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本草正義》~ 卷之五 (15)
卷之五 (15)
1. 木香
《本經》:「味辛。主邪氣,闢毒疫溫鬼,強志,主淋露,久服不夢寤魘寐。」
《別錄》:「消毒,殺鬼精物,溫瘧,蠱毒,氣劣,氣不足,肌中偏寒,行藥之精。」
[考異]行藥,李氏《綱目》作引藥,茲從繆氏《經疏》本。
[正義]木香芳香,氣清而味厚,廣產清芬芳洌,別有川產,淡而無用。《本經》止言味辛,《別錄》則謂之溫。以氣用事,徹上徹下,能升能降,非溫和燠烋,何以致此?雖潔古謂氣味俱厚,當主沉降,然其氣濃郁,藥中有此一味,則煎之香聞滿屋,必不可概以為降。王海藏謂辛、苦,熱,味厚於氣,陰中之陽,立說頗允。
《本經》主邪氣,闢毒疫溫鬼,芳香得以闢除穢惡,疫癘為害,無非陰霾惡臭,足以病人,木香芳烈,自可消除穢濁之氣。強志者,芳香正氣,足以振刷精神也,淋露,有因於清陽下陷者,木香溫升,故可治之,若熱結於下者,必非所宜。能除夢魘,亦以心神既振,而魂夢常酣耳。
《別錄》消毒除蠱,殺鬼精物,與《本經》同意。治溫瘧者,亦即燥濕辟惡之義。治氣劣、氣不足,則升動清陽而助正氣也。行藥者,氣為血帥,自能為百藥導引耳。瀕湖本作引藥,其旨正同。
[廣義]甄權:治九種心痛,積年冷氣,痃癖癥塊,脹痛壅氣。
寇宗奭謂:專泄決胸腹間滯塞冷氣。
《大明》謂:主心腹一切氣,膀胱冷痛,霍亂泄瀉,痢疾,健脾消食。
[發明]木香雖以木名,實為草類,以氣用事,故專治氣滯諸痛,於寒冷結痛,尤其所宜。然雖曰辛苦氣溫,究與大辛大熱不同,則氣火鬱結者,亦得用之以散郁開結,但不可太多,且味苦者必燥,陰虛不足之人,最宜斟酌,過用則耗液傷陰,其氣將愈以紛亂,而痛不可解矣。
近人更用之於滋補藥中,則恐滋膩重滯,窒而不靈,加此以疏通其氣,庶其運氣捷而消化健,是亦善於佐使之良法。疝瘕積聚,滯下腸澼,此為必須之藥。
[正訛]氣烈之藥多升少降,惟木香大苦,則亦能降,而質本空松,氣尤雄烈,究以升陽為主。《日華本草》謂治嘔逆反胃,在胃寒無火食入反出者,頗為相宜,若胃火盛者,必不可用。
海藏謂治衝脈為病,逆氣裡急,則腎氣不攝,沖激逆上為患,必非所宜。丹溪謂調氣用木香,其味辛,氣能上升,氣鬱不達者宜之,若陰火衝上者,則反助火邪,當用黃檗、知母,而少以木香佐之,持論平允,勝於王氏多矣。
白話文:
木香
《本經》記載,木香味道辛辣,能治療邪氣,驅除瘟疫、鬼怪,增強意志,主治小便淋漓,長期服用可以避免做噩夢。
《別錄》記載,木香可以消毒、殺死鬼怪精物,治療瘧疾、蠱毒、氣虛、肌體寒冷,並能引導其他藥物發揮效力。
考證方面,「行藥」一詞,《綱目》作「引藥」,這裡採用《經疏》的說法。
木香芳香,氣味清冽而濃厚,產地廣泛,其中以產於清涼地區的品質最佳,川產木香則較淡而無用。《本經》只記載其味辛,《別錄》則稱其性溫。它能向上向下運行,既能升能降,若非溫和的特性,怎能做到這點?雖然有人認為其氣味都厚重,應當主沉降,但其氣味濃郁,在藥方中只要加入一點,煎煮時香氣便能充滿屋子,不能一概而論其只會下降。王海藏認為木香辛、苦、熱,味重於氣,屬陰中之陽,此說甚是。
《本經》中記載木香能治療邪氣,驅除毒疫溫鬼,其芳香能驅除污穢,瘟疫的危害,皆因陰霾惡臭,導致疾病,而木香芳香濃烈,自然能消除污濁之氣。增強意志,是因為其芳香正氣,能振奮精神。治療小便淋漓,是因為某些情況下是因清陽下陷所致,木香溫升,故能治療,但如果是下焦熱結,則不宜使用。能除夢魘,也是因為心神振奮,魂魄安寧。
《別錄》記載木香消毒除蠱,殺死鬼怪精物,與《本經》記載相同。治療瘧疾,也是燥濕辟邪之意。治療氣虛,則是升提清陽之氣,以助正氣。引導藥物,是指氣為血之帥,能引導其他藥物發揮作用。《瀕湖集簡》作「引藥」,意思相同。
甄權認為木香能治療九種心痛、多年寒氣、痃癖癥塊、脹痛壅氣。
寇宗奭認為木香專門治療胸腹間的滯塞寒氣。
《大明本草》認為木香能治療心腹一切氣痛、膀胱冷痛、霍亂泄瀉、痢疾,以及健脾消食。
木香雖然名字帶「木」,實際上屬於草本植物,因其以氣用事,故專治氣滯諸痛,尤其適用於寒邪凝結所致的疼痛。雖然說它辛、苦、溫,但與大辛大熱的藥物不同,因此氣火鬱結者,也可以用它來散郁開結,但不可用量過多,而且苦味會燥性,陰虛不足的人更要斟酌用量,過量則會耗傷陰液,氣機反而更加紊亂,疼痛也無法解除。
近人常用於滋補藥中,但恐滋膩重滯,流通不暢,加入木香可以疏通氣機,使氣機運行順暢,消化良好,這也是善用佐使藥的良法。疝氣、積聚、腸胃不通,此藥必不可少。
關於木香升降的特性,氣性烈的藥多升少降,但木香味苦,也能下降,而其質地空松,氣性雄烈,究其根本還是以升陽為主。《日華子本草》記載其能治療嘔逆反胃,適用於胃寒無火,吃下去的食物又吐出來的症狀,但胃火盛者則不可使用。
王海藏認為木香治療衝脈病症、逆氣裡急,則腎氣不攝,衝氣逆上所致,則不宜使用。朱丹溪認為用木香調氣,因其味辛,氣能上升,氣鬱不暢者適用,但陰火上衝者,則反助火邪,應當用黃柏、知母,少用木香佐之,此論甚是,比王氏的說法更勝一籌。
2. 香附子
《別錄》:「莎草:味甘,微寒。無毒。除胸中熱,充皮毛,久服令人益氣,長鬚眉。」
[正義]香附子,《別錄》止稱莎草,瀕湖謂其不言用苗、用根,後世皆用其根,名香附子,以其根相附連續而生,可以合香,故名。
壽頤按:此物外有紫皮,茸茸生毛,帶皮含之,辛而且苦,味亦帶澀,如刮盡皺皮,其肉色褐,則淡而微甘,無復苦辛二味。中又有心,圓徑全體之少半,其色較黑,則又辛而苦澀矣。是《別錄》雖不言用根,而甘即其根之味,既云味甘,則非苗矣。然雖微甘,而究以辛苦為多,故寇宗奭謂之苦,蘇頌引《天寶單方》謂之性澀,瀕湖則曰辛甘。
宗奭又謂雖生於莎草根,然根上或有或無,有薄皸皮紫黑色,若便以根為之,誤矣。壽頤謂惟其附生於莎草之根,而非即草根,故有附子之名,是物產處頗多,以浙之金華府屬為最夥,巨者如指。即吾吳亦間有之,但形小味薄,不堪入藥。前者承山東諸城王肖舫君郵贈一器,據云彼地特產,形色氣味皆與蘭溪所產無別,則可見出處之廣。
考陶隱居嘗謂莎草人無識者,方藥不復用,瀕湖謂此乃近時日用要藥,而陶氏不識,乃知古方藥物,興廢不同。
壽頤按:此物味辛甚烈,功用以行為主,何以《別錄》謂之微寒,此古說之不可泥者。所謂療胸中熱氣,即中脘氣滯不宣之病,辛香能開,初非寒以勝熱,即有寒氣痰飲阻塞痹著者,香附亦何必不能通之,則所謂寒以治熱云者,寒熱二字,皆當活看。充皮毛、長鬚眉者,此物質堅而皮有茸毛,亦頗堅韌,故能外達肌膚,長養毛髮,況乎辛香走竄,充膚澤肉,固有專長者耶?久服益氣者,氣藥治氣,自然之功用耳。
[廣義]蘇頌謂:治心腹中客熱(亦以氣滯不通而言,非必專治熱氣)。又謂膀胱間連脅下氣妨(亦是肝氣鬱塞之疴,膀胱間乃小腹部位,實即諸疝病耳)。又謂治常日憂愁不樂(則是氣結不舒為病,辛能散結,苦以泄之,香附功效,盡於此矣)。
東垣謂:治一切氣,霍亂吐瀉,腹痛(無一非行氣宣通之力)。又謂主腎氣膀胱冷氣(則辛散皆能勝寒,可悟《別錄》微寒二字,必不允協。瀕湖且謂散時氣寒疫,則其味甚辛,固當有溫通散寒之功)。又謂利三焦,解六郁,消飲食積聚,痰飲痞滿(亦行氣二字足以盡之)。
又謂治癰疽瘡瘍。(則外瘍諸證,雖寒熱虛實,各各不同,而終不離乎氣滯血凝四字,香附行血中之氣,辛開而不失於溫燥,故寒熱二家,無往不宜,確是散腫軟堅必需之品)。又謂治婦女崩漏帶下,月候不調,胎前產後百病(亦以經帶胎產百病,總不離乎血氣不調,此藥行氣而不致耗氣,和血話血,自能統以調之,世俗遂謂此是女科要藥,雖立言失之籠統,要亦未可厚非)。
白話文:
《別錄》記載的莎草,味道甘甜,帶點微寒,沒有毒性。它可以消除胸中的熱氣,使皮膚毛髮充盈,長期服用可以增強體力,使鬍鬚眉毛生長。
香附子,《別錄》只稱它為莎草。李時珍說古書沒提到用莎草的苗或根,後世都用它的根,稱為香附子,因為它的根是相連著生長的,可以拿來合香,所以得名。
壽頤認為:香附子外層有紫色的皮,上面長滿細毛,帶皮含在口中,會感覺到辛辣又苦澀,味道也帶點澀味。如果刮掉皺皮,裡面的肉會呈現褐色,味道會變得淡而微甜,不再有苦辣的感覺。中心還有一個核,約佔整體圓徑的少一半,顏色較黑,味道會更加辛辣苦澀。所以《別錄》雖然沒說用根,但甘甜的味道應該是來自根部,既然說味甘,就不可能是苗了。然而,雖然帶點微甜,但主要還是以辛苦的味道為主,因此寇宗奭說它味苦,蘇頌引用《天寶單方》說它性澀,李時珍則說它辛甘。
寇宗奭還說,香附子雖然長在莎草根上,但根上並非都有,有的會帶有薄薄的紫黑色皺皮,如果直接以根當作香附子,就錯了。壽頤認為,香附子是附生在莎草的根上,並非莎草的根本身,所以才有附子的名稱。這種植物產地很多,以浙江金華府一帶最多,大的像手指一樣。我們吳地也有,但比較小,味道也淡,不能入藥。之前承蒙山東諸城王肖舫先生寄來一包,據說那是當地的特產,形狀顏色氣味都跟蘭溪產的沒什麼差別,可見它產地很廣。
陶弘景曾說莎草沒人認識,藥方中也不再使用。李時珍說這是現在常用的重要藥材,而陶弘景不認識,可見古代藥物的興衰有所不同。
壽頤認為:香附子的味道非常辛辣,主要功能是行氣。為什麼《別錄》說它微寒呢?這是古時候的說法,不能完全相信。所謂治療胸中熱氣,指的是中脘氣機阻塞不暢的病症,辛香能夠疏通,並非用寒涼來降熱。即使有寒氣痰飲阻塞的,香附子也並非不能疏通,所以所謂用寒藥治熱病,寒熱二字都應該靈活看待。香附子能夠使皮膚毛髮充盈,讓鬍鬚眉毛生長,因為它本身質地堅硬,外皮有細毛,也頗為堅韌,所以能達到肌膚,滋養毛髮。更何況它辛香走竄,可以使皮膚充盈,肌肉澤潤,有它的獨到之處。長期服用能增強體力,因為它是理氣的藥,自然有這種功效。
蘇頌認為:香附子可以治療心腹部的客熱(也是指氣滯不通引起的,不一定專門治療熱氣)。還能治療膀胱與脅肋之間的氣阻(也是肝氣鬱結的病症,膀胱間指的是小腹部位,實際上就是疝氣)。還能治療經常憂愁不快樂(這是氣機鬱結不舒暢導致的疾病,辛味能疏散鬱結,苦味能發泄,香附子的功效就在於此)。
李東垣認為:香附子能治療各種氣病,霍亂吐瀉,腹痛(沒有一種不是利用它行氣疏通的力量)。還能治療腎氣膀胱寒氣(辛散之性都能驅散寒氣,可見《別錄》說的微寒二字,一定不對。李時珍還說它可以驅散時氣寒疫,可見它的味道非常辛辣,一定有溫通散寒的功效)。還能疏通三焦,解除六鬱,消除飲食積滯,痰飲痞滿(用行氣二字就能概括它的所有功效)。
還能治療癰疽瘡瘍(外瘍等疾病,雖然寒熱虛實各不相同,但都離不開氣滯血瘀這四個字,香附子能疏通血中的氣,辛散又不至於過於溫燥,因此寒熱兩證都適用,確實是消腫軟堅的必需品)。還能治療婦女的崩漏帶下,月經不調,產前產後各種疾病(經帶胎產各種疾病,總離不開血氣不調,這種藥可以行氣而不耗氣,調和血脈,自然可以整體調治。所以世俗說它是婦科的要藥,雖然說法比較籠統,但也沒什麼錯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