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舊德堂醫案》~ 舊德堂醫案 (2)
舊德堂醫案 (2)
1. 舊德堂醫案
保定文選張魯彥少年登第，縱恣酒色，患便血四年，午晨各去一次，諸藥雜投，劑多功少。延予調治，診其脈象，兩手浮洪，斷為腎虛火動之候。蓋血乃精化，精充而血始盛，陰隨陽動，陽密而陰乃固。房勞太過，則真水虧而虛火獨發；元氣不足，則閉藏弛而陰不固也。遂以熟地、山萸、山藥、石斛、歸身、白芍、秦艽、阿膠等煎成，調棉花子灰二錢，空心溫服，數帖乃愈。
庠生陸符九夫人，系董文敏公之孫女也。懷孕三月，忽崩湧如泉，胎墮而胞息脹悶，昏沉發熱，譫語上視，見鬼面黑流涎，已三月矣。此皆瘀血灌滿胞中，上掩心肺，故惡證畢現。治法須分先後，用肉桂、歸尾、澤蘭、香附、紅花、牛膝、元胡索煎成，調失笑散，去其胞中垢穢使不上升。繼以參、耆、芎、歸、肉桂助其傳送，庶或有救。如方修服，神思稍清，覺痛陣連腰，恍恍如下墜，將鵝翎探入喉中一嘔，而胞下脹悶諸苦若失。
協鎮王公，生長薊北，腠理閉密。癸卯秋，謁提臺梁公於茸城，乘涼蚤歸，中途濃睡。覺惡寒發熱，緣素無病，患不謹調養，過食腥葷，日增喘促，氣息聲粗，不能安枕，更汗出津津，語言斷落，不能發聲。延予商治，六脈洪滑，右寸關尤汨汨動搖。以脈合證，知為痰火內郁，風寒外束。正欲出而邪遏之，邪欲上而氣逆之。邪正相搏，氣湊於肺，俾橐籥之司失其治節。清肅之氣變為擾動，是以呼吸升降不得宣通，氣道奔迫發為肺鳴。一切見證，咸為風邪有餘，肺氣壅塞之徵。若能散寒驅痰，諸病自愈。乃用三拗湯（三拗湯：麻黃不去根節，杏仁不去皮尖，甘草生用。按此方治感冒風寒咳嗽鼻塞，麻黃留節發中有收，杏仁留尖取其能發，留皮取其能澀，甘草生用補中有發，故名三拗）加橘紅、半夏、前胡。一劑而吐痰喘緩，二劑而胸爽臥安。夫以王公之多欲，誤認丹田氣短，用溫補之品，則膠固膚腠，客邪焉能宣越？頑痰何以渙解？故臨症之時，須貴乎諦審也。
□商吳維宗，年將衛順，忽然染吐血嗽痰，晝夜不安。醫見年邁多勞，誤投參耆，遂覺一線穢氣直衝清道，如煙似霧，胸間隱隱而疼，喘急不臥，闔戶悲泣。特遣伊侄遠顧蓬門，具陳病概，並言伊子幼齡，倘成沉疴，何人撫育？深為慘惻。予憫其懇切，細為審度，知水乾龍奮，焦灼嬌臟，將見腐肺成癰，所以咳咯不止。蓋金水一氣，水火同原。乾金既可生水，坎水又能養金。惟源流相濟，則離焰無輝。如真水涸流，則相火飛越，俾清虛廓然之質，成擾攘溷濁之氣。況乎甘溫助陽，愈傷肺液。宜壯水之主，以鎮陽光，使子來救母，而邪火頓息也。方以生熟地黃各二錢，天冬麥冬各一錢五分，茯苓、紫菀、川貝、枯芩、瓜蔞霜、甘草節各一錢。二劑而煙消霧散，喘息臥安，以後加減，不旬日而嗽痰俱止。
相國文湛持在左春坊時，患左足下有一線之火，直衝會厭，燔灼咽嗌。必得抬肩數次，火氣稍退，頃之復來。或用補中益氣加肉桂服之，更甚。求治於家君，脈兩尺虛耎，知非實火奔迫，乃虛炎泛上。然虛症之中，又有脾腎之分。脾虛者，氣常下陷，法當升舉；腎虛者，氣常上僭，又當補斂。今真陰衰耗，孤陽無依。須滋坎之陰，以抑離之亢，乃為正治。方以熟地四錢，丹皮、山萸各二錢，麥冬錢半，五味三分，黃柏七分，牛膝一錢。煎成加童便一杯，服四帖而虛火乃退，左足遂涼。
參戎王麗堂，夫佞佛長齋，性躁多怒，腹脹累年，曆用湯丸，全無奏效。延予治時，腹大臍突，青筋環現，兩脅更甚，喘滿難臥。此係怒氣傷肝，坤宮受制之證。前醫但知平肝之法，未知補肝之用。所以甲膽氣衰，沖和暗捐，清陽不升，濁氣不降，壅滯中州，脹勢更增。殊不知肝木自甚，則肝亦自傷，不但中土虛衰已也。法當調脾之中，兼以疏肝之品，使肝木調達，則土自發育耳。擬方用蒼朮、白朮各錢半，白芍、廣皮、香附、茯苓各一錢，肉桂、木香、生薑皮各五分。服後頓覺腹向脹寬，喘平臥安，後加人參調理而今瘥。
白話文：
舊德堂醫案
保定文選張魯彥年輕時高中，縱情聲色，患便血四年，每天午間和清晨各一次，服用各種藥物，藥量很大但效果甚微。後求我治療，診其脈象，兩手脈浮洪，判斷為腎虛火動。因為血是精氣所化，精氣充足血液才會旺盛，陰氣隨著陽氣而動，陽氣充足則陰氣才能固攝。房事過度，則精液虧損，虛火獨盛；元氣不足，則閉藏功能失調，陰氣不能固攝。於是處方熟地、山萸肉、山藥、石斛、當歸尾、白芍藥、秦艽、阿膠等煎服，再加棉花子灰二錢，空腹溫服，服藥幾劑就痊癒了。
庠生陸符九的夫人，是董文敏公的孫女。懷孕三月，突然大量出血如泉湧，胎兒流產，胞宮脹悶，昏沉發熱，神志不清，胡言亂語，向上看，說看見鬼臉黑色流口水，已經持續三個月了。這是因為瘀血充滿胞宮，阻塞心肺，所以出現這些惡症。治療方法需分步進行，先用肉桂、當歸尾、澤蘭、香附、紅花、牛膝、元胡索煎服，再加失笑散，清除胞宮中的污穢，防止其上逆。接著用人參、黃耆、川芎、當歸、肉桂幫助其排出惡露，或許還有救。按此方服用後，神志略微清醒，感覺疼痛陣陣牽連腰部，感覺好像往下墜，用鵝毛探入喉嚨嘔吐一次，胞宮下脹悶等痛苦都消失了。
協鎮王公，生長在薊北，體質強健。癸卯年秋季，去茸城拜訪提臺梁公，乘涼很晚才回家，半路上睡著了。醒來後惡寒發熱，平素沒有疾病，因未注意保養，又過度食用腥葷之物，日益喘促，呼吸粗重，不能安睡，還經常出汗，說話斷斷續續，發不出聲音。請我診治，六脈洪滑，右寸關脈尤為明顯，跳動劇烈。根據脈象和症狀，知道是痰火內郁，風寒外束。邪氣正要外出卻被阻遏，邪氣又想上逆卻被氣機阻擋。邪正交爭，氣聚集在肺部，使肺部呼吸調節功能失常。清肅之氣變為擾動，因此呼吸升降不能通暢，氣道阻塞而引起肺鳴。所有表現，都是風邪餘邪，肺氣壅塞的徵象。如果能散寒祛痰，諸病自然痊癒。於是用三拗湯（三拗湯：麻黃不去根節，杏仁不去皮尖，甘草生用），再加橘紅、半夏、前胡。一劑藥後痰吐出，喘息緩解，兩劑藥後胸部舒暢，能安睡了。王公慾望較多，誤認為是丹田之氣不足，服用溫補藥物，反而加重了病情，使肌膚腠理閉塞，外邪不能宣洩，頑痰更難以消除。所以，診病時必須仔細審慎。
□商吳維宗，年近七十，突然患吐血咳嗽帶痰，晝夜不安。醫生見他年老體衰，勞累過度，誤用人參、黃耆，反而感到一股穢氣直衝喉嚨，如煙似霧，胸部隱隱作痛，喘息不止，不能臥床，關門哭泣。特派其侄子遠道求醫，詳細敘述病情，並說他的兒子年幼，如果他病重不治，將無人撫養，非常悲痛。我同情他的懇切，仔細診斷，知道是陰精虧損，陽氣亢盛，灼傷臟腑，將導致肺部腐爛成癰，所以咳嗽不止。因為金水一氣，水火同源。金能生水，水又能滋養金。只有水火相濟，才能相安無事。如果真陰虧損，則相火上炎，使清虛的臟腑變成濁亂的氣機。況且溫熱補陽的藥物，更會損傷肺液。應該滋補腎陰，以鎮壓陽亢，使陰氣來制約陽氣，才能熄滅虛火。處方：生熟地黃各二錢，天冬、麥冬各一錢五分，茯苓、紫菀、川貝母、黃芩、瓜蔞霜、炙甘草各一錢。服藥兩劑，煙霧消失，喘息平復，能安睡了，以後加減藥物，不到十天，咳嗽和痰都止住了。
相國文湛持在左春坊時，患左側足部有一股熱氣，直衝喉嚨，灼燒咽喉。必須抬肩數次，熱氣才能稍微減退，一會兒又會復發。曾服用補中益氣湯加肉桂，反而加重病情。求我父親治療，脈象兩尺脈虛弱，知道不是實火衝迫，而是虛火上炎。但是虛症之中，又有脾腎虛弱之分。脾虛則氣常下陷，應當升提；腎虛則氣常上逆，應當收斂。現在是真陰虧損，陽氣失去依託。必須滋養腎陰，以抑制肝陽亢盛，才是正治之法。處方：熟地四錢，丹皮、山茱萸各二錢，麥冬半錢，五味子三分，黃柏七分，牛膝一錢。煎服時加童尿一杯，服藥四劑，虛火退卻，左側足部也涼了。
參戎王麗堂，丈夫信奉佛教長年吃齋，性情急躁易怒，腹部脹滿多年，服用各種湯藥丸藥，都沒有效果。求我治療時，腹部膨大，肚臍突出，青筋暴露，兩脅部更加嚴重，喘滿不能臥床。這是怒氣傷肝，脾土受損的表現。以前的醫生只知道用瀉肝的方法，不知道補肝的妙用。所以膽氣衰弱，衝和失調，清陽不升，濁氣不降，阻塞中焦，脹滿加重。殊不知肝木過盛，也會傷及肝臟，不僅中土虛衰而已。方法應該調補脾土，同時配合疏肝的藥物，使肝木調達，則脾土自然能夠發育。擬方：蒼朮、白朮各一錢半，白芍藥、陳皮、香附、茯苓各一錢，肉桂、木香、生薑皮各五分。服藥後，頓覺腹部脹滿減輕，喘息平復，能安睡了，以後加入人參調理，現在痊癒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