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証治準繩‧雜病》~ 第二冊 (6)
第二冊 (6)
1. 郁
內傷者,人之天真與穀氣並,分布五臟,名五陽者,金、木、水、火、土之五氣也,各司一臟,而金木則統為生殺之紀綱。以其五陽,又復相通移,五五二十五陽,於是一臟一五氣,各有生、長、化、收、藏之用。雖各自為之用,然必歸於肺。肺屬金、主氣,分陰陽,其化燥,其變斂澀,斂澀則傷其分布之政,不惟生氣不得升,而收氣亦不得降。故經曰:逆秋氣則太陰不收,肺氣焦滿。
又曰:諸氣怫鬱,皆屬於肺,此之謂也。今觀此集所云,郁病多在中焦,及六郁凡例之藥,誠得其要矣。中焦者,脾胃也,水穀之海,法天地,生萬物,體乾健之化,具坤靜之德,五性備而沖和之氣,五臟六腑皆稟乏以為主,榮衛由穀氣之精悍所化,天真亦由穀氣而充大。東垣所謂人身之清氣、榮氣、運氣、衛氣、春升之氣,皆胃氣之別稱。
然而諸氣豈盡是胃氣者哉,乃因胃氣以資其生故也。脾胃居中心,肺在上,腎肝在下,凡有六淫七情勞役妄動上下,所屬之臟氣,致虛實勝克之變,過於中者,而中氣則常先,是故四臟一有不平,則中氣不得其和而先郁矣。更有因飲食失節,停積痰飲,寒溫不適所,脾胃自受,所以中焦致郁之多也。
今以其藥兼升降而用之者,蓋欲升之,必先降之,而後得以升也。欲降之,必先升之,而後得以降也。老氏所謂:將欲取之,必先與之。其蒼朮足陽明藥也,氣味雄壯辛烈,強胃強脾,開發水穀氣,其功最大。香附陰血中快氣藥也,下氣最速,一升一降,以散其鬱。撫芎者,足厥陰直達三焦,俾生髮之氣,上至頭目,下抵血海,通疏陰陽氣血之使者也。
然用此不專開中焦而已,其胃主行氣於三陽,脾主行氣於三陰,脾胃既布,水穀之氣行,縱是三陰三陽各臟腑自受其燥金之郁者,亦必因胃氣可得而通矣。天真等氣之不達,亦必可得而伸矣。況蒼朮尤能徑入諸經,疏泄陽明之濕,通行斂澀者也。觀此六郁藥之凡例,其升降消導,皆因《內經》變而致,殆將於受病未深者設也。
若或氣耗血衰,津液枯竭,病已入深,寧復令人守此,不從病機大要治法,以有者求之,無者求之,盛者責之,虛者責之,必先五勝者哉。不然,如前條中風、傷寒外邪者,尚分虛實論治,何乃郁病屬內傷多者,反不分之乎。先生之意當不止是,集書者不能備其辭也。曰子言郁乃燥淫之別稱,劉河間則又以怫鬱屬熱者何也?曰燥之為氣,有涼有熱而燥者,秋風氣至大涼,革候肅殺堅勁,生氣不揚,草木斂容,人物之象一也。
在人身則腠理閉密,中外澀滯,氣液皆不滑澤,是以《原病式》敘諸澀枯涸,幹勁皴揭者,在燥淫條下,從化何如,《內經》有之,少陰、少陽熱火下臨,肺氣上從,白起金用草木眚。
白話文:
[郁]
內傷患者,先天之氣與飲食精華所化之氣相合,佈散於五臟,稱為五陽,即金、木、水、火、土五種氣息,各有主管的臟腑,而金、木二氣則統攝著生長與衰亡的規律。這五陽之氣彼此互相影響,共有二十五種氣的運行變化,每個臟腑都受到五種氣息的影響,各有其生長、化育、收斂、收藏的功能。雖然各自作用,但最終都要歸於肺。肺屬金,主氣,分陰陽,其特性是燥,其變化是收斂,收斂過度則會損傷其佈散的功能,不僅生長之氣不能上升,收斂之氣也不能下降。所以經書上說:「違背秋季的氣候,就會導致太陰之氣不能收斂,肺氣就會感到燥熱而飽滿。」
又說:「各種氣機鬱結不通,都屬於肺的問題。」這就是指的這個意思。現在看來,這篇文章所說,鬱病多發生在中焦,以及六鬱的常用藥物,確實抓住了要點。中焦是指脾胃,是水穀的消化吸收場所,遵循天地運行規律,化生萬物,具有脾胃的健運功能和脾胃的平和特性,五種臟腑特性齊備,氣機平和,五臟六腑都依靠它來維持運作,營衛之氣由水穀精華所化生,先天之氣也靠水穀精華來充盈壯大。李東垣所說的「人身之清氣、榮氣、運氣、衛氣、春升之氣」,都是胃氣的不同名稱。
然而,所有的氣機難道都是胃氣嗎?不是的,只是因為胃氣滋養著它們的生長。脾胃居於人體的中心,肺在上,腎肝在下,凡是外感六淫、七情內傷、勞役過度、妄動等因素,都會影響到相關臟腑的氣機,導致虛實之間的失衡,而中焦之氣總是首先受到影響,所以只要四臟中有一個臟腑出現不適,中焦之氣就會失調而先出現鬱結。另外,飲食不節、停積痰飲、寒溫失調等,都會直接傷害脾胃,所以中焦鬱結的情況很多。
現在用藥物既要升又要降,這是因為,要使氣機上升,必須先使其下降,然後才能上升;要使氣機下降,必須先使其上升,然後才能下降。老子說:「想要得到它,必須先給予它。」蒼朮是足陽明經的藥物,氣味雄厚辛烈,能健脾胃,疏通水穀之氣,其功效最大。香附是行血中快氣的藥物,能迅速下氣,一升一降,以散解鬱結。川芎則能直達三焦,使生髮之氣上達頭目,下達血海,能通暢疏導陰陽氣血。
然而,使用這些藥物並不只是單純地疏通中焦而已,胃主行氣於三陽,脾主行氣於三陰,脾胃功能正常,水穀之氣就能運行,即使三陰三陽各臟腑受到燥金之氣鬱結的影響,也能通過胃氣的運轉而得以通暢。先天之氣等也就能得到舒展。況且蒼朮尤其能直接進入各個經絡,疏泄陽明經的濕邪,通利收斂之氣。觀察這些治療六鬱的常用藥物,其升降消導的方法,都是根據《內經》的理論而來的,大概是用於疾病未深入者。
如果氣血耗傷,津液枯竭,疾病已經深入,就不能再讓病人拘泥於此,而應該根據疾病的本質和主要的治療方法來治療,有則求之,無則求之,盛者瀉之,虛者補之,不能只追求五行的克制。否則,像前文所說的風中暑、傷寒等外邪,尚且要分虛實論治,為何內傷所致的鬱病卻不分虛實呢?先生的意思肯定不止於此,編寫此書的人未能完全表達其意思。有人說鬱是燥邪的另一種名稱,而劉河間則認為鬱屬熱,這是為什麼呢?因為燥邪之氣,有寒燥也有熱燥,秋風之氣則是大寒之氣,天氣肅殺,生機不揚,草木收斂,人的表現也是如此。
在人體內,則毛孔閉塞,內外阻塞,氣血都不通暢,所以《原病式》中將各種澀滯、枯涸、乾燥、皴裂的症狀,列在燥邪的條目下,其變化過程如何,《內經》中有所記載,少陰、少陽的熱火下行,肺氣上逆,就像金氣與草木的相剋一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