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肯堂

《証治準繩‧雜病》~ 第八冊 (45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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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冊 (45)

1.

醫者戒云:是疾當止酒。而以素所耽嗜,欲罷不能,一夕醉於外,舍歸已夜半,口乾咽燥,倉卒無湯飲,適廊廡下有甕水,月色下照瑩然可掬,即酌而飲之,其甘如飴,連飲數酌,乃就寢,迨曉蟲出盈席,覺心腹頓寬,宿疾遂愈。一家皆驚異,驗其所由,蓋寺僕日織草履,浸紅藤根水也。

吳少師在關外,嘗得疾,數月間肌肉消瘦,每日飲食下咽少時,腹如萬蟲攢攻,且癢且痛,皆以為勞瘵也。張銳是時在成都,吳遣驛騎招致銳到興元既切脈戒云:明日早,且忍飢,勿啖一物,俟銳來為之計。

旦而往,天方劇暑,白請選一健卒,趨往十里外,取行路黃土一銀盂,而令廚人旋治面,將午乃得食,才放箸,取土適至,於是溫酒一升,投土攪其內,出藥百粒,進於吳飲之,覺腸胃掣痛,幾不堪忍,急登溷,銳密使別坎一穴,便掖吳以行,須臾,暴下如傾穢惡鬥許,有馬蝗千餘,宛轉盤結,其半已困死。吳亦憊甚,扶憩竹榻上,移時方餐粥一器,三日而平。

始信去年正以夏夜出師,中塗躁渴,命候兵持馬盂挹澗水,甫入口似有物焉,未暇吐之,則徑入喉矣,自此遂得病。銳曰:蟲入人肝脾里,勢須滋生,常日遇食時則聚丹田間,吮咂精血,飽則散處四肢,苟惟知殺之而不能掃盡,故無益也。銳是以請公枵腹以誘之,此蟲喜酒,又久不得土味,乘飢畢集,故一藥能洗空之耳。

吳大喜,厚賂以金帛,送之歸。(瀉出後,宜以四物湯加黃耆煎服,生血調理)。蔡定夫戡之子康積苦寸白為孽,醫者使之碾檳榔細末,取石榴東引根煎湯調服之,先炙肥豬肉一大臠,置口中嚼咀其津膏而勿食。云此蟲惟月三日以前其頭向上,可用藥攻打,餘日即頭向下,縱有藥皆無益。

蟲聞肉香咂啖之意,故空群爭赴之,覺胸中如萬箭攻攢,是其候也。然後飲前藥。蔡悉如其戒,不兩刻腹中雷鳴,急登廁,蟲下如傾,命僕以杖挑撥,皆聯綿成串,幾長數丈,尚蠕蠕能動,舉而拋於溪流,宿患頓愈。

白話文:

[蟲]

醫生告誡說:這種病應該戒酒。但是病人因為嗜酒如命,難以戒除,有一天晚上在外醉酒,半夜才回家,感到口乾舌燥,一時找不到水喝,恰好廊簷下有一個水甕,月光下水看起來清澈可掬,便舀起來喝,覺得甘甜如蜜,連喝幾口後就睡了。第二天早上起來,發現床上爬滿了蟲子,卻感覺心腹頓時輕鬆,宿疾竟然痊癒了。全家人都感到驚訝,追查原因,原來是寺廟僕人每天用浸泡過紅藤根的水來織草鞋。

吳少師在關外,曾經得過一種病,幾個月內肌肉消瘦,每天吃一點東西就咽不下去了,肚子裡像有無數蟲子在啃咬,又癢又痛,大家都認為是勞累造成的疾病。張銳當時在成都,吳少師派驛騎請張銳到興元。張銳診脈後告誡說:明天早上,先忍著飢餓,不要吃任何東西,等我来想办法。

第二天張銳前往,天氣非常炎熱,張銳先請選派一名健壯的士兵,跑到十里外取一盂路上的黃土,然後讓廚子準備麵食。將近中午才吃完飯,黃土剛好送來,於是用一升酒,把黃土攪進去,再放入一百粒藥丸,讓吳少師服用。吳少師感覺腸胃絞痛,幾乎無法忍受,急忙上廁所。張銳趕緊另挖了一個坑,扶著吳少師去方便。不一會兒,吳少師劇烈腹瀉,瀉出許多污穢之物,裡面有上千條螞蝗,互相纏繞,其中一半已經死了。吳少師也十分疲憊,靠在竹榻上休息,過了一段時間才吃了一碗粥,三天後病就好了。

吳少師才相信,去年夏天出征時,半路上口渴,命令士兵用馬桶舀澗水喝,剛入口就好像有東西,還沒來得及吐出來,就已經嚥下去了,從此就得了這個病。張銳說:蟲子進入人體肝脾,會不斷繁殖,平時遇到食物時就聚集在丹田,吸食精血,吃飽了就分散到四肢。如果只知道殺蟲而不能徹底清除,是沒有用的。所以張銳讓吳少師空腹,以此誘使蟲子聚集,因為這些蟲子喜歡酒,又長期得不到泥土的味道,在飢餓的情況下全部聚集,所以一劑藥就能將它們清除乾淨。

吳少師非常高興,用很多金銀財物酬謝張銳,送他回家。(瀉出後,宜服用四物湯加黃耆煎服,以補血調理)。蔡定夫的兒子康,長期受寸白蟲(蛔蟲)的折磨,醫生讓他把檳榔碾成細末,用石榴根煎湯調服,先炙烤一大塊肥豬肉,放在口中嚼出油脂,但不要吞下去。醫生說這種蟲子,只有在每月前三天蟲頭向上時才能用藥攻治,其餘時間蟲頭向下,即使用藥也無效。

蟲子聞到肉香,就會爭先恐後地去吸食,感覺胸中像萬箭穿心一樣,這就是發作的徵兆。然後再喝前面的藥。蔡定夫完全按照醫生的吩咐去做,不到一刻鐘,肚子裡就響起雷鳴般的聲音,急忙上廁所,蟲子像傾瀉一樣流出來,叫僕人用棍子挑撥,蟲子連成一串,長達幾丈,還在蠕動,最後把蟲子扔到溪流裡,宿疾頓時痊癒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