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証治準繩‧雜病》~ 第七冊 (8)
第七冊 (8)
1. 暴盲
平日素無他病，外不傷輪廓，內不損瞳神，倏然盲而不見也。病致有三，曰陽寡、曰陰孤、曰神離。乃痞塞關格之病，病於陽傷者，緣忿怒暴悖，恣酒嗜辣，好燥膩，及久患熱病痰火人得之，則煩躁秘渴。病於陰傷者，多色欲悲傷，思竭哭泣太頻之故，患則類中風、中寒之起。
傷於神者，因思慮太過，用心罔極，憂傷至甚，驚恐無措者得之，患則其人如癡騃病發之狀，屢有因頭風痰火，元虛水少之人，眩暈發而醒則不見。能保養者，亦有不治自愈。病復不能保養，乃成痼疾，其證最速。而異人以為魘魅方犯，鬼神為祟之類，泥於禳禱，殊不知急治可復，緩則氣定而無用矣。
丹溪治一老人病目暴不見物，他無所苦，起坐飲食如故，此大虛證也。急煎人參膏二斤，服二日，目方見。一醫與青礞石藥。朱曰：今夜死矣。不悟此病得之氣大虛，不救其虛，而反用礞石，不出此夜必死，果至夜半死。一男子四十餘歲，形實，平生好飲熱酒，忽目盲脈澀，此因熱酒所傷胃氣，汙濁之血，死在其中而然也。遂以蘇木作湯，調人參膏飲之。
服二日，鼻內兩手掌皆紫黑。曰此病退矣，滯血行矣。以四物加蘇木、紅花、桃仁、陳皮煎，調人參末服，數日而愈。一男子五十五歲，九月間早起，忽開眼無光，視物不見，急就睡片時，卻能見人物，竟不能辨其何人何物，飲食減平時之半，神思極倦，脈之緩大四至之上，重按則散而無力。朱作受濕治，詢之果因臥濕地半個月得此證。
遂以白朮為君，黃耆、茯苓、陳皮為臣，附子為佐，十餘帖而安。上三方，治目暴盲，皆為氣脫而用參、術追回者也。經云：上焦開發，宣五穀味，熏膚充身澤毛，若霧露之溉，是謂氣。氣脫者目不明，即其證也。
白話文：
突然失明
一個人平時沒有其他疾病，眼睛外觀沒有受傷，眼內瞳孔也沒有損傷，卻突然失明，什麼都看不見。這種病的原因有三種：一是陽氣不足，二是陰液虧損，三是精神渙散。其實都是氣血阻滯不通的問題。
陽氣受損的原因，是因為經常生氣、發怒，過度飲酒、嗜食辛辣刺激、喜歡吃乾燥油膩的食物，或是因為長期患有發熱疾病導致痰火旺盛的人，容易得這個病，會出現煩躁不安、口渴便秘的症狀。陰液受損的原因，多半是過度沉溺於性慾、過於悲傷、思慮過度、哭泣太頻繁，得病後症狀類似中風或中寒。
精神受損的原因，是因為思慮過度、用腦過度、憂傷至極、驚恐慌亂，得病後會呈現像癡呆一樣的症狀。也有些人是因為有頭痛、痰火旺盛、元氣虛弱、體內水分不足，導致眩暈發作，醒來後就失明。如果能好好休養，有些人可以不藥而癒。但如果生病後沒有好好調養，就會變成頑疾，而且發病速度很快。
有些不了解情況的人，會認為是被鬼怪纏身，或是觸犯了什麼禁忌，一味地求神拜佛，卻不知道這種病及早治療是可以恢復的，如果拖延太久，氣血就會凝滯，即使治療也沒用了。
名醫丹溪曾經治療一位老年人，突然眼睛看不見，其他地方都沒有不適，起居飲食也都正常，這是一種大虛的病症。他立刻用人參熬成膏，給老人服用兩天，老人的眼睛就恢復視力了。另一位醫生卻給這個老人吃青礞石這種藥，丹溪就說：「這個老人今晚就會死。」因為他沒弄清楚這種病是氣虛引起的，不補虛反而用青礞石這種藥，不出今晚必死無疑。結果果真如他所料，老人當晚半夜就去世了。
還有一個四十多歲的男子，體格健壯，平時喜歡喝熱酒，突然失明，脈搏澀滯，這是因為喝熱酒損傷了胃氣，導致污濁的血液積聚在裡面。丹溪就用蘇木煮湯，調和人參膏給他服用。
服用兩天後，這個男子的鼻子和兩隻手掌都呈現紫黑色，丹溪說：「這病快好了，瘀血開始流動了。」接著又用四物湯加入蘇木、紅花、桃仁、陳皮一起煎煮，調和人參末給他服用，幾天後就痊癒了。
還有一個五十五歲的男子，在九月份的早上起床時，突然覺得眼前一片黑暗，什麼都看不見。他趕緊睡了一會，醒來後又能看見東西，卻無法辨認是什麼人或什麼東西。食量也比平時減少了一半，精神非常疲憊，脈象呈現緩大無力，重按就更加虛弱。丹溪認為是受濕邪引起的，詢問之下，才知道這個男子是因為在潮濕的地方睡了半個月才得這種病的。
於是丹溪就用白朮為主藥，搭配黃耆、茯苓、陳皮為輔藥，再用附子作為佐藥，給這個男子服用十幾帖，就痊癒了。
以上三個案例，治療突然失明的狀況，都是因為氣虛脫落，才用人參、白朮等藥物來補氣，使氣血恢復正常。《黃帝內經》說：「上焦開發，能將五穀的精華散發出來，滋潤皮膚毛髮，像雨露滋潤萬物一樣，這就是所謂的氣。」氣脫了，眼睛就會失明，這就是這個病的病理。
2. 青盲
目內外並無障翳氣色等病，只自不見者，是乃玄府幽邃之源郁遏，不得發此靈明耳。其因有二：一曰神失。二曰膽澀。須訊其為病之始，若傷於七情則傷於神，若傷於精血則損於膽，皆不易治，而失神者尤難。有能保真致虛，抱元守一者，屢有不治而愈。若年高及疲病，或心腎不清足者，雖治不愈。
世人但見目盲，便呼為青盲者，謬甚。夫青盲者，瞳神不大不小，無缺無損，仔細視之，瞳神內並無些少別樣氣色，儼然與好人一般，只是自看不見，方為此證。若有何氣色，即是內障。非青盲也。
白話文：
眼睛內外都沒有任何遮蔽物或氣色異常的疾病，只是自己看不見東西，這是因為眼睛深處的精微通道被阻塞，無法發揮其靈敏的作用。這種情況的原因有兩種：一是精神失常；二是膽氣不暢。必須詢問發病的原因，如果是因為七情（喜、怒、憂、思、悲、恐、驚）過度而發病，那就是傷害了精神；如果是因為精血虧損而發病，那就是損傷了膽氣。這兩種情況都不容易治療，其中精神失常的更難治。如果能保持心神寧靜，修身養性，經常保持專注，有時即使不治療也能痊癒。如果是年紀大、身體虛弱、或心腎功能不足的人，即使治療也難以痊癒。
世人只要看到眼睛看不見，就稱之為青盲，這是非常錯誤的。所謂的青盲，是指瞳孔大小正常，沒有缺損，仔細觀察，瞳孔內也沒有任何異樣的氣色，看起來就像正常人一樣，只是自己看不見東西，這才是青盲。如果瞳孔內有任何異樣氣色，那就是內障，不是青盲。
3. 雀盲
俗稱也，亦曰雞盲，本科曰高風內障，至晚不明至曉復明也。蓋元陽不足之病，或曰既陽不足，午後屬陰，何未申尚見？子後屬陽，何醜寅未明？曰午後雖屬陰，日陽而時陰，陽分之陰，且太陽明麗於天，目得其類故明。至酉日沒，陰極而瞑，子後雖屬陽，夜陰而時陽，陰分之陽，天地晦黑，理之當瞑。
雖有月燈而不見者，月陰也，燈亦陰也，陰不能助內之陽，病輕者視亦稍見，病重者則全不見。至寅時陽盛，日道氣升而稍明，卯時日出如故。若人調養得宜，神氣融和，精血充足，陽光復盛，不治自愈。若不能愛養，反致喪真，則變為青盲、內障，甚則有陰陽乖亂，痞塞關格，為中滿而死者。
食以牛豬之肝，治以補氣之藥即愈，益見其元氣弱而陽不足也。倪仲賢論陽衰不能抗陰之病，或問曰：人有晝視通明，夜視罔見，雖有火光月色，終不能睹物者何也？答曰：此陽衰不能抗陰之病，諺所謂雀盲者也。黃帝生氣通天論曰：自古通天者，生之本，本於陰陽。天地之間，六合之內，其氣九州九竅，五臟十二節，皆通乎天氣。
又曰：陰陽者，一日而主外，平旦人氣生，日中而陽氣隆，日西而陽氣已虛，氣門乃閉。又曰：陽不勝其陰，則五臟氣爭，九竅不通是也。問曰：陽果何物耶？答曰：凡人之氣，應之四時者，春夏為陽也。應之一日者，平旦至昏為陽也。應之五臟六腑者，六腑為陽也。問曰：陽何為而不能抗陰也？答曰：人之有生，以脾胃中州為主也。
靈蘭秘典曰：脾胃者，倉廩之官，在五行為土，土生萬物，故為陽氣之原。其性好生惡殺，遇春夏乃生長，遇秋冬則收藏。或有憂思恐怒、勞役飢飽之類，過而不節，皆能傷動脾胃。脾胃受傷，則陽氣下陷，陽氣下陷，則於四時一日五臟六腑之中陽氣皆衰，陽氣既衰，則於四時一日五臟六腑之中陰氣獨盛，陰氣既盛，故陽不能抗也。問曰：何故夜視罔見？答曰：目為肝，肝為足厥陰也。
神水為腎，腎為足少陰也。肝為木，腎為水，水生木，蓋亦相生而成也。況怒傷肝，恐傷腎，肝腎受傷，亦不能生也。晝為陽，天之陽也。晝為陽，人亦應之也。雖受憂思恐怒、勞役飢飽之傷，而陽氣下陷，遇天之陽盛陰衰之時，我之陽氣雖衰，不得不應之而升也，故猶能晝視通明。夜為陰，天之陰也。
夜為陰，人亦應之也。既受憂思恐怒、勞役飢飽之傷，而陽氣下陷，遇天陰盛陽衰之時，我之陽氣既衰，不得不應之而伏也，故夜視罔所見也。問曰：何以為治？答曰：鎮陰升陽之藥，決明夜靈散主之。《三因》蛤粉丸。《千金方》地膚子五錢，決明子一升，二味為末，以米飲汁和丸。
食後服二十丸至三十丸，日日服至瘥止。蒼朮四兩，米泔水浸一宿，切作片，焙乾為末。每服三錢。豬肝二兩，批開，摻藥在內，用麻線縛定，粟米一合，水一碗，砂鍋內煮熟熏眼，候溫、臨臥服大效。又方，蒼朮一兩。搗羅為末。每服一錢，不計候。
白話文：
俗稱的「雀盲」，也叫做「雞盲」，在中醫本科裡稱為「高風內障」。這種病是晚上看不清楚，到了白天又恢復正常。
這是因為身體內的陽氣不足所引起的疾病。有人說既然是陽氣不足，下午屬於陰的時間，為什麼在申時（下午三點到五點）還能看見呢？子時（晚上十一點到凌晨一點）之後屬於陽的時間，為什麼在丑時（凌晨一點到三點）和寅時（凌晨三點到五點）卻看不見呢？這是因為下午雖然屬於陰，但這陰是依附著白天的陽，屬於陽中有陰。加上太陽高掛天空，眼睛能接收到光線，所以看得見。到了酉時（下午五點到七點）太陽下山，陰氣極盛，所以眼睛就看不見了。子時之後雖然屬於陽，但晚上的陽是依附著陰，屬於陰中有陽。因為天地黑暗，所以眼睛自然看不見。
即使有月光或燈光也看不見，是因為月光屬於陰，燈光也屬於陰。陰無法幫助身體內部的陽氣，病情輕微的人還能稍微看見，病情嚴重的人則完全看不見。到了寅時陽氣旺盛，太陽的氣息開始上升，所以眼睛稍微看得見，到了卯時（早上五點到七點）太陽出來，眼睛就恢復正常了。如果人能好好調養身體，使精神和氣血都調和，精血充足，陽氣恢復旺盛，這種病不用治療也會自己好。如果不能好好保養，反而傷害身體的真元，就會變成青盲、內障等更嚴重的眼疾，甚至會陰陽失調、氣機阻塞，導致腹部脹滿而死亡。
吃牛或豬的肝臟，並用補氣的藥來治療就能痊癒，這更證明了這種病是元氣虛弱和陽氣不足所引起的。倪仲賢的理論也提到，這是因為陽氣衰弱無法抵抗陰氣的病症。有人問說，為什麼有人白天視力正常，晚上卻看不見，即使有燈光或月色也看不見東西呢？答案是，這是因為陽氣衰弱無法抵抗陰氣的緣故，也就是俗稱的「雀盲」。《黃帝內經·生氣通天論》說：「自古以來，能通達天地之氣的，是生命之根本，而這個根本在於陰陽。」天地之間、六合之內，人的氣息能通過九州九竅，聯繫著五臟十二節，都能與天地之氣相通。
《黃帝內經》又說：「陰陽是白天的主導，早上人的氣息開始生發，中午陽氣最盛，到了傍晚陽氣開始衰弱，氣門也會關閉。」又說：「陽氣無法戰勝陰氣，就會導致五臟的氣息產生爭鬥，九竅無法暢通。」有人問說：「陽氣究竟是什麼呢？」答案是：「人體的氣息，能應和四時變化的，春夏季為陽；能應和一天的，從早到黃昏為陽；能應和五臟六腑的，六腑為陽。」又問：「為什麼陽氣會無法抵抗陰氣呢？」答案是：「人的生存，以脾胃為中心，脾胃在五行中屬土，土能生萬物，所以是陽氣的來源。脾胃喜歡生長，厭惡殺伐，遇到春夏就生長，遇到秋冬就收藏。如果因為憂愁思慮、恐懼憤怒、勞累過度、飢餓或過飽等，沒有節制，都會損傷脾胃。脾胃受傷，陽氣就會下陷，陽氣下陷，在一年四季、一天之中、五臟六腑之內，陽氣都會衰弱。陽氣衰弱，在一年四季、一天之中、五臟六腑之內，陰氣就會獨自旺盛。陰氣旺盛，所以陽氣無法抵抗。」有人問說：「為什麼晚上會看不見呢？」答案是：「眼睛是屬於肝臟的，肝臟屬於足厥陰經；眼中的神水屬於腎臟的，腎臟屬於足少陰經。肝臟在五行中屬木，腎臟屬水，水能生木，這之間是相互滋養的。況且，發怒會傷害肝臟，恐懼會傷害腎臟，肝腎受傷，就無法產生精氣。白天屬陽，是天的陽氣；白天屬陽，人體也會跟著呼應。即使受到憂愁思慮、恐懼憤怒、勞累過度、飢餓或過飽等傷害，導致陽氣下陷，但在白天陽氣旺盛陰氣衰弱的時候，體內的陽氣雖然衰弱，也會跟著天地的陽氣而上升，所以白天還能看得清楚。晚上屬陰，是天的陰氣；晚上屬陰，人體也會跟著呼應。既然已經受到憂愁思慮、恐懼憤怒、勞累過度、飢餓或過飽等傷害，導致陽氣下陷，在晚上陰氣旺盛陽氣衰弱的時候，體內的陽氣已經衰弱，就會跟著天地的陰氣而伏藏，所以晚上就看不見東西。」有人問說：「要如何治療呢？」答案是：「可以用鎮壓陰氣、提升陽氣的藥物，像是決明夜靈散。《三因方》的蛤粉丸，以及《千金方》的地膚子五錢、決明子一升，將這兩種藥材磨成粉，用米湯調成藥丸，飯後服用二十到三十丸，每天服用直到痊癒。或是將蒼朮四兩，用米泔水浸泡一晚，切成片後烘乾磨成粉，每次服用三錢。也可以用豬肝二兩，切開後放入藥粉，用麻線綁好，和一合小米、一碗水放在砂鍋裡煮熟，然後用熱氣熏眼睛，等到溫熱時，睡覺前服用，效果很好。還有一個方子，用蒼朮一兩，搗碎磨成粉，每次服用一錢，不拘時間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