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素軒醫語》~ 素軒醫語 (10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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素軒醫語 (10)

1. 四十二 少陽厥陰表裡之關係

凡病機向表向上者為順,反是則逆。太陽為病,邪在表在上也。誤而強下之,氣猶上衝者,可仍與桂枝湯。陰經有汗法,脈微浮為欲愈,皆此理也。無他,下甚於上,里深於表故也。太陽與少陰,陽明與太陰,其相互關係,前已論及。

今更就少陽厥陰之關係,約略言之,此二經之病,非所謂肝膽相火之病,即神經病乎?然亦少陽輕而厥陰重,則邪在上在表者,淺於邪在下在裡故也,故厥陰有下利證,少陽只有嘔證。《內經》曰:諸嘔吐酸,暴注下迫,皆屬於熱。此嘔吐即指少陽,此下注即指厥陰。少陽之熱,即用小柴胡轉而出之。

厥陰之熱,須用白頭翁清之。仲景之書,與《內經》相發,此亦其一端也。唐容川、張壽甫詮滯下,主平肝清火,此誠得之。又厥深熱亦深之在厥陰,與厥逆亡陽之在少陰,二者迥異。此厥深熱亦深,即《內經》屬熱之旨也。大論云:四逆厥者,不可下之。又云:厥應下之。

此二條中,自相矛盾。治《傷寒論》者,多視若無睹。竊謂前條冠以四逆二字,是指明少陰之四逆,不可與厥陰相混也。厥陰與少陽,既互相表裡,使病人抗力強盛,即能由厥陰出少陽,故厥陰篇有胸脅煩滿,面赤、汗出而解之文。有嘔而發熱者,小柴胡湯主之之語。叔和知其然也,故於此二經,錯綜編之。

至陽明篇云:嘔多,雖有陽明證,不可攻之。而小柴胡證全文,則在太陽篇。少陽篇不錄一方。亦以少陽為遊部,關涉各經故也。後人取小柴胡脈證匯移少陽篇中,轉失仲景變化錯綜之妙。

白話文:

疾病的病機,若往表向上發展,屬於順勢,反之則為逆勢。太陽病,邪氣在表在上。若誤用下瀉的方法,氣逆上衝,仍可使用桂枝湯。陰經有汗,脈象微浮,代表病情將要痊癒,都是這個道理。這是因為下瀉比得上行更嚴重,裡頭比表層更深。太陽與少陰,陽明與太陰,它們之間的關係,之前已經論述過了。

現在再談少陽和厥陰的關係,簡單來說,這兩經的病症,不是肝膽相火引起的,就是神經病。但少陽病輕,厥陰病重,這是因為邪氣在上在表,比在下在裡淺。所以厥陰有下利證,少陽只有嘔證。《內經》說:「諸嘔吐酸,暴注下迫,皆屬於熱。」這裡的嘔吐是指少陽,下注是指厥陰。少陽的熱,要用小柴胡湯轉出。

厥陰的熱,要用白頭翁湯清熱。仲景的書,與《內經》相互發揚,這就是其中一個例子。唐容川、張壽甫的詮釋,主張平肝清火,這確實是精髓。另外,厥陰深熱,是熱在厥陰,與少陰的厥逆亡陽,截然不同。這個厥陰深熱,就是《內經》所說的屬熱的道理。

《傷寒論》說:「四逆厥者,不可下之。」又說:「厥應下之。」這兩條內容自相矛盾。治《傷寒論》的人,大多視而不見。我認為,第一條前面加上「四逆」兩字,是指明少陰的四逆,不可與厥陰混淆。厥陰與少陽,彼此表裡,如果病人抗力強盛,就能由厥陰出少陽,所以厥陰篇有「胸脅煩滿,面赤、汗出而解」的描述。有嘔吐發熱的,小柴胡湯主治。叔和知道這個道理,所以將這兩經錯綜編排。

到了陽明篇,說:「嘔多,雖有陽明證,不可攻之。」而小柴胡證全文,卻在太陽篇。少陽篇不記載一方。這是因為少陽是遊走之部,牽涉各經。後人將小柴胡的脈證匯集到少陽篇,反而失掉了仲景變化錯綜的妙處。

2. 四十三 太陽為天,無所不冒

《難經》言傷寒有五。溫病、熱病濕溫亦屬之者。以溫熱之分別,只先夏至後夏至有異,非溫病外別有熱病也。溫而夾濕,即謂之濕溫。此三種病,初起皆見惡寒頭痛等證,即皆由太陽傳變,故皆可謂之傷寒。觀仲景立方,不待太陽用表藥,他經亦有用表藥者,可見他經皆無不關涉太陽,良以太陽者,人身之天,無所不冒者也。一切外感,第一步必先及太陽,故傷寒有五也。

柯韻伯言六經各有表證,章太炎謂為能見其大。竊謂非是,當言六經皆與太陽有關涉耳,乃清代葉天士謂溫邪首先犯肺,吳鞠通謂溫病始手太陽,此皆誤也,坐不知太陽受邪,氣管支必現卡他性catarrhal固不得見咳喘,即謂病灶在肺也。

白話文:

《難經》提到傷寒有五種,溫病、熱病、濕溫也都屬於其中。溫病和熱病的區別,只在於夏至前和夏至後有所不同,並非溫病之外還另有熱病。溫病夾雜濕氣,就稱為濕溫。這三種病,初期都出現惡寒頭痛等症狀,都是由太陽經傳變而來,所以都可以稱作傷寒。觀察仲景的方劑,不論是否在太陽經,都有使用表藥的情況,可見其他經脈也與太陽經息息相關,因為太陽經如同人體的天,無所不包容。任何外感,第一步都會先影響到太陽經,所以傷寒有五種。

柯韻伯說六經各有表證,章太炎認為這點能看出六經的精髓。我認為不應該這樣說,應該說六經都與太陽經有關聯。清代葉天士認為溫邪首先犯肺,吳鞠通認為溫病始於手太陽,這些都是錯誤的,因為他們不知道太陽經受邪氣,氣管支必然出現卡他性症狀,雖然沒有咳嗽氣喘,但就認為病灶在肺。

3. 四十四 陽明為地,無所不歸

前節言太陽為天,無所不冒。乃從《內經》、《難經》及《傷寒論》悟出者。今此將言陽明為地,無所不歸。陽明篇云:陽明居中,土也,無所復傳,即其義也。故仲景諸承氣,非直用諸陽明,即陰經亦時用之。亦以陰經溜府,即為轉屬陽明故也。《內經》「中陰溜府」之說,為自來所不知,獨陸九芝知之。

又案陽明主肌肉,故有形質。太陽主衛外,但表能力。嚴幾道先生曰:凡力皆乾也,凡質皆坤也。《易》注曰:道具於陰而行於陽。然則亦可云,形具於陽明,而行於太陽已。故所謂急下存陰者,亦必指陽明而言,方有意義也。自葉、吳用滋膩為養陰,舉世感之。於是死於大小定風珠一類方藥者,不知凡幾。

豈特席姓七案也哉。

白話文:

前文提到太陽如同天空,無所不照。這些觀點來自《內經》、《難經》和《傷寒論》。現在我們要談論陽明如同大地,無所不收。陽明篇說:陽明位於中焦,如同土,無所傳遞,這就是它的道理。所以仲景的承氣湯,不只用於陽明經,有時也用於陰經,因為陰經的氣血最終會流入陽明經。

《內經》中的「中陰溜府」之說,過去很少有人理解,只有陸九芝明白。

再者,陽明主宰肌肉,所以有形體;太陽主宰衛氣,所以表現在能力。嚴幾道先生說:凡是力量都屬陽,凡是物質都屬陰。易經注曰:事物依賴陰而運行於陽。因此也可以說,形體依賴陽明而運行於太陽。

所以,所謂「急下存陰」一定是指陽明經,才符合道理。自從葉氏、吳氏用滋膩之品養陰,世人紛紛效仿。結果,死於大定風珠等方藥的人不計其數,豈止席姓七案而已。

4. 四十五 覆按「太陽陽明者,脾約是也」九字,為指溫病而吉,並申斥倡「跳出傷寒圈子」說者之謬

陽明篇曰:太陽陽明者,脾約是也。陸九芝以為此「太陽」二字,非指六經之太陽,乃言其人未病時,津液素虧而陽王也。近人張山雷氏曾本此說為文造論。吾□者亦贊其新異可喜。然太陽少陽,為本論中經脈之專名,從未有例外,謂此處獨否,於義究似未妥。今見尤在涇注此條云:以其人胃陽盛,脾陰不布,於是太陽受邪氣,陽明已成內實。

又注「始雖惡寒,不久自止」條云:始雖惡寒,不久自止,豈若太陽始終惡寒者。余乃推捲起曰:有是哉。所謂太陽陽明者,指溫病而言也。尋太陽篇云:太陽病,發熱而渴,不惡寒者,為溫病,此與陽明篇數節皆遙遙相對。昭者發膝矣。蓋太陽方受外邪,轉瞬即屬陽明,此為溫病初起之真相。

若傷寒,則八九日尚有在太陽者。良以外溫既高,皮毛自呈不抵抗狀態。故由太陽轉陽明,不旋踵也。況胃陽素盛,脾陰素虧乎。是則陸張之說,雖有未妥處,亦未始不與尤說相通。且胸中者,太陽之部位,心肺之所居,肺合皮毛,故肺亦為太陽之裡。

皮毛疏泄既失職,於是反應職能,悉集於肺經,輕則現氣管加答兒Catarrhal重則現氣管支加答兒,乃至現肺加答兒,顧吳之徒,乃曰,溫病首先犯肺,不知犯肺之先,因曾先犯太陽也。彼輩又以為溫病久在肺胃,不傳他經,以此與傷寒別異。不思大論云:陽明居中,土也,無所復傳。

不論傷寒溫熱雜病,無不如此,此緣太陽表病失抵抗,即進而入肺入胃,故謂之太陽陽明也,猶言太陽受邪,轉入陽明之後,而太陽里證,仍自存在云爾。至如柯韻伯云,肝膽為發溫之原,是少陽厥陰亦可病溫矣,安得謂只在肺胃哉?故倡跳出傷寒圈子者,吾見其將傷足折脛也。

白話文:

陽明篇提到,太陽陽明主要是指脾的狀況。陸九芝認為「太陽」這個詞並不是指六經中的太陽,而是指人未生病時,身體的津液不足,而陽氣仍然旺盛。近代的張山雷則基於這個觀點進行了新的解釋,我也覺得這些見解新穎而值得欣賞。不過,太陽和少陽是經脈的專有名詞,從未有異議,這種直接的區分在解釋上似乎還是不夠完善。

依據描述,太陽有強烈的陽氣,脾的陰氣卻不足,因此太陽會受到邪氣的侵襲,陽明的問題就會形成。接下來提到「開始時雖然怕冷,但不久就會停止」,這裡的意思是說太陽狀況不是一直怕冷。於是我有這樣的推測,所謂的太陽陽明,其實是指溫病的情況。在太陽篇中提到,太陽病會有發熱和口渴,但卻不怕冷,這是溫病的表現,這與陽明篇的幾個段落相對應。這說明太陽剛受到外邪,就迅速轉變為陽明,這是溫病初起的真實情況。

如果是傷寒,那麼在八九天之內仍然會有太陽的症狀。因為外界的溫度較高,人體的皮膚無法抵抗。故而從太陽轉變為陽明,並不會拖延。再者,胃的陽氣本就旺盛,而脾的陰氣又本來就不足。這意味著陸張之說雖有不妥之處,但仍然與尤的說法有相通之處。此外,胸部是太陽的位置,心肺所在,肺與皮毛相通,因此肺也算是太陽的一部分。

因為皮毛的排泄功能失常,身體的反應就集中在肺經上,輕的情況下是氣管發炎,重的情況下是氣管支氣管發炎,甚至是肺部發炎。而有些人則認為,溫病首先影響的是肺,卻不知道這是因為早先就已經影響了太陽。這些人認為溫病長期在肺和胃中存在,不會傳到其他經絡,因此與傷寒是有所區別。殊不知大論中提到,陽明位於中間,是土,並不會再傳遞。

無論是傷寒還是溫熱的雜病,都是如此,因為太陽的表面病症無法抵抗,接著就進入了肺和胃,因此稱之為太陽陽明,這表示太陽受邪勁後,轉進陽明,而太陽的內部證候仍然會存在。至於柯韻伯提及的肝膽為發溫之源,這樣的說法也指出少陽和厥陰也能導致溫病,因此不能認為病情僅存在於肺和胃。而那些跳出傷寒圈子的人,我卻發現他們將會害到自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