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外經微言》~ 五卷 (1)
五卷 (1)
1. 命門經主篇
雷公問於岐伯曰：十二經各有一主，主在何經？岐伯曰：腎中之命門，為十二，經之主也。雷公曰：十二經最神者心也，宜心為主，不宜以腎中之命門為主也。岐伯曰：以心為主，此主之所以不明也。主在腎之中，不在心之內。然而離心非主，離腎亦非主也。命門殆通心腎以為主乎？豈惟通心腎哉？五臟七腑無不共相貫通也。
白話文：
雷公問岐伯：「十二條經脈各有主宰，這個主宰在哪條經脈上？」岐伯回答：「腎臟中的命門是十二條經脈的主宰。」雷公說：「十二條經脈中最神妙的是心，應該以心為它們的主宰，不應該以腎臟中的命門為主宰。」岐伯回答：「以心為它們的主宰，這就是你所不知道的主宰的緣故。主宰在腎臟中，不在心中。然而離開心臟不是主宰，離開腎臟也不是主宰。命門大概貫通心臟和腎臟而成為主宰。難道僅僅貫通心臟和腎臟嗎？五臟六腑沒有不相互貫通的。」
雷公曰：其共相貫通者何也？岐伯曰：人非火不生，命門屬火，先天之火也，十二經得命門之火始能生化。雖十二經來通於命門，亦命門之火原能通之也。雷公曰：命門屬火，宜與火相親，何偏居於腎以親水氣耶？岐伯曰：腎火，無形之火也；腎水，無形之水也。有形之火，水能克之；無形之火，水能生之。
白話文：
雷公問：「它們之間有什麼關聯呢？」
岐伯答：「人離不開火才能活，命門屬火，是先天的火，十二經脈得到命門的火才能產生化生作用。雖然十二經脈都與命門相通，但命門的火原先也能通達它們。」
雷公說：「命門屬火，應該與火相親近，為何偏居在腎臟，與水氣相親呢？」
岐伯答：「腎火是無形的火，腎水是無形的水。有形的火，水能剋制它；無形的火，水反而能生髮它。」
火克於水者，有形之水也；火生於水者，無形之水也。然而無形之火偏能生無形之水，故火不藏於火，轉藏於水，所謂一陽陷於二陰之間也。人身先生命門，而後生心，心生肺，肺生脾，脾生肝，肝生腎，相合而相生，亦相剋而相生也。十二經非命門不生，正不可以生克而拘視之也。
白話文：
火剋制水的是有形的水；火生長於水的是無形的水。然而，無形之火卻能生出無形之水，所以火不會藏在火中，而是轉而藏在水裡，這就叫「一陽陷於二陰之間」。人體首先產生命門，然後才產生心，心生出肺，肺生出脾，脾生出肝，肝生出腎，它們互為連接而相互生成，也相互剋制而相互生成。十二經脈如果不依賴命門就不會產生，不能僅僅從生克關係來看待它們。
故心得命門而神明應物也，肝得命門而謀慮也，膽得命門而決斷也，胃得命門而受納也，脾得命門而轉輸也，肺得命門而治節也，大腸得命門而傳導也，小腸得命門而布化也，腎得命門而作強也，三焦得命門而決瀆也，膀胱得命門而畜泄也。是十二經為主之官，而命門為十二官之主，有此主則十二官治，無此主則十二官亡矣。
白話文：
所以，心臟獲得命門精氣的滋養，就能反應敏銳地應對事物；肝臟獲得命門精氣的滋養，就能謀慮周密；膽臟獲得命門精氣的滋養，就能做出果斷的決定；胃部獲得命門精氣的滋養，就能接受和貯存食物；脾臟獲得命門精氣的滋養，就能轉運食物營養；肺臟獲得命門精氣的滋養，就能調節呼吸；大腸獲得命門精氣的滋養，就能傳導糞便；小腸獲得命門精氣的滋養，就能消化吸收食物；腎臟獲得命門精氣的滋養，就能強健有力；三焦獲得命門精氣的滋養，就能疏通水液；膀胱獲得命門精氣的滋養，就能貯藏和排出小便。
因此，十二經絡是人體的各個功能器官，而命門是十二個器官之主。有這個主宰，十二個器官才能正常運作；沒有這個主宰，十二個器官就會衰敗。
命門為主，供十二官之取資，其火易衰，其火亦易旺。然衰乃真衰，旺乃假旺。先天之火非先天之水不生，水中補火，則真衰者不衰矣，火中補水，則假旺者不旺矣。見其衰補火而不濟之以水，則火益微；見其旺瀉火而不濟之以水，則火益熾。雷公曰：何道之渺乎？非天師又孰能知之。
陳士鐸曰：命門在心腎之中，又何說之有，無如世人未知也，此篇講得暢快，非無主之文。
白話文：
命門是人體生命之源，提供十二經脈所需。命門之火容易衰竭，也容易旺盛。但衰竭是真正的衰竭，旺盛是虛假的旺盛。先天之火必須由先天之水滋養才能生長。如果在水中補火，原本衰弱的命門之火就能得到恢復；在火中補水，原本過旺的命門之火就能得到控制。如果只看到命門之火衰竭而去補火而不用水滋養，那麼命門之火會更加衰弱；如果只看到命門之火旺盛而去瀉火而不用水滋養，那麼命門之火會更加旺盛。雷公說：這個道理多麼玄妙啊！如果不是天師，誰又能知道呢？
2. 五行生剋篇
雷公問於岐伯曰：余讀《內經》載五行甚詳，其旨盡之乎？岐伯曰：五行之理又何易窮哉。雷公曰：盍不盡言之？岐伯曰：談天乎？談地乎？談人乎？雷公曰：請言人之五行。岐伯曰：心肝脾肺腎配火木土金水，非人身之五行乎。雷公曰：請言其變。岐伯曰：變則又何能盡哉，試言其生克。
白話文：
雷公問岐伯說：「我讀《內經》，其中對五行講述得很詳細，它的奧義就這些了嗎？」岐伯說：「五行的道理哪有那麼容易窮盡呢？」雷公說：「何不完全說出來？」岐伯問：「是談論天空呢，還是談論大地呢，還是談論人呢？」雷公說：「請談談人身上的五行。」岐伯說：「心、肝、脾、肺、腎分別對應火、木、土、金、水，這難道不是人身的五行嗎？」雷公說：「請談談它的變化。」岐伯說：「變化太複雜，難以一一說盡。姑且談談它們的生剋關係吧。」
生克之變者，生中克也，克中生也，生不全生也，克不全克也，生畏克而不敢生也，克畏生而不敢克也。雷公曰：何以見生中之克乎？岐伯曰：腎生肝，腎中無水，水涸而火騰矣，肝木受焚，腎何生乎？肝生心，肝中無水，水燥而木焦矣，心火無煙，肝何生乎。心，君火也，包絡，相火也，二火無水，時自炎也。
白話文：
生剋之間的變化，指的是生中帶有剋制，剋制中又帶有生長。生長並非完全的生長，剋制也並非完全的剋制。生長畏懼剋制而不敢生長，剋制畏懼生長而不敢剋制。
雷公問道：怎麼證明生中包含剋制呢？
岐伯答道：腎臟滋生肝臟，如果腎臟中沒有水，水液枯竭而火氣就會上升，肝木被焚燒，腎臟還能滋生什麼？肝臟滋生心臟，如果肝臟中沒有水，水液乾涸而木料就會焦枯，心火沒有水氣，肝臟還能滋生什麼？心臟是君主之火，包絡是相火，這兩種火如果沒有水氣滋潤，就會自行焚燒。
土不得火之生，反得火之害矣。脾生肺金也，土中無水，乾土何以生物，爍石流金，不生金，反剋金矣。肺生腎水也，金中無水，死金何以出泉，崩爐飛汞，不生水反剋水矣。蓋五行多水則不生，五行無水亦不生也。雷公曰：何以見克中之生乎？岐伯曰：肝剋土，土得木以疏通，則土有生氣矣。
白話文：
如果土壤缺乏火元素的滋養，反而會受到火元素的傷害。脾臟能滋養肺金，如果土壤中沒有水，乾枯的土壤怎麼能產生生命？像熔爐中熔化金屬一樣，不會生出金屬，反而會剋制金屬。肺臟能滋養腎水，如果金屬中沒有水，死金屬如何能產生泉水？像煉丹爐中提煉水銀一樣，不能產生水，反而會剋制水。
因此，五行之中水元素過多則不能生長，水元素完全沒有也不能生長。雷公問道：「從哪裡能看出剋制中孕育著生機呢？」岐伯回答說：「肝臟剋制脾臟，如果脾臟能得到木元素的疏通，那麼脾臟就會有生氣。」
脾剋水，水得土而畜積，則土有生基矣。腎剋火，火得水以相濟，則火有神光矣。心剋金，然肺金必得心火以煅煉也。肺剋木，然肝木必得肺金以斫削也。非皆克以生之乎。雷公曰：請言生不全生。岐伯曰：生不全生者，專言腎水也。各臟腑無不取資於腎，心得腎水而神明煥發也，脾得腎水而精微化導也，肺得腎水而清肅下行也，肝得腎水而謀慮決斷也，七腑亦無不得腎水而布化也。然而取資多者，分給必少矣，親於此者疏於彼，厚於上者薄於下，此生之所以難全也。
白話文：
脾臟剋制水，而水得到土的幫助而積蓄，這樣土就有生長的基礎了。腎臟剋制火，而火得到水的幫助而相輔相成，這樣火就有神聖的光芒了。心臟剋制金，但是肺金必定要得到心火來鍛鍊。肺臟剋制木，但是肝木必定要得到肺金來削砍。難道不是都通過剋制來促進它們的生長嗎？雷公問：「請您說說『生而不全生』。」岐伯回答：「『生而不全生』，這句話專門指腎水。各個臟腑都離不開腎水，心依靠腎水，精神就能煥發；脾依靠腎水，精微物質就能化生運輸；肺依靠腎水，清氣就能下降；肝依靠腎水，謀慮就能決斷；七腑也離不開腎水來布化運行。但是，索取得多的，分給的就一定少；親近這一方面的，疏遠那一方面的；偏重上面的，偏輕下面的。這就是『生而不全生』的原因。
雷公曰：請言克不全克。岐伯曰：克不全克者，專言腎火也。腎火易動難靜，易逆難順，易上難下。故一動則無不動矣，一逆則無不逆矣，一上則無不上矣。騰於心，燥煩矣；入於脾，乾涸矣；升於肺，喘嗽矣；流於肝，焚燒矣；衝擊於七腑，燥渴矣。雖然腎火乃雷火也，亦龍火也，龍雷之火，其性雖猛，然聚則力專，分則勢散，無乎不克，反無乎全克矣。
白話文：
雷公說：「請告訴我，什麼叫做『克不全克』？」
岐伯說：「『克不全克』指的是腎火。腎火容易亢奮，難以平靜；容易逆行，難以順勢而行；容易上行，難以下降。所以腎火一動，就會帶動全身的火氣；一逆行，就會導致全身的火氣逆亂；一上行，就會侵犯到上焦。
如果腎火上行到心，就會導致心煩意燥；如果進入脾臟，就會導致脾臟燥熱乾燥；如果上升到肺，就會引起喘咳；如果流竄到肝臟，就會導致肝火旺盛；如果衝擊到七臟六腑，就會引起口乾舌燥。
雖然腎火像雷火一樣猛烈，也像龍火一樣強大，但是它的特性卻很奇特。當腎火集中在一起時，它的力量就非常集中，但如果分散開來，它的勢力就會分散，所以腎火雖然可以剋制一切，但又不能完全剋制。」
雷公曰：生畏克而不敢生者若何？岐伯曰：肝木生心火也，而肺金太旺，肝畏肺克，不敢生心，則心氣轉弱，金克肝木矣。心火生胃土也，而腎火太旺，不敢生胃，則胃氣更虛，水侵胃土矣。心包之火生脾土也，而腎水過泛，不敢生脾，則脾氣加困，水欺脾土矣。脾胃之土生肺金也，而肝木過剛，脾胃畏肝，不敢生肺，則肺氣愈損，木侮脾胃矣。
白話文：
雷公問：陽氣（生）本應剋制陰氣（克），但陽氣（生）卻不敢生髮，這是什麼原因？
岐伯答：肝木生心火，但肺金過於旺盛，肝木畏懼肺金的剋制，不敢生發心火，導致心氣虛弱，肺金反而剋制了肝木。
心火生胃土，但腎火過於旺盛，心火不敢生發胃氣，胃氣更加虛弱，腎水侵犯了胃土。
心包之火生脾土，但腎水過於氾濫，心包之火不敢生發脾氣，脾氣更加困頓，腎水侵犯了脾土。
脾胃之土生肺金，但肝木過於剛強，脾胃畏懼肝木，不敢生發肺氣，肺氣更加受損，肝木侵犯了脾胃。
肺金生腎水也，而心火過炎，肺畏心克，不敢生腎，則腎氣益枯，火刑肺金矣。腎水生肝木也，而脾胃過燥，腎畏脾胃之土，不敢生肝，則肝氣更凋，土製腎水矣。雷公曰：何法以制之乎？岐伯曰：制克以遂其生，則生不畏克，助生而忘其克，則克即為生。雷公曰：善。克畏生而不敢克者，又若何？岐伯曰：肝木之盛，由於腎水之旺也，木旺而肺氣自衰，柔金安能克剛木乎。脾胃土盛，由於心火之旺也，土旺而肝氣自弱，僵木能克焦土乎。
白話文：
肺臟屬金，能生出腎臟屬水的能量。但是如果心臟的火氣過旺盛，肺臟就會害怕心臟的剋制，不敢生出腎水。因此，腎臟的水氣就會更加枯竭，而火氣就會灼傷肺金。
腎臟屬水，可以生出肝臟屬木的能量。但是如果脾胃過於乾燥，腎臟就會害怕脾胃屬土的剋制，不敢生出肝木。因此，肝臟的能量就會更加衰竭，而土氣就會剋制腎水。
雷公說：「有什麼方法可以控制這種情況？」
岐伯說：「剋制一方，讓另一方得以生長。這樣，生長的一方就不必害怕剋制，幫助生長的一方，讓它忘記剋制，那麼剋制的一方就變成了生長的一方。」
雷公說：「說得好。」
如果剋制的一方害怕生長的一方而不敢剋制，那該怎麼辦？
岐伯說：「肝木的旺盛是由於腎水的旺盛。如果木旺，肺氣自然衰弱，柔軟的金屬怎麼能剋制堅硬的樹木呢？脾胃土的旺盛是由於心火的旺盛。如果土旺，肝氣自然衰弱，僵硬的樹木能剋制乾燥的泥土嗎？」
腎水之盛，由肺金之旺也，水旺而脾土自微，淺土能克湍水乎。心火之盛，由於肝木之旺也，火旺而腎氣必虛，弱水能克烈火乎。肺金之盛，由於脾土之旺也，金盛而心氣自怯，寒火能克頑金乎。雷公曰：何法以制之？岐伯曰：救其生不必制其克，則弱多為強，因其克反更培其生，則衰轉為盛。雷公曰：善。
白話文：
腎水的旺盛，是由於肺金的強盛。水旺盛，脾土就會虛弱。虛弱的土能剋制奔流的水嗎？
心火的旺盛，是由於肝木的強盛。火旺盛，腎氣必定虛弱。微弱的水能剋制猛烈得火嗎？
肺金的旺盛，是由於脾土的強盛。金強盛，心氣就會怯弱。寒冷的火能剋制堅硬的金嗎？
雷公說：用什麼方法來控制（過剩的五行）？
岐伯說：幫助虛弱的一方，不必剋制強盛的一方，那麼虛弱的就會變成強盛的。如果順著剋制關係去做，反而會增長虛弱的一方，讓衰弱的變成強盛的。
雷公說：說得好。
陳士鐸曰：五行生剋，本不可顛倒，不可顛倒而顛倒者，言生克之變也。篇中專言其變而變不可窮矣，當細細觀之。
白話文：
陳士鐸說：五行相生相剋，本質上是不可以混亂的；不可混亂而混亂的，是指生剋的變化。篇中專門談論其變化，而變化是無窮無盡的，應該認真仔細地觀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