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醫賸》~ 卷上 (13)
卷上 (13)
1. 診脈借菽
難經。以菽況診脈之輕重。前人註解。率不得其旨。蓋菽之在莢。累累相連。與脈動指下者相類。以此意推之。言三菽之重者。非三菽加於寸關尺之上。一指下各有一菽之重也。通稱三部。則三菽也。六菽之重者。三部各有二菽之重也。九菽之重者。三部各有三菽之重也。十二菽之重者。
三部各有四菽之重也。以三乘之。可以見耳。今如一部有三菽之重。則於與皮毛相得者。為甚重矣。且何不言三菽四菽五菽。而必以三累加之乎。弘前醫官服子溫(良)。著難經愚得。其說如此。可謂發千古之秘蘊矣。其書未及脫稿。子溫沒。殊可惋惜也。
白話文:
這段文字談的是《難經》中用「菽」(一種豆類)來形容診脈時手感輕重的比喻。前人的解釋往往未能把握到精髓。豆子在豆莢裡,一顆接一顆,排列得很密集,這和脈搏在手指下跳動的感覺有些相似。由此可知,所謂的「三菽之重」,並不是說在寸、關、尺三個脈位上各自疊加上三顆豆子的重量,而是指在這三個脈位上,每一個脈位的手感都像是一顆豆子的重量。當說到「六菽之重」時,是指每個脈位都有兩顆豆子的重量;「九菽之重」則是每個脈位有三顆豆子的重量;「十二菽之重」,則是每個脈位有四顆豆子的重量。我們可以透過乘法來理解這種比喻,即每一個脈位的重量乘以三,這樣就能明白其中的含義了。
如果在某個脈位上感受到三顆豆子的重量,那麼對於皮毛層面來說,這樣的脈象已經算是相當重的了。為什麼不用三顆、四顆或五顆豆子來形容,而非要用疊加的方式來表示呢?這是因為疊加的方式更能精確地表達出脈象的輕重程度。前朝的醫官服子溫(良),在其著作《難經愚得》中對此有深入的解析,他認為這正是古人智慧的體現,揭示了千百年來脈學的奧祕。可惜的是,這本書尚未完成,服子溫就去世了,實在令人惋惜。
2. 手檢圖
脈經第十卷首標曰:手檢圖三十部。明袁表校本,及沈際飛本作二十一部。袁後序曰:末篇有手檢圖二十一部。今觀其文,則皆覆論十二經脈,與奇經八脈,三部二十四種形證所屬,無圖可見。豈叔和所著,故有圖,久不復傳耶?乃宋臣林億劄中,則稱世之傳授,其別有三。
隋巢元方時行病源,為第十篇,以第五篇分上下,而撮全經之文,別增篇目者。億嘗據素問九墟靈樞太素難經甲乙仲景諸書,校其脫漏,仍為十篇以傳。則知末篇傳疑已久,億但補正其文,而所謂手檢圖二十一部云者,直存舊目,無從考證耳。袁氏所論如此。今閱脈經十卷之首,
以氣口一脈,分為九道,以論三陰三陽奇經之脈,其義未太明,且不及手三陽任督沖之六脈。知是不止其圖失傳,其文亦殘闕,不可復尋繹焉。而李東璧奇經考,以手太陽合手太陰,以手陽明合手太陽,採脈經第二卷文,增任督沖之三脈,因作九道圖,自謂泄千古之秘藏,而猶缺手少陽之一位,
將何以合三十二部之數?疏謬亦甚矣。吳山甫云:手檢圖脈法,惟通融之士,能知能行。亦未知圖與經文,既亡且缺也。嗚呼!一寸之口,配乎五藏六府,猶且太煩,縱令古手檢圖如季氏所撰,豈可得更辨所謂九道者,以定奇經八脈之病乎?前年有人問於予者,因以此答焉。
白話文:
在《脈經》第十卷的開頭,有個名為「手檢圖」的章節,其中提到了三十個部分。然而,在明代袁表的校訂版本,以及沈際飛的版本中,這個部分被縮減為二十一個部分。袁表在後序中提到,書的最後一篇章節中描述了二十一個部分的手檢圖,但實際上這些圖像已無法找到。文章主要討論的是十二條經脈、八條奇經以及三部二十四種形證所涉及的內容。他懷疑這些圖像可能原本存在於叔和的著作中,但隨著時間的流逝,已經不再流傳。
在宋代,林億在他的札記中提到,這些知識的傳承方式主要有三種。隋朝的巢元方在他的《時行病源》中,將第十篇分為上下兩部分,並摘錄了整本書的內容,另外增加了新的章節。林億曾根據《素問》、《九墟》、《靈樞》、《太素》、《難經》、《甲乙》以及張仲景等人的著作,對這本書進行了校對和補充,並將其整理成十篇來傳播。由此可知,最後一篇章節中的疑點早已存在。林億只是對文本進行了修正,而對於所謂的二十一個部分的手檢圖,他只能保留原有的目錄,無法進行考證。
袁氏的論述如下:現在翻閱《脈經》的第十卷,該書將氣口的一脈分為九道,用以討論三陰、三陽和奇經的脈象。然而,這種理論並不夠清晰,並且沒有包括手三陽、任督沖等六條脈絡。由此可知,不僅僅是圖像失傳,相關的文字描述也存在缺失,無法再進一步理解。李東璧在他的《奇經考》中,將手太陽和手太陰合併,手陽明和手少陽合併,引用了《脈經》第二卷的內容,並添加了任督沖三脈,因此製作了九道圖。他自認為揭開了千古以來的祕密,但仍然遺漏了手少陽的一個部分。
如何才能填補三十二個部分的數量呢?這種疏忽和錯誤實在太嚴重了。吳山甫說,手檢圖的脈法,只有那些學識淵博的人才能理解和應用。然而,他可能並不知道,圖像和經文都已經遺失和殘缺。唉,一個小小的氣口,卻要與五臟六腑相匹配,這實在太複雜了。即使古時候的手檢圖如季氏所寫,又怎能辨別出所謂的九道脈象,來確定八條奇經的病症呢?前年有人向我詢問此事,我便以此回答了他們。
3. 詹王論脈
詹東圖明辨類函云。醫者之審病,曰望,曰聞,曰問,曰切。蓋以切脈,驗之望問聞也。先審之有形聲,以終審之無形聲。內外本末,具知之矣。脈之有浮沉弦數固矣,然浮沉弦數之中,其端各又至煩。苟非問以證聞,聞以證望,原始要終,以求其是,既參又伍,以求其當。
脈之所指冥冥,雖求必失之矣。古人置切脈於望問之終,非謂其症斷盡於脈耶?而脈之不可無望聞問審矣。又云,切脈而斷之不差者,所恃先有望也聞也問也。予謂問尤急焉,欲得其身之所疾病,與疾之所自始,詳在問也。今之醫者,自負其明,故不問而切脈,一以脈斷。即病者欲以其故告,
訑訑然曰:「我切得之矣,無煩言也。」如斯而得一當,且為不免為幸中。萬一失之,如病者何?故醫而自負恃,不求細詳,最為大病。人命生死在茲,可以輕試而漫投也。王兆云湖海搜奇亦云:「脈理吾惑焉。」蓋自太史公作史記,已言扁鵲飲上池水,三十日能隔垣視見人五藏,特以診脈為名,
則其意固可見矣。今以兩指按人之三部,遂定其為某府某藏之受病,分析七表八里九道,毫毛無爽,此不但世少其人,雖古亦難也。世不過彼此相欺耳。二氏之論,宜為診家之正眼矣。
白話文:
在《詹王論脈》這篇文章中,詹東圖強調了醫生判斷病情時的四個步驟:觀察、聽聲、詢問、診脈。他認為診脈是用來驗證前三項的結果,先從病人的外在表現和聲音開始,再深入到無法直接察覺的部分,如此才能全面瞭解病情。
他提到脈象中的浮、沉、弦、數等現象,但這些只是表面,更需進一步細究。若非結合詢問病狀、聽取病人描述和觀察病容,從頭到尾追根究底,再反覆比對確認,很難準確診斷。
脈象隱晦不明,若只依脈象判斷,很容易誤診。古人把診脈放在觀察和詢問後,不是因為脈象能斷定一切,而是因為脈象不能沒有觀察和詢問的支持。他認為,診脈準確的人,一定事先做了觀察和詢問。其中,詢問尤其重要,只有詳細詢問,才能掌握病人真正的病情和病因。
現在有些醫生過於自信,不願詢問病人,僅憑脈象判斷。即使病人想說明病情,醫生也會不耐煩地說:「我已經從脈象知道了,不必多說。」這種方式就算偶爾猜中,也不能算是幸運;一旦錯診,病人的健康怎麼辦?醫生若過度自信,不願仔細詢問,就是一大錯誤。人命關天,怎能輕易嘗試和隨意開藥?
王兆雲提到,脈象的理論令人困惑。自司馬遷寫《史記》時,就說扁鵲喝下靈泉,三十天後能穿透牆壁看到人的五臟,但他仍以診脈聞名,由此可見脈象的重要性。然而,現在僅靠兩指按壓人體三個部位,就能確定某個器官生病,並精確區分七表、八里、九道,毫無差錯,這種能力不僅現代人罕見,連古人也難做到。現實中,不過是彼此欺騙罷了。這兩位學者的觀點,應是診療者應有的正確認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