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醫鏡》~ 卷之一 (1)

1. 卷之一

2. 傷寒

傷寒為諸病之魁，死生繫於數日之內，苟識病不真，用藥一錯，則變異立見。古人有七日不服藥之說，非謂傷寒不可服藥，謂藥之不可輕試也。故見之未審，寧不用藥，豈可妄投之，以速其死耶！

治傷寒者，必先辨其六經之形症，而後可也。如初發於一二日間，便覺頭項痛、腰脊強、而發熱惡寒，乃足太陽膀胱經受病也，而診之則尺寸俱浮焉。以其脈上連風府，故頭項痛；又下至尾閭，故腰脊強；以寒邪在表而不得泄，故發熱惡寒也，而太陽症可辨矣。

太陽病已，以次而傳經，必傳於胃，發於二三日之間，便覺目疼、鼻乾、不得眠、日晡潮熱、不惡寒而反惡熱，乃足陽明胃經受病也，而診之則尺寸俱長矣。以其脈絡於目，故目疼；又挾於鼻，故鼻乾、不得眠；以邪在肌肉之中，故不惡寒而惡熱也，而陽明症可辨矣。

陽明病已，以次而傳經，必傳於膽，發於三四日間，便覺胸脅痛而耳聾、往來寒熱，乃足少陽膽經受病也，而診之則尺寸俱弦焉。以其脈循於脅，故胸脅痛；又絡於耳，故耳聾；以邪在半表半裡，故往來寒熱也，而少陽症可辨矣。

少陽病已，以次而傳經，必傳於脾，發於四五日間，便覺腹滿而咽乾、身無大熱、自利不渴，乃足太陰脾經受病也，而診之則尺寸俱沉細焉。以其脈布於胃，故腹滿；又絡於咽，故咽乾；以邪入於裡，故身無大熱、自利不渴也，而太陰症可辨矣。

太陰病已，以次而傳經，必傳於腎，發於五六日間，便覺口燥舌乾而渴、身不熱，乃足少陰腎經受病也，而診之則尺寸俱沉焉。以脈貫脊，而絡於肺系舌本，故口燥舌乾而渴也；以邪入於陰分，故身不熱也，而少陰症可辨矣。

少陰病已，以次而傳經，必傳於肝，發於六七日間，便覺煩滿而囊縮、身冷如冰，乃足厥陰肝經受病也，而診之則尺寸俱微緩焉。以其脈循陰器，絡於肝，故煩滿而囊縮；以邪入陰分，既深且固，故身冷如冰也，而厥陰症可辨矣。

太陽、陽明，傷寒表症也，宜汗之。少陽，傷寒半表半裡症也，宜和解之。太陰，傷寒邪入於裡也，宜下之。少陰，寒邪入里尤深也，亦宜下之。若手足厥冷，自汗，亡陽者，又宜溫之，而不可輕下也。至於厥陰傷寒，則寒氣固結，非大熱之劑不能除，而承氣湯之類不可用也。觀於此，則六經之形症已明，而用藥可以不錯也。

然陽症易治，陰症難治，而少陰、厥陰為尤難也。況於兩感傷寒，而可以措手乎？

所謂兩感者，何也？假如一日太陽受之，即與少陰俱病，則頭痛、口乾、煩滿而渴；二日陽明受之，即與太陰俱病，則腹滿身熱、不欲食、譫語；三日少陽受之，即與厥陰俱病，則耳聾囊縮而厥逆。若水漿不入，不知人者，六日死。

白話文：

傷寒是所有疾病中最嚴重的，生死往往就在幾天之內。如果對疾病的認識不正確，用藥一旦錯誤，病情就會立即發生變化。古人有七天不服藥的說法，並不是說傷寒不能用藥，而是說用藥不可輕率。所以在沒有確診之前，寧可不用藥，怎麼可以隨便亂用藥，加速死亡呢！

治療傷寒的人，必須先辨別其六經的症狀，然後才可以治療。如果剛發病一兩天，就感覺到頭頸疼痛、腰背僵硬、發熱怕冷，這是足太陽膀胱經受到疾病侵襲，把脈時會發現寸關尺三部脈象都呈現浮脈。因為太陽經脈上連到風府穴，所以會頭頸疼痛；又下行到尾椎骨，所以腰背僵硬；因為寒邪在體表而無法排出，所以會發熱怕冷。這樣，太陽病的症狀就可以辨別出來了。

太陽病痊癒後，疾病會依次傳到其他經脈，通常會傳到胃，在兩三天之間發病，會感覺到眼睛疼痛、鼻子乾燥、失眠、下午發熱（潮熱）、不怕冷反而怕熱，這是足陽明胃經受到疾病侵襲，把脈時會發現寸關尺三部脈象都呈現長脈。因為陽明經脈絡於眼睛，所以會眼睛疼痛；又經過鼻子，所以會鼻子乾燥、失眠；因為邪氣在肌肉之中，所以不怕冷反而怕熱。這樣，陽明病的症狀就可以辨別出來了。

陽明病痊癒後，疾病會依次傳到其他經脈，通常會傳到膽，在三四天之間發病，會感覺到胸脅疼痛、耳鳴、時而發冷時而發熱，這是足少陽膽經受到疾病侵襲，把脈時會發現寸關尺三部脈象都呈現弦脈。因為少陽經脈循行於胸脅，所以會胸脅疼痛；又絡於耳朵，所以會耳鳴；因為邪氣在半表半裡，所以會時而發冷時而發熱。這樣，少陽病的症狀就可以辨別出來了。

少陽病痊癒後，疾病會依次傳到其他經脈，通常會傳到脾，在四五天之間發病，會感覺到腹部脹滿、咽喉乾燥、身體沒有明顯發熱、腹瀉卻不覺得口渴，這是足太陰脾經受到疾病侵襲，把脈時會發現寸關尺三部脈象都呈現沉細脈。因為太陰經脈分布於胃，所以會腹部脹滿；又絡於咽喉，所以會咽喉乾燥；因為邪氣深入到體內，所以身體沒有明顯發熱、腹瀉卻不覺得口渴。這樣，太陰病的症狀就可以辨別出來了。

太陰病痊癒後，疾病會依次傳到其他經脈，通常會傳到腎，在五六天之間發病，會感覺到口乾舌燥並且口渴、身體不發熱，這是足少陰腎經受到疾病侵襲，把脈時會發現寸關尺三部脈象都呈現沉脈。因為少陰經脈貫穿脊椎，並且連繫肺系和舌根，所以會口乾舌燥並且口渴；因為邪氣深入到陰分，所以身體不發熱。這樣，少陰病的症狀就可以辨別出來了。

少陰病痊癒後，疾病會依次傳到其他經脈，通常會傳到肝，在六七天之間發病，會感覺到煩躁不安、陰囊收縮、身體冰冷，這是足厥陰肝經受到疾病侵襲，把脈時會發現寸關尺三部脈象都呈現微緩脈。因為厥陰經脈循行於陰部器官，並絡於肝臟，所以會煩躁不安、陰囊收縮；因為邪氣深入陰分，而且固定難除，所以身體冰冷。這樣，厥陰病的症狀就可以辨別出來了。

太陽、陽明病屬於傷寒的表證，應該用發汗的方法來治療。少陽病屬於傷寒的半表半裡證，應該用和解的方法來治療。太陰病屬於傷寒邪氣進入體內，應該用瀉下的方法來治療。少陰病屬於寒邪深入體內，也應該用瀉下的方法來治療。如果出現手腳冰冷、自汗、亡陽的症狀，又應該用溫補的方法來治療，而不可輕易使用瀉下藥。至於厥陰傷寒，則寒氣凝結，非用大熱的藥物不能去除，承氣湯之類的瀉下藥是不能使用的。觀察到這裡，六經的症狀就已經清楚明白了，用藥就不會出錯了。

然而陽證比較容易治療，陰證比較難以治療，而少陰、厥陰病尤其難治。更何況是同時感受兩種病邪的兩感傷寒，又該如何處理呢？

所謂的兩感是什麼意思呢？例如，如果第一天太陽經受病，同時少陰經也發病，就會出現頭痛、口乾、煩躁口渴的症狀；第二天陽明經受病，同時太陰經也發病，就會出現腹脹、身體發熱、不想吃東西、說胡話的症狀；第三天少陽經受病，同時厥陰經也發病，就會出現耳鳴、陰囊收縮、四肢厥冷的症狀。如果這時水漿都不能入口，意識不清，大概六天就會死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