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吳醫彙講》~ 卷一 (2)
卷一 (2)
1. 禱告藥皇誓疏
大烈識
2. 葉天士
葉天士，名桂，號香巖。世居閶門外下塘。所著《溫證論治》二十則，乃先生遊於洞庭山，門人顧景文隨之舟中，以當時所語，信筆錄記，一時未加修飾，是以辭多結屈，語亦稍亂，讀者不免晦目。烈不揣冒昧，竊以語句少為條達，前後少為移掇，惟使晦者明之；至先生立論之要旨，未敢稍更一字也。
白話文：
葉天士，本名桂，自號香巖。他的家世代居住在閶門外的下塘地區。他所撰寫的《溫證論治》共有二十篇，這些篇章是在他遊歷洞庭山期間，由他的學生顧景文在船中記錄他口述的內容，因為是即興的筆錄，並未經過仔細的整理和修改，因此詞彙有些拗口，語句也有點混亂，使得讀者閱讀時可能會有些困難。我，烈，不自量力地試圖對語句進行了一些梳理，對篇章順序進行了微調，只希望能夠讓難懂的部分變得清晰；至於葉先生的理論核心，我並不敢做任何的修改。
3. 溫證論治
溫邪上受，首先犯肺，逆傳心胞。肺主氣，屬衛；心主血，屬營。辨營衛氣血，雖與傷寒同，若論治法，則與傷寒大異。蓋傷寒之邪留戀在表，然後化熱入裡；溫邪則化熱最速。未傳心胞，邪尚在肺，肺合皮毛而主氣，故云在表。初用辛涼輕劑。挾風，加薄荷、牛蒡之屬；挾濕，加蘆根、滑石之流。
或透風於熱外，或滲濕於熱下，不與熱相搏，勢必孤矣。不爾，風挾溫熱而燥生，清竅必乾，謂水主之氣不能上榮，兩陽相劫也。濕與溫合，蒸鬱而蒙痹於上，清竅為之壅塞，濁邪害清也，其病有類傷寒。驗之之法，傷寒多有變症，溫熱雖久，總在一經為辨。
前言辛涼散風，甘淡驅濕，若病仍不解，是漸欲入營也。營分受熱，則血液受劫，心神不安，夜甚無寐，或斑點隱隱，即撤去氣藥。如從風熱陷入者，用犀角、竹葉之屬；如從濕熱陷入者，用犀角、花露之品，參入涼血清熱方中。若加煩躁，大便不通，金汁亦可加入；老年及平素有寒者，以人中黃代之，急速透斑為要。
若斑出熱不解者，胃津亡也，主以甘寒，重則如玉女煎，輕則如梨皮、蔗漿之類。或其人腎水素虧，病雖未及下焦，每多先自彷徨，此必驗之於舌。如甘寒之中加入鹹寒，務在先安未受邪之地，恐其陷入耳。若其邪始終在氣分流連者，可冀其戰汗透邪，法宜益胃，令邪與汗並，熱達腠開，邪從汗出。解後胃氣空虛，當膚冷一晝夜，待氣還自溫暖如常矣。
蓋戰汗而解，邪退正虛，陽從汗泄，故漸膚冷，未必即成脫症。此時宜安舒靜臥，以養陽氣來復，旁人切勿驚惶，頻頻呼喚，擾其元氣。但診其脈，若虛軟和緩，雖倦臥不語，汗出膚冷，卻非脫症；若脈急疾，躁擾不臥，膚冷汗出，便為氣脫之症矣。更有邪盛正虛，不能一戰而解，停一二日再戰汗而愈者，不可不知。
再論氣病有不傳血分，而邪留三焦，猶之傷寒中少陽病也。彼則和解表裡之半，此則分消上下之勢。隨症變法，如近時杏、樸、苓等類，或如溫膽湯之走泄。因其仍在氣分，猶有戰汗之門戶，轉瘧之機括也。大凡看法，衛之後方言氣，營之後方言血。在衛汗之可也，到氣才宜清氣。
乍入營分，猶可透熱，仍轉氣分而解，如犀角、元參、羚羊等物是也。至入於血，則恐耗血動血，直須涼血散血，如生地、丹皮、阿膠、赤芍等物是也。若不循緩急之法，慮其動手便錯耳。且吾吳濕邪害人最多，如面色白者，須要顧其陽氣，濕勝則陽微也。如法應清涼，用到十分之六七，即不可過涼，蓋恐濕熱一去，陽亦衰微也。
面色蒼者，須要顧其津液，清涼到十分之六七。往往熱減身寒者，不可便云虛寒而投補劑，恐爐煙雖熄，灰中有火也，須細察精詳，方少少與之，慎不可漫然而進也。又有酒客，裡濕素盛，外邪入裡，與之相搏，在陽旺之軀，胃濕恆多，在陰盛之體，脾濕亦不少，然其化熱則一。熱病救陰猶易，通陽最難。
白話文：
溫熱病邪從上方侵入人體，首先侵犯肺部，然後逆向傳入心包。肺主管氣，屬於衛分；心主管血，屬於營分。辨別營衛氣血的病變，雖然和傷寒相同，但治療方法卻與傷寒大不相同。因為傷寒的邪氣停留在體表，然後才會化熱深入體內；溫熱病邪則化熱的速度很快。在還沒傳入心包之前，邪氣還在肺部，肺與皮毛相連並主管氣，所以說邪氣還在體表。初期應該使用辛涼的輕劑來治療。如果夾帶風邪，可以加入薄荷、牛蒡之類的藥材；如果夾帶濕邪，可以加入蘆根、滑石之類的藥材。
可以從熱邪之外疏散風邪，或者從熱邪之下滲利濕邪，不讓邪氣與熱邪互相搏鬥，這樣熱邪就會孤立無援了。如果不這樣做，風邪夾帶溫熱之邪，會產生乾燥，導致清竅乾澀，這是因為主導水氣的功能不能向上滋養，陰陽兩者互相耗損的緣故。濕邪與溫熱之邪結合，蒸騰鬱積並蒙蔽阻礙上方，使清竅閉塞，這是因為濁邪傷害清陽。這種病症有類似傷寒的地方。區別它們的方法是，傷寒常常會有變症，而溫熱病雖然病程較長，但總是在一個經脈上表現出來。
之前說的用辛涼藥來疏散風邪，用甘淡藥來驅除濕邪，如果病情仍然沒有好轉，那就是邪氣逐漸要進入營分了。營分受到熱邪侵犯，就會耗損血液，導致心神不安，夜晚尤其嚴重，無法入睡，或者出現隱隱約約的斑點，這時就應該停止使用針對氣分的藥物。如果是從風熱發展而來的，應該使用犀角、竹葉之類的藥材；如果是從濕熱發展而來的，應該使用犀角、花露之類的藥材，加入到涼血清熱的藥方中。如果出現煩躁不安，大便不通暢，也可以加入金汁；老年人以及平時體質偏寒的人，可以用人中黃來代替，快速使斑點透發出來最為重要。
如果斑點已經出現而熱邪還沒退去，那就是胃液已經耗竭了，應該用甘寒的藥物來滋養，嚴重的情況要用如玉女煎這樣的方子，輕微的情況可以用梨皮、甘蔗汁之類的來調理。或者有些人是腎陰虧虛的體質，雖然疾病還沒到下焦，卻常常會感到心神不定，這一定要通過觀察舌頭來判斷。如果需要在甘寒的藥物中加入鹹寒的藥物，務必先安撫還沒受到邪氣侵犯的部位，以防邪氣進一步深入。如果邪氣始終停留在氣分，可以期待通過發汗的方式來驅除邪氣，方法應該是益養胃氣，讓邪氣隨著汗液一起排出，使熱邪到達皮膚使毛孔張開，邪氣從汗液排出。病癒之後胃氣會比較空虛，皮膚會發冷一天一夜，等到陽氣恢復才會再次變得溫暖如常。
因為通過發汗而痊癒，邪氣退去而正氣虛弱，陽氣隨著汗液外洩，所以皮膚會逐漸發冷，但未必就會發展成脫症。這個時候應該安靜地休息，以恢復陽氣，旁邊的人千萬不要驚慌，頻頻呼喚，擾亂了他的元氣。只要診察脈象，如果脈象虛弱、柔軟、和緩，雖然疲倦臥床不說話，汗出皮膚發冷，卻不是脫症；如果脈象急促、躁動不安、臥床不寧，皮膚發冷出汗，那就是氣脫的症狀了。還有邪氣強盛而正氣虛弱的情況，無法通過一次發汗就痊癒，可能需要停頓一兩天再發汗才能痊癒，這是需要知道的。
再來說氣分的病邪沒有傳入血分，而是停留在三焦，就像傷寒中的少陽病一樣。傷寒的少陽病需要和解表裡，而這種情況則需要分開疏導上中下三焦的邪氣。應該根據不同的症狀來改變治療方法，比如像最近常用的杏仁、厚朴、茯苓等藥材，或者像溫膽湯這樣可以疏通氣機的方劑。因為病邪仍然停留在氣分，還可以通過發汗來驅除，也有可能轉變為瘧疾。一般來說，診斷疾病時，要先診斷衛分，然後才診斷氣分；診斷完營分，才診斷血分。在衛分時可以用發汗來治療，到了氣分就應該用清氣的方法來治療。
剛剛進入營分時，還可以通過透散熱邪的方式，仍然可以使邪氣轉回氣分而痊癒，像犀角、元參、羚羊角等藥物就是這種作用。一旦進入血分，就要擔心耗損血液、擾動血液，必須直接用涼血散血的方法來治療，像生地、丹皮、阿膠、赤芍等藥物就是這種作用。如果不按照病情輕重緩急來治療，很可能會造成治療上的錯誤。而且我們這裡濕邪對人體的危害最大，如果病人面色蒼白，就必須要顧護他的陽氣，濕邪旺盛會導致陽氣衰弱。如果應該用清涼的藥物，用到十分之六七就可以了，不可以過分寒涼，因為擔心濕熱去除後，陽氣也會衰弱。
如果病人面色蒼黑，就必須要顧護他的津液，使用清涼藥物用到十分之六七。常常會有熱退而身體反而發冷的情況，不能立刻就判斷為虛寒而使用補藥，因為擔心爐子裡的火雖然熄滅，但灰燼中仍然有餘火，必須仔細觀察辨別，才能少量地使用補藥，千萬不可以隨意使用補藥。還有一種情況是經常喝酒的人，體內濕氣原本就比較旺盛，外邪侵入體內，與體內濕氣互相搏鬥。在陽氣旺盛的人，體內常常有胃濕，在陰氣旺盛的人，體內常常有脾濕，但它們化熱的過程都是一樣的。熱病要救護陰液比較容易，疏通陽氣卻比較困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