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醫餘》~ 治術篇下 (4)
治術篇下 (4)
1. 治術篇下
華佗之伎,古今稱卓絕。然其治法奇異,頗難可依准。皇甫謐謂華佗存精於獨識者,殆是歟。魏志方伎傳,其文與本傳有少出入,今查對抄取,補入行間。魏志更有治案八條,此不收錄。
又曰:桓帝元嘉元年,詔舉獨行之士。涿郡崔實至,公車不對策而退,著政論。其略曰:「昔孔子作春秋,褒齊桓、懿晉文、嘆管仲之功,夫豈不美文武之道哉?誠達救弊之理也。故聖人能與世推移,而俗士苦不知變,以為結繩之約,可復理亂秦之緒;千戚之舞,足以解平城之圍。」
夫熊經鳥伸,雖延歷之術,非傷寒之理。呼吸吐納,雖度紀之道,非續骨之膏。蓋為國之法,有似理身,平則致養,疾則攻焉。夫刑罰者,治亂之藥石也;德教者,與乎之粱肉也。夫以德教除亂,是以粱肉理疾也;以刑罰理平,是以藥石供養也。
攻疾以毒藥,養精以穀肉果菜。其義見《素問‧藏氣法時論》。《五常政大論》亦曰:「藥以祛之,食以隨之。」是古昔養生治疾之大經法,千歲不可易者。崔實之論信而有徵。唯養生者養誤其法,攻疾者攻不得其方,則殞身殺人,故術不可不慎也。崔實與張仲景同時人。漢季雖醫道陵夷,古法尚存。
故張子之書如彼,崔實之論如此。後之以藥石議滋補者,皆道家之支流余裔耳。「熊經鳥伸」,見《莊子‧刻意篇》;《淮南‧精神訓》。又《華佗傳》有「熊經鴟顧」之語。
又曰:「是為癰疽伏疾,留滯脅下,如不誅,轉就滋大。」(段熲傳)
《逸周書》曰:「伐亂伐疾伐疫,武之順也。」(武稱解)
瀆武則逆,故曰順也。上條曰「誅」,此條曰「伐」。古者治療之法,其義可見矣。按《靈樞‧脈度篇》曰:「盛而血者疾誅之。」
又曰:「公貨少多賑,賜窮士救瘠補疾,賦均田布。」(允文解)
「救瘠補病」,給恤之謂也,非以藥物補之也。注曰:「主施赦布政也。」可以見其義矣。
《東觀漢記》曰:「太醫皮巡獵上林還,暮宿殿門下,寒疝病發。時訓直事聞巡聲,起往問這。巡曰:『冀得火以熨背。』訓身言太官門,為求火不得,乃以口噓其背,復呼同廬郎共更噓,至朝遂愈。」(鄧訓列傳)
邊境僻地之民,卒發腹痛、背痛、腰痛、惡寒等,則不問感冒、疝瘕、積聚、霍亂、蛔痛、血氣痛,直熱火劇烘腹背,發汗取愈,其效甚速。鄧訓與同廬郎更噓其背,匆卒之際,機警敏捷,洵可嘆賞矣。蹙唇吐氣曰「吹」,虛口出氣曰「噓」。吹氣出於肺,屬陰,故寒;噓氣出於丹田,屬陽,故溫。
《戰國策》曰:「醫扁鵲見秦武王,武王示之病。扁鵲請除左右曰:『君之病在耳之前、目之下,除之未必已也,將使耳不聽、目不明。』君以告扁鵲。扁鵲投其石曰:『君與知之者謀之,而與不知者敗之。使此秦國之政也,則君一舉而亡國矣。』」(秦策)
《鹽鐵論‧相刺篇》曰:「扁鵲不能治不受針藥之疾,賢聖不能正不食諫諍之君。」「石,砭石也。」「使此秦國之政」,言使秦國之政如此也。
白話文:
治術篇下
華佗的醫術在古今都享有盛名,但他的治療方法非常奇特,很難效仿。皇甫謐認為華佗的精湛醫術源於他獨到的見解,這大概是真的。《魏書·方技傳》記載的內容與本傳略有出入,現已校對並補充進去,書中記載的八個治案則未收錄在此。
又說,桓帝元嘉元年,朝廷徵召有獨到見解的人才,涿郡的崔實應召前來,卻在殿試上沒有陳述政見就退出了,並寫了一篇政論,大意如下:孔子編寫《春秋》,讚揚齊桓公、晉文公,感嘆管仲的功績,這難道不是讚美文治武功之道嗎?這正是治國安邦的道理啊!所以聖人能隨著時代變遷而調整治國策略,而那些愚昧的官員卻不懂得變通,以為用結繩記事的方法就能治理國家,如同用千戚之舞就能解除平城之圍一樣荒謬。
所謂“熊經鳥伸”雖然是養生延壽的鍛鍊方法,但並非治療傷寒的辦法;呼吸吐納雖然是調節身體的技巧,但並非治療骨折的良方。治理國家和養生修身道理相通,太平盛世就注重休養生息,遇到疾病就積極治療。刑罰是治理國家、安定社會的良藥,而德政教化則是滋養百姓的豐盛飲食。用德政教化來消除禍亂,如同用美味佳餚來治療疾病;用刑罰來維持社會秩序,如同用藥石來滋補身體。
治療疾病要用藥物,保養身體則要依靠五穀、肉類、水果和蔬菜。這一點在《素問·藏氣法時論》和《五常政大論》中都有論述,都說要用藥物來祛除病邪,要用飲食來調理身體。這是古人養生治病的大原則,千百年來都未曾改變,崔實的論述確實有理有據。只是養生的人方法錯誤,治療疾病的人用藥不對,就會導致死亡,所以醫術不可不謹慎。崔實與張仲景是同時代的人,漢朝末年雖然醫道衰落,但古法尚存。
所以張仲景的著作如此重要,崔實的論述也如此精闢。後世那些只談論藥物和滋補的人,都只是道家思想的支流和殘餘。 “熊經鳥伸”見於《莊子·刻意篇》和《淮南子·精神訓》,華佗的傳記中也有“熊經鴟顧”的記載。
又說,這是癰疽等潛伏性疾病,停留在脅下,如果不徹底治療,就會越來越嚴重。(出自《段熲傳》)
《逸周書》說:“攻打叛亂、攻打疾病、攻打瘟疫,這都是順應天道之舉。”(出自《武稱解》)
違背天道就會造成禍亂,所以說這是順應天道。上面說的是“誅”,這裡說的是“伐”,古代治療疾病的方法,其道理由此可見。按《靈樞·脈度篇》所說:“血脈盛滿的疾病就要徹底治療。”
又說,國家應該根據糧食收成多少來賑濟貧民,救濟貧苦百姓,使他們能夠恢復健康。(出自《允文解》)
救濟貧苦百姓,使他們恢復健康,這是施捨救濟的意思,並不是指用藥物來治療疾病。注釋說:主要是指施行赦免、推行政治,由此可以看出其本意。
《東觀漢記》記載:太醫皮巡在皇家獵苑狩獵歸來,傍晚宿在宮殿門下,突然患了疝氣。當時值夜的鄧訓聽到皮巡的呻吟,起身前去詢問。皮巡說:“希望能弄點火來熨熨後背。”鄧訓親自到御膳房去取火,卻沒有取到,於是便用嘴呵氣暖他的後背,又叫來同住的同事一起輪流呵氣。到天亮,皮巡的病就好了。(出自《鄧訓列傳》)
邊遠地區的百姓,如果突然發作腹痛、背痛、腰痛、惡寒等症狀,不管是不是感冒、疝氣、積聚、霍亂、蛔蟲痛、血氣痛,都直接用熱火烘烤腹部和後背,使其出汗,就能痊癒,療效非常迅速。鄧訓和同住的同事輪流呵氣暖他的後背,在緊急情況下,他們機警敏捷,實在令人欽佩。蹙唇吐氣叫做“吹”,張嘴吐氣叫做“噓”。吹氣出自肺部,屬陰,所以是冷的;噓氣出自丹田,屬陽,所以是溫的。
《戰國策》記載:醫聖扁鵲見到秦武王,秦武王向他展示自己的病情,扁鵲請求屏退左右的人說:“大王您的病在耳朵前面、眼睛下面,治療未必能痊癒,反而可能導致耳聾眼瞎。”大王把這話告訴扁鵲,扁鵲扔下藥石說:“大王您應該和懂行的人商量,而您卻和不懂行的人商量,如果把這道理應用到秦國的政治上,您的一次錯誤決定就會導致國家滅亡。”(出自《秦策》)
《鹽鐵論·相刺篇》記載:扁鵲不能治療那些拒絕針灸和服藥的病人,賢明的聖人也不能糾正那些拒絕接受諫言的君主。石砭是砭石的意思。這句話是說,如果秦國的政治如此,就會導致秦國滅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