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折肱漫錄》~ 卷之七 (1)
卷之七 (1)
1. 續醫藥篇
五運六氣之說,《內經》詳言之。後賢疏注更詳。但至於今,而按之天時民病多不相合,豈古今氣運不相同耶?近者武林徐季孺,刻有《運氣商》,言之尤悉,其於間氣闡發極精,及按之天時民病,亦多不合,也是不可解。竊謂治病者得是說而存之,用藥時稍為照顧。如相火司天,又兼行火運,則有藥不可過熱,遵熱無犯熱之禁,於寒亦然。
如相火司天而行水運,即用熱亦無妨。或行金土運,亦似可不拘,或膠柱鼓瑟而斤斤株守,恐反多窒礙而致誤,矧原有舍時從症之訓,則不可違症以從時也明矣。《經》云:「必先歲氣,無伐天和。」二語須認明白。如先哲「熱無犯熱,寒無犯寒」之說,則是夏不可用熱藥,冬不可用寒藥,春不可助木,秋不可助金矣。又讀《本草綱目》,李時珍之言曰:春宜加辛溫之藥,以順春升之氣。
白話文:
《內經》中詳細闡述了五運六氣的學說,後來的醫家們也做了更詳盡的注解。然而,如今我們根據五運六氣推測的天氣和疾病,卻常常不吻合,難道古今的氣運真的不同嗎?最近武林的徐季孺先生刻了一本《運氣商》,對五運六氣的論述非常詳細,尤其是對間氣的闡釋極為精妙,但他也發現,用五運六氣推測的天氣和疾病,也常不符,實在令人不解。我認為,醫生們應該了解五運六氣的學說,在用藥時稍微參考一下。例如,如果相火司天,又同時行火運,那麼就應該避免用過於溫熱的藥物,遵循「熱無犯熱」的禁忌,對於寒性藥物也應該如此。
如果相火司天,但同時行水運,那麼使用溫熱的藥物也無妨。如果行金土運,似乎也可以不拘泥于五運六氣的限制。但如果一味拘泥于五運六氣的規律,卻忽略了實際情況,可能會造成阻礙和誤判。況且《內經》中已有「舍時從症」的教訓,我們不可違背實際的病症,而一味遵循時間的規律。
《內經》中說:「必先歲氣,無伐天和」,這句話要仔細理解。就像先賢們提出的「熱無犯熱,寒無犯寒」的說法,意思是夏天不可使用溫熱的藥物,冬天不可使用寒性的藥物,春天不可助長木氣,秋天不可助長金氣。另外,在《本草綱目》中,李時珍也提到,春天應該加入辛溫的藥物,以順應春天的上升之氣。
夏宜加辛熱之藥,以順夏浮之氣,秋冬准此。以上二說相背,當何適從?獨不觀經又云乎。」升降浮沉則順之,寒熱溫涼則逆之。」斯二言可為定案矣。春宜順春升之氣以升之,秋宜順秋降之氣以降之,至於夏浮冬沉,非謂必以辛熱苦寒、浮之沉之也。薄荷、香薷等非浮劑耶,地黃、牛膝等非沉劑耶,此四時不可以一例論也。
所謂逆之者,寒則熱之,熱則寒之,溫則涼之,涼則溫之也。豈與升降浮沉例論乎。《經》又云:春省酸增甘以助脾,夏省苦增辛以助肺云云。春則木旺土虧,故欲抑木以助土,夏則火旺金衰,故欲抑火以助金,則逆之說更瞭然矣。至於順之說,亦概論用藥之理宜然,又有當舍時從症者,不可泥也。
白話文:
夏天應該使用辛熱的藥物,以順應夏季陽氣上升的特性,秋冬也應依此類推。但這兩種說法互相矛盾,到底應該怎麼做呢?難道沒看到經書中也說:「升降浮沉則順之,寒熱溫涼則逆之。」這句話就足以解答了。春天應該順應春天陽氣上升的特性,幫助它上升;秋天應該順應秋天陰氣下降的特性,幫助它下降。至於夏天浮、冬天沉,並不是說一定要用辛熱苦寒的藥物來使之浮沉。薄荷、香薷等藥物不是浮性的嗎?地黃、牛膝等藥物不是沉性的嗎?四時用藥不能一概而論。
所謂「逆之」,指的是寒則熱之,熱則寒之,溫則涼之,涼則溫之,這跟升降浮沉是不同的概念。經書中也說:「春天要減少酸味,增加甘味,以幫助脾臟;夏天要減少苦味,增加辛味,以幫助肺臟。」春天木氣旺盛,土氣虛弱,所以要抑制木氣來幫助土氣;夏天火氣旺盛,金氣衰弱,所以要抑制火氣來幫助金氣。這樣看來,「逆之」的說法就更加清楚了。至於「順之」的說法,也是概括了用藥的原則,但實際用藥時,還要根據時節和病情,不能死板地遵循。
升之不己為浮,浮之義何居?如陽氣外浮,夏月多汗,理之常也。若居處太涼,飲食過冷,或過服斂藥,使汗不泄,秋必生疾,此其一端可類椎矣。故謂夏月伏陰在內,不宜飲冷固是,然夏至一陰生,正宜保護微陰,其可輕服桂、附等藥以銷之乎。則夏令宜辛熱之藥,其說非也。
降之不己為沉,沉之義何居?如陽氣潛藏,神氣宜斂,若內外煩勞,精氣多泄,或服升散之藥,使氣耗散,春必生疾也。故謂冬月陽藏於密,不宜又服熱藥固是。然冬至一陽生,正直保護微陽,豈可輕服連、柏等藥以傷之乎。則冬令宜苦寒之藥,其說非也。知此則無伐天和之奧義可明矣。
白話文:
上升而不止就叫做浮,浮的道理是什麼呢?就像陽氣外浮,夏天容易出汗,這是正常的。但如果住處太涼,飲食過於冰冷,或者過度服用收斂的藥物,導致汗液無法排出,秋天就容易生病,這就是一個例子。所以說夏天陰氣藏於內,不適合飲用冰冷的東西是正確的,但是夏至時節,陰氣初生,就應該保護微弱的陰氣,怎麼可以輕易服用桂枝、附子等藥物來消滅它呢?所以說夏季適合辛熱的藥物,這個說法是不對的。
下降而不止就叫做沉,沉的道理是什麼呢?就像陽氣潛藏,精神要收斂,如果內外勞累,精氣過度消耗,或者服用升散的藥物,導致氣血耗散,春天就容易生病。所以說冬天陽氣藏於內,不適合再服用熱性藥物是正確的。但是冬至時節,陽氣初生,就應該保護微弱的陽氣,怎麼可以輕易服用連翹、柏樹等藥物來傷害它呢?所以說冬季適合苦寒的藥物,這個說法也是不對的。明白這些道理,就能理解不違背天時規律的奧秘了。
(上總論運氣)
崇禎戊寅之冬,錢塘錢仲馭進士患肺癰,諸藥不效,有人教服陳年醃芥菜滷,一服輒效。甚以為奇。後晤友人沈聖思,言其母氏當年曾患斯症,亦賴斯物以救瀕危。又一僕人母亦然。此滷頗有藏之者,天寧寺某僧房慣貯之,詢知用醃芥菜滷貯於磁罐埋地中,其地須有人往來踐踏者方有效,埋數年乃用之,愈久愈妙。但飲一、二甌即效。
繆慕臺《本草經疏》亦載此方,則云用百年芥菜滷久窨地中者,飲數匙立效。其義以芥辛溫,得鹽水久窨之氣變為辛寒,辛寒能散痰熱。芥菜主通肺氣,所以治肺癰有神效也。然不須百年窨,數年即可用矣。
白話文:
崇禎戊寅年冬,錢塘錢仲馭進士患肺癰,諸藥不效,有人教服陳年醃芥菜滷,一服輒效。甚以為奇。
崇禎年間的戊寅年冬天,錢塘人錢仲馭進士得了肺癰,服用了許多藥物卻不見效。有人教他服用陳年的醃芥菜滷,只喝了一碗就見效,讓他覺得十分神奇。
後晤友人沈聖思,言其母氏當年曾患斯症,亦賴斯物以救瀕危。又一僕人母亦然。
後來他遇到朋友沈聖思,沈聖思說他母親當年也患有這種病症,也是靠這種醃芥菜滷才得以起死回生。沈聖思還說他的僕人母親也同樣受益於此。
此滷頗有藏之者,天寧寺某僧房慣貯之,詢知用醃芥菜滷貯於磁罐埋地中,其地須有人往來踐踏者方有效,埋數年乃用之,愈久愈妙。但飲一、二甌即效。
這種醃芥菜滷很多人會收藏起來,天寧寺某位僧人的房間裡就常備這種滷。詢問之下得知,將醃芥菜滷裝入磁罐埋入地下,埋的地方要有人經常走動踐踏才能有效,埋上幾年後才能使用,時間越久越好。但只要喝上一兩碗,效果就會很明顯。
繆慕臺《本草經疏》亦載此方,則云用百年芥菜滷久窨地中者,飲數匙立效。其義以芥辛溫,得鹽水久窨之氣變為辛寒,辛寒能散痰熱。芥菜主通肺氣,所以治肺癰有神效也。然不須百年窨,數年即可用矣。
繆慕臺在《本草經疏》中也記載了這個方子,書中說用百年醃芥菜滷埋在地下,喝幾匙就能立刻見效。原因在於芥菜性辛溫,經過鹽水長期埋在地下後,氣味轉變為辛寒,辛寒能散去痰熱。芥菜主治通肺氣,所以治療肺癰有奇效。但是,不需要埋一百年,埋上幾年就可以使用了。
《本草經疏》中魚腥草下,又注單用搗汁,八年久芥菜滷飲之,治肺癰有神,然可不須也。(肺癰)
小便淋瀝,乃腎氣虛不能注射而然,試觀童子溺如一線,且能遠射,男子漸散如珠,至於淋漓,則腎病可憂矣。余嘗患此,服八味地黃丸更加紫河車,甚效。(淋瀝)
余辛巳秋,自當陽遷閩海,患脾泄乍止乍發,藥之不效。壬午春出汎漳、泉,又代署興泉道篆,陪直指出巡,飲食不得調,病乃大劇,脾泄不止,飲食減少,五更脹滿,小便淋瀝,幾成中滿之候矣。亟服八味地黃丸,及間服金匱腎氣丸,佐以補中益氣、六君子二湯。自五月朔服至八月,病乃漸瘥。
白話文:
《本草經疏》中記載魚腥草可以單獨搗汁服用,搭配八年陳釀的芥菜滷一起飲用,治療肺癰效果奇佳,但其實並非必要。
小便淋漓不暢,是腎氣虛弱,無法將尿液正常排出所致。觀察小孩排尿如細線般,而且射程很遠,成年男子則逐漸變成如珠子般散開,到了淋漓不暢,就需要擔心腎臟疾病了。我曾經患過這種病,服用八味地黃丸再加上紫河車,效果非常顯著。
我辛巳年秋天,從當陽遷往閩海,患上了脾胃虛弱導致的腹瀉,時好時壞,服藥無效。到了壬午年春天,我出巡漳州、泉州,又代署興泉道篆,陪同上司出巡,飲食無法調養,病情加重,腹瀉不止,食慾下降,半夜肚子脹滿,小便淋漓不暢,幾乎到了腹脹如鼓的狀態。我緊急服用八味地黃丸,同時間隔服用金匱腎氣丸,並輔以補中益氣湯、六君子湯。從五月初服用到八月,病情才逐漸好轉。
至冬,而脾大健。癸未,宦於廣州,至秋而前病復發,及甲申之春而更劇,諸症俱至,此時則八味丸等藥亦無效矣。予乃覓首生紫河車一具加於八味丸內服之,頓效。乃知河車功力,信不可誣。(脾胃)
壬午之秋,余自閩調粵東桌長,以重陽後十日行、閏十一月望後度梅嶺時,余脾健體佳甚樂也。南雄一路最苦無酒,所飲皆瓶酒,有蘇合等諸香氣,余素所忌者,不得已強飲之,是月終旬,舟望江口驛,此時余患瘡疥者一年矣,不服別藥,惟飲金銀花酒,偶以此花五、六錢煎湯半甌,攙酒飲之,時己申刻矣,酉刻抵江口將祭江,以腹飢復飲瓶酒數杯,忽覺虛汗發額,頃之又覺頭暈,勉強了祭江事,急登舟,則漸入昏沉去矣,時次兒子錫隨任,急過喚余,喚數聲始應,又復昏去不醒。舉家驚駭,以為中風也,急煎獨參湯,次兒喚余復醒。
白話文:
冬天到了,我的脾胃卻依然强健。癸未年,我到廣州任職,到了秋天,舊病復發,到了甲申年春天病情更加嚴重,各種症狀都出現了,這時,即使是八味丸等藥物也無效了。我便找來新鮮的紫河車一具,加入八味丸中服用,病情立刻好轉。由此可知,河車的功效確實不容置疑。
壬午年的秋天,我從福建調到廣東擔任桌長,重陽節後十天出發,閏十一月十五日過梅嶺時,我脾胃健壯,身體狀態非常好,心情也很愉悅。南雄一路最苦惱的是沒有好酒,只能喝瓶裝酒,裡面摻雜着蘇合香等香氣,我一向忌諱這些香氣,但迫不得已還是喝了一些。當月月底,船到達江口驛站,我當時患瘡疥已有一年了,沒有服用其他藥物,只喝金銀花酒,偶然用五、六錢金銀花煎成半碗湯,摻入酒中喝下,當時已經申時了,酉時到達江口準備祭江,因肚子餓又喝了幾杯瓶裝酒,突然感到頭上冒虛汗,一會兒又頭暈,勉強完成了祭江儀式,急忙登上船,便漸漸昏沉下去。當時兒子錫隨我一起任職,急忙過來叫醒我,叫了好幾聲才應答,又再次昏迷不醒。全家人都驚慌失措,以為我中風了,急忙煎了獨參湯,兒子再次叫醒我,我才醒過來。
兒問曰:此可服否?余首肯,服之,停數刻吐痰半杯,少覺清爽。次兒問余,應用何藥?余口授,次兒筆之,余曰:此必蘇合香,散氣使然。且服獨參湯,因就寢,則心已明朗,不復昏沉矣。小睡而醒,以手捫身,捫一處麻一處,大是可畏。次日,食粥服藥調理稍安。
越二日,舟望平圃日方午,余體漸健,開窗看山,因啖飯先飲酒數杯,爾時只謂受香酒之累,且以金銀花為治瘡佳藥也,復以花入酒飲之,飯甫畢,而頭暈復發,一如向晚之候,翌日而蘇,乃始疑金銀花之作崇。時有僕鳳鳴者,以手痛生毒,亦煎此花酒服之,輒患暈眩,乃益信此花之毒,不然一服即眩,何立竿見影之如是,而誤咎蘇合,則冤矣。蓋此花非余所親收,乃從樟樹鎮肆中市來之物,不知雜何毒草在內,以致害人爾。
白話文:
兒子問道:「這個可以服用嗎?」我點頭示意,他便服用下去。過了片刻,吐出半杯痰,感覺稍微清爽些。
接著,兒子問我應該服用什麼藥,我口述,他記錄下來。我說:「這一定是蘇合香,能散氣使人清醒。再喝些獨參湯,然後就寢,心神就會變得明朗,不再昏沉。小睡一會兒醒來,用手摸身體,發現這裡麻木那裡麻木,實在令人害怕。」第二天,喝粥服用藥物調理,身體稍稍好轉。
過了兩天,船隻駛向平圃,正值中午時分,我的身體逐漸恢復健康。打開窗戶眺望山景,就著飯菜先喝了幾杯酒。當時只以為是喝了香酒的緣故,而且知道金銀花是治療瘡傷的良藥,便將金銀花加入酒中飲用。飯菜剛吃完,頭暈又發作了,跟之前傍晚時分一樣。第二天才恢復正常,這才懷疑金銀花可能起了作用。
當時有個僕人名叫鳳鳴,手痛長了毒瘡,也用金銀花泡酒服用,結果也出現了頭暈的症狀。這更加讓我相信金銀花是有毒的,否則服用一次就頭暈,怎麼會如此立竿見影呢?誤以為是蘇合香的錯,實在冤枉了。
因為這金銀花不是我親自採摘的,而是從樟樹鎮的市場上買來的,不知道裡面混雜了什麼毒草,才會害人。
信乎藥物,不可不慎!尼父沽酒,市脯不食,豈無見乎。幸不大病,數日即平復。臘月十八日,履任後不復患此症。則知誤藥之因,而非本原之病矣。於此見宦遊不可不攜知事子弟,設是時,次兒不侍,家人延庸醫,誤進他藥,又不知作何狀矣。(中毒)
凡人腿足痠疼、軟弱等症,大半是足三陰虛損。見人用針者,多不效,不惟無效,且促其壽,予親見有二人矣。慎之!(腿足痠疼)
鉛粉即女人搽面之物,最能解毒。予次子痘後靨有未落者,好以手搔爬,血肉淋漓,敷藥不效。一人教以鉛粉塗之,即塗即靨而愈。此神方也。後以撲諸瘡,俱妙。(痘瘡)
白話文:
用藥可不能馬虎!孔子買酒,卻不吃市場上的肉,難道他沒有見識嗎?幸好當時病得不嚴重,幾天就康復了。臘月十八日,我上任後再也沒有犯過這種病。這就說明是誤服藥造成的,不是身體原本的疾病。由此可見,外出做官一定要帶著懂醫術的子女,如果當時我兒子沒在身邊,家人請庸醫誤服了別的藥,那後果就不堪設想了。
一般人腿腳酸痛、軟弱無力,大多是足三陰虛損導致。我見過不少人用針灸治療,結果都沒效果,甚至還會加速死亡,我親眼見過兩個人這樣了。大家要小心!
鉛粉就是女人塗臉的化妝品,它有解毒功效。我兒子出痘後臉上還留著痘印,他喜歡用手抓撓,抓到血肉模糊,塗了藥也沒用。後來有人教我用鉛粉塗抹,塗完之後痘印就消失了。真是神奇的藥方!後來我用它來治療其他瘡傷,效果都很好。
寧都曾友憩素園,攜一姑蘇僕來,偶園丁有子患痢,蘇僕即傳一方與之,用大鰻魚骨一條並頭,新瓦炙存性為末,黑糖調薑湯下,服之旋愈。適友人朱伯思之子亦患噤口痢,甚危,轉傳此方,服之亦即愈。(滯下)
予少病目神無力,多視便覺酸澀,時醫多勸予服養血滋陰之藥。就診於王宇泰先生,遺予手扎云:治目之藥,世醫多主滋陰降火,而先代名醫皆主升陽補氣。雖互有得失,而古人之說為長,況尊目能見細字,絕無昏花,但不耐久,此其不足不在陰精,而在陽氣明矣。正宜服益氣聰明湯。
白話文:
寧都曾友在素園休憩時,帶了一位姑蘇僕人同行。偶然間,園丁的兒子患了痢疾,蘇僕便傳授了一個方子給他,用一條帶頭的鰻魚骨,用新瓦炙烤至性味不變,研磨成粉末,用黑糖調和薑湯服用,服下後便痊癒了。恰巧友人朱伯思的兒子也患了噤口痢,情況危急,便轉傳了這個方子,服下後也很快痊癒了。
我年輕時眼睛無力,看久了就覺得酸澀,當時很多醫生都勸我服用養血滋陰的藥物。後來我去王宇泰先生那裡看病,他留給我一張手札,上面寫著:治療眼睛的藥物,世俗醫生大多主張滋陰降火,而前代名醫則主張升陽補氣。雖然各有優劣,但古人的說法更為精確。況且你眼睛能看清細小的字,完全沒有眼花,只是時間久了就疲乏,這不足之處不在於陰精不足,而在於陽氣不足。因此應該服用益氣聰明湯。
今略為更定如左,其方:蜜炙黃耆、人參各二錢,升麻、柴胡各七分半,甘菊、白芍藥各一錢,枸杞二錢,炙甘草、黃柏各五分。煎,空心服。再煎,食遠服,三煎,臨臥服。後來驗之,畢竟養血無效而升氣得力,先生誠有卓見。(目疾)
牙齒上齦痛腫連面頰,系足陽明胃經風熱。予患此服清胃散半劑即愈。藥如中病,效固如此。王先生所刻《證治類方》載此方,升麻用一錢,牡丹皮五分,當歸、生地、黃連各三分。而薛立齋所刻《內科摘要》載此方,黃連用一錢六分,升麻二錢,其餘各一錢。王方分兩太不勻,薛方似妥。
白話文:
這方子由蜜炙黃耆、人參各二錢,升麻、柴胡各七分半,甘菊、白芍各一錢,枸杞二錢,炙甘草、黃柏各五分組成。煎煮三次,分別在空腹、飯後和睡前服用。實際驗證後發現,這方子對養血效果不佳,但升氣效果顯著,可見醫師的見解獨到。
牙齒齦部疼痛腫脹,並伴隨臉頰疼痛,屬於足陽明胃經風熱。我曾用清胃散治療此病,服用半劑藥物便痊癒。藥物對症下藥,療效確實如此。王先生在《證治類方》中記載此方,升麻用一錢,牡丹皮五分,當歸、生地、黃連各三分。而薛立齋在《內科摘要》中記載此方,黃連用一錢六分,升麻二錢,其餘各一錢。王先生的方劑比例過於不勻,薛立齋的方劑似乎更合理。
蓋薛所刻方皆經立齋刪定,甚有斟酌,較之他本,分量多有不同。如藿香正氣散,薛本少白朮等四味,更覺清楚。(齒痛)
乙酉歲六月間,予避亂,小船奔走冒暑而不覺。處暑前即患血痢。予年老不敢服下藥,但調之而已,凡七日而愈。然痢雖愈而血未止,兼以大便燥結,艱難為苦,治之半月無效,讀《玉機微義》,有柿乾燒灰末之,米飲調服一方,考之《本草綱目》,亦載此方之效驗甚詳。因覓此藥服之,不及一兩即愈,可謂神方矣。(便血)
是歲小雪前在山中,又患瘧,間日而發。予不患此病者,五十餘年矣。未有大感冒而得此,想山中之氣時行使然。初次發於黃昏。方書云,發於子後午前者,屬陽易愈。發於午後子前者,屬陰難愈。予憂之,又讀丹溪論云,凡邪深入於臟者,必提出於腑,達於表,一汗可解。
白話文:
薛氏所刻的方劑都經過立齋的刪定,非常仔細,跟其他版本相比,藥量上有些不同。例如藿香正氣散,薛氏版本少了白朮等四味藥,感覺更清晰。
乙酉年六月,我為了躲避戰亂,乘著小船奔波,酷暑難耐卻渾然不覺。處暑前就患上了血痢。我年紀大了,不敢服用猛藥,只能調養身體,七天后病好了。但痢疾雖已痊癒,血卻還沒有止住,又加上大便乾燥難解,十分痛苦。治療了半個月都沒有效果,翻閱《玉機微義》,看到用柿乾燒成灰末,用米湯調服的方子,又查閱了《本草綱目》,也記載了這個方子的療效非常顯著。於是尋找這種藥物服用,不到一兩就痊癒了,可以說是神方了。
那一年小雪前,我在山中又患上了瘧疾,隔一天發作一次。我已經五十年沒有得過這種病了,以前從未有大感冒而得此病,想來是山中的氣候使然。第一次發作在黃昏。醫書上說,發病時間在子時以後,午前屬於陽性,容易治癒;發病時間在午後子時以前,屬於陰性,難以治癒。我十分擔心,又讀了丹溪的論述,說凡是邪氣深入臟腑的,必須要引導它從腑部出來,到達體表,出一身汗就可以痊癒。
予因多服升提之藥,而不甚攻其邪,二次即升至申時,三次升至己時,四次升至辰時,五次升至寅時,即愈。(瘧疾)
薛立齋治瘧,極言補中益氣湯之妙,醫案內雖開列仲景諸方,云:「若不應,分六經表裡而治」之說,見各方。然觀薛先生所治諸人之案,並未見用各方,而所用之藥,大都是補中益氣湯,而極論不宜過於發表攻克,致傷脾胃,反致綿延不已。近世名醫,惟陳月坡宗先生之法,以之治瘧頗效。
蓋仲景去今千餘年,氣運大變,治病亦須因時制宜。若執古方以治今病,是猶以結繩而治今之世也,其可乎?(瘧疾)
白話文:
我因為多次服用升提的藥物,卻沒有真正攻克病邪,第二次發病時間就延至申時,第三次延至己時,第四次延至辰時,第五次延至寅時,病就好了。
薛立齋治療瘧疾,極力推崇補中益氣湯的功效,醫案中雖然列舉了仲景的各種方劑,並說:「若不奏效,就要根據六經表裡來分治」,但觀察薛先生治療過的病案,並沒有看到他使用這些方劑,反而都是補中益氣湯,並且極力主張不宜過於發表攻克,以免傷脾胃,反而導致病情反覆。近代名醫中,只有陳月坡先生的方法,用來治療瘧疾效果很好。
因為仲景距今已過千餘年,時代氣運已大為改變,治病也必須因時制宜。如果執著於古方來治療今病,就如同用結繩來治理現代社會一樣,怎麼可能行得通呢?
友人丁靜公,又字不二,長興人,寓嘉興,予家延為西席者甚久。乙酉仲夏,移歸湖州郊外,逢大亂,遘水蠱疾,腹大如鼓,頭面手足俱腫,小便不通,大便日瀉數次,危殆已甚。聞鄰家蔥煎豆腐甚香思食,食之覺快口,食後小便即通。於是,連日食之,小便愈通,大便漸減,再以半主熟之蔥食之,腹漸小,腫漸消,遂可步履、謁客。予初在妙喜山中見其狀,深以為憂,殆將不起。
月餘,丁再至山中,則面腫已平,精神已旺,告予得生之故如此。夫水蠱劇疾也,而以蔥腐獲療,聞所未聞,特為記之。(腫脹)
治一切腫毒,傳來一方甚效驗。凡臃腫作痛,毒將發時,即服此方,無不內消。餘次子臂漫腫作痛,一服即消。以後服者俱效。丁亥,在山中,有管莊人腿患毒,腫硬無頭,痛甚,數日漫腫如故,醫藥不效。予與此方,連進三服,小便出濁物升許,竟爾消散,數日即平復。真可謂神方矣。
白話文:
我的朋友丁靜公,又名不二,是長興人,住在嘉興,在我家當老師很久了。乙酉年仲夏,他搬到湖州郊外,碰上大亂,染上了水蠱病,肚子大得像鼓,頭面手腳都腫了,小便不通,大便一天瀉好幾次,情況非常危急。他聽到鄰居家蔥煎豆腐很香,想吃,吃了一口覺得很舒服,吃完後小便就通了。於是,他連續幾天都吃,小便越來越通暢,大便也慢慢減少了,又用半熟的蔥吃,肚子漸漸變小,腫脹也慢慢消退,最後能走路,還能去拜訪客人。我剛開始在妙喜山中看到他的狀況,非常擔心,以為他可能活不下來了。
一個多月後,丁靜公再次來到山中,臉上的腫脹已經消退,精神也好了很多,告訴我他是怎麼得救的。水蠱病很嚴重,竟然可以用蔥豆腐治好,真是聞所未聞,我特地把它記錄下來。(腫脹)
治療各種腫毒,有一方子很有效。凡是腫脹疼痛,毒素即將發作時,馬上服用這個方子,沒有不消腫的。我的次子手臂腫脹疼痛,吃了一劑就消腫了。後來服用這個方子的人都見效。丁亥年,我在山中,有個管莊人腿部患毒,腫脹堅硬沒有頭,疼痛難忍,好幾天都腫脹如故,醫藥無效。我給他這個方子,連續吃了三劑,小便排出了很多濁物,腫脹竟然就消散了,幾天後就恢復正常了。這真是一個神方啊!
方用生黃耆五錢,當歸梢八錢,金銀花五錢,黃柏三錢,水酒各一鍾,煎一鍾服之。又一方加皂角刺。(腫毒)
外科方書,每言生肌收口之藥不宜早用。薛立齋指摘生肌散之害人,而言毒盡時,但用當歸膏為妙,生肌最速,並無他害。予家人歷試之,頗驗。原方:生地、當歸各一兩,麻油四兩,白蠟五錢,或黃蠟則用一兩,以歸地入油煎黑去滓,用蠟投之溶化成膏。予試之,膏太軟爛不便貼,或當增藥減油。(腫毒)
白話文:
使用生黃耆五錢(約15公克),當歸梢八錢(約24公克),金銀花五錢(約15公克),黃柏三錢(約9公克),用水和酒各一杯(約200毫升)一起煮沸,然後取一碗湯服用。另一個配方則在這個基礎上加上皁角刺。
外科的方書經常提到,對於生長肌肉和收縮傷口的藥物不應過早使用。薛立齋指出生肌散對人有害,但在毒素完全排出時,只使用當歸膏效果最好,能快速促進肌肉生長,並且沒有其他負面影響。我在家人的身上試驗過,效果確實不錯。原始配方是:生地和當歸各一兩(約30公克),麻油四兩(約120公克),白蠟五錢(約15公克),或黃蠟則使用一兩(約30公克),將當歸和生地放入油中煎至黑色後,再加入蠟使其熔化成膏狀。我試過後發現,膏狀物過軟過爛,不太方便貼敷,可能需要增加藥物量而減少油量。
《本草》言防風能瀉肺實,誤服瀉上焦元氣。及後列方則又云、自汗不止,以防風二錢,用浮麥湯調服;又云,治盜汗以防風二兩,芎藭二兩,人參半兩末服。夫既稱瀉肺實,則其性發散矣,而又欲以止汗,豈不自相矛盾耶。予曾冒風而病,以體素弱用六君子湯加防風、桔梗服之,頓覺疏散欲汗。
一時勞倦,以參、術與防風同用,尚不禁其疏散。若服前二方以止汗,是愈泄具汁矣,誰敢嘗試乎!(傷風)
予甥孫蘭溪周祥侯年四旬,患痰火上衝,吐痰甚多,喘嗽不能眠,醫者以清火降痰治之,愈甚,幾危,祥侯自謂宜服人參,告諸醫者請以數分試之。醫者曰:若用則須多不可少,更宜加桂,遂治藥服之,安平無事,乃放膽連服數劑,竟愈。引火歸源,先哲己言之,而醫者不識耳。猶幸此醫能虛心商量,得兔於危。(痰火)
白話文:
《本草》說防風能瀉肺實,但誤服的話會瀉去上焦的元氣。而後面的方劑又說,自汗不止,可以用防風二錢,用浮麥湯調服;又說,治盜汗可以用防風二兩、芎藭二兩、人參半兩磨成粉服用。既然說防風能瀉肺實,那它的性應該是發散的,可是又想要用它來止汗,這不是自相矛盾嗎?我曾經因為冒風而生病,因為體質虛弱,就用六君子湯加防風、桔梗服用,頓時感覺身體舒緩想要出汗。
一次勞累後,用人參、黃芪和防風一起服用,仍然無法抑制它的發散作用。如果服用前面兩個方劑來止汗,就會更加泄掉體液,誰敢嘗試呢?
我的外甥孫蘭溪周祥侯,四十歲了,患了痰火上衝,吐痰很多,喘嗽不能睡覺,醫生用清火降痰的方法治療,反而加重了病情,幾乎危及生命。祥侯自己覺得應該服用人參,就告訴醫生,請他試著用少量的人參。醫生說:如果要用人參,就必須多用,不能少用,還要加桂枝,於是就配了藥給他服用,病情平穩無事,於是就放心地連續服用幾劑,最終治癒了。引火歸源,先賢已經說過,可是醫生卻不知道。幸好這個醫生虛心商量,才從危難中解救了他。
旱蓮草一名鱧腸,俗名涼筒,以醫促織者。斷其梗,少頃其口即黑者是,最能烏須。予表兄卜戩父太守,有人傳與一方,單用此草搗汁熬膏,蜜收貯之磁瓶,日日以酒服之,久服鬚髮不白。卜戩父守而服之,六十外須果不白,但皮肉亦漸黑,且不利於脾,予知而不服。(烏須)
予生平雖多病,而腫毒則未之患也,歲在戊子行年七十有三矣,其冬暮,頭之右偏,忽患一毒,嗣是右肩右背連患二毒,受累凡四閱月。予久閱薛立齋先生《外科樞要》《(外科)精要》二書,知毒之初起,最要是隔蒜灸,予遵之惟謹,畢竟得力,不至瘡大難收。方書云惟頭項不宜灸,而立齋則云,亦宜灸之為妙。
白話文:
旱蓮草,又名鱧腸,俗稱涼筒,是用來醫治促織(蟋蟀)的。將它的莖折斷,不久後它的口就會變黑,這是辨別真偽的關鍵,它最能烏黑頭髮。我的表兄卜戩父太守,有人傳授他一個方子,單用這種草搗汁熬膏,用蜂蜜收貯在瓷瓶裡,每天用酒服用,長期服用頭髮就不會變白。卜戩父太守就服用這個方子,六十歲以後頭髮果真沒有變白,但皮膚也漸漸變黑,而且對脾胃不利,我知道後就沒有服用。
我一生雖然多病,但從來沒有患過腫毒。戊子年,我七十三歲,冬天將至,頭部右側突然患了一種毒瘡,接著右肩右背也連續患了兩種毒瘡,前後受折磨長達四個月。我長期閱讀薛立齋先生的《外科樞要》、《(外科)精要》兩本書,知道毒瘡剛開始的時候,最重要的是用隔著蒜頭灸治,我遵照書上的方法謹慎操作,果然奏效,沒有讓瘡腫擴大難以控制。醫書上說頭部和頸部不適合灸治,而立齋先生卻說,頭部和頸部灸治也是妙法。
但艾壯宜小,而數宜少,多不得過三七壯也。予亦遵之,竟有益而無害,蓋信立齋之言不誣。蒜以獨者為佳。方書言切三分厚者,有言三文錢厚者。以予試之,三分太厚,灸火全不覺,恐是三錢厚得有力。凡患毒者,多服《十三方》仙方活命飲以敗毒。老弱之人,不能堪此。
立齋以托裡敗毒散易之,俟潰後即去連翹、白芷、金銀花,而竟服托裡八味散。予遵之,幸不受藥物之害。此議論識見,實超時醫之上者也。今患毒者,時醫輒以圍藥、膏藥等治之。夷考古人之書,頗論圍藥、敷藥、膏藥之害,豈古今氣運有不同耶?是在智者審之。(腫毒)
白話文:
艾灸时,艾条宜小、次数宜少,过多的艾灸会损害身体。我遵循了立齋的建议,实践下来果然有益无害,可见他的话并非虚言。大蒜以单个的为最佳。医书上说切成三分厚的,也有说切成三文钱厚的,我亲身试过,三分太厚,灸火完全感觉不到,估计是三钱厚才有效。一般患有毒疮的人,都服用《十三方》中的“仙方活命饮”来解毒,但老弱之人难以承受。立齋建议用“败毒散”代替,等疮口溃烂后,再去除连翘、白芷、金银花,最后服用“八味散”。我遵照他的建议,幸运地没有受到药物的伤害。他的见解和识见,实在超越了当时医者的水平。现在患有毒疮的人,医生总是用围药、膏药之类的治疗。翻阅古人的著作,他们都曾论述围药、敷药、膏药的害处,难道古今的气运真的不同吗?这需要智慧的人去仔细思考。
予右肩患毒,以年老潰後不多得厚膿,時有清水流出不絕,時醫以摻藥、膏藥治之,少頃,藥皆浮移他處矣。屢摻皆然,頗為可懼。時有清仙者,甚靈,予命兒輩祈之,仙云無妨,疏一方見示,用珍珠、人參、輕粉、血竭、五色花龍骨(若白者不效)各等分為細末,摻之。
予一摻,水即緩,而少藥即成痂,濕處補摻二、三次,水不復來,遂爾獲愈,亦神矣哉!清水謂之毒水,多出亦無妨,不可早止之,止之太早將復發。(腫毒)
白話文:
我的右肩患了毒瘡,由於年老,潰爛後膿水不多,但一直有清水不斷流出。我找了很多醫生,用藥膏敷治,但藥膏很快就散開移到其他地方去了。屢試屢敗,讓我非常害怕。
這時,我聽說有一位名叫清仙的仙人,法力高強,便請兒孫去求他。清仙說無妨,並開了一方藥方給我,方子是:珍珠、人參、輕粉、血竭、五色花龍骨(如果龍骨是白色的就不有效)各等份研成細末,敷在患處。
我敷上藥後,清水流出的速度就減緩了,藥粉很快就結痂。濕的地方再敷上兩三次,清水就不再流出來了,病也很快就好了,真是神效!
清水叫做毒水,即使流得多也不要緊,不能過早地止住它。如果太早止住,毒瘡會復發。(這是關於腫毒的治療方法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