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柳寶詒醫論醫案》~ 醫論 (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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醫論 (2)

1. 教言

予看病三十年來,自著者兩方。一方瘀熱湯,用三味旋覆花湯加茅根、枇杷葉,治瘀熱積胸痛最妙。一方未定名目,治痧疹後,邪戀正虛,將成勞者。倘神識脈情已脫者,無益也。方用四物加杏仁、蘇葉、桔梗。

問痹症治法。師曰:痰在絡中,一用補藥便成拘攣,大法用蠲痹湯送指迷茯苓丸。(即:茯苓、枳殼、半夏曲、風化硝。)

陰火上乘,亦有真有假。真者不治,假者予用豬膚湯,苦酒湯亦效。豬膚須用黑毛皮外另一層,惟春夏間有。今所用者,多是肉皮。苦酒煎雞子法,武火為佳。治肺花瘡亦效,然究難痊。

予看何姓病,用瘀熱湯加忍冬藤、橘絡(鴨血炒)、絲瓜絡、歸鬚,此皆搜剔之藥,所謂由此方而擴出一層也。若收進一層,則加生地、阿膠。凡方必有出入,八面顧到,才成一方。

予昔看書,每見一病,不看伊方,先自想一方,然後再看伊方。一日看《千金》,見產後陽虛咽痛一病,思其方不可得,及看其方,乃八味丸加用紫雪丹為衣。大妙大妙。但此種方極重,不得浪用,必有此病到手,一用即是仙丹。

有風疹塊不時舉發者,性天先生殊不經意,曰:此風入肚中耳。用白蒺藜丸加山梔、防風兩味而愈。(此兩味即山梔丸。)

問:改春洲芎枳散。先生曰:郁咳成勞,邪鬱於氣血之中,用川芎以挑血中之邪,枳殼以挑氣中之邪,或干或臭,或五色之痰,皆可從此化去。有陰火者,斷不可用。況此病下午發熱者乎?能將改方,想其所以然,則得法矣。得法者,得心之法也。

友竹云:芎枳治冷風。若熱風服之,必見血。

問:芎枳不輕用者乎。曰:此升降法也。必有寒風化熱,鬱閉於肺,用芎之升、枳之降,挑松之。火重者不可用。陰火者更不可用。恐火升則火易動耳。至若「勞風法在肺下」一條,此風鬱之更深。於此方者,則柴前連梅煎,其中有膽汁、豬脊髓、童便等。一面降陰火,一面用柴、前,挑散風邪。

可知立一方,其中斟酌盡善,有不可思議之妙。尤在涇《金匱翼》中論之甚詳。想當時逐漸增減,不知推敲幾年,而至盡善盡美。後人漫不加察,最為可惜。

黃疸兼臌脹症,古人以為必死。予看蔣姓此病,其自問必死。予用附子理中湯二十劑,腹脹大平,黃疸盡化。惟胃口不開,曰:胃中必有機竅不靈,必當有以撥之。蔣曰:奈何?曰:予所謂蓽撥即藥也。因取所服方,加蓽撥一分,明日大愈。此一時戲言,而蔣姓至今不忘此語。想古人命名,亦必即此意思也。

復友吐血症。曰:其人即刻大吐,而舌帶黃白苔,雖血症而熱尚在氣分,仍用石膏。若舌紅,則用犀角地黃矣。

當歸一味,溫經之功,比附子尤應手。此余所親歷也。

思泉問真中、類中之辨。曰:真中有外感,類中多內風。必謂南人無真中者,非也。謂類中必無外感者,亦非也。倘表證而兼惡風惡寒,便當用桂枝湯,不必拘拘泥定古法。

肝虛頭痛,用女貞子;實者鎮之、散之。

咳嗽一門,嗌乾咽燥,補肺阿膠散之註腳。陰虛咳血,四陰煎之註腳。肺燥胃濕,麥門冬之註腳。夾陰火者,假麥門冬。肝火上升而見血,參用鹽降法。他可類推。

脾胃一門,目黃脘痞,越鞠丸之註腳。中虛挾濕,枳實消痞之註腳。他可類推。

竹士云:越鞠是濕熱二字。枳實消痞,是虛而有積。

滋燥兩難,清燥湯之註腳。脾陽不升,胃濕有餘,升陽益胃之註腳。

杭州徐石泉云:曾見一婦人大便後眩運數刻,屢發至數年。予用逍遙散兩劑而減。後用補中十劑而愈。

六味丸加遠志二兩,治腎虛耳聾,甚效。

牡蠣其性最妙,收濕不傷陰,斂陰不礙濕。

曾見一外科席子童治重舌。用酒醋入五靈脂數錢,煎數沸。令病者漱口吐出即愈。想靈脂破血中之滯,而醋又能引入血中也。

小溫中丸與溫膽湯,「溫」字用意,乃去其火熱,俾得復其和平之氣耳。非因其冷而溫之也。

曾見三和尚治一心悸症,挾濕火者,用歸脾法數劑而愈。其方以白苦參代人參,具見靈活之妙。

喉痹有陰火者,有外感者,須辨。外感症。予用紫雪丹一錢,甚效。

七月十八日看疝氣病,用肉桂、五苓、川楝等。先生曰:此的對之方,是病膀胱氣也。又在二十一種疝氣之外。

問:桂枝龍牡與真武分別處,有動靜否?曰:然。桂枝龍牡是神昏,真武則清。一則汗從腎來,一則汗從心來。

問:桂枝龍骨牡蠣與柴胡龍骨牡蠣何如?曰:一則太陽經亡陽,一則少陽經亡陽。

問:發狂必有火,桂枝龍牡何以用?曰:此病必有太陽症未除。所謂狂者,神魂失據,非實火也。肢寒汗出,陽欲外亡,安得不用桂?曰:果爾,何不用附?曰:附回腎陽,桂迴心陽。

石膏證:口渴、汗多、脈大,六字,盡之。過其時口不渴,脈細,便入血分。是犀角證。

汪竹士云:調中益氣,是氣陷而瀉者,其舌濁而膩;益胃升陽,是氣陷而中脘有積者,其苔薄而紅。

竹士問陽虛咳嗽。曰:子不記小青龍見證乎?

論瘀血一訣。凡臌脹者看似脾虛,服白朮更甚者,其中必有瘀血。

問瘀血。曰:此病見證,產後十有八、九,其餘大便漆黑者,如慄而硬者,腹痛者,腹中有塊者,皆是。至於室女尼師,經閉尤為易見,大約兩目暗黑,肌膚甲錯,不易之論。因憶二十年前,潘畹蘭家乳婦經事不行,教伊服大黃䗪蟲丸,下黑糞甚多。後教伊服土鱉蟲而愈。

病有虛中挾實,燥中挾濕者,法當兩顧。如予治喘症,用蘇子降氣合貞元飲,十靈八九。喘平後當用腎氣丸。丹溪治腳氣,亦用此方靈。

舌苔冷白,陽氣大虛,往往行動如常,轉眠即脫。「冷白」二字,予所創也。

蕭姓病心下堅大如盤,服附子理中、細辛、枳朮等,反瀉,腹痛,少腹滿;繼服附子理中又見氣短。先生曰:是必有血瘀,熱血滯於中,而氣不能化也。因問其大便之色,曰:有干有薄,乾者如慄而黑。因看常熟人臌脹病,曰:此真臌脹也。色蒼黃,腹筋起,古人之言,斷不虛說。

讀書時滑過,看病必不留心。大抵中虛滿者,皮色不變,按之中硬而外軟,此中不可不分。

治一痞脹症,濕熱內壅,彼醫用承氣等法,脾愈虛而脹愈大。予用胃苓一劑,而痞減得睡。明日加附子五分,去豬苓、澤瀉,再服數劑而愈。

《醫通》一書,其分別處甚好,然亦有隨筆寫出,精神不聚者。若欲自成一家,須各家匯聚看過,取其所長,而略其所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