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本草正義》~ 卷之二 (7)
卷之二 (7)
1. 獨活
《本經》:「味苦,平。主風寒所擊,金瘡止痛,賁豚癇痓,女子疝瘕。」
《別錄》:「微溫。療諸賊風,百節痛風,無久新者。」
[正義]獨活,為祛風通絡之主藥。《本經》主風寒所擊,祛風之正治也。主金瘡止痛,蓋指風邪外襲之破傷風,則能祛風而止其痛,非能止血脫、發熱之瘡痛也。賁豚,本屬腎水之邪上湧,溫辛下達,故亦治之。癇痓,亦因風動而發,然寒風固宜於獨活,而痰火生風,非其治矣。
《別錄》療賊風,及百節痛風,無問久新,則芳香走竄,固無微不至,亦防風之流亞也。
白話文:
《本經》:「味苦,性平。主治風寒侵襲,金瘡止痛,賁豚、癇痓,女子疝瘕。」
《別錄》:「微溫。療治各種賊風,百節疼痛,無論是久病或新病。」
[正義]
獨活,是祛風通絡的主要藥物。《本經》記載其主治風寒侵襲,正是其祛風的正治之法。主治金瘡止痛,指的是外邪風寒侵襲導致的破傷風,獨活能祛風止痛,但不能止血脫、發熱等其他瘡痛。賁豚,屬於腎水之邪上湧,獨活溫辛下達,故能治療此病。癇痓,也是因風動而發,但獨活適合治療寒風引起的癇痓,而非痰火生風引起的癇痓。
《別錄》記載獨活可治賊風、百節痛風,無論是久病還是新病,說明其芳香走竄,無處不及,效用類似防風。
[廣義]甄權:治諸中風濕冷,奔喘逆氣,皮膚苦癢,手足攣痛不遂,口面喎斜,遍身𤸷痹血癩。
《日華》:治一切風氣,筋骨攣拳,關節疼痛。
東垣:治風寒濕痹,痠痛不仁,頸項難伸。
海藏:去腎間風邪,治項強,腰脊痛。
潔古:治兩足濕痹,不能動,散癰疽敗血。
[發明]獨活,氣味雄烈,芳香四溢,故能宣通百脈,調和經絡,通筋骨而利機關。凡風寒濕邪之痹於肌肉,著於關節者,非利用此氣雄味烈之品,不能直達於經脈骨節之間,故為風痹痿軟諸大證,必不可少之藥。
惟古時羌活、獨活未嘗分別,故古書以獨活通治內外上下諸證,凡頭面肢體,無一不在獨活範圍之內,自宋以來,則羌活別為一條,而芳香之氣尤為濃郁,則徹上旁行,合讓羌活占其優勝,而獨活之味較厚,則以專治腰膝足脛等證,雖古人尚未明言,而海藏已謂羌活氣雄、獨活氣細,石頑亦稱其升中有降,皆隱然有上下之別。
白話文:
獨活能治療各種中風濕冷、喘不過氣、皮膚發癢、手腳抽筋麻痺、口歪眼斜、全身麻痺以及皮膚病。
獨活可以治療各種風病、筋骨攣縮、關節疼痛。
獨活可以治療風寒濕邪引起的痠痛麻痺、脖子僵硬難以伸展。
獨活可以驅除腎臟中的風邪,治療頸部僵硬、腰脊疼痛。
獨活可以治療兩腳濕邪導致的麻痺不能動彈,也能化解癰疽敗血。
獨活氣味濃烈芳香,因此能暢通全身經絡,調節氣血,通暢筋骨,使身體機能正常運作。凡是風寒濕邪侵入肌肉、關節所引起的痺痛,只有利用獨活這種氣味濃烈強勁的藥物,才能直達經絡骨節,因此對於風痺痿軟等嚴重疾病,獨活是不可或缺的藥物。
以前羌活和獨活沒有區分,古書用獨活來治療內外上下各種病症,頭面肢體都屬於獨活的治療範圍。宋代之後,羌活才被單獨列出,而且羌活的芳香氣味更濃郁,能直達上部,並能橫向運行,因此效用更勝一籌。獨活的味道比較厚重,專門用來治療腰膝足脛等病症。雖然古人沒有明言,但是海藏已經指出羌活氣味雄壯,獨活氣味細膩。石頑也認為獨活有升中有降的功效,都隱約地表明了羌活和獨活之間的上下之別。
壽頤業師朱氏家法,恆以獨活治下,凡自腰及小腹以下,通用獨活,不僅風寒濕氣,痿痹痠痛,可以立已。即瘍證之發於陰分者,未潰易消,已潰易斂,功績顯然,確乎可信,此古人未嘗明言之奧旨也。互詳下文羌活條。
[正訛]羌、獨活皆辛溫之質,主治風邪,以外來之寒風言之,故所治皆寒濕之證。古恆以羌活治傷寒表病,並及四時不正之表邪,固皆指寒邪而言也。若大江以南,地氣溫暖,寒風恆少,昔人久稱南方無真傷寒病,而四時外感,又皆風熱,雖有表邪,亦非羌活等之辛散溫升所宜,此荊防敗毒散、九味羌活湯、柴葛解肌湯等方,古書皆稱四時感冒之神劑,而江浙所不任用者,亦病情病證之使然也。
白話文:
朱氏家法中,一直以獨活來治療腰部及小腹以下的病症。無論是風寒濕氣、痿痹痠痛,都可以用獨活來快速見效。即使是陰部出現的瘍證,未潰者易於消散,已潰者易於收敛,效果顯著,確實在醫學上有其可靠性。這是古人沒有明言的奧妙之處,可以參看下文關於羌活的部分。
羌活和獨活都具有辛溫的性質,主要用來治療風邪。這裡所指的風邪是指外来的寒风,所以羌活和獨活治療的都是寒濕證。古人一直用羌活治疗傷寒表证,以及四季不正的表邪,都是针对寒邪而言。然而,像长江以南地區,地氣溫暖,寒風較少,古人常說南方沒有真正的傷寒病,而四季外感大多是風熱,即使有表邪,也并非羌活等辛散溫升的药物所能治疗。像荊防敗毒散、九味羌活湯、柴葛解肌湯等方劑,古書上都称其为四季感冒的特效药,但在江浙地区却并不适用,这也是因为病情和病證的不同所导致的。
且辛溫之不宜於東南,又非僅時病已也,即如羌、獨本屬風寒濕邪、痹著痿躄之良藥,而在此邦之人,陰血素薄,即有是證,亦半由於血虛而來,果屬風寒,亦系血虛生風,氣虛主寒,與西北之風痹,悉因於賊風大寒者,證情亦復大異,而一味辛溫剛燥之藥,又須隨時留意,不容信筆塗鴉,無所顧忌矣。
而東垣竟謂獨活治諸風掉眩,潔古亦謂與細辛同用,治少陰頭痛眩運,海藏又謂搜肝風、瀉肝氣,則所述諸病,皆屬陰不涵陽、肝腎不攝之證,明是內虛生風,非外來賊邪可比,潛藏鎮定之為宜,何乃以溫升之藥,助其狂肆,抱薪救火之禍,捷於影響,最宜慎用。然如著痹痿躄諸候,又多氣血虛寒,不得流利,苟非羌、獨辛散,亦難速效,則病本雖屬血虛,又宜於養血滋液之中,參入宣絡溫運,徐圖奏績。而石頑《逢原》又謂氣血虛者之痹痿肢節痛,禁用羌、獨,又未免一偏之見,非通論矣。
白話文:
雖然辛溫性藥不適合在東南地區使用,而且不只是針對時病而言。像羌活、獨活本是治療風寒濕邪、痹著痿躄的良藥,但此地的人陰血本來就虛弱,即使有這些病症,也大多是因為血虛所致。就算真的是風寒,也是血虛生風,氣虛主寒,和西北地區的風痹,因為賊風大寒而起的病症完全不同。因此,對於辛溫剛燥的藥物,必須隨時留意,不能隨意使用,毫無顧忌。
東垣認為獨活可以治療各種風掉眩,潔古也說獨活和細辛一起使用,可以治療少陰頭痛眩運,海藏更說獨活可以搜肝風、瀉肝氣,這些所說的病症,都屬於陰不涵陽、肝腎不攝的症狀,顯然是內虛生風,不是外來的賊邪可以比擬,應該要以潛藏鎮定的藥物治療,怎麼可以用溫升的藥物,助長其狂肆,就像抱薪救火一樣,禍患很快就會出現,最應該謹慎使用。然而,像著痹痿躄等症狀,又大多是氣血虛寒,無法流通,如果不是羌活、獨活辛散,也很難快速見效,雖然病根雖然是血虛,但也要在養血滋液的基礎上,加入宣絡溫運,慢慢取得療效。而石頑在《逢原》中說氣血虛弱的人的痹痿肢節痛,不能使用羌活、獨活,就顯得太過偏執,不是通論。
蓋羌、獨治風,本治外邪侵入之寒風,非能治血虛內發之熱風,所以肝陽眩暈,必非辛溫升泄所能妄治,若犯斯禁,則烈焰愈騰,燎原可畏。然氣血虛寒,而痿躄不仁,非吹以和煦之氣,亦不能振作有為,春回黍谷,所以滋調血液之劑,亦必以宣通溫養之藥,相輔而行,但佐使之功,止可少少參加,用作引導,不得喧賓奪主耳。石頑乃欲一例禁絕之,何耶?
壽頤按:潔古所謂獨活與細辛同用,治少陰頭痛眩暈一證,蓋指腎臟真寒,水邪上溢,汩沒陽氣之真頭痛言之,其證大寒大痛,手足厥冷,指爪青黑,朝發夕死,無藥可救,惟用參附大劑,合羌、獨、細辛等溫養真陽,庶幾希冀什一,立說未嘗不是,固非指肝腎虛陽上凌之頭痛眩運也。
白話文:
羌活原本是治療外邪入侵的寒風,並不能治血虛內發的熱風。因此,肝陽眩暈,不能用辛溫升泄的方法治療,否則會火上澆油,後果不堪設想。但是,氣血虛寒導致的痿躄不仁,也需要溫和的藥物來調理,就像春天回暖時,需要滋補血液,也需要宣通溫養,才能使之恢復生機。因此,溫補的藥物可以少許加入,引導藥性,但不能喧賓奪主。石頑一味禁止使用溫補藥物,實在是不妥。
壽頤註解:潔古所說的獨活與細辛同用治療少陰頭痛眩暈,指的是腎臟真寒,水邪上溢,阻塞陽氣導致的頭痛。這種頭痛寒氣重,疼痛劇烈,手腳冰冷,指尖發青發黑,病情危急,隨時可能死亡,只有用人參、附子等大劑量的溫陽藥物,配合羌活、獨活、細辛等藥物,才能勉強有一線生機。這並不是指肝腎虛陽上凌導致的頭痛眩暈。
但措辭太嫌籠統,不為辨別,則一是真寒,一是浮火,病情大異,治法殆若天淵,學者誤認,貽禍不小,爰為申而明之。
白話文:
「如果在診斷時用詞過於含糊不清,無法區分病情,那麼可能會出現一種是真正寒冷的情況,另一種則是虛假的熱病。兩者的病情大相逕庭,治療方法也相差極大。如果學習中醫的人誤解了這種情況,後果將非常嚴重。因此,我們有必要進一步澄清並明確這一點。」
2. 羌活
[發明]羌、獨二活,古皆不分,《本經》且謂獨活一名羌活,所以《本經》、《別錄》止有獨活而無羌活,李氏《綱目》尚沿其舊。然二者形色既異,氣味亦有濃淡之殊,雖皆以氣勝,以疏導血氣為用,通利機關,宣行脈絡,其功若一。而羌活之氣尤勝,則能直上頂顛,橫行支臂,以盡其搜風通痹之職,而獨活止能通行胸腹腰膝耳。考甄權《藥性本草》,已分羌、獨各為一條,而所言治療,尚無甚區別。
唯張潔古謂羌活與川芎同用,治太陽、少陰頭痛,透利關節,治督脈為病,脊強而厥。王海藏亦謂羌活氣雄,治足太陰風濕相搏,頭痛、肢節痛、一身盡痛者,非此不能除。二家之言,深識羌活雄烈之真相。壽頤師門,恆以羌活專主上部之風寒濕邪,顯與獨活之專主身半以下者,截然分用,其功尤捷。
白話文:
古代醫書中,羌活和獨活兩種藥物常被混淆,甚至《本經》都將獨活稱為羌活。因此,早期的醫書只記載了獨活,沒有羌活。直到李時珍的《本草綱目》,才延續了這個錯誤。但實際上,羌活和獨活外形和氣味都有差別,雖然它們都是以氣味濃烈著稱,具有疏導血氣、通利關節、宣行脈絡的功效,但羌活的藥性更強,能夠直達頭頂,並橫向運行至四肢,徹底清除風寒濕邪,而獨活則只限於胸腹腰膝耳。甄權的《藥性本草》已經將羌活和獨活分開,但治療方法並沒有太大區別。
張潔古認為,羌活和川芎一起使用,可以治療太陽經和少陰經的頭痛,疏通關節,並治療督脈疾病,如脊柱僵硬和厥逆。王海藏也指出,羌活藥性強勁,可以治療足太陰經風濕交感引起的頭痛、肢節疼痛等,其他藥物難以替代。這兩位醫家的觀點,深刻揭示了羌活的強大藥性。壽頤師門則一直堅持用羌活治療上半身的風寒濕邪,而用獨活專治身體下半部的疾病,這種區分使用的方法,效果更加顯著。
而外瘍之一切風濕寒邪,著於肌肉筋骨者,亦分別身半以上,身半以下,而以羌、獨各為主治,若在腰脊背膂之部,或肢節牽掣,手足上下交痛,則竟合而用之,宣通絡脈,更為神應,固不僅內科著痹,應手輒效,而外科之風寒濕邪,亦莫不投劑立驗。
考景岳、石頑等諸家本草,皆以羌、獨各立條目,猶未分晰羌活主上、獨活主下之治,但自潔古以來,亦已隱隱微露其端倪,茲特揭而出之,為學者明示以準則,而發明從古未伸之義蘊,蓋二活之宣通關節,既有同功,而唐宋以後,必為區別之者,其微義正在於此、庶乎各有專主,而是物之長技亦顯矣。
白話文:
外傷引起的各種風濕寒邪,如果侵犯肌肉筋骨,可以根據部位分為上半身和下半身,分別用羌活、獨活來治療。若病症位於腰脊背部的筋骨,或是四肢關節疼痛牽扯,上下肢疼痛相連,則可以將羌活、獨活合用,宣通經絡,效果更佳。不僅內科的痹症可以立竿見影,外傷引起的風寒濕邪也都能藥到病除。
參考古代醫學典籍,像是景岳、石頑等人的本草著作,他們雖然都單獨列出了羌活、獨活的藥性,但並沒有明確指出羌活主治上半身、獨活主治下半身。不過自潔古以來,這種區別已經隱約出現,我現在將其明確地揭示出來,作為後人學習的準則,也更深入地闡明古醫學的精髓。羌活、獨活在宣通關節方面確實有共同作用,但唐宋之後,醫家們開始明確區分二者,其奧妙就在於此。二者各有專長,也体现了草藥的特殊功效。
壽頤又按:羌活本含辛溫之質,其治療宜於風寒、風濕,而獨不宜濕熱,以濕邪化熱,即為溫病,似無再用辛溫之理,然此惟內科證治為然,若外瘍之屬於濕熱者,苟腫勢延蔓,引及骨節筋肉,伸縮不利,非以羌、獨之善走宣通為治,則效力必緩,故雖熱病,亦不避用。但僅以為嚮導,而任佐使之職,則分量甚輕,其主任之君藥,固猶是理濕清熱之正劑,此亦發表不遠熱之大旨,非抱薪救火者,所得以為藉口也。
白話文:
壽頤又說:羌活本性辛溫,適合治療風寒、風濕,但單獨用於濕熱就不適宜了。因為濕邪化熱,就變成溫病,這時就不應該再用辛溫的藥物。不過這只是針對內科證治而言,如果是外瘍屬於濕熱的,若腫勢蔓延,波及骨節筋肉,導致伸縮不利,如果不以羌活、獨活善於走竄宣通來治療,效果就會很緩慢。所以即使是熱病,也不一定不能用羌活。但只能作為引導,輔佐君藥,用量要很輕,主治的君藥還是以理濕清熱的正劑為主。這是發表藥物不遠離清熱的根本原則,不是抱著柴火去救火的人,可以拿來當藉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