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用粹

《舊德堂醫案》~ 舊德堂醫案 (10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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舊德堂醫案 (10)

1. 舊德堂醫案

疁城王五松子舍大肉削去,虛氣攻衝,症情恍惚,手足麻木,不能自主,夜寤不寧,咸謂心脾之氣渙散,所以脈絡脹張,如不束之狀,所謂解㑊者也。蓋陽明為氣血俱多之鄉,主束骨而利機關者也。陽明戊土一虛,必盜母氣自養,而心亦虛。以靈樞云:心怵惕思慮則傷神,神傷則恐懼自失,破㿉肉脫矣。治宜補心脾之氣,以充元神之用,可指日而奏功。乃與歸脾湯服數帖而始止。

分鎮符公祖令媛久瀉,肉脫肢體浮腫,大腹脹痛,便內赤蟲形如柳葉,有口無目,更兼咳嗽煩躁,夜臥不寐,召予調治。符公曰:小女之疾,起於夏間,因飲食不節,淹纏半載,服利水藥,身腫不減,用參耆等劑,脹悶益增。予細為審察,蓋中央脾土喜燥而亞濕,臟腑為根本,生化源頭,雖云至陰之地,實操升陽之權。盛暑之際,六陽外發,陰寒潛伏,加以浮瓜沉李,飲冷吞寒,使干陽之氣鬱坤土之中,所以氣滯而濕化,濕化而熱生,濕熱壅滯,轉輸不行。倉廩之精華下陷而為泄瀉,久則清陽愈虛,濁陰愈盛,留於中州則為腹脹,散於肌肉則為浮腫,上乘肺分則為咳嗽。

況脾為諸陰之首,肝為風木之司,濕熱盛則陰虛而煩躁,夜爭肝風旺,則遇濕而蟲形生化,頭赭雖多,不越木旺土衰之徵。治當調脾抑肝,佐以升清降濁,使濕去土燥,病當慚去。用白朮、茯苓、半夏、芍藥、黃連、肉桂、乾葛、柴胡、厚朴、烏梅、花椒等劑調理而安。

燕山中丞劉漢儒泄瀉數日,醫見肝脈弦急,認為火熱,用苦寒平肝,掇洞泄不已,筋攣少氣。招家君往治,曰:此因寒氣入腹,清陽不能上騰,即素問清氣在下則生飧泄之意也。前醫以肝脈弦為火,予以肝脈盛為寒,蓋寒束之脈,每多見弦,先哲明訓,班班可考,何得以寒為熱耶?方以蒼朮、白朮各二錢,羌活、防風各一錢,乾葛、炮姜各八分,升麻、柴胡各五分,一劑而減。

上洋秦齋之勞欲過度,每陰雨左足麻木,有無可形容之苦。歷訪名醫,非養血即補氣,時作時止,終未奏效。戊戌春,病勢大作,足不轉舒,背心一片麻木不已,延予治之。左脈沉緊,右脈沉澀,此風濕寒三氣雜至合而為痹。其風氣勝者為行痹,寒氣勝者為痛痹,濕氣勝者為著痹。著痹者即麻木之謂也,明系濕者邪內著,痰氣凝結,鬱而不暢,發為著痹。須宣發燥濕之劑,加以報使之藥,直至足膝,庶濕痰消而大氣周流也。方以黃耆、蒼朮、桂枝、半夏、羌活、獨活、防已、威靈仙數帖而痊。若以齋之多勞多欲,而日服參耆,壅瘀隧道,外邪為能發,而病安能去乎?

海寧相國陳素庵病足腫痛,用補血藥,則腫愈甚,用補氣藥,則痛益增。延家君往治,診其脈耎而氣滑,屬濕痰流注下焦,為有餘之症,定非不足也。若滋陰,則壅沉滯陽氣;若補陽,則膠固經絡。此病之所以增進也。用陳皮、茯苓、半夏、獨活、蒼朮、厚朴、桔梗、靈仙兩服,痛減腫消。故虛虛之禍,世所共戒;實實之殃,人每蹈之。若從執補養之法,是未明標本緩急,邪正虛實之機也,烏足以與議道哉?所以動人立法,專主驅邪,誡慮夫補實之禍,以救未流時弊耳。

皖城玉山王學師子舍產後,早服參耆,致惡露不盡,兼因過於恚怒,變為臌脹,菁筋環腹,神闕穴出,延予商治。左手脈皆弦勁,重按則澀,右手洪滑,此下焦積瘀,怒氣傷肝,以致是症。夫畜血之候,小腹必硬,而手按畏痛,且水道清長;脾虛之症,大腹柔軟,而重按之不痛,必水道澀滯。以此辨之,則屬虛屬實,判然明矣。王翁曰:是症為積瘀不行無疑矣。前治皆模糊脈理,洞投藥石,所以益增脹痛,今聆詳辨,洞如觀火,請疏方為感。遂用歸梢、赤芍、香附、青皮、澤蘭、厚朴、枳實、肉桂、元胡等,加生薑,間投花椒仁丸,三服數日後,脹痛悉愈。

張侍川脾泄經年,湯藥遍嘗,大肉盡削,小便枯竭,勢已危殆。余往診之,左脈弦細,右脈虛微,此係干陽不運,坤陰無權,所以脾傷而破㿉肉脫,肺虛而氣化失調,俾濁陰不降,內滯腸胃,清陽不發,下乘腎肝,由是三陰受傷而成久泄之症。況當四十年之升陽之氣與濁陰之令,自此相半。今侍川已逾五旬,不思舉其下陷之陽,反以滲利為用,則失治本之旨矣。且下久亡陰,未有久泄而腎不虛者。若單補其脾,則力緩不能建功。須得溫暖下焦之品,輔佐其脾。間丹田火旺,則脾土自溫暖,中州健運,則沖和自布。精微之氣,上奉干金,下輸膀胱,分別清濁,則二便自和,可以指日收功矣。方用人參、白朮、黃耆、炙草、廣皮、木香、升麻、柴胡、肉巢、補骨脂數劑,而小便亦實,後以四神丸加煨木香調理乃安。

白話文:

舊德堂醫案

王五松子舍因大肉削去,導致虛氣上衝,症狀表現為神志恍惚,手腳麻木,不能自主,夜裡睡不安穩。大家認為這是心脾之氣渙散,所以脈絡脹滿,像沒有束縛一樣,屬於解脫之症。因為陽明經是氣血都多的部位,主要負責束縛骨骼和使關節靈活。陽明經(戊土)虛弱,必然會盜取母氣來滋養自己,而心臟也會虛弱。正如《靈樞》所說:心神過度思慮就會傷神,神受損傷就會恐懼、失常,導致肌肉消瘦。治療應該補益心脾之氣,充實元神,就能很快見效。於是給他服用歸脾湯幾劑就痊癒了。

符公之女久瀉不止,肌肉消瘦,肢體浮腫,腹部脹痛,大便中有像柳葉一樣的紅色蟲子,有口無眼,還伴有咳嗽、煩躁,夜不能寐,於是請我治療。符公說:女兒的病從夏天開始,因為飲食不節制,拖延了半年,服用利水藥後,腫脹沒有減輕,服用人參、黃耆等藥物後,脹悶反而加重。我仔細診察,發現脾土喜燥惡濕,臟腑是根本,是生化之源,雖然說是陰氣盛的地方,但實際上掌握著升發陽氣的權力。盛夏時節,六陽之氣外發,陰寒之氣潛伏,再加上吃冷飲、喝冷水,使陽氣鬱結在脾土之中,所以氣滯而濕化,濕化而生熱,濕熱壅滯,氣機運行不暢。脾胃精華下陷導致瀉痢,時間久了,清陽之氣更加虛弱,濁陰之氣更加盛,停留在中焦則導致腹脹,散布在肌肉則導致浮腫,上升到肺部則導致咳嗽。

況且脾主運化,肝主疏泄,濕熱盛則陰虛而煩躁,夜間肝風旺盛,則遇濕而蟲形生化,雖然頭痛的症狀比較多,但都在肝旺土衰的範圍內。治療應當調補脾胃、抑制肝氣,輔以升清降濁,使濕去土燥,疾病自然會痊癒。我用白朮、茯苓、半夏、芍藥、黃連、肉桂、葛根、柴胡、厚朴、烏梅、花椒等藥物調理,病情痊癒。

劉漢儒泄瀉數日,醫生見其肝脈弦急,認為是火熱,用苦寒藥物瀉火,結果泄瀉不止,筋攣乏力。於是請我診治,我說:這是因為寒氣入侵腹部,清陽之氣不能上升,正如《素問》所說“清氣在下則生飧泄”。之前的醫生把肝脈弦急當作火證,而我認為肝脈盛是寒證,因為寒邪束縛脈絡,往往表現為弦脈,這是前輩的經驗,有據可查,怎麼能把寒證當作熱證呢?我用蒼朮、白朮各二錢,羌活、防風各一錢,葛根、炮姜各八分,升麻、柴胡各五分,一劑藥就見效了。

秦齋因房事過度,每逢陰雨天左腳麻木,痛苦難忍。他遍訪名醫,有的用養血藥,有的用補氣藥,時好時壞,最終沒有效果。戊戌年春天,病情加重,腳不能活動,後背一片麻木,於是請我治療。左脈沉緊,右脈沉澀,這是風寒濕三邪合邪為痹。風邪盛則為行痹,寒邪盛則為痛痹,濕邪盛則為著痹。著痹就是麻木,說明是濕邪內侵,痰氣凝結,氣機不通暢,導致著痹。需要用宣發、燥濕的藥物,加上通導的藥物,直到藥力到達足膝,使濕痰消散,氣血通暢。我用黃耆、蒼朮、桂枝、半夏、羌活、獨活、防已、威靈仙等藥物幾劑就痊癒了。如果他因為房事過度,每天服用人參、黃耆等藥物,會加重瘀堵,外邪更容易入侵,怎麼能治好病呢?

陳素庵足腫痛,服用補血藥,腫脹加重,服用補氣藥,疼痛加重。於是請我診治,我診其脈緩而滑,屬於濕痰流注下焦,是有餘之證,不是不足。如果滋陰,則會壅塞陽氣;如果補陽,則會膠固經絡,這是病情加重的緣故。我用陳皮、茯苓、半夏、獨活、蒼朮、厚朴、桔梗、威靈仙兩劑,疼痛減輕,腫脹消退。所以虛虛的禍害,世人皆知;實實的禍害,人卻常犯。如果執意用補養的方法,是不懂標本緩急,邪正虛實的道理,怎麼能治好病呢?所以我治療疾病,專門驅除邪氣,避免補益過度造成的禍害,來挽救當前的弊端。

王學師產後,早服人參、黃耆等藥物,導致惡露不盡,又因為過度生氣,導致腹脹,筋脈拘緊,神闕穴突出,於是請我治療。左脈弦急,重按則澀,右脈洪滑,這是下焦瘀血,怒氣傷肝導致的。瘀血的症狀,小腹堅硬,按壓疼痛,小便清長;脾虛的症狀,腹部柔軟,重按不痛,小便不利。由此辨證,虛實就清楚了。王翁說:這是瘀血阻滯無疑了。之前的治療都不懂脈理,亂投藥物,所以脹痛加重,現在聽你詳細分析,如同洞察秋毫,請開方治療。我用歸脾湯、赤芍、香附、青皮、澤蘭、厚朴、枳實、肉桂、元胡等藥,加生薑,間服花椒仁丸,三劑藥幾天後,脹痛痊癒。

張侍川脾虛泄瀉多年,服用很多湯藥,肌肉消瘦,小便減少,病情危重。我去診治,左脈弦細,右脈虛弱,這是陽氣不運,陰氣失控,所以脾胃受損,肌肉消瘦,肺氣虛弱,氣化失調,導致濁陰不降,停留在腸胃,清陽之氣不能上升,下陷到腎肝,所以三陰受損,導致久瀉。況且四十年左右,陽氣和陰氣開始均衡。現在張侍川已經五十多歲了,他不考慮提升下陷的陽氣,反而用滲利的方法,那就失掉了治本的原則。而且久瀉傷陰,沒有久瀉而不傷腎的。如果單純補脾,效果緩慢,不能奏效。需要溫暖下焦的藥物,輔助脾胃。溫暖丹田之火,脾土自然溫暖,中焦運化正常,氣血就能調和。精微之氣,上達於肺,下達於膀胱,分清濁,則大小便自然正常,很快就能見效。我用人參、白朮、黃耆、炙甘草、廣皮、木香、升麻、柴胡、肉桂、補骨脂等藥幾劑,小便也通暢了,然後用四神丸加煨木香調理就痊癒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