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大椿

《醫貫砭》~ 卷上 (20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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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上 (20)

1. 郁病論

如小柴胡湯、四逆散、羌活湯大同小異,然不若此方之響應也。神而明之,變而通之,存乎人耳。所謂神明變通者,總用六味也。倘一服即愈,少頃即發,或半日或一日又發,發之愈頻愈甚,此必屬下寒上熱之假證。郁病本無此等似熱實寒之證,其所以又轉此語者,專為要用八味也。

此方不宜復投,當改用溫補之劑。如陽虛,以四君子湯中加溫熱藥;陰虛者則以六味湯中加溫熱藥。甚者尤須寒因熱用,少以冷藥從之。用熱藥冷探之法,不則拒格不入,非惟無益,而反害之。病有微甚,治有逆從,玄機之士,不須予贅。

古方逍遙散,柴胡、薄荷、當歸、芍藥、陳皮、甘草、白朮、茯神。

呂氏曰:六味加柴、芍,亦立齋法也,合逍遙散,謂腎肝同治。但立齋去芍藥,趙氏單用芍藥為不同。二方同用,萬無此理。薛氏本庸醫之首,經此二人一表章,尤誤之無盡也。

呂氏又曰:以加味逍遙散、六味丸治郁,自薛長洲始也,邪說之宗。然長洲之法,實得之丹溪。越鞠之芎藭,即逍遙之歸芍也;越鞠之蒼朮,即逍遙之白朮也;越鞠之神麯,即逍遙之陳皮也;越鞠之香附,即逍遙之柴胡也;越鞠之梔子,即逍遙之加味也。但越鞠峻而逍遙則和矣,越鞠燥而逍遙則潤矣。

此則青出於藍,後來居上,亦從古作述之。大凡如東垣之補中益氣,比枳朮萬全無弊矣。然豈可謂枳朮之謬,而禁不用哉。此段議論,不但明末庸醫之技量盡見,而呂氏之分毫不曉,亦和盤拓出矣。古人治病,一病有一病之方,一方有一方之藥,一藥有一藥之性。一藥增損,方名即別。

七情六淫,各有專治。譬如父子、夫婦,有天生者,有配合者,分毫不可假借。肉桂不容易以附子,黃連何得以易石膏,此醫道之所以難也。今云:此藥即可當某藥。倘有人曰:某人即我之父也,某人即我之夫也,人盡以為亂倫矣。為此說者,於古人治病之法,立方之義,用藥之妙,何嘗夢見哉!

白話文:

郁病論

小柴胡湯、四逆散、羌活湯等方劑雖然大同小異,但療效卻不如這個方子顯著。 能否靈活運用,全憑醫生自身的經驗和判斷。所謂靈活運用,指的是使用六味藥組成的方劑。如果患者服用一劑藥後就痊癒,但不久後病情又復發,或者半天或一天復發多次,且病情越來越嚴重,這很可能是下寒上熱的假象。真正的郁病並不會出現這種似熱似寒的症狀,之所以這樣說,是為了引出八味藥組成的方劑。

這個方子不宜重複服用,應該改用溫補的藥劑。如果患者陽氣虛弱,就用四君子湯加溫熱的藥物;如果陰氣虛弱,就用六味地黃湯加溫熱的藥物。病情嚴重者,更需要寒者熱之的治療方法,少用寒涼的藥物。用溫熱藥物配合少量的寒涼藥物,否則藥物難以吸收,不但沒有益處,反而有害。 疾病輕重不同,治療方法也要有所區別,醫術精湛者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,不必贅述。

古方逍遙散的組成:柴胡、薄荷、當歸、芍藥、陳皮、甘草、白朮、茯神。

呂氏說:六味地黃丸加上柴胡、芍藥,也是一種治療方法,與逍遙散合用,意在同時治療腎和肝。但是,立齋方去掉了芍藥,而趙氏單獨使用芍藥,兩者不同。兩種方劑同時使用,這是絕對錯誤的。薛氏本是庸醫,經由這兩個人宣揚,更是誤人無數。

呂氏還說:用加味逍遙散、六味地黃丸治療郁病,始於薛長洲,是謬誤的學說。但是薛長洲的方法,實際上是來自於朱丹溪。越鞠丸中的芎藭,就相當於逍遙散中的當歸和芍藥;越鞠丸中的蒼朮,就相當於逍遙散中的白朮;越鞠丸中的神麴,就相當於逍遙散中的陳皮;越鞠丸中的香附,就相當於逍遙散中的柴胡;越鞠丸中的梔子,就相當於逍遙散中加的其它藥物。但是越鞠丸峻猛,而逍遙散平和;越鞠丸燥烈,而逍遙散滋潤。

這就好像青出於藍而勝於藍,後起之秀超越前輩,也是古人著書立說的常理。例如,李東垣的補中益氣湯,就比枳實半夏湯好得多,沒有任何弊端。但是,難道就能說枳實半夏湯是錯誤的,就完全不用了嗎?這段議論,不僅暴露了明末庸醫的淺薄醫術,也完全揭露了呂氏的無知。古人治病,每種病都有相應的方劑,每個方劑都有相應的藥物,每種藥物都有其藥性。藥物增減,方劑名稱也會改變。

七情六慾以及外邪侵犯,都有專門的治療方法。就像父子、夫妻一樣,有的天生就是如此,有的需要配合默契,絕對不能亂來。肉桂不能隨便用附子代替,黃連也不能隨便用石膏代替,這就是醫道困難之處。現在有人說,這種藥可以代替那種藥,就好比有人說,某人是我的父親,某人是我的丈夫一樣,大家都認為是亂倫。持有這種觀點的人,對於古人治病的方法、組方原則以及用藥的精妙之處,根本一無所知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