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大椿

《醫貫砭》~ 卷上 (6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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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上 (6)

1. 十二官論

然則元陽到心,則有心火而無腎火。到腎,則有腎火而無心火。有心火之時,腎惟一團陰頑之氣。有腎火之時,心遂為空空蕩蕩之物。向也以命門為主,今又以命門之君主即心之君主,心之君主即命門之君主,而心與命門皆是空器,皆非君主。前後背謬,真乃隨口亂道。非其人有失心之疾者,斷不至如此猖狂也。

晚村批云:此段語甚活。大抵呂氏之心先死也。

呂氏評曰:自許學士開補脾不如補腎之理,薛院使因之用八味、六味通治各病,通治各病四字,何等不通。病是何物,而可通治耶!趙氏又從薛氏發明其要,一歸之命門,一歸之八味。益火二字,乃全書之宗旨也。其提闡快當親切處,有前此所未及者,真立齋之功臣矣。蘇氏所謂其父殺人報仇,其子必且行劫,正此之謂也。

顧病機傳變,輾轉相因,治法逆從,淺深異用。趙氏所言,皆窮源返本之論,撥亂救弊,功用甚大。各病有各病之本原,各病有各病之偏弊,若一概用八味一方,則正大亂之道矣。然以之治敗證則神效,敗證亦有補瀉、寒熱、虛實、上下之不同,若一概用八味,則八味直是起死之金丹矣。而以治初病則多疏。

蓋緣主張太過,立言不能無偏,遂欲執其一說,而盡廢諸法,亦不可行也。學者識其指歸,以明生化斡旋之機,又當詳考古今立法相因異用之故,斯為十全。若徒喜其直捷簡易以為高,則鹵莽滅裂,夭枉無窮,亦非趙氏所以濟世之心也。此人直是欺世,亦何嘗有濟世之心。且彼亦並不料世之盡為所欺,至於如此之貽害,量彼亦深悔於九原也。

白話文:

十二官論

然而,元陽到達心臟,則產生心火而無腎火;到達腎臟,則產生腎火而無心火。有心火時,腎臟僅剩一團陰寒之氣;有腎火時,心臟則變得空空蕩蕩。先前以命門為主要臟腑,現在又說命門之君主就是心臟的君主,心臟的君主就是命門的君主,而心臟與命門都是空洞的器皿,都不是真正的君主。前後矛盾,真是隨口胡說。如果不是患有心病的人,斷然不會如此荒謬。

晚村批註:這段話相當生動,大概是指呂氏的心先死了。

呂氏評論:自從許學士提出補脾不如補腎的理論後,薛院使便以此為基礎,用八味、六味藥方通治各種疾病。「通治各病」四個字,實在是太不通了!什麼是疾病,可以通治嗎?趙氏又從薛氏的理論中闡明其要點,都歸結於命門,都歸結於八味藥方。「益火」二字,是整本書的宗旨。其闡述精闢、切合實際,前人所未及,真是立齋(指立齋先生,即趙氏)的功臣。蘇氏所說的「其父殺人報仇,其子必且行劫」,正是這個道理。

考慮到病機的傳變,輾轉相因,治療方法也因情況而異,有順從,也有逆治,淺深不同。趙氏所言,都是追本溯源的論述,撥亂反正,功用很大。各種疾病都有各自的根本原因,各種疾病都有各自的偏弊,如果一概而論,都用八味一方,那便是混亂正道的方法了。但是用它來治療危重症狀,則效果神奇,危重症狀也有補瀉、寒熱、虛實、上下之分的不同,如果一概而論,都用八味,那麼八味藥方簡直就是起死回生的金丹妙藥了。但是用它來治療初期疾病,則多有疏漏。

這大概是因為主張過於偏激,立論難免有所偏頗,想要執著於一種說法,而完全摒棄其他方法,也是不可行的。學習者應當了解其旨歸,明白臟腑生化運行的機理,還要詳細考究古今醫家立法相因相異的道理,這樣才是十全十美的。如果只喜歡其直捷簡便,而認為它高明,就會魯莽行事,造成無窮的禍害,這也不是趙氏濟世救人的本意。此人簡直是欺世盜名,根本就沒有濟世救人的心。而且他也沒有料到世人竟然都被他欺騙,造成如此大的危害,估計他死後也會深悔於地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