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皇國名醫傳》~ 杏林雜話 (7)
杏林雜話 (7)
1. 杏林雜話
琴山少時在京師。或以周公待旦求對。琴山應聲曰。左丘失明。
琴山雖事方伎。隱然以儒自居。其教弟子以名分相制。以受業先後分其次序。終身不改其班。說書固守師說不變之聞。弟子中垣順庵久病不愈。或勸之服溫補之劑。順庵曰。使藥無驗。猶可也。若有驗。吾道廢矣。其尊師道。概此類也。
龜井南溟作一律示琴山曰。東洞先生老學醫。經方祖述漢張機。星霜七十窮愈固。弟子三千信且疑。萬病有源唯一毒。私言雖好柰公議。英雄心事深堪憫。目睫依然鸞鳳姿。琴山援筆加訂。老學作唱疾。星霜作春秋。且作不。有作無。私作公。雖好作有徵。柰公作勿私。深堪憫作都如此。其篤於信師如此。
或問海西豪傑之士於廣瀨淡窗曰。就予所交言之。龜南溟村椿壽僧豪潮。其庶幾乎。
淡窗曰。南溟翁慷慨激昂。似李空同。又曰。琴山之才。不及南溟。而識則過之。
賀屋澹園曰。東洞之於柴胡。南涯之於當歸。均是偏也。永叔文多用嗚呼。人稱為歐嗚呼。子鱗詩多用白雲。世又呼曰李白雲。然用各當窾。不可移易。何不可之有。
澹園年十九。在明倫館茹胡瓜。發腹痛。服紫圓及大柴胡大承氣等湯。而痛益劇。一醫進平胃散。澹園卻之曰。吾志於古醫法。寧死不飲後世醫之藥矣。
安田文達。名超初。好學善詩。既而幡然改志曰。今之儒異於古之儒。空詩浮文。何益於世。遂以醫顯。
村宗碩京師人。善醫。嘗至一豪家。主人病篤。親戚醫工紛紜聚訟。宗碩大聲叱曰。驅除爾輩。處方始定。
松岡成章以精本草聞於京師。享保中闢鑑別藥品。時清商始齎空清至。有司私請曰。此物若非真。則官不啻失利。吏亦從有罪。幹旋賴子之一言。請圖之。成章曰諾。鑑畢大聲曰。是偽也。空清內必蓄水。一碎試之而可。有司錯愕。不知所為。碎而視之。果乾涸無水矣。人皆服其精鑑。
官將留祿。成章固辭曰。臣邱壑念頻矣。請賜放歸。官不能奪。賞以金若干。成章即以為路資。迨歸京師。封其餘還之於官府。
田村藍水(名登通稱元泰)精於本草。而性骯髒。酒間喜食諸毒蟲及蠟蠋。又以灰和飯而吃。唯不吸菸耳。井上金莪詰其故。曰菸草與蚰蜒反。故不用之。金莪笑曰。余寧舍蚰蜒而取菸草耳。
伊藤茂臣。字子良。尾張人。常謂子弟曰。醫之治疾。豈問賢否親疏。然於忠臣孝子。最宜盡心焉耳。
加藤正庵。尾張人。善瘍科。性粗率不拘。為人治疾。動忘其名姓。喜賑濟人。歲杪橐金出行。見親舊貧者。即與之。而不問其家資。好畜古刀。遇家人掃塵。剝啄騷擾。正庵以屏風圍坐。出刀拂試玩賞。大聲曰快。
楢林由仙。京師人。世業瘍科。事親至孝。淡於營利。常閉門戶。人不通名刺。則不肯開。有請治者。自挈青囊而行。病家不速邀。雖權貴拂衣而去。
白話文:
杏林雜話
琴山年輕時在京城,有人用周公旦夜待君的典故請求他診治。琴山回答說:「左丘明失明了。」(意指即使是聖人也有不足之處,暗示自己醫術也有限。)琴山雖然從事醫術,卻隱約以儒者自居。他教導弟子,以名分約束彼此,以入門先後決定順序,終身不改變這個次序。講述醫書時,也堅守師說,從不更改。他的弟子中垣順庵久病不癒,有人勸他服用溫補的藥物,順庵說:「藥物如果沒有效果,也就算了;如果有效,我的道義就廢棄了!」他尊崇師道,大概就是這種情況。
龜井南溟寫了一首詩贈給琴山,詩中寫道:「東洞先生年老學醫,沿用經方,追溯漢代張仲景。春秋七十,醫術精湛,弟子三千,有人信服,有人懷疑。萬病皆有其源,唯一毒素(指邪氣)。私下意見雖好,但難以服眾。英雄的志向令人同情,但容貌依然精神煥發。」琴山提筆修改,將「老學」改為「唱疾」、「星霜」改為「春秋」,「且」改為「不」、「有」改為「無」、「私」改為「公」、「雖好」改為「有徵」、「柰公」改為「勿私」、「深堪憫」改為「都如此」。他如此篤信師說。
有人問廣瀨淡窗,海西地區傑出的醫者有哪些,淡窗說:「就我所認識的人來說,有龜井南溟、村椿、壽僧、豪潮,大概就是這些了。」淡窗又說:「南溟翁慷慨激昂,像李空同一樣。」又說:「琴山的才華不如南溟,但見識卻勝過他。」
賀屋澹園說:「東洞先生偏重柴胡,南涯先生偏重當歸,都是有所偏頗。歐陽修的文章多用『嗚呼』二字,世人稱他為『歐嗚呼』;李白詩歌多用『白雲』二字,世人又稱他為『李白雲』。然而,他們的運用都恰到好處,不可互相替代,為什麼不可以呢?」
澹園十九歲時,在明倫館吃胡瓜,肚子痛得厲害,服用了紫圓散、大柴胡湯、大承氣湯等藥物,疼痛卻更加劇烈。一位醫生推薦他服用平胃散,澹園拒絕了,他說:「我立志於古代醫法,寧願死,也不服用後世醫生的藥物!」
安田文達,名超初,喜好學習,善於寫詩,後來卻突然改變志向,說:「現在的儒生和古代的儒生不一樣,空談詩文,對社會有什麼益處呢?」於是改學醫術,最終聲名顯赫。
村宗碩是京城人,醫術高明。曾經去一個豪門人家,主人病危,親戚、醫生、工匠都聚集在一起爭論不休。村宗碩大聲呵斥道:「都給我滾出去!」然後才開始開方治病。
松岡成章以精通本草聞名京城。享保年間,他負責鑑別藥品,當時商人送來空清(一種藥材),官府私下請求他鑑定,說:「如果這不是真的空清,官府不僅會損失利益,官吏也會受到懲罰。」官員多次央求松岡成章鑑定,成章答應了。鑑定完畢,他大聲說道:「這是假的!裡面一定摻了水!」他當場將其搗碎,果然乾涸無水。眾人都佩服他的精湛鑒別能力。
官府要留他做官,他堅辭不受,說:「我一心嚮往歸隱田園,請允許我回去。」官府無法強留,賞賜給他一些金錢做路費。他回到京城後,將剩下的錢都送還官府。
田村藍水(名登,通稱元泰)精通本草,但生活邋遢。喝酒的時候喜歡吃各種毒蟲和蠟燭,還用灰和飯吃,只是不抽菸。井上金莪問他原因,他說:「菸草和蚰蜒相剋,所以不用。」金莪笑道:「我寧願捨棄蚰蜒而選擇抽菸。」
伊藤茂臣,字子良,尾張人,經常告誡弟子說:「治病救人,不應考慮患者的賢愚親疏。但是,對於忠臣孝子,更應該盡心竭力。」
加藤正庵,尾張人,擅長外科手術,性格粗率隨便。給人治病,常常忘記對方的姓名。他樂善好施,年終歲末,帶著錢財出門,見到貧困的親朋好友,就施捨給他們,從不打聽他們的家底。他喜歡收藏古刀,如果家裡人打掃衛生,弄得他不得安寧,他就用屏風圍起來,拿出刀來擦拭把玩,大聲叫好。
楢林由仙,京城人,世代從事外科手術,對父母非常孝順,淡泊名利。經常閉門不出,如果人不通報姓名,他就不肯開門。如有病人求醫,他就自己提著藥箱前去,如果病人不主動邀請,即使是達官貴人,他也拂袖而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