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全國名醫驗案類編》~ 序 (2)

1. 陸序

編醫書難，編醫案尤難，編他人之醫案則難之尤難。夫案者，按也。按其脈、按其證，非有真知的見，洞悉病源，斷難貿然處方。考之古籍，醫案之最古者，莫加倉公傳之二十餘案。

白話文：

編寫醫書很難，編寫醫案更難，編寫別人的醫案是最難的。所謂醫案，就是記錄病情的過程。要記錄病人的脈象和症狀，如果不具備真正的洞察力，透徹瞭解病因，就很難貿然開出藥方。根據古代醫書記載，最早的醫案是倉公傳中記載的二十多個病例。

（司）馬遷非醫者，而詳敘脈證，無微不顯，無隱不彰，如尺脈上像際，欲男子而不得其精微，何如乎後漢張仲景著《傷寒雜病論》十六卷，其詳敘證脈，極纖極微，迄今攻醫者無不奉為圭桌，以雖非醫案而按脈按證，較之醫案實有過之無不及。余於古人醫案，最喜讀徐洄溪、吳鞠通、王潛齋三書，蓋此三書，皆三子所親編。

白話文：

司馬遷雖然不是醫生，但他詳細地記載了脈象和症狀，沒有任何細微之處沒有顯露出來，沒有任何隱藏之處沒有揭示出來。就像尺脈上就像際一樣，如果男性無法獲得其精微之處，那又怎麼能比得上後漢張仲景所著的《傷寒雜病論》十六卷呢？他在這部書中詳細地記載了症狀和脈象，極其細緻和精微，直到現在，研究醫學的人無不奉為圭臬。雖然這本書並非醫案，但根據脈象和症狀進行診斷，與醫案相比，實際上是有過之而無不及。我在古人的醫案中，最喜歡閱讀徐洄溪、吳鞠通和王潛齋這三位學者的著作，因為這三本書都是他們親自編纂的。

雖洄溪、鞠通、潛齋未必能盡愈諸病，而醫案所載，則皆治驗心得之證，讀之可以見前輩治病之手眼，足資借鏡者也。今上海大東書局有《全國名醫驗案類編》之輯，有案皆驗，無方不靈，當風雨晦明之日，靜坐斗室，手批是編，不啻聚群彥於一堂，而得親其謦咳洵可樂也。

白話文：

雖然洄溪、鞠通、潛齋等名醫未必能治癒所有的疾病，但他們記載在醫案中的案例，都是他們治療經驗的心得證明。閱讀這些案例，可以瞭解前輩名醫治療疾病的思路和方法，非常值得借鑒。現在上海大東書局編寫了《全國名醫驗案類編》一書，收錄的案例都有驗證，方子無不靈驗。在天氣陰晴不定的日子裡，靜坐於鬥室之中，手持此書，猶如將眾位名醫聚集一堂，親聆他們的教誨，實在是令人愉悅。

至採輯之嚴而不濫，分類之精而不瑣，較之江氏《名醫類案》、魏氏《續名醫類案》，實無愧色。夫編他人之醫案而能精確如是，不難之尤難乎！因樂而為之序。

民國十有八年一月十五日，青浦陸士諤序

白話文：

在醫案的選輯上嚴格而不雜亂，分類精細而不瑣碎。與江氏《名醫類案》、魏氏《續名醫類案》相比，絲毫不遜色。編撰別人的醫案都能如此精確，那就更不容易辦到，何況是自己的呢！因此很高興為此書作序。

2. 秦序

秦子曰：醫之價值，當求諸實驗之結果。何以故？《說文》云：「醫治病工也。」既為治病工，則其責任但求能治病，治病結果之良窳，即為其價值，初不必斤斤於流派之爭也。彼中醫自詡為哲學醫，西醫自詡為科學醫。

白話文：

秦子說：醫術的價值，應該從實際的治療效果中去尋找。為什麼呢？《說文解字》上說：「醫，治病之工匠也。」既然是治病的工匠，那麼他的責任就是要治好病，治療的結果好不好，就是衡量他價值的標準，一開始就不必過於計較流派之爭。那些中醫自稱是哲學醫學，西醫自稱是科學醫學。

以僕視之，哲學本身固不能治病，即科學本身亦奚能起疾？同一僥倖試驗，而互以哲學、科學爭修短，其價值果何據耶？僕初治文學，繼而攻醫，舉各家學說讀之，若有所得；又取西說閱之，胸襟豁然，偶為文章，自信可敵千人。迨十年來臨診之結果，覺古人之言可信，而不可信昔之驕人者，且斂抑不自禁。

白話文：

從我個人的觀察來看，哲學本身並不能治病，而科學本身又怎麼能致病呢？用同樣的實驗去試驗，用哲學和科學互相比較優劣，其價值依據是什麼呢？我最初學的是文學，後來改學醫學，讀了各家的學說，好像有所收穫；又看了西方的理論，胸襟豁然開朗，偶爾寫文章，自認為可以勝過千人。等到這十年來看病的結果，覺得古人的話可信，而我過去的驕傲卻不可信，不自覺地感到謙卑。

蓋學說、實驗之別，不足為外人道如此。語曰：「醫不三世，不服其藥。」又曰：「九折肽為良醫。」又曰：「熟讀王叔和，不如臨診多。」洵有得之言哉！更徵諸今日，西醫之攻汗中醫，無所不至；而中醫在社會果未嘗失去固有之位置，抑且信仰者益加眾，無他，中醫實驗之結果足以制勝西醫也。故僕以為實驗之結果，即醫學之價值；結果之完美，即醫學之進步。

白話文：

傳統醫學和現代醫學的區別，並非外人所能理解。俗話說：「沒有三代人的行醫經驗，不能服他的藥。」又說：「從失敗中總結經驗纔是好醫生。」還說：「熟讀王叔和的醫書，不如多看病。」這都是有道理的。再看今天，西醫對中醫的攻擊無所不至；但中醫在社會上並沒有失去其應有的地位，而且信奉的人越來越多。這是因為中醫的實證結果足以戰勝西醫。因此我認為，實證結果就是醫學價值；實證結果越完善，醫學就越進步。

醫案者，結果之表現也；驗案者，價值之真據也。嘗本斯意，久欲以切實之文字，介紹於世人。爰於去歲，編印《清代名醫醫案精華》一書行世。乃今歲，大東書局主人持《當代名醫驗案類編》索序於余。觀其緒論，使醫者受實益，病家資啟發，不禁喜其用心之不謀而合。更觀其編次，分四時六淫、八大傳染，又不禁嘆其分析之新穎精密焉。

白話文：

醫案記載了醫療結果，驗案則證明瞭醫療價值。我曾經以此為宗旨，希望能用切實的文字向世人介紹。於是去年出版了《清代名醫醫案精華》一書。今年，大東書局的主人帶著《當代名醫驗案類編》向我索取序言。我看了它的緒論，認為它能夠給醫者帶來實際的益處，給病人提供啟發，不禁為他們不謀而合的用心感到高興。再看它的編排，分為四時六淫、八大傳染，不禁感嘆其分析的新穎和精密。

僕局處江濱，愧無建樹，對此奚僅興天涯知己之感，實足為今之好高論而不務實際者當頭棒喝。乃不辭而為之序

中華民國十八年一月二十五日，上海秦伯未書於新中醫社

白話文：

我在江邊的地方工作，感到很慚愧，因為沒有什麼成就。這種情況不僅讓我對遠方的朋友有所感觸，更是能給現在那些喜歡高談闊論卻不務實際的人一個警醒。因此，我毫不推辭地為它寫了這篇序。

中華民國十八年一月二十五日，上海秦伯未在新中醫社寫。

3. 丁序

醫學之道，明理為先，其次辨證，其次用藥，是三者不可廢其一也。世之有自詡以為醫學淵博者，考其醫理則明晰有餘，而及其臨證則往往致誤不淺者，何也？蓋彼惟知株守故書，而未曾微細揣摩於辨證用藥之中也。夫求辨證用藥之得當，豈易言哉？非有宏富之經驗，精密之考察，則每每失誤毫釐，鑄成大錯，所謂庸醫殺人者，蓋大多如此也。

白話文：

醫學這門學問，首先要明白道理，其次是分析病情，再次是使用藥物，這三者缺一不可。世間有些人自詡為醫術淵博，考查他們的醫理知識時，他們回答得條理分明，但實際看診時，卻常常犯下不小的錯誤。這是為什麼呢？因為他們只知道死記硬背古書，卻從來沒有仔細琢磨分析病情和用藥。想要在分析病情和用藥方面取得恰當的判斷，豈是那麼容易的事情？如果不是有豐富的經驗，精密的考察，就很容易在細節上失誤，鑄成大錯。那些被稱為庸醫的人，大多都是這樣。

大東書局主人有鑑於此，亟圖挽救其弊，特請越中宿醫何廉臣先生，薈萃多方，編集成帙，皆名醫一生經驗之所得，外感六淫、八大傳染無不咸備，精選細校，有美皆臻，非惟可以作學醫者之津梁，即素鮮醫學知識者，亦可藉以觀米知山，為康健之指南。允宜人人手執一編，則人人悉登壽域，庶不負編此書者願人長壽之初衷，而吾國東亞病夫之俏，亦庶幾可以免夫。是為序。

中華民國十八年一月，丁惠康序於上海肺病療養院

白話文：

大東書局的老闆體察到這個問題，非常想挽救這種弊端。因此，他特別請了浙江省有名望的老醫師何廉臣先生，彙集各方，編纂成書。書中的內容都是名醫們一生的經驗所得，包括了外感六淫、八大傳染病等各種疾病，經過精心挑選和校對，美善的地方都盡力做到完善。不僅可以作為學習醫學的橋梁，即使是對於醫學知識不瞭解的人，也可以透過這本書，瞭解疾病的種類，作為保持健康的指南。每個人都應該手持一本，這樣人人都有機會長壽，就不辜負編書者希望人們長壽的初衷，我國「東亞病夫」的稱號也可能因此而消除。以上為序。

4. 郭序

醫有理，理莫精幹《素問》；醫有法，法莫備於仲景。顧《素問》詳於養生而略於治病，不僅足為醫家之模範已也；仲景之《傷寒雜病論》、《金匱要略》則窮原竟委，移步換形，舉凡病情之正變順逆，與夫誤治之為險，為壞，為陰陽易，為勞復、食復，靡不曲折詳盡以求至當。蓋《傷寒》、《金匱》者，後世醫案之權輿也。

白話文：

醫學有理論，理論沒有比《素問》更精闢的；醫學有療法，療法沒有比仲景更完備的。《素問》詳細論述養生之道，而對於治療疾病的論述較簡略，不僅可以作為醫家的典範；仲景的《傷寒雜病論》、《金匱要略》則追本溯源，變化無窮，凡是疾病的正變、順逆，以及誤治的兇險、損害、陰陽互錯、勞倦後復發、飲食後復發，都探討得非常詳細透徹，力求完美。《傷寒》、《金匱》這些著作，是後世醫案的權威指南。

越中名醫何君廉臣，沈浸古籍，固已著手皆春，馳聲遐邇者矣。又痛近代粗工，鹵莽滅裂，草菅人命，乃類編《全國名醫驗案》，條分縷析，不厭求詳，將壽之梨棗，以為一知半解者痛下針砭，寓書乞予序之。慨自海通以來，白人挾其物質之文明陵躒吾國，由政治經濟之落後，而鄙夷且及於學術，中醫一道遂為世所詬病。不知吾國醫學，實遠勝於歐美。

白話文：

越中（浙江）的名醫何君廉臣，鑽研古籍，成就早已顯赫，名聲遠揚。他痛惜近來庸醫粗暴魯莽，草菅人命，於是編著了《全國名醫驗案》，條分縷析，力求精詳，將這些能治病救人的妙方公開，讓那些一知半解的人自省，痛下針砭。他寫信請求我為此書作序。

自從中國與西方世界通商以來，西方人仗著他們物質上的文明優越，欺凌我が國。由於政治經濟落後，中醫也因此受到輕視。殊不知我が國的醫學，其實遠比歐美高明。

姑以勞證一端言之，彼輩萃無量數之名醫，迄未發明治勞之法，與其應用之藥品。我國二千年前之仲景，已立剛性以建中為主，柔性以白虎為主之治勞兩大法，日月不磨，如算學家之有公式焉。自李東垣著《脾胃論》，以升柴耆蓮為主，大吹特吹，自詡為升發東方震卦甲木之清氣。

白話文：

以勞損疾病為例，其他醫家匯集無數名醫，都還沒有發現治療勞損的方法和使用藥物。而我們國家兩千年前的張仲景，已經提出以「剛性」用甘附理中丸補益中氣、「柔性」用白虎湯清熱瀉火來治療勞損的兩大法則。這些法則歷經時間考驗，像數學公式一樣不變。

後來李東垣寫了《脾胃論》，主推使用升柴胡、耆草、蓮子等藥物，大肆吹噓自己的療法，自稱是激發東方震卦的甲木之氣。

究之，以燥濟燥，否結之弊百出，後世不察，奉為圭臬，而仲景之剛性治勞法止。自張景岳創八陣，以冬、地膠膩填下為說，伊尹割烹，易牙調味。陳修園雖著論非之，後人喜其濃厚，謂可以滋陰而配火，助淡黏礙消化，至死不悟，而仲景之柔性治勞法止。朱丹溪謂陽常有餘，陰常不足。

白話文：

總之，用燥熱之物治療燥熱，將導致結滯諸病叢生。後世的人不加分辨，尊它為標準，導致仲景治虛勞的剛性方法停滯不前。從張景嶽創立八陣以來，主張用溫熱且具有黏滯性的藥物來補益下焦，就像伊尹掌管烹飪、易牙負責調味一樣。雖然陳修園曾著書反對此說，但後人卻沉迷於藥物的濃烈味道，認為這樣可以滋陰配火，幫助消化，直到死都不醒悟，導致仲景治虛勞的柔性方法也停滯不前。朱丹溪認為陽氣通常有餘，陰氣通常不足。

又謂產後以大補氣血為主，雖有他證，以末治之，其謬與景岳等拜金主義之庸工，以其言足以迎合富貴人之心理，視為金科玉律，終身吃著不盡。然與仲景治虛勞皆有桂枝；及以竹葉石膏治病後虛羸少氣；以竹皮大丸治婦人乳中虛、安中益氣等說，大相背馳。不學無術，殺人如麻，中醫之不振，誰之咎歟！何君此編，以實事求是為依歸，以條目詳明為程式，原始要終，纖悉罔遺，是真有合於《素問》、仲景之心法矣。復古道，昌醫學，以戰勝於世界夫，豈異人任哉！予故歡喜讚歎，不敢以蕪陋辭而為之序。

大中華民國十八年一月，瑞安奇遠郭弼拜序

白話文：

有人認為，產後應以大補氣血為主，即使有其他症狀，也不予重視。這種謬論與景嶽等只知迎合富貴人心的庸醫如出一轍，將其言論奉為金科玉律，終身奉行不悖。然而，這與仲景治療虛勞時使用桂枝，以及用竹葉石膏治療產後虛弱少氣，用竹皮大丸治療婦女乳中虛，補益氣血的觀點大相徑庭。不懂醫術的庸醫害人無數，中醫的衰落，誰應負責！何君的著作，以實事求是為依據，條目清晰為體例，溯源至本，細微之處也不遺漏，這才真正符合《素問》和仲景的精髓。復興古法，昌盛醫學，為世界之戰勝者，豈是常人所能勝任！所以我非常高興並讚賞這部著作，不敢以自己淺陋的學識為其作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