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皇國名醫傳》~ 杏林雜話 (3)

1. 杏林雜話

友松子不喜講說。唯正月初八祭神農氏，使門人講《上古天真論》而已。其說曰：「書在心悟，不若熟讀百遍講義，何能益於人？」

某候問友松子譜系。友松子略不抵飾，即答曰：「臣長崎娼女之子，不知家世。」

友松子墓在大阪太平寺。石造不動佛像，高丈餘以為表，不復記姓名，世稱北山不動。常祈病，香火至今不絕。其裔正藏為過書舩吏，自號七僧居士。風流好事，與芙蓉、大雅諸名士交遊。人知有七僧之稱，而不知有正藏之名。

黑澤道鄰以醫仕於小幡候。溫雅風流，人推其長者。平維章為之傳云：「尋崆峒之山，克搜其道；溯延壽之源，克得其術。豈徒通其道而已哉？詩賦卜筮、吃茶插花，風雅之興，各得其宜。嗚呼！若人之儔，亦難得哉！」

橘隆庵，名元常，號宗仙院，本藥師寺氏。其父平馬，名元成，仕本多能州，以事為同僚岩瀨某所害。元常即時復讎健鬥，失左手，年甫十五。因翻志學醫於京師，術成大行於江戶。世稱曰：「手捧隆庵」（俗呼無手者曰「手捧」）。執政柳澤候疾劇，治之速效，薦為醫官。後增祿至五百石。

敘法印。元祿十四年辛子。五丸公子有病，急召隆庵。隆庵以輿隸忤意，斷其首於下乘橋，乃入。夷然上診。執政感其勇悍，反得賞賜。

閣老松平候（右近將監）室懷妊。使服部見瑞看之。臨盆痛甚急。坐婆曰：「痞起可藥。」候馳使報見瑞。見瑞曰：「夫人之苦非疾，且余豈受坐婆之使令者乎？」不即往。因延武田叔安。（名信卿，後號常信院）叔安診曰：「宜先治痞而後娩。」乃與藥，如其言。

旦日見瑞來。候大恚，告以叔安言。見瑞笑曰：「渠唯詭辭以慰俗情而已，豈有向產門施他治之理乎？」處方當與余同。試檢其藥，果然。候嘆曰：「嘻！余誤矣。醫治已如此，況於政事乎！」

富永伴意元祿間以瘍科鳴。為人質直有氣力。嘗浴混堂。一俠者易其矮小，命令刮垢。伴意佯應，窺間直攫陰囊，急引之曰：「汝能辱人！」其人失色，哀號謝罪，乃徐釋之。細川候臣某有病，急招邸醫某。某曰：「方食少遲之時。」伴意在座責之曰：「藩士有急，而子以食辭，豈候祿子之意乎？吾恥與子交！」某大慚，亟赴病家。時新幣初行。伴意舉示子弟曰：「自今以後，人心必日澆。汝五六十歲，天下將大困窮。汝宜省焉。」終如其言。

長澤道壽著《醫方口訣集》。三日而成。有馬涼及手寫《證治準繩》全帙，咸其所諳記云。

鳥山見庵（名守道），越前府中人。受醫術於有馬存庵。學經義於伊藤仁齋。前此越人不知汗下法。及見庵唱長沙之旨，其術大行，當日陋習為之一洗。又常使其徒兼講儒學。以謂不通儒術，醫事不成。物徂來曰：「醫之不可不讀儒書者有四：一以識字義文理語脈氣象；否則雖讀醫書，」

白話文：

杏林雜話

友松子不愛說話，只在正月初八祭祀神農氏時，才讓門人講解《上古天真論》。他說：「書本上的道理記在心裡領悟，不如熟讀百遍並加以講解，才能真正受益。」

有人問友松子的家世，友松子毫不隱瞞，直接回答說：「我是長崎妓女的孩子，不知道自己的家世。」

友松子墓在大阪太平寺，墓碑是一尊高丈餘的石造不動明王像，碑上沒有刻姓名，世人稱之為「北山不動」，常有人前來祈求治病，香火至今不斷。他的後代正藏曾擔任過書吏，自號七僧居士，風流倜儻，喜好結交名士，與芙蓉大雅等名士交往甚密，人們都認識「七僧居士」，卻不知道他的名字叫正藏。

黑澤道鄰在小幡侯家做醫生，為人溫和儒雅，受人敬重。平維章曾為他寫傳記，文中說：「他尋訪崆峒山，刻苦鑽研醫道，追溯延壽的源頭，掌握了精湛的醫術，他不僅精通醫道，而且詩詞歌賦、卜筮、品茶、插花等風雅之事，也都做得恰到好處。唉，像這樣的人才，真是難得啊！」

橘隆庵，名元常，號宗仙院，原是藥師寺氏。他的父親平馬，名元成，在本田能州做官，因事被同僚岩瀨某人所害，元常當時就為父報仇，與對方搏鬥，失去了左手，年僅十五歲。之後他改變志向，到京都學習醫術，醫術精湛，在江戶行醫，世人稱他為「手捧隆庵」（俗稱獨臂的人為手捧）。執政柳澤侯病重，他治療後很快見效，被推薦為醫官，後來俸祿增加到五百石。

敘法印，元祿十四年（辛子年），五丸公子生病，急召隆庵。隆庵因為乘坐的轎子被阻擋，不滿意，就在下乘橋砍斷了阻擋他的人的頭，然後才進去診治。執政者反而欣賞他的勇猛，賞賜了他。

閣老松平侯（右近將監）的夫人懷孕，請服部見瑞診治。臨盆時疼痛劇烈，產婆說：「痞氣可用藥物治療。」侯爵急忙派人去報告見瑞，見瑞說：「夫人的痛苦不是疾病，而且我豈能聽從產婆的吩咐？ 」因此沒有前去。於是請來了武田叔安（名信卿，後號常信院）。叔安診斷說：「應該先治療痞氣，然後才能生產。」於是給了藥方。第二天，見瑞來了，侯爵非常生氣，將叔安的診斷告訴他。

見瑞笑道：「他只是用欺騙性的話安慰世人罷了，哪有在生產過程中使用其他治療方法的道理呢？他的處方應該與我的相同。」於是檢查了藥方，果然如此。侯爵感嘆道：「唉，我錯了！醫術尚且如此，何況是政事呢！」

富永伴意元祿年間因擅長外科而聞名，為人正直，很有力量。一次在公共澡堂洗澡，一個無賴故意和他換了矮小的位置，命令他幫忙刮背。伴意假裝答應，趁機抓住他的陰囊，用力一拉，說道：「你敢侮辱人？」那人嚇得臉色蒼白，哀號求饒，伴意才慢慢放開他。細川侯的某位家臣生病，急召府邸醫生某某。某某說：「我正在吃飯，稍等一下。」伴意當即責備他說：「藩主的家臣有急事，你卻以吃飯為藉口推脫，難道你忘記了領俸祿的意義嗎？我恥於與你交往。」某某非常羞愧，趕緊去給病人看病。當時新幣剛開始流通，伴意指著他的弟子們說：「從現在開始，人心一定會越來越敗壞，你們到五六十歲的時候，天下將會大亂，你們應該有所警惕。」結果正如他所預言。

長澤道壽編寫《醫方口訣集》，三日便完成；有馬涼的手寫《證治準繩》全套，他也都熟記於心。

鳥山見庵（名守道），越前府中人，師從有馬存庵學習醫術，師從伊藤仁齋學習經學。以前越前人不知道汗下法，見庵宣揚長沙派醫學的理論，他的醫術廣為流傳，當地落後的習俗因此得到革新。他又經常讓他的學生兼修儒學，認為不通儒學，醫術就無法精進。古人說：醫生不可不讀儒書有四個原因：一是用來認識字義、文理、語法、脈象、氣候等。否則，即使讀醫書，也無法理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