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中梓

《本草通玄》~ 卷上 (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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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上 (3)

1. 白芨

苦寒,入肺。止嗽家之吐血,療諸瘡以生肌。蘇恭云:手足折裂者,嚼塗有效。味澀善收,頗合秋金之德,故入肺止血,治瘡生肌。凡吐血者,以水盆盛之,浮者,肺血也,以羊肺蘸白芨末食之;沉者,肝血也,以羊肝蘸食;半沉半浮者,心脾之血也,羊心脾蘸食。微火略焙。

白話文:

白芨味苦性寒,歸肺經。能止咳、治療吐血,以及治療各種瘡瘍,促進傷口癒合。古人記載:手腳骨折裂傷,嚼碎白芨塗抹傷口有效。白芨味道澀,具有收斂止血的功效,這與秋天肅殺之氣的特性相符,因此能入肺經止血,治療瘡瘍並促進傷口癒合。凡是吐血的病人,可用水盆盛接吐出的血液,觀察血液的浮沉:浮在水面上的,是肺血,就用羊肺蘸白芨粉末食用;沉在水底的,是肝血,就用羊肝蘸食;半浮半沉的,是心脾之血,就用羊心脾蘸食。食用前可用小火稍微焙一下白芨。

2. 黃連

苦寒,入心,為治火之主藥。瀉心火而除痞滿,療痢疾而止腹痛,清肝膽而明耳目,祛濕熱而理瘡瘍,利水道而厚腸胃,去心竅之惡血,消心積之伏梁。大明曰:治小兒疳氣,殺蟲。成無己曰:蛔蟲得苦則不動,黃連之苦,以安蛔也。韓𢘅云:黃連與官桂同行,能使心腎交於頃刻。

李時珍曰:黃連大苦大寒,用以降火,中病即止。安可使肅殺之令常行,而伐其生生之氣乎?《內經》曰:五味入胃,各歸所喜,久而增氣,物化之常也。氣增而久,夭之由也。王冰注云:增味益氣,如久服黃連,以為清火神劑,殊不知黃連瀉實火,若虛火而誤投之,何異操刃耶。愚謂大苦大寒,行隆冬肅殺之令,譬如聖世不廢刑威,雖不得已而後敢用。

若概施之,則暴虐甚而德意,窮民不堪命矣。喜用寒涼者,尚其戒諸。黃連止入心家,言清肝膽者,實則瀉子之法也。李時珍云:古人香連丸,用黃連、木香;姜連散,用乾薑、黃連;左金丸,用黃連、吳茱萸,口瘡方,用黃連、細辛,皆是一冷一熱,寒因熱用,熱因寒用,陰陽相濟,最得制方之妙。所以功成而無偏勝也。

清心火者,生用;清肝膽火者,吳萸拌炒。上焦之火宜酒炒,下焦之火宜鹹水炒。中焦之火宜薑汁炒。蓋辛熱能制其苦寒,咸潤能制其燥耳。

白話文:

黃連性味苦寒,主要作用是清熱瀉火。它能清瀉心火,緩解胸悶腹脹;治療痢疾,止痛;清熱利濕,明目,治療瘡瘍;利尿,同時滋養腸胃;清除心臟瘀血,消除心臟積滯。古籍記載,黃連能治療小兒疳積,殺蟲。蛔蟲遇到苦味會停止活動,黃連的苦味能安蛔。黃連與官桂同用,能使心腎功能迅速協調。

但黃連苦寒過於峻猛,長期服用會損傷人體陽氣。 《內經》指出,五味入胃,各有其作用,長期過量服用單一味道的藥物,反而會損傷身體。 因此,黃連雖能清瀉實火,但若誤用於虛火,則會造成傷害。 就像嚴寒的冬天,雖然需要刑法來維持秩序,但如果濫用刑法,就會造成民不聊生。因此,即使是寒涼藥物,也需謹慎使用。

雖然說黃連主要作用於心臟,但其清肝膽的功效,實際上也是瀉火的調理方法。古方中常將黃連與其他藥物配伍,例如與木香配伍的香連丸,與乾薑配伍的姜連散,與吳茱萸配伍的左金丸,與細辛配伍的口瘡方等等,都是寒熱配伍的例子。這樣的配伍方法,可以發揮藥效,避免單一藥物過於寒涼或燥熱而導致副作用。

清瀉心火宜生用黃連;清瀉肝膽火則用吳茱萸拌炒;上焦的火用酒炒,下焦的火用鹹水炒,中焦的火則用薑汁炒。這是因為辛熱之物可以制約黃連的苦寒,鹹潤之物可以制約黃連的燥性。

3. 胡黃連

苦寒,入心,旁通肝膽。產於胡也,而性味功用,與黃連相類,故有是名。主五心煩熱,勞瘵骨蒸,小兒驚疳,女人胎蒸,傷寒溫瘧,消果子積。折之塵出,如煙者真。

白話文:

胡黃連味苦性寒,能清心火,並能通達肝膽之氣。它產自西域,藥性與功效和黃連相似,因此得名。主要治療五心煩熱、勞累導致的骨蒸潮熱、小兒驚癇疳積、婦女妊娠期陰虛火旺、傷寒、溫熱病瘧疾以及消化不良引起的食積。真品折斷後會有像煙一樣的細粉飛揚出來。

4. 黃芩

苦寒,輕飄入肺,堅實者入大腸。主風熱,濕熱,痰熱骨蒸,火咳,下痢,喉間腥氣,上部積血,寒熱往來,失血癰疽,安胎,療淋,養陰退陽。李時珍云:潔古言黃芩瀉肺火,治脾濕。東垣言片芩治肝火,條芩治大腸火。丹溪言黃芩治三焦火。仲景治少陽症,小柴胡湯;太陽少陽合病下利,黃芩湯;少陽症下後心下滿,瀉心湯,並用之。蓋黃芩苦寒,去心脾熱,一則金不受刑,一則胃火不流入肺,即所謂救肺也。

肺虛不宜者,苦寒傷土,損其母也。少陽症,雖在半表半裡,而胸脅痞滿,實兼心肺上焦之邪。心煩喜嘔,默默不欲飲食,又治脾胃中焦之症,故用黃芩以治手足少陽相火,黃芩亦少陽本經藥也。成無己但云柴胡、黃芩之苦,以發傳經之熱,芍藥、黃芩之苦,以斂腸胃之氣,殊昧其治火之功。《直指》云:柴胡退熱,不及黃芩。

蓋亦不知柴胡之退熱,乃苦以發之,散火之標也;黃芩之退熱,乃寒能勝熱,折火之本也。仲景云:少陽症腹中痛者,去黃芩,加芍藥;心下悸,小便不利者,去黃芩,加茯苓。似與《別錄》治少腹絞痛、利小便之文不合。成氏言黃芩寒中,苦能兼腎,故去之,是亦不然。至此當以意逆之,辨以脈症可也。

若因飲寒受寒,腹痛,及飲水心下悸,小便不利,而脈不數者,是里無熱症,則黃芩不可用也。苦熱厥腹痛,肺熱而小便不利者,黃芩可不用乎?子因感冒犯戒,蒸熱如火,吐痰廢食,偏服諸藥益劇。偶思東垣治肺熱,煩渴晝盛,氣分熱也,宜一味黃芩湯,遂用一兩,煎服,次日皆愈。

藥中肯綮,效至若此。得酒,上行;得豬膽汁,除肝膽火;得柴胡,除寒熱;得芍藥,治下利;得桑皮,瀉肺火;得白朮,安胎。稍挾虛者,切勿輕用。

白話文:

黃芩

黃芩味苦性寒,輕微者入肺經,質地堅實者入大腸經。主治風熱、濕熱、痰熱骨蒸、肺熱咳嗽、下痢、喉嚨有腥味、上焦積血、寒熱往來、失血引起的癰疽、安胎、治療淋症、滋陰退陽。李時珍說:古籍記載黃芩能瀉肺火,治脾濕。李東垣說片狀黃芩治肝火,條狀黃芩治大腸火。朱丹溪說黃芩能治三焦的火熱。張仲景用它治療少陽病,例如小柴胡湯;治療太陽少陽合病導致的下痢,則用黃芩湯;治療少陽病下痢後心下痞滿,則用瀉心湯,這些方劑都用到黃芩。因為黃芩苦寒,能清除心脾的熱邪,一方面金不受克,一方面胃火不會蔓延到肺,這就是所謂的救肺。

肺虛的人不宜服用,因為苦寒之性會傷及脾土,損傷其母臟。少陽病雖然在半表半裡,但胸脅痞滿,實證兼夾心肺上焦的邪氣。心煩喜嘔,默默不語,不想吃東西,又兼治脾胃中焦的症狀,所以用黃芩來治療手足少陽經的相火,黃芩也是少陽經的本經藥物。成無己只說柴胡、黃芩的苦味能發散經絡的熱邪,芍藥、黃芩的苦味能斂護腸胃之氣,卻不明白它們治療火熱的功效。《直指方》說:柴胡退熱不如黃芩。

其實是因為不知道柴胡退熱是利用苦味發散,散火於表;而黃芩退熱是利用寒性克熱,從根本上制伏火邪。張仲景說:少陽病腹痛者,要去掉黃芩,加芍藥;心下悸動,小便不利者,要去掉黃芩,加茯苓。這似乎與《名醫別錄》中治療少腹絞痛、利小便的記載不符。成無己說黃芩寒性入中焦,苦味又能傷及腎,所以要去掉,這也是不正確的。因此,應當反向思考,根據脈象和病症來判斷。

如果因為飲用寒涼之物受寒,導致腹痛,或者飲水後心下悸動,小便不利,而脈象又不數者,這是裡證無熱的症狀,則不宜使用黃芩。苦熱導致的厥逆腹痛,肺熱而小便不利者,黃芩是否可以不用呢?曾經有病人因為感冒犯了忌諱,身體燥熱如火,吐痰不能進食,服用多種藥物病情反而加重。偶然想起李東垣治療肺熱、煩渴白天加重的症狀(氣分熱證),宜用單味黃芩湯,於是服用一兩黃芩煎服,第二天就好了。

藥物療效如此之快,真是藥到病除。黃芩配伍其他藥物:配伍酒則上行;配伍豬膽汁則除肝膽火;配伍柴胡則除寒熱;配伍芍藥則治下痢;配伍桑皮則瀉肺火;配伍白朮則安胎。但對於稍微有些虛弱的人,切勿輕易使用。

5. 秦艽

味苦性平,本入陽明,兼通於肝膽。主陽明風濕,搜肝膽伏風,所以養血榮筋,除蒸退熱,理肢節痛及攣急不遂,黃疸酒毒。世俗不知其功能本於祛風,凡遇痛症,動輒用之,失其旨矣。能利大小便,滑泄者勿用。

白話文:

秦艽味苦性平,主要作用於陽明經,也兼顧肝膽經。它能治療陽明經的風濕病,疏通肝膽經的伏藏之風,因此具有養血、滋養筋脈、退熱、治療肢體疼痛、關節攣急不遂、黃疸和酒毒等功效。但世人多不知曉其功效根本在於祛風,凡遇疼痛就使用,這樣就錯失了它的主要作用。秦艽能利大小便,因此大便溏瀉者不宜使用。

6. 柴胡

苦而微寒,入膽經。主傷寒瘧疾,寒熱往來,嘔吐脅痛,口苦耳聾,頭角疼痛,心下煩熱,宜暢氣血,除飲食、痰水結聚,理肩背痛,目赤眩暈,婦人熱入血室,小兒五疳羸熱。東垣引清氣升騰而行春令者,宜之。銀柴胡主用相同,勞羸者尤為要藥。欲上升者,用其根;欲下降者,用其梢。勿令見火。

白話文:

柴胡味苦性微寒,歸屬於膽經。主要治療傷寒、瘧疾、寒熱交替、嘔吐、脅肋疼痛、口苦耳聾、頭部兩側疼痛、心窩部煩熱等症狀。它能疏通氣血,消除飲食積滯和痰水凝聚,治療肩背疼痛、眼睛紅腫眩暈,以及婦女熱邪入侵血室、小兒五疳瘦弱發熱等。春天陽氣上升,可用柴胡來宣通上升之氣。銀柴胡的功效與柴胡相同,尤其適合體虛瘦弱的人。若要藥力上升,則使用柴胡的根;若要藥力下降,則使用柴胡的梢。煎煮柴胡時,不可用大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