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景岳全書》~ 卷之七須集 (17)
卷之七須集 (17)
1. 再論陰證陽證及李子建《傷寒十勸》之害（二十一）
又曰：食谷欲嘔者。屬陽明也，吳茱萸湯主之。若此之類，豈非皆寒證之宜溫者耶？但傷寒之熱證固不能食，而寒證之不食者尤多，以中寒而不溫脾，則元陽必脫而死矣。此妄談之三也。
又四勸曰：傷寒腹痛，亦有熱證，不可輕服溫暖藥。據所云亦有熱證，則寒證居多矣，寒痛既多，則何不曰不可輕服寒涼藥，而特以溫暖為禁者何也？獨不見仲景之治腹痛，有用真武湯者，有用通脈四逆湯者，有用四逆散加附子者。有曰手足厥冷，小腹滿，按之痛者，此冷結膀胱關元也。使以此證而亦忌溫暖，則寒在陰分，能無斃乎？此妄談之四也。
再如五勸之傷寒自利，不可例服補藥、暖藥、止瀉藥，六勸之禁用艾火，七勸之手足厥冷，不可例作陰證等說，總屬禁熱之談，余亦不屑與之多辨，第拓取聖賢成法，明哲格言，再悉於此，用救將來，是誠今日之急務也。因詳考仲景《傷寒論》，見其所列三百九十七法，而脈證之虛寒者，一百有餘；一百一十三方，而用人參者二十，用桂附者五十有餘。又東垣曰：實火宜瀉，虛火宜補。
又薛立齋曰：大凡元氣虛弱而發熱者，皆內真寒而外假熱也。凡若此者，豈皆余之杜撰耶？豈子建諸人一無所見耶？若無所見，胡可妄言？若有所見，胡敢妄言？今觀彼十勸之中，凡禁用溫補者，居其八九，而絕無一言戒及寒涼，果何意哉。因致未學認為聖經，遂悉以陰證作陽證，悉以虛證作實證，但知涼瀉之一長，盡忘虛寒之大害。
夫生民元氣足者其幾，能堪此潛消暗剝之大盜乎？嗟！嗟！，何物匪才，敢言十勸，既不能蒐羅訓典，明析陰陽，又不能揣摩實虛，原終要始，總弗求陽德之亨，全不識冰霜之至。後學者多被所愚，致造終身之孽，無辜者陰受其戮，詎思冤魄可憐。余言及此，能不轉慈悲為憤怒，借筆削為箴規，獨思深詆先輩，豈出本心，亦以目擊多艱，難勝嗚咽，實亦有為而云然。
蓋以久感之餘，復有所觸，適一契姻，向以中年過勞，因患勞倦發熱，余為速救其本，已將復元，忽遭子建之徒，堅執十勸以相抗，昧者見其發熱，反為左袒，不數劑而遂以有生之徒，置之死地。因並往日見聞，倍加傷慘，誠可痛可恨也。子建、子建，吾知多冤之積於爾者久矣，故悉此論，以解爾此後之冤孽，爾若有知，尚知感否。
白話文：
再說，如果病人吃下穀物就想吐，這是屬於陽明經的問題，可以用吳茱萸湯來治療。像這種情況，難道不都是寒證需要用溫藥來治療嗎？雖然傷寒的熱證會讓人吃不下東西，但寒證不吃東西的情況更多。因為體內虛寒，沒有溫暖脾胃，元氣就會耗盡而死亡。這是胡亂說法的第三點。
另外，《傷寒十勸》的第四勸說，傷寒引起的腹痛，也有可能是熱證，不可以隨便服用溫熱的藥物。照他這麼說，既然也可能是熱證，那寒證應該是佔多數了。既然寒痛比較多，為什麼不說不可以隨便服用寒涼的藥物，而特別禁止溫熱的藥物呢？難道沒看到張仲景治療腹痛，有用真武湯、通脈四逆湯，還有用四逆散加附子的嗎？還說過手腳冰冷，小腹脹滿，按壓時會疼痛，這是因為寒邪凝結在膀胱關元穴。如果這種情況也忌用溫熱藥物，寒邪在陰分，難道不會死亡嗎？這是胡亂說法的第四點。
再比如第五勸說傷寒拉肚子，不可以隨便服用補藥、溫藥、止瀉藥；第六勸說禁用艾灸；第七勸說手腳冰冷，不可以當作陰證等等說法，總體都是禁止用熱藥的說法。我也不想多費唇舌跟他辯論，只是想引用聖賢的教誨和明智的格言，在這裡再次說明，用來拯救將來的人，這才是今天最緊急的事情。仔細研究張仲景的《傷寒論》，發現他列出的三百九十七種治法中，脈象和症狀屬於虛寒的有一百多種；一百一十三個方劑中，用人參的有二十個，用桂枝、附子的有五十多個。而且李東垣也說過，實火要用瀉法，虛火要用補法。
薛立齋也說過，大凡元氣虛弱而發熱的，都是體內真寒，體外假熱。像這些情況，難道都是我胡編亂造的嗎？難道李子建這些人什麼都沒看到嗎？如果沒看到，怎麼敢亂說？如果看到了，又怎麼敢亂說？現在看他的《十勸》，凡是禁止用溫補藥的，佔了八九成，卻沒有一句話提醒要戒用寒涼藥，到底是什麼意思？導致那些還沒學醫的人以為是聖經，全都把陰證當作陽證，把虛證當作實證，只知道寒涼藥的優點，完全忘記虛寒的巨大危害。
老百姓當中，元氣充足的能有幾個？能經得起這種潛伏的、暗中損耗元氣的大盜嗎？唉！唉！是什麼樣沒才能的人，敢寫出這《十勸》？既不能蒐集前人的典籍，明白分析陰陽，又不能仔細推敲虛實，弄清楚來龍去脈。總是不追求陽氣的通暢，完全不知道寒冷的厲害。後來的學醫者大多被他所愚弄，以致造成終身的災禍，無辜的人遭受暗害，難道就不想想冤死的魂魄有多可憐嗎？我說到這裡，怎能不把慈悲轉為憤怒，藉著筆墨來寫下勸誡？我難道是故意要詆毀前輩嗎？也是因為親眼看到太多艱難的例子，難過得難以忍受，實在是有原因才這樣說。
因為長時間的感受，又有所觸動，剛好我的一個親戚，因為中年過度勞累，得了勞累發熱的病。我為了快速治療他的根本，已經快要康復了，突然被李子建的徒弟阻撓，他們堅決執行《十勸》來對抗，那些糊塗的人看到發熱，反而站在他們那邊，沒幾劑藥就把一個活生生的人給害死了。我因為這件事，加上過去的所見所聞，更加感到悲傷慘痛，實在是痛恨至極！李子建啊李子建，我知道你積累了很多的冤屈，所以才寫下這篇文章，來解脫你以後的冤孽，如果你有知，還會感到感激嗎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