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証治準繩‧雜病》~ 第三冊 (17)
第三冊 (17)
1. 呃逆
呃逆，即《內經》所謂噦也。或曰成無己、許學士固以穢為呃逆，然東垣、海藏又以噦為乾嘔，陳無擇又以噦名咳逆，諸論不同，今子獨取成、許二家之說，何也？曰噦義具在《內經》，顧諸家不察耳。按《靈樞》雜病篇末云：噦以草刺鼻，嚏，嚏而已；無息而疾迎引之立已；大驚之亦可已。
詳此經文三法，正乃治呃逆之法。按呃逆用紙捻刺鼻便嚏，嚏則呃逆立止；或閉口鼻氣使之無息，亦立已；或作冤盜賊大驚駭之，亦已。此予所以取成、許二家之論噦為呃逆，為得經旨也。若以噦為乾嘔，設使乾嘔之人，或使之嚏，或使之無息，或使之大驚，其乾嘔能立已乎，噦非乾嘔也明矣。若以噦名咳逆，按《內經》生氣通天論曰：秋傷於濕，上逆而咳。
陰陽應象論曰：秋傷於濕，冬生咳嗽。以此論之，則咳逆為咳嗽無疑，以春夏冬三時比例自見。孫真人《千金》曰：咳逆者嗽也，本自明白，後人不知何以將咳逆誤作呃逆，失之遠矣。趙以德曰：成無己云噦者俗謂之咳逆，呃呃然有聲，然引咳逆是噦非也。《內經》以噦與咳逆為兩證，噦是胃病，咳逆是肺病，謂胃氣逆為噦。
注云：胃為水穀之海，腎與為關，關閉不利，則氣逆而上，胃以包容水穀，性喜受寒寒谷相搏，故為噦也。又謂陽明之復，咳噦。太陽之復，嘔出清水及為噦噫。少陰之復，噦噫。《靈樞》亦謂谷入於胃，胃氣上注於肺，今有故寒氣與新穀氣俱還入於胃，新故相亂，真邪相攻，氣並相逆，復出於胃故為噦，補手太陰瀉足少陰。
張仲景言噦者，皆在陽明證中，謂濕家下之太早則噦，而陽明病不能食，攻其熱必噦，皆因下後胃氣虛而噦者也。至有風熱內壅，氣不能通，有潮熱，時時噦者，與小柴胡湯和解之。噦而腹滿，視前後知何部不利，利之者，此皆可治之證。至若病極譫語，甚者至噦，又不尿腹滿加噦者，皆不治。
丹溪先生亦嘗謂呃逆、氣逆也，氣自臍下直衝，上出於口，而作聲之名也。《內經》謂諸逆衝上，皆屬於火。東垣謂是陰火上衝，而吸之氣不得入，胃脈反逆，由陰中伏陽而作也，從四時用藥法治。古方悉以胃弱言之，而不及火，且以丁香、柿蒂、竹茹、陳皮等劑治之，未審孰為降火，孰為補虛。人之陰氣，依胃為養，胃土傷損則木氣侮之，此土敗木賊也。
陰為火所乘，不得內守，木挾相火乘之，故直衝清道而上，言胃弱者、陰弱也，虛之甚也。病人見此，似為危證。然亦有實者，不可不知。嗟乎！聖人之言胃氣逆為噦者，非由一因而逆，緣王太僕用《靈樞》之意，竟作腎寒逆上之病注之，由是後代方論，或用熱劑治寒，或用辛溫散氣。安知脾與胃，一陰一陽也，二者不和亦逆。
白話文：
呃逆，就是《黃帝內經》裡說的「噦」。有人說成無己、許學士認為「穢」就是呃逆，但李東垣、張海藏又認為「噦」是乾嘔，陳無擇又把「噦」稱為咳逆，各家說法不同。現在你單獨採用成、許兩家的說法，是為什麼呢？我認為「噦」的定義在《黃帝內經》裡已經說得很清楚了，只是各家沒有仔細研究而已。《靈樞》雜病篇的最後說：「用草刺激鼻子，使其打噴嚏，噴嚏出來呃逆就會停止；或者屏住呼吸讓它沒有氣息，快速地引導氣息也會立即停止；大驚嚇也可以讓呃逆停止。」
仔細分析這段經文的三種方法，正是治療呃逆的方法。按照經文說的，用紙捻刺激鼻孔使其打噴嚏，打噴嚏呃逆就會立刻停止；或者閉住口鼻使其不能呼吸，呃逆也會立刻停止；或者裝作有冤情或遇到強盜等使其受到驚嚇，呃逆也會停止。這就是我為什麼採用成、許兩家認為「噦」就是呃逆的觀點，因為這才是符合《內經》旨意的。如果把「噦」當作乾嘔，假設一個乾嘔的人，讓他打噴嚏，或者讓他屏住呼吸，或者讓他大受驚嚇，他的乾嘔能夠立刻停止嗎？可見「噦」不是乾嘔是很明顯的。如果把「噦」稱為咳逆，根據《內經》的《生氣通天論》說：「秋天受到濕邪侵襲，會導致氣向上逆行而咳嗽。」
《陰陽應象論》也說：「秋天受到濕邪侵襲，冬天就會產生咳嗽。」由此可見，咳逆肯定是咳嗽，春夏冬三季的例子都可以證明。孫思邈《千金方》說：「咳逆就是咳嗽」，這本來是很明白的，後人不知道為什麼把咳逆誤認為呃逆，這就差得太遠了。趙以德說：「成無己說的『噦』，俗稱咳逆，呃呃地有聲音，然而認為咳逆就是『噦』是不對的。《內經》把『噦』和咳逆當作兩種病，『噦』是胃病，咳逆是肺病，認為胃氣上逆叫做『噦』。」
注釋說：「胃是水穀之海，腎與之相連，如果關閉不利，氣就會上逆。胃是容納水穀的，喜歡溫暖，如果受寒，寒氣與穀氣搏擊，就會產生『噦』。又說，陽明經氣恢復正常時會出現咳嗽和『噦』；太陽經氣恢復正常時會嘔吐清水和出現『噦』和打嗝；少陰經氣恢復正常時也會出現『噦』和打嗝。《靈樞》也說，穀物進入胃後，胃氣上注於肺，如果舊的寒氣和新進的穀氣都回到胃裡，新舊之氣混亂，正邪相爭，氣機逆亂，再次從胃中向上湧出，就形成了『噦』，治療時應該補手太陰經，瀉足少陰經。
張仲景所說的「噦」，都是在陽明病中出現的，認為濕邪病人如果過早地使用瀉藥就會產生「噦」，還有陽明病不能進食，如果用藥攻熱也會產生「噦」，這些都是因為使用瀉藥後胃氣虛弱引起的「噦」。甚至有風熱內鬱，氣機不暢，有潮熱，時時出現「噦」的，可以用小柴胡湯來調和。如果出現「噦」並且腹脹，要觀察腹部的前後，知道哪一部位不利，疏通有利的部位，這些都是可以治療的。「噦」如果到了病情危重、說胡話，甚至出現「噦」並且小便不暢、腹脹的，都是不能治癒的。
朱丹溪先生也曾說過，呃逆是氣逆的表現，氣從肚臍下直接向上衝，從口中發出聲音，就是呃逆。內經認為各種氣機上逆的情況，都屬於火。李東垣認為這是陰火向上衝逆，導致吸入的氣無法進入，胃脈反向逆行，是由於陰中潛伏著陽氣而引起的，應該根據四時的用藥方法來治療。古方都是從胃弱的角度來治療，沒有提到火，只是使用丁香、柿蒂、竹茹、陳皮等藥劑，也不知道哪些是降火的藥，哪些是補虛的藥。人的陰氣依靠胃來滋養，如果胃土受損，木氣就會侵犯它，這是土敗木賊的表現。
陰氣被火所乘，無法在體內守護，木氣夾著相火侵犯它，所以氣會直接衝上清道，所謂的胃弱，其實是陰弱，這是虛弱到了極點。病人出現這種情況，看起來好像是危重症。但是，也有實證的，不能不知道。唉！聖人所說的胃氣逆行產生「噦」，不是單一原因造成的。因為王太僕引用《靈樞》的觀點，把「噦」註解為腎寒上逆的疾病，導致後代的醫方理論，或者用熱藥治療寒症，或者用辛溫藥來散氣。怎麼知道脾和胃，一個是陰，一個是陽，兩者不協調也會導致氣逆呢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