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外經微言》~ 九卷 (2)
九卷 (2)
1. 解陽解陰篇
奢龍問於岐伯曰：陽病解於戍，陰病解於寅，何也？岐伯曰：陽病解於戍者，解於陰也；陰病解於寅者，解於陽也。然解於戍者，不始於戍；解於寅者，不始於寅。不始於戍者，由寅始之也；不始於寅者，由亥始之也。解於戍而始於寅，非解於陰乃解於陽也。解於寅而始於亥，非解於陽乃解於陰也。
白話文：
奢龍問岐伯：「陽氣的疾病在戌時（晚上7-9點）會緩解，陰氣的疾病在寅時（凌晨3-5點）會緩解，這是什麼道理？」
岐伯回答：「陽氣的疾病在戌時緩解，是因為這時陰氣開始佔據上風；陰氣的疾病在寅時緩解，是因為這時陽氣開始佔據上風。
但是，疾病在戌時緩解，並不表示疾病從戌時才開始發作；疾病在寅時緩解，也不表示疾病從寅時才開始發作。不從戌時開始發作的，其實從寅時開始；不從寅時開始發作的，其實從亥時（晚上9-11點）開始。
如果疾病在戌時緩解，但從寅時開始發作，那並不是因為陰氣緩解，而是因為陽氣佔據上風。如果疾病在寅時緩解，但從亥時開始發作，那也不是因為陽氣緩解，而是因為陰氣佔據上風。」
奢龍曰：陽解於陽，陰解於陰，其義何也？岐伯曰：十二經均有氣王之時，氣王則解也。奢龍曰：十二經之王氣，可得聞乎？岐伯曰：少陽之氣，王寅卯辰：太陽之氣，王巳午未；陽明之氣，王申酉戍；太陰之氣，王亥子醜；少陰之氣，王子醜寅；厥陰之氣，王醜寅卯也。奢龍曰：少陰之王何與各經殊乎？岐伯曰：少陰者，腎水也。
白話文：
奢龍問道：「陽性的病症在陽性時節發作，陰性的病症在陰性時節發作，這是什麼道理呢？」
岐伯回答說：「十二經絡都有氣王主事的時候，氣王當令，病症就會發作。」
奢龍又問：「十二經絡的氣王，可以告訴我嗎？」
岐伯解釋道：
「少陽之氣，主時寅卯辰。
太陽之氣，主時巳午未。
陽明之氣，主時申酉戌。
太陰之氣，主時亥子醜。
少陰之氣，主時子醜寅。
厥陰之氣，主時醜寅卯。」
奢龍接著問：「少陰的氣王與其他經絡不同，是為什麼呢？」
岐伯說：「少陰指的是腎水。」
水中藏火，火者陽也。子時一陽生，丑時二陽生，寅時三陽生，陽進則陰退，故陰病遇子醜寅而解者，解於陽也。奢龍曰：少陰解於陽，非解於陰矣。岐伯曰：天一生水，子時水生，即是王地，故少陰遇子而漸解也。奢龍曰：少陽之解，始於寅卯，產陰、厥陰之解，終於寅卯，又何也？岐伯曰：寅為生人之首，卯為天地門戶，始於寅卯者，陽得初之氣也，終於寅卯者，陰得終之氣也。
白話文：
水中蘊藏著火，火代表陽氣。子時陽氣開始生長，醜時陽氣增加，寅時陽氣旺盛。陽氣增強，陰氣就會消退。因此，陰症病證在子、醜、寅時分得到緩解，是因為得到陽氣的緣故。奢龍說：少陰病證因陽氣而緩解，不是因為陰氣。岐伯說：天地起源於水，子時水生，這是王地，所以少陰病證在子時會逐漸緩解。奢龍說：少陽病證的緩解，開始於寅卯時，產陰、厥陰病證的緩解，也結束於寅卯時，這是為什麼呢？岐伯說：寅時是人出生之初，卯時是天地之門戶。開始於寅卯時，是因為陽氣得到初始之氣；結束於寅卯時，是因為陰氣得到終了之氣。
奢龍曰：三陽之時王，各王三時，三陰之時王，連王三時，又何也？岐伯曰：陽行健，其道長，故各王其時；陰行鈍，其道促，故連王其時也。奢龍曰：陽病解於夜半，陰病解於日中，豈陽解於陽，陰解於陰乎？岐伯曰：夜半以前者，陰也；夜半以後者，陽也；日中以後者，陰也；日中以前者，陽也。陽病必於陽王之時先現解之機，至夜半而盡解也。
白話文：
奢龍問道：三陽當令時，各主宰三個月；三陰當令時，連續主宰三個月，這是為什麼呢？
岐伯回答：陽氣運行快速，所以各陽主宰自己的時間；陰氣運行緩慢，所以連續主宰時間。
奢龍又問：陽病在夜半會好轉，陰病在日中會好轉，難道陽病在陽氣旺盛時好轉，而陰病在陰氣旺盛時好轉嗎？
岐伯回答：夜半之前是陰氣當令，夜半之後是陽氣當令；日中之後是陰氣當令，日中之前是陽氣當令。陽病一定在陽氣當令的時候首先出現好轉的徵兆，到夜半時完全好轉。
陰病必於陰王之時先現解之兆，至日中而盡解也。雖陽解於陽，實陽得陰之氣也；雖陰解於陰，實陰得陽之氣也。此陽根陰，陰根陽之義耳。奢龍曰：善。
陳士鐸曰：陽解於陰，陰解於陽，自有至義，非泛說也。
白話文：
隱伏的疾病通常在陰性的時間點（夜晚）先出現緩解的徵兆，等到正午時分才會完全緩解。儘管陽虛的疾病在陽性的時間點（白天）緩解，實際上是陽氣得到陰氣的幫助；儘管陰虛的疾病在陰性的時間點（夜晚）緩解，實際上是陰氣得到陽氣的幫助。這說明陽中有陰的根源，陰中有陽的根源。
2. 真假疑似篇
雷公問曰：病有真假，公言之矣。真中之假，假中之真，未言也。岐伯曰：寒熱虛實盡之。雷公曰：寒熱若何？岐伯曰：寒乃假寒，熱乃真熱。內熱之極，外現假寒之象，此心火之亢也。火極似水，治以寒則解矣。熱乃假熱，寒乃真寒，下寒之至，上發假熱之形，此腎火之微也。
白話文：
雷公詢問道：疾病有真假之分，你已經說過了。但真中的假，假中的真，你還沒說呢。岐伯回答道：寒熱虛實囊括了所有。雷公又問：寒熱是怎麼回事？岐伯說：寒是假寒，熱是真的熱。內熱到了極點，在外表呈現假寒的現象，這是心火過旺的緣故。火性極盛時似水，用寒涼的方式治療就能解除。熱是假熱，寒是真的寒。下寒到了極致，會在上半身出現假熱的狀貌，這是腎火微弱所致。
水極似火，治以熱則解矣。雷公曰：虛實若何？岐伯曰：虛乃真虛，實乃假實，清肅之令不行，飲食難化，上越中滿，此脾胃假實，肺氣真虛也，補虛則實消矣。實乃真實，虛乃假虛，疏泄之氣不通，風邪相侵，外發寒熱，此肺氣假虛，肝氣真實也，治實則虛失矣。雷公曰：盡此乎？岐伯曰：未也。
白話文：
水性極似火，用熱來治療就能化解。雷公問道：「怎麼分辨虛實呢？」岐伯答道：「虛是指真正的虛弱，實是指假性的實熱；清氣宣降的功能失常，食物難以消化，上腹脹滿，這是脾胃的假性實熱，肺氣纔是真正的虛弱。補益虛弱，實熱就會消退。實是指真正的實熱，虛是指假性的虛弱；疏通排泄的氣機不通暢，風邪侵襲，引發外感寒熱，這是肺氣的假性虛弱，肝氣纔是真正的實熱。治療實熱，虛弱就會加重。」雷公問：「就只有這些嗎？」岐伯答道：「還不止這些。
有時實時虛，時寒時熱，狀真非真，狀假非假，此陰陽之變，水火之絕也。雷公曰：然則，何以治之？岐伯曰：治之早則生，治之遲則死。雷公曰：將何法早治之？岐伯曰：救胃腎之氣，則絕者不絕，變者不變也。雷公曰：水火各有其假，而火尤難辨，奈何。岐伯曰：真火每現假寒，假火每現真熱，然辨之有法也。
白話文：
有時候看起來像實熱但實際上是虛熱，有時候看起來像寒症但實際上是熱症，看起來是真的但實際上是假的，看起來是假的但實際上是真的。這是因為陰陽失衡，水火失衡。雷公問：那麼，要如何治療呢？岐伯說：如果及早治療就可以活命，如果治療太遲就會死亡。雷公問：應該用什麼方法及早治療呢？岐伯說：救護胃氣和腎氣，那麼失衡的就能恢復平衡，變異的就能穩定下來。雷公說：水火各有假象，但火假象尤為難以辨識，怎麼辦呢？岐伯說：真正的火症常常表現出假性的寒象，假性的火症常常表現出真正的熱象，但辨別的方法還是有的。
真熱者，陽症也。真熱現假寒者，陽症似陰也，此外寒內熱耳。真寒者，陰症也。真寒現假熱者，陰症似陽也，此外熱內寒耳。雷公曰：外寒內熱，外熱內寒，水火終何以辨之？岐伯曰：外寒內熱者，真水之虧，邪氣之勝也；外熱內寒者，真火之虧，正氣之虛也。真水真火，腎中水火也。
白話文：
真正的熱症：
屬於陽性疾病。
真正的熱症表現為假寒：
陽性疾病類似陰性疾病，是因為體內寒氣過盛。
真正的寒症：
屬於陰性疾病。
真正的寒症表現為假熱：
陰性疾病類似陽性疾病，是因為體內熱氣過盛。
雷公說：
如何區分外寒內熱和外熱內寒？
岐伯說：
外寒內熱是由於腎中精水虧虛，邪氣盛而導致；
外熱內寒是由於腎中元陽虧虛，正氣衰弱而導致。
腎中精水和元陽，就是真水和真火。
腎火得腎水以相資，則火為真火，熱為真熱；腎火離腎水以相制，則火為假火，熱成假熱矣。辨真辨假，以外水試之，真熱得水則解，假熱得水則逆也。雷公曰：治法若何？岐伯曰：補其水則假火自解矣。雷公曰：假熱之症，用熱劑而瘥者何也？岐伯曰：腎中之火，喜陰水相濟，亦喜陰火相引，滋其水矣。用火引之，則假火易藏，非舍水竟用火也。
白話文：
腎臟裡的熱量得到腎臟裡的水的滋潤，會成為真正的熱量，這種熱就是真熱；腎臟裡的熱量缺乏腎臟裡的水來調節，就會變成假熱，這種熱就是假熱。分辨真假熱，可以通過體外水來測試：真熱遇到水會得到緩解，假熱遇到水會加重。雷公問：治療的方法是怎樣的呢？岐伯答：滋補腎臟裡的水，假熱自然就能得到緩解。雷公問：假熱的症狀，用熱藥治療就可以痊癒，這是為什麼呢？岐伯答：腎臟裡的熱量喜歡陰水滋潤，也喜歡陰火引導。用滋潤腎水的方法來治療，假熱容易得到收斂，並不是完全不用水而只用熱藥。
雷公曰：請言治火之法。岐伯曰：補真水則真火亦解也。雖然，治火又不可純補水也。祛熱於補水之中，則假破真現矣。雷公曰：善。
陳士鐸曰：不悟真，何知假；不悟假，何知真，真假之間，亦水火之分也。識破水火之真假，則真假何難辨哉。
白話文：
雷公問：請教治療火病的方法。岐伯回答：補充身體中的水液，則體內的真火也會熄滅。雖然如此，治療火病不能只依靠補充水液。一邊補充水液，一邊去除熱氣，才能使假熱消失，真熱顯現。雷公說：好。
3. 從逆窺源篇
應龍問曰：病有真假，症有從逆，予知之矣，但何以辨其真假也？岐伯曰：寒熱之症，氣順者多真，氣逆者多假。凡氣逆者，皆假寒假熱也。知其假，無難治真矣。應龍曰：請問氣逆者，何症也？岐伯曰：真陰之虛也。應龍曰：真陰之虛，何遂成氣逆乎？岐伯曰：真陰者，腎水也。
白話文：
應龍問道：「疾病有真有假，症狀有順從的也有違逆的，我已經知道了。但是，如何辨別它們的真假呢？」
岐伯回答說：「寒熱的症狀，氣順的多是真病，氣逆的多是假病。凡是氣逆的，都是假寒假熱。知道了它們是假病，就不難治療真病了。」
應龍說：「請問氣逆的，是什麼症狀呢？」
岐伯說：「真陰的虛弱。」
應龍說：「真陰的虛弱，怎麼會導致氣逆呢？」
岐伯說：「真陰就是腎水。」
腎水之中有火存焉，火得水而伏，火失水而飛。凡氣逆之症，皆陰水不能制陰火也。應龍曰：予聞陰陽則兩相配也，未聞陰與陰而亦合也。岐伯曰：人身之火不同，有陰火陽火，陽火得陰水而制者，陰陽之順也，陰火得陰水而伏者，陰陽之逆也。應龍曰：陰陽逆矣，何以伏之？岐伯曰：此五行之顛倒也。
白話文：
腎中的水裡面藏著火，水控制著火，水少了火就會失控。所有氣逆的狀況，都是陰水無法控制陰火所致。應龍說：我聽過陰陽配對，沒聽過陰和陰也可以配對。岐伯說：人體裡的火有不同的種類，有陰火也有陽火。陽火受陰水控制，這是陰陽順應的狀態；陰火受陰水壓制，這是陰陽逆反的狀態。應龍說：陰陽逆反了，怎麼能把它壓制住？岐伯說：這是五行顛倒的現象。
逆而伏者，正順而制之也。應龍曰：此則龍之所不識也。岐伯曰：腎有兩歧，水火藏其內，無火而水不生，無水而火不長，不可離也。火在水中，故稱陰火。其實水火自分陰陽也。應龍曰：陰火善逆，陰水亦易逆，何故？岐伯曰：此正顯水火之不可離也。火離水而逆，水離火而亦逆也。
白話文：
如果你逆向運動精氣，就要用正順的手法來控制它。應龍說：「這恐怕是龍也不懂的。」岐伯說：「腎臟有兩個分叉，裡面藏著水和火。沒有火，水就不會產生；沒有水，火就不能持續，兩者缺一不可。火在水中，所以稱為陰火。其實，水和火本身就是陰陽。應龍說：「陰火擅長逆行，陰水也容易逆行，這是為什麼？」岐伯說：「這正是說明水火無法分離。火離開水就會逆行，水離開火也會逆行。」
應龍曰：水火相離者，又何故歟？岐伯曰：人節欲少而縱恣多，過泄其精，則陰水虧矣。水虧則火旺，水不能制火，而火逆矣。應龍曰：泄精損水，宜火旺不宜火衰也，何火有時而寒乎？岐伯曰：火在水中，水泄而火亦泄也。泄久則陰火虧矣，火虧則水寒，火不能生水而水逆也。
白話文：
應龍問：「水火都需要分離，為什麼呢？」
岐伯答：「如果人的慾望很少而放縱很多，過度消耗精氣，就會導致腎陰不足。腎陰不足，陽火就會旺盛，腎陰制不住陽火，陽火就會反攻。」
應龍問：「過度洩精會損傷腎陰，導致陽火旺盛，為什麼有的時候會覺得陽火衰弱發寒呢？」
岐伯答：「陽火在腎水中，腎水不足，陽火也會不足。如果陽火不足時間久了，就會導致腎陰虧虛，腎陽不足，就會導致腎水發寒，陽火不能生腎水，就會出現腎水反攻的現象。」
故治氣逆者，皆以補腎為主。水虧致火逆者，補腎則逆氣自安。火虧致水逆者，補腎而逆氣亦安。應龍曰：不足宜補，有餘宜瀉，亦其常也，何治腎之水火，不尚瀉尚補乎？岐伯曰：腎中水火，各臟腑之所取資也，故可補不可瀉，而水尤不可瀉也。各臟腑有火無水，皆腎水滋之，一瀉水則各臟腑立槁矣。
白話文：
因此治療氣逆，主要都是以補腎為主。如果是水液虧虛導致火氣逆行的，補腎就能平息逆氣。如果是火氣虧虛導致水液橫流，補腎也能平息逆氣。應龍說：不足的應該補，有餘的應該瀉，這也是一般的道理。為什麼治療腎中水火不採用瀉的方法而採用補的方法呢？岐伯說：腎中的水和火，是各臟腑都需要的，所以可以補而不可以瀉，尤其是水更不可以瀉。各臟腑如果有火沒有水，都是需要腎水來滋養的，一旦把水瀉了，各臟腑就會立即枯竭。
氣逆之症，雖有水火之分，而水虧者多也。故水虧者補水，而火虧者亦必補水，蓋水旺則火衰，水生則火長也。應龍曰：補水而火不衰，補水而火不長，又奈何？岐伯曰：補水以衰火者，益水之藥宜重；補水以長火者，益水之藥宜輕也。應龍曰：善。
陳士鐸曰：人身之逆，全在腎水之不足，故補逆必須補水，水足而逆者不逆也。
白話文：
氣逆的病症，雖然有陰水不足和陽火旺盛之分，但大多數都是陰水不足。因此，陰水不足的需要補陰水，陽火旺盛的也需要補陰水，因為陰水旺盛則陽火會減弱，陰水滋生則陽火會增長。應龍問：補陰水但陽火不減弱，補陰水但陽火不增長，這該怎麼辦呢？岐伯回答：補陰水以減弱火氣的，滋陰補水的藥物宜用量較重；補陰水以增強火氣的，滋陰補水的藥物宜用量較輕。應龍說：非常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