工處理,例如酒製,可以減緩藥力,避免過於峻猛。
- 東垣: 指的是元代醫學家李杲,他主張用酒製大黃治療上焦熱證。
- 清寧丸: 是一種中藥方劑,可以用於治療濕熱下注所致的小便不暢等症。
《金匱》瀉心湯治吐血、衄血,明是陽亢上逆,迫血妄行,故以大黃、芩、連直折其炎上之勢,而乃云心氣不足,必是傳寫有誤,致令古今注家,為此節作說解者,皆囁嚅而不可解,不如《醫宗金鑑》徑改為心氣有餘,何等直捷爽快。承氣之法,得枳實則其行尤速,得芒硝則軟堅,可化燥矢為溏糞。
但其味大苦,最傷胃氣,胃弱者得之,無不減食,且不知味,苟非實熱蘊結,誠不可輕用。凡老年氣弱、瘦人陰虛,即有大便燥結、欲解不解見症,今法恆用玄明粉七八分,合枳實四五分,檳榔六七分,奏功甚捷,可無礙胃腹痛之弊,且亦一過無餘,力亦不亞於生軍,較為輕微淡遠,不動聲色,亦猶幺麼小醜,尚非據險負隅,則一偏裨之職,亦足以蕩平之,正不煩名將親征,小題大做云爾。
白話文:
《金匱》中的「瀉心湯」治療吐血、鼻出血,明顯是陽氣上亢逆衝,迫使血液亂流,因此用大黃、黃芩、黃連直接抑制其上逆的勢頭。但說「心氣不足」,一定是抄寫錯誤,導致古今注解都对此节内容难以解释。不如直接改成「心氣有餘」,多麼簡潔明快。承氣湯的藥性,加入枳實則藥效更快,加入芒硝則能軟化堅硬之物,可將乾硬的糞便轉化為稀便。
不過泻心汤味苦,最傷胃氣,胃弱者服用後,食慾不振,且難以品嘗食物的味道,若非實熱積聚,實在不應該輕易服用。老年人氣虛、瘦人陰虛,即使出現大便乾燥、想解卻解不出來的情況,現在的療法常用玄明粉七八分,搭配枳實四五分、檳榔六七分,效果非常快,不會造成胃腹疼痛,而且藥效一次便足夠,效果不亞於其他猛烈的藥物。相對而言,玄明粉的藥性較為輕微溫和,不會引起劇烈的反應,猶如默默無聞的小丑,並非憑藉險阻據守,但也能起到一定的輔助作用,平息病情,無需名將親自出馬,小題大做。
[禁忌]繆仲淳謂:血閉由於血枯,便閉由於血少腸燥,胸腹脹滿由於中氣不運,女子腹痛由於厥陰血虛等證,皆不可妄為推蕩。
白話文:
【禁忌】繆仲淳說:血閉是因為血量不足,大便不通是因為腸道乾燥、血液不足,胸腹脹滿是因為中焦氣機運轉不順,女子腹部疼痛是因為厥陰經的血液虛弱等症狀,這些情況都不可以隨便推拿或強力按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