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皇國名醫傳》~ 杏林雜話 (5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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杏林雜話 (5)

1. 杏林雜話

香月牛山仿石川丈山詩仙堂,構醫仙堂,揭古人像六,皆平時所欽仰,各取其言,題之書並匾額,亦皆出一時臺閣名勝之手。

牛山病革,命弟子持藥匕來,起坐加於額者再,曰:「以刀害人者服上刑,以藥殘人,豈得無尤?余幸獲保首領以沒者,醫此匕是賴。」

享保十四年己酉,為邊陬乏醫藥,命醫官林良適、丹羽正伯,就官庫醫籍選單方捷法易用者,名曰《普救類方》,上梓以頒行於海內,先是命翻刻《東醫寶鑑》以行於世,皆出於有廟深仁之餘澤云。

石原學魯,字貫卿,號鼎庵,精醫工書,又善詩,初欲仕官,或謂曰:「以子能售之候門,豈不中祿八百石乎?」學魯艴然,遂絕意仕進。

長岡清白讀《普渡慈航》,至墮胎方,拋卷嘆曰:「嗚呼!是何言?天地之生,莫貴於人焉,何忍為此荼毒,使生靈不見天日而殤殞!」因大聲罵龔廷賢畜生,取其卷而唾之,可以見其心志之概矣,但《普渡慈航》實系偽撰,以此責廷賢而屈冤矣,清白號恭齋,元祿中人,有醫名。

山村通庵遇朋友喪,近前神主唱平部數曲極哀,既而不見喪主,曰:「我知死者,未識生者。」

香川修庵出行,未嘗野溲,門人問其故,曰:「農作唯此物是賴,一滴之微,不可使無用於世矣。」

永富嘯庵曰:「修庵接踵艮山氏,為古醫方之陳勝,故《藥選》一書,非若從前本草之迂誕,然天資偏固多客氣,其言亦類其人,不可不取捨也。」

村上冬嶺,自少好學,老猶不懈,恆與諸儒會讀《廿一史》,月率六日,不避寒暑,凡二十有餘年,又好詩,每有所作,必題扇頭,與諸友評榷,字有不穩,濕紙揩去,更填他字,江村北海曰:「冬嶺詩學遒上,精深工整,超出前輩,元和以後,巨儒碩匠,篇章傳世,固多五七言絕句,及五言律,間有可錄,若七言律,首尾完整者,無幾,迄冬嶺體格始備。」

淺井圖南,才氣敏慧,廣綜眾藝,畫竹最有風致,時宮崎筠圃、御園意濟、山科宗園,亦以墨竹鳴世,稱平安四竹。

御園意濟(一作齋),京師人,善醫,最精針灸,一日,西本願寺主嬰兒俄然啼泣不止,遽延眾醫,醫皆以為病,投藥無效,意濟後至,診曰:「此兒無病,必有他故。」乃脫襁褓視之,果有虻匝啄股間,急手捉去,啼泣頓止,一坐駭嘆。

梁田蛻嵓應山脅東洋之招,在京數旬,東洋優待,唯恐失其意,一日,治具請賞花於東山,時花正盛開,蛻嵓馭甚,久之忽蹶起曰:「吾去矣!」侍者驚問其故,曰:「汝主每見我,輒叩問仲景之書,使人厭倦,我不欲復聞之。」遂去。

山脅東洋始得鷓鴣菜湯方,喜甚,凡所診數輩,不問何病,悉與試之,而知其順逆當否,得他奇方亦如此,其剛愎而篤於道,非世人之所及。

東洋男玄侃(號東門)應澱候招,一夜,端坐案方,侍者屢勸就寢,玄侃不肯曰:「余為候忘寢食,子等不忘則寢矣。」

白話文:

杏林雜話

香月牛山仿效石川丈山詩仙堂,建造醫仙堂,懸掛六位古代名醫的肖像。這些都是他平時敬仰的人物,他摘錄了他們的醫言,題寫在畫像旁的書卷和匾額上,這些書法和匾額也都是當時名家所寫。

牛山病重,命弟子拿藥刀來,在他額頭上輕輕劃過兩次,說:「用刀殺人要受極刑,用藥殘害病人,豈能沒有罪過?我幸運地保住了性命,這藥刀便是救命之恩。」 這是享保十四年己酉年(西元1729年)的事。

由於邊遠地區缺乏藥物,他命醫官林良適、丹羽正伯從官庫的醫書中選取簡單易用的方劑,編纂成《普救類方》,刊印頒行於全國。在此之前,他也曾下令翻刻《東醫寶鑑》以利於世人,這些都是出於他深厚的仁愛之心。

石原學魯,字貫卿,號鼎庵,醫術精湛,書法精妙,又善於寫詩。起初想做官,有人說:「憑你的才能,去考取功名,豈不輕易就能得到八百石俸祿?」學魯勃然大怒,於是便絕了仕進之心。

長岡清白閱讀《普渡慈航》時,看到墮胎的方劑,便丟下書嘆道:「唉,這是什麼話?天地萬物之生,沒有比人更珍貴的了,怎麼忍心這樣荼毒生靈,使他們沒見天日就夭亡? 」於是大聲斥罵龔廷賢是畜生,並將書卷扔在地上吐口水。由此可見他的志向和品格。但《普渡慈航》實際上是偽書,以此責怪龔廷賢,實屬冤枉。清白,號恭齋,元祿年間(1688-1704)的人,醫術有名。

山村通庵遇到朋友喪事,上前在神主牌位前唱平調的歌曲,極其悲哀。過後卻不見主人家,他說:「我知道死者,卻不認識生者。」

香川修庵出行,從不隨地小便。門人問他原因,他說:「農作物唯有靠這些東西才能生長,一滴尿液雖然微不足道,卻不可使其浪費於世間。」

永富嘯庵說:「修庵繼承了艮山氏(指黃元禦)的衣缽,是古代醫方的繼承者,因此他的《藥選》一書,不像以前的本草書那樣迂腐。但他的性情偏執固執,多疑好勝,他的言論也像他的人一樣,不可盡信。」

村上冬嶺,自小好學,年老也不懈怠,經常與儒生們一起研讀《二十四史》,每月至少六天,不避寒暑,持續了二十多年。他又喜歡寫詩,每寫好一首詩,都題在扇面上,與朋友們一起評點修改。字寫得不穩妥,就用濕紙擦去,再重新寫。江村北海說:「冬嶺的詩學造詣高超,精深工整,超過了前輩。元和以後,許多大儒名家,他們的文章流傳於世,大多是五言絕句、七言絕句以及五言律詩,偶爾有些值得記錄的佳作。至於七言律詩,能做到首尾完整者很少,直到冬嶺,七言律詩的格律才算完善。」

淺井圖南,才氣敏捷聰慧,廣泛涉獵各類技藝,畫竹子最有韻味。當時宮崎筠圃、御園意濟、山科宗園也以畫墨竹聞名於世,合稱為「平安四竹」。

御園意濟(或作御園齋),京都人,善於醫術,尤其精通針灸。有一天,西本願寺住持的嬰兒突然啼哭不止,立即請來許多醫生,醫生們都認為孩子有病,用藥卻無效。意濟後來趕到,診斷說:「這個孩子沒有病,一定有其他的原因。」於是便脫去嬰兒的襁褓查看,果然發現有幾隻虻蟲叮咬孩子的腿部,他迅速捉走虻蟲,嬰兒的哭聲立刻停止了,在場的人都驚嘆不已。

梁田蛻嵓應山脅東洋的邀請,在京都住了幾個月。東洋對他非常優待,唯恐怠慢了他。一天,東洋邀請他去東山賞花,當時百花盛開,蛻嵓賞花很久,突然起身說:「我走了。」侍者驚訝地詢問原因,他說:「你的主人每次見到我,就詢問《傷寒雜病論》的內容,讓人厭煩,我不願再聽了。」於是就離開了。

山脅東洋得到鷓鴣菜湯的方劑後,非常高興,凡是診治的病人,不問病情,都讓他們服用,然後觀察其藥效,判斷藥物是否合適。得到其他奇方也如此。他剛愎自用,卻對醫道非常執著,不是一般人所能及的。

東洋的兒子玄侃(號東門),應澱候的邀請,有一天晚上,端坐在案前看醫書,侍者多次勸他睡覺,玄侃不肯,說:「我為候主忘寢忘食,你們不忘記休息,那就去睡吧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