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素軒醫語》~ 素軒醫語 (9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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素軒醫語 (9)

1. 三十七 臚觀太陰諸病

今試臚觀太陰諸病。其一,由太陽誤下而成理中加桂證,即太陽篇之桂枝人參證是也,此用解表溫中對治。其二,由太陽數下而成太陰篇之桂枝加芍證者,此用解表與微下對治。其三,太陰篇云:「傷寒,四五日,腹中痛,若轉氣下趨少腹者,此欲自利也」。又云:「傷寒,脈浮而緩,手足自溫者,系在太陰」。

則不因誤下而屬太陰者。其四,即陽爭於外之太陽陽明合病。氣血抗毒於外,正氣空虛干內。外證雖屬二陽合邪,內證已向太陰自利,此用解表升陷為治,而不用葛根芩連。其五,太陰篇云:「暴煩下利,日十餘行。以脾家實,腐穢當去」。案,胃中燥矢,則謂之「胃家實」。

胃中濕矢,即謂之「脾家實」。燥矢須下之,濕矢必自寒下。同是實也,而脾實與胃實,又分涇渭。只爭寒熱燥濕自利不自利諸事而已。故雖曰「脾家實」,仍自不礙「虛則太陰」之旨,因此所謂實者,特虛中有實而已。亦如陽明不能食,實中有虛也。陽明篇云:脈浮而遲,表熱裡寒,下利清穀,四逆湯主之,亦即太陰也,徒以脈浮表熱,認為陽明耳。仲景於太陽篇雜有少陰語,少陰篇亦雜有太陽語。

於陽明篇雜有太陰語,太陰篇亦雜有陽明語。少陽厥陰二篇亦然。淄澠之味,非易牙熟從而辨之。

2. 三十八 《傷寒論》有雜病法,與賤丈夫之作俑無後

太陰為病,最是習見。夏秋之間,多啖瓜果,不逾宿而自利作矣。一日更衣七八次,而旋即告痊。世每以為雜病,吾則以為亦「脾家實」,腐穢當去之類也。至於氣溫升降不常,往往出人不意,攻人無備。入市買肉,歸途轉涼,昨夜酣眠,猝忘蔽體。因寒邪之微受,遂下利而腹疼痛。

此亦傷寒脈浮緩,系在太陰之輕證乎?又宋世以降,方書稱為泄瀉者,小兒虛人,尤多患之。香砂六君、補中益氣、附子理中,每有奇驗。其附子理中似仲景之四逆,香砂、補中似仲景之桂枝人參。姑舉數例,可以隅反。後世紛紛雜雜之醫籍,不過從仲景書中,悟得一鱗半爪,而更充暢言之,或變相出之。

然則謂《傷寒論》有雜病法,雜病不離六經。夫豈阿好,有賤大夫焉,不恤作俑無後,妄謂仲景書只能治冬日傷寒,明詔大號,廣災梨棗。鄭聲居然奪雅樂,逢蒙膽敢殺老師,吾末如之何也已矣。

3. 三十九 少陽為樞說

少陽甲木之病者,神經之病也。神經者,表而太陽,里而陽明。大德川流,小德敦化。綱維出入,無所不到,使病人津液足以養神經,即療能足以行救濟,則病之在表者,未必入里。入里者,亦能出表,否則表者既入里,即里者永不出表,而為純正陽明病矣,其機如此,只視神經救濟功能何如耳?故曰,「少陽為樞」,此其真解也。

試觀少陽病證,忽而類太陽之寒,忽而類陽明之熱,表裡循行,如不蠹之戶樞,仲景即以表裡雙解為治,甲柴胡升邪出表,半夏降胃氣,黃芩清胃熱,其旨明甚。大論云,外有微熱者,加桂枝,言邪在半表者多也。又云,服柴胡湯渴者,屬陽明也,言邪在半里者多也。又云,血弱氣盡,腠理開,邪氣因入。

前言腠理開闔為神經作用,是明言津液不足養神經,抗毒失職所致也。

4. 四十 續論少陽為樞

陽明篇曰:病人煩熱,汗出則解。又如瘧狀,日哺所發熱者,屬陽明也。脈實者宜下之,脈浮虛者宜發汗。案此證日哺發熱,陽明的證已具,故曰,屬陽明也。然脈浮如瘧,是仍有欲從少陽出表之機,故仍宜汗之,必待脈實而後下之者,以必脈實方知病為確乎入里也。此里病之未實者,可以由少陽出表之說也。

太陽篇曰:服桂枝,若形如瘧,日再發者,宜桂二麻一湯。又云:太陽病,八九日,如瘧狀,不嘔,面有熱色,宜桂麻各半湯。此二條皆言如瘧,而一因日再發,一因不嘔,是表病欲入少陽而未入,故皆取微汗法,此表病可以入少陽,而終未入之說也。太陽篇小柴胡證曰:傷寒五六日,中風,往來寒熱。

柯注太陽受寒,過五六日,轉屬少陽也。太陽篇小柴胡桂枝證曰:傷寒六七日,微嘔,心下支結。柯注,表證微,故取桂枝之半;內證微,故取柴胡之半,此表病已入少陽之說也。至陽明中風,則惡寒脈緊之太陽表證未罷,而口苦咽乾之少陽樞證已見。口苦咽乾之少陽樞證方見,而腹滿微喘之陽明裡證旋呈。

柯氏謂當從少陽治,然則亦冀其從樞轉表也。少陽為樞,洵無疑矣。

5. 四十一 從少陽病講到物競天擇

生理學家言,淋巴管之在人體左部者較長大,分布於左上支及胸側等處,一名胸管,內含淋巴液及乳糜。與脾臟同有製造血輪,吞滅細菌之效。今案少陽病必胸脅苦滿,其即胸管脾臟受病乎?又凡相火鬱盛者,左脅常覺悶痛。吾亦疑為脾臟抑淋巴受病使然。瘧為病,西說謂緣細菌原蟲,中說屬少陽。

二義差池,孰非孰是,吾以為皆是也。人之左脅,既是血輪製造廠,自亦為抗毒之大本營,殊死抗戰之餘,苦滿痞痛轉甚,有必然者,然小柴胡非能殺菌,而亦能治之者,亦猶麻杏甘石不能殺喉菌,而能愈喉證。乃至仲景百十三方不能殺傷寒桿菌,而能愈傷寒者,同理也。俞鳳賓引歐土醫家沛登氏三因鼎立之說,以明霍亂構成之理,謂霍亂菌潛入腸胃,一也。

氣候不適於人,獨適於菌之生存,二也。人身抵抗力棉薄,三也。三因具足,始能為病。有其一而缺其二,不能病也。有其二而靳其一,猶不能病也,故俞氏之師爾立氏,曾服霍亂菌而無傷,以其體健,與氣候佳也。俞氏又謂吾人日在惡環境中,與病菌接觸,安知吾腸胃之果無霍亂菌乎?徒以抗力存在,遂不病也。

詳仲景諸方,或發汗以泄熱,或溫經以復陽.或吐下以祛毒質,總使人體不與病菌相得,吾身抗力不衰,故病在初得,覆杯可以無事,職此故也。若以大《易》習語表之,病菌者小人也,抗力者君子也。君子道長,小人道衰勢也。若以生物學家術語表之,體氣者,菌爭存之環境也,環境不適菌之爭存,獨適於人,菌即歸於劣敗,所謂天擇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