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孫氏醫案》~ 五卷 (1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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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卷 (11)

1. 宜興治驗

諸郎君不能阻,一吐而煩躁,猶曰吐不快耳,須大吐始可,再吐而神昏氣促,汗出如雨,立時就殂,可嘆可嘆!(三十八)

少塚宰徐檢老,以萬曆丁酉三月初旬,往賀長興臧老夫人眉壽而發寒熱,臀近肛硬處生一毒,紅腫而痛,坐臥為艱,因歸荊溪訪治外科,即以鑱針點開,插藥線於內,塗以爛藥,使膿口急潰,又於瘡口上以生肌藥敷之,使易收口。可受謝而去,未半月,其傍之硬處,又紅腫痛,寒熱交作,兒於成膿,以前醫有功,遂復延之,至則又以曏者之法治之,受謝而去。

遞醫遞患,遞針而遞插藥,計其患者凡八遍,計其醫之更者,如張,如魯,如馮,凡八人,有陳外科者,則總其中而受謝獨多,其時則丁酉三月至戊戌八月,幾年半矣。於時,予赴吳少溪翁召,因知翁在蓐,亟往謁於臥榻間,翁見予至,悲喜交集,備陳其歷病之由,針刀之苦,伏枕歲月之深,輒為痛心,予聞之亦為鼻酸。

諦觀其色則青慘,診其脈皆濡弱,把其手足,則冷如冰,問其飲食,減平日之六,究其所服之藥,則槐角、黃柏、生地,涼血解毒之類。予駭然而語翁曰:此痔癰非痔漏也。痔漏當用掛線,以五灰膏點之可愈。今腫硬無定處,離肛門且遠,況其初原無硬塊,硬塊由插藥凝滯中來。

諺云:剜肉做瘡者非耶?假令非翁稟氣厚,胃氣壯,安能六十以外之年,而當此剝削哉!初只可大補氣血,即有毒,只宜托出一膿而愈,未成者,使活動消散,不復生毒,此王道之治,不勝於針刀萬萬?諸君之治,如避影者,不知息陰而急趨以求避,則影益速,而氣促敝矣,自迨之道也。

翁初不逆予者,以非外科,到聽予之論,幡然有悟,又見《玄珠》集有外科二卷,益信予之善外科,而聽予治。予即以十全大補湯進之,四帖而飲食加,手足暖,大便艱澀百方潤而不能行者,今亦通利,而肛門如不知也。諸外科猶嘵嘵議補非是,予極言排之,翁惟予為聽,予以何首烏四兩,人參、枸杞子、黃耆、當歸、熟地各二兩,槐角、秦艽各一兩,蜜丸服之。不終劑,其腫處少出膿而全瘳,傍亦不生硬塊。

益信向之硬塊為插藥之毒所致也。翁喜為謔曰:予病非孫君,諸外科視我疾為金穴,其取寧有已耶。呵呵!(三十九)

宮詹吳少翁,患痢,赤白兼下,裡急後重,市醫治半月,後重不除,飲食漸減,最苦者,下午發熱嘔吐,乃遣使往苕招予,予聞狀心怖,即涉險而過太湖,一晝夜而至荊溪,翁臥榻已二十日,觀其色,唇紅面瘁,聽其聲,微弱不揚,但一兩語,氣即不接續,下午潮熱,至醜方退,形神俱弱,診其脈,兩手俱大而無力,右關略滑。予曰:據此乃虛虛實實之候,不足中之有餘也。

白話文:

宜興治驗

一位年輕男子因嘔吐而煩躁不安,覺得吐不乾淨,硬要再吐,結果卻神志昏迷、呼吸急促、汗流不止,馬上就死了,令人惋惜!(三十八)

徐姓老先生,萬曆丁酉年三月初,前往長興祝賀臧老夫人壽誕,卻因此染上寒熱,臀部靠近肛門的地方長了一個毒瘡,紅腫疼痛,坐臥都很困難。於是回到荊溪尋求外科醫生治療,醫生用鑱針挑破膿瘡,插入藥線,塗抹消炎藥,讓膿液迅速排出,又在傷口上敷上生肌藥,使傷口容易癒合。老先生付了醫治費用後離去。然而不到半個月,患處周圍又紅腫疼痛,寒熱交替發作,膿液再次形成。由於之前的醫生略有療效,他又再次請來這位醫生,醫生用了同樣的方法治療,收了費用就走了。

就這樣,病人反覆求醫,醫生不斷地用針挑破膿瘡並插入藥線,前後共治療了八次,看診的醫生也換了八位,其中不乏有名的外科醫生,但收取的費用卻特別多。從丁酉年三月到戊戌年八月,前後將近一年半的時間。那時,我應吳少翁的邀請前往吳地,得知他產後臥床,便急忙前去探望。少翁見到我,悲喜交集,詳細訴說他患病的經過,以及忍受針刀之苦和長期臥床的痛苦,令我十分同情。我聽後也感到鼻酸。

我仔細觀察他的面色,青灰慘白,診脈發現脈象濡弱,摸他的手腳,冰冷如冰,詢問他的飲食,比平時減少了六成,了解他服用的藥物,都是槐角、黃柏、生地等涼血解毒的藥物。我驚訝地對他說:這不是痔漏,而是痔瘡和癰疽。痔漏應該用藥線懸掛,再用五灰膏點敷即可痊癒。而他現在腫硬的地方位置不定,而且離肛門較遠,況且一開始並沒有硬塊,硬塊是因藥物凝滯而造成的。

俗話說:剜肉做瘡,不就是這樣嗎?如果不是少翁體質強健,胃氣旺盛,怎麼能在六十歲以後還能承受這樣的痛苦?一開始就應該大補氣血,即使有毒,也只應該把膿排出,未成膿的,讓其自行消散,不再生毒,這就是最好的治療方法,豈不是遠勝於針刀?那些醫生治療的方法,就像躲避影子一樣,不知息陰,反而急於求成,結果影子反而更快,氣息也越來越虛弱,這是自毀之道啊!

少翁一開始不接受我的治療,因為我不是外科醫生。但聽完我的解釋後,他豁然開朗,又看到《玄珠集》中有外科二卷,更加相信我的外科醫術,於是聽從我的治療。我便用十全大補湯治療,服用了四劑後,飲食增加,手腳溫暖,之前大便秘結,用盡各種方法都無法通便,現在也通暢了,肛門感覺也正常了。其他外科醫生仍在議論紛紛,說補藥不好,我極力反駁,少翁只聽我的。我又用何首烏四兩,人參、枸杞子、黃耆、當歸、熟地各二兩,槐角、秦艽各一兩,製成蜜丸讓他服用。藥還沒吃完,腫痛處少許排出膿液便痊癒了,周圍也沒有再長硬塊。

這更加證明之前的硬塊是藥物毒性造成的。少翁開玩笑說:如果不是遇到你,那些外科醫生會把我當作搖錢樹,一直不停地治療,呵呵!(三十九)

宮詹吳少翁患痢疾,大便赤白相兼,裡急後重,請市井醫生治療了半個月,但裡急後重症狀未除,飲食日漸減少,最痛苦的是下午發熱嘔吐。於是派人到苕溪請我前去。我聽到情況後,心生擔憂,冒險渡過太湖,一天一夜就趕到了荊溪。少翁臥床已二十天,我看他的面色,嘴唇紅潤,臉色憔悴,聽他的聲音,微弱嘶啞,說上一兩句話,氣息就接不上來,下午發熱,到半夜才退燒,形神都極其衰弱,診其脈象,兩手都很大,但無力,右關脈略微滑利。我說:根據這個症狀來看,這是虛虛實實的病情,屬於虛中帶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