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証治準繩‧雜病》~ 第一冊 (39)
第一冊 (39)
1. 寒熱門
2. 發熱
凡病鮮有不發熱者，而內傷外感，其大關鍵也，已各立門，詳其治法。此又立發熱門者，重在內傷，示人治熱之都例也。《明醫雜著》云：世間發熱症類傷寒者數種，治各不同。張仲景論傷寒、傷風，此外感也。因風寒之邪感於外，自表入里，故宜發表以解散之，此麻黃、桂枝之義也。
以其感於冬春之時，寒冷之月，即時發病，故謂之傷寒。而藥用辛熱以勝寒。若時非寒冷，則藥當有變矣。如春溫之月，則當變以辛涼之藥，如夏暑之月，則當變以甘苦寒之藥。故云傷寒不即病，至春變溫，至夏變熱，而其治法必因時而有異也。又有一種冬溫之病，謂之非其時而有其氣。
蓋冬寒時也，而反病溫焉，此天時不正，陽氣反泄，用藥不可溫熱。又有一種時行寒疫，卻在溫暖之時，時行溫暖，而寒反為病，此亦天時不正，陰氣反逆，用藥不可寒涼。又有一種天行溫疫熱病，多發於春夏之間，沿門闔境相同者，此天地之癘氣，當隨令參氣運而施治，宜用劉河間辛涼甘苦寒之藥，以清熱解毒。以上諸症，皆外感天地之邪者。
若夫飲食勞倦，為內傷元氣，此則真陽下陷，內生虛熱。故東垣發補中益氣之論，用人參、黃耆等甘溫之藥，大補其氣，而提其下陷，此用氣藥以補氣之不足也。又若勞心好色，內傷真陰，陰血既傷，則陽氣偏勝，而變為火矣。是謂陰虛火旺勞瘵之症。故丹溪發陽有餘陰不足之論，用四物加黃柏、知母，補其陰而火自降，此用血藥以補血之不足者也。
益氣補陰，皆內傷症也，一則因陽氣之下陷，而補其氣以升提之，一則因陽火之上升，而滋其陰以降下之，一升一降，迥然不同矣。又有夏月傷暑之病，雖屬外感，卻類內傷，與傷寒大異。蓋寒傷形，寒邪客表，有餘之症，故宜汗之。暑傷氣，元氣為熱所傷而耗散，不足之症，故宜補之。
東垣所謂清暑益氣者是也。又有因時暑熱，而過食冷物以傷其內，或過取涼風以傷其外，此則非暑傷人，乃因暑而自致之之病，治宜辛熱解表，或辛溫理中之藥，卻與傷寒治法相類者也。凡此數症，外形相似，而實有不同。治法多端，不可或謬，故必審其果為傷寒、傷風、及寒疫也，則用仲景法。
果為溫病及瘟疫也，則用河間法。果為氣虛也，則用東垣法。果為陰虛也，則用丹溪法。如是則庶無差誤以害人矣。今人但見發熱之症，一皆認作傷寒外感，率用汗藥以發其表，汗後不解，又用表藥以涼其肌，設是虛證，豈不死哉。間有頗知發熱屬虛，而用補藥，則又不知氣血之分，或氣病而補血，或血病而補氣，誤人多矣。故外感之與內傷，寒病之與熱病，氣虛之與血虛，如冰炭相反。
治之若瘥，則輕病必重，重病必死矣。可不畏哉。內外傷辨，人迎脈大於氣口為外感，氣口脈大於人迎為內傷。外感則寒熱齊作而無間，內傷則寒熱間作而不齊。外感惡寒，雖近烈火不能除；內傷惡寒，得就溫暖而必解。外感惡風，乃不禁一切風寒；內傷惡風，唯惡夫些少賊風。
白話文：
幾乎所有的疾病都會發熱，而發熱的關鍵在於內傷或外感，這兩者是發熱的主要原因。針對這兩種情況，已經分別設立了專門的章節詳細說明治療方法。這裡再設立發熱章節，主要是強調內傷導致的發熱，提醒大家治療發熱時需要注意的事項。《明醫雜著》說：「世間發熱的疾病，很多都類似傷寒，但治療方法卻各不相同。」張仲景所論述的傷寒、傷風，屬於外感疾病。這是因為風寒之邪從外部侵入人體，由表入裡，所以適合用發汗的方式來驅散邪氣，這就是麻黃、桂枝等藥物的治療原理。
由於這些疾病多發生在冬春寒冷的季節，所以稱為傷寒。治療時要用辛溫的藥物來戰勝寒邪。如果不是寒冷的季節，用藥就應該有所改變。比如在春溫的月份，就應該改用辛涼的藥物；在夏季炎熱的月份，就應該改用甘苦寒涼的藥物。所以說，傷寒不會立刻發病，到了春天會轉為溫病，到了夏天會轉為熱病，而治療方法必須隨著季節變化而改變。還有一種冬溫病，指的是在不該發生的季節出現了某種氣候的病症。
因為冬天應該是寒冷的，反而出現了溫熱的疾病，這表示天時不正，陽氣外洩，用藥不能用溫熱的藥物。還有一種在溫暖季節流行的寒疫，在溫暖的季節卻反而得了寒冷的疾病，這也是天時不正，陰氣反逆，用藥不能用寒涼的藥物。還有一種在春夏之際流行的溫疫熱病，常常是整個地區的人都患上相同的疾病，這是因為天地間存在厲氣，治療時應該隨著季節和氣候的變化來調整用藥，適合使用劉河間的辛涼甘苦寒的藥物來清熱解毒。以上這些疾病，都是由於外感天地邪氣所引起的。
如果是因為飲食勞累，導致內傷元氣，這種情況是因為真陽下陷，體內產生虛熱。所以李東垣提出了補中益氣的理論，使用人參、黃耆等甘溫的藥物，大補元氣，並將下陷的陽氣提升起來，這是用補氣的藥物來補充氣的不足。如果是因為過度勞心勞力、沉迷女色，導致內傷真陰，陰血受損，那麼陽氣就會偏盛，轉變為火熱。這就是所謂的陰虛火旺、勞瘵之症。所以朱丹溪提出了陽有餘而陰不足的理論，使用四物湯加上黃柏、知母，補養陰血，火熱自然就會下降，這是用補血的藥物來補充血的不足。
益氣和補陰，都是內傷導致的疾病。一種是因為陽氣下陷，所以補氣來升提；一種是因為陽火上炎，所以滋陰來降火，一升一降，治療方法截然不同。還有一種是夏季中暑的疾病，雖然屬於外感，卻類似內傷，和傷寒大不相同。因為寒邪傷的是形體，寒邪停留在體表，屬於有餘的症狀，所以應該用發汗的方法來治療。而暑邪傷的是元氣，元氣因為熱而耗散，屬於不足的症狀，所以應該用補的方法來治療。
李東垣所說的清暑益氣就是這個道理。還有一種情況，是因為天氣炎熱，過多食用冷食而傷害了脾胃，或者過度貪涼而傷害了體表，這不是暑邪直接傷人，而是因為暑熱而自己造成的疾病。治療時應該用辛熱的藥物來解表，或者用辛溫理中的藥物，治療方法反而和傷寒類似。以上這些疾病，表面看起來相似，但實際情況卻大不相同。治療方法很多，不能出錯，所以必須仔細辨別是傷寒、傷風，還是寒疫；如果確定是溫病或瘟疫，就應該用河間的治療方法；如果是氣虛，就應該用東垣的治療方法；如果是陰虛，就應該用丹溪的治療方法。這樣才能避免誤診誤治。現在的人只要看到發熱的症狀，就一概認為是傷寒外感，隨便使用發汗的藥物來發散體表，如果發汗後沒有好轉，又用涼性的藥物來降低體溫，如果這種情況是虛證，那不是會死人嗎？有的人雖然知道發熱屬於虛證，而使用補藥，卻又不知道氣血的區別，有的是氣病卻補血，有的是血病卻補氣，這樣誤人實在太多了。所以外感和內傷，寒病和熱病，氣虛和血虛，就像冰炭一樣互相對立。
如果治療錯誤，輕的病也會加重，重的病就會死亡。這怎麼能不讓人害怕呢？辨別內傷和外感，可以通過人迎脈和氣口脈來區分。人迎脈大於氣口脈表示是外感，氣口脈大於人迎脈表示是內傷。外感是寒熱同時發生，沒有間歇；內傷是寒熱交替發生，不規律。外感怕冷，即使靠近火爐也無法緩解；內傷怕冷，只要到溫暖的地方就會好轉。外感怕風，是不怕一切風寒；內傷怕風，只怕一點點賊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