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景岳全書》~ 卷之十三性集·雜證謨 (4)
卷之十三性集·雜證謨 (4)
1. 瘟疫熱毒辨治（共三條）
瘟疫本即傷寒，然亦有稍異。以其多發於春夏，且因時氣遍行，大小相似，必待日數足，然後得汗而解者，是為瘟疫之證。雖古法云：瘟病在三陽者多，三陰者少，然亦不可拘泥。若見陰證陰脈，是即三陰病也，大宜辨而治之。
一、瘟疫之在三陽者，當辨其經。如脈浮頭疼，發熱身痛者，太陽證也，宜九味羌活湯加減治之。若脈長，鼻乾，不眠而躁者，陽明病也，宜葛根解肌湯，或十味參蘇飲加減治之。若脈弦而數，胸脅痛而耳聾，少陽證也，宜小柴胡湯加減治之。按此三陽之治，乃古方治瘟之大略。然此證寒熱虛實，無所不有，仍當察治如前，不可拘也。
一、瘟疫初起，而頭疼身痛，憎寒發熱，脈緊數洪滑，而別無他證，先宜正柴胡飲，或敗毒散，或十神湯。若溫疫初起，多陰少陽，脈證無虛者，宜神朮散。若瘟疫胸膈滿悶，小柴胡加枳實、橘紅。熱在內者，仍加黃連。若暑月時行瘟疫，表裡俱熱甚，宜清火解毒者，羌活升麻湯。
若瘟疫火盛，脈洪大而熱躁甚者，三黃石膏湯。若瘟疫熱毒上浮，頭面俱腫，目不能開，口乾舌燥，咽喉不利者，普濟消毒飲。若瘟疫脈洪大，煩躁熱渴者，白虎湯。或兼嘔吐者，仲景竹葉石膏湯。若瘟疫發狂譫語，脈洪大滑實，而大便秘結不通者，大承氣湯，或雞子清飲。
若瘟疫內外俱有實邪，大便不通，當表裡雙解者，防風通聖散。若瘟疫病八九日不退，而發斑發黃。但脈不虛不浮緊，而腹見痞滿者，率可以承氣、五苓合服而下之。若瘟疫頭身紅赤，肢體熱甚，煩躁不能當者。宜用解瘟疫熱毒法，及內飲雪梨漿，或用井花水調玉泉散，俱妙。
按以上諸法，乃因時因證，皆陽證實邪之所宜。若瘟疫脈弱無力，或外雖實而內則虛，或口不喜冷，大便不結之類，即非陽證，不得以身熱脈數，俱認為火，雖在暑月，如理中湯、理陰煎、大溫中飲、大補元煎，及前溫補諸法，皆當隨證必用，此舍時從證之妙法也。矧夏月尤多伏陰，故凡臨此證者，必先察陰陽，次辨虛實，則其要也。
宜切識之。
徐東皋曰：瘟疫六七日不解，以致熱入血室，發黃身如煙燻，目如金色，口燥而熱結。以砭針刺曲池出惡血，仍以通聖散兼散兼下。得汗如黃水，糞如黑膏而即愈。按此即此方之所謂打寒也。其法用手捋上膊，使血聚於臂，以帛縛定，乃用筋夾瓷鋒，擊刺肘中曲澤傍之大絡，使邪毒隨惡血而出，亦最捷之法，窮人用之極效，然非曲池穴也。
白話文：
瘟疫其實就是傷寒，但又有些不同。它大多發生在春夏兩季，並且因為時令之氣傳播廣泛，所以病情大小相似，一定要等到發病天數足夠，然後出汗才能痊癒，這就是瘟疫的特徵。雖然古籍記載說：「瘟病多在三陽經，少在三陰經」，但也不能拘泥於此。如果看到陰證或陰脈，那就是三陰經的病，一定要仔細辨別並治療。
一、瘟疫如果發生在三陽經，應當辨別是哪個經絡的病。如果脈象浮、頭痛、發熱、身體疼痛，這是太陽經的病，應該用九味羌活湯加減治療。如果脈象長、鼻子乾燥、失眠而且煩躁，這是陽明經的病，應該用葛根解肌湯或十味參蘇飲加減治療。如果脈象弦而數、胸脅疼痛、耳鳴，這是少陽經的病，應該用小柴胡湯加減治療。以上三陽經的治療方法，是古代治療瘟疫的大概原則。但是這些證狀的寒熱虛實情況都有可能出現，仍然應當像之前說的那樣仔細觀察後治療，不能拘泥。
二、瘟疫剛開始時，如果出現頭痛、身體疼痛、怕冷、發熱、脈象緊、數、洪、滑，而沒有其他症狀，應該先用正柴胡飲、或敗毒散、或十神湯。如果溫疫剛開始，多見陰證少見陽證，脈象和症狀沒有虛弱的情況，應該用神朮散。如果瘟疫導致胸膈滿悶，可以用小柴胡湯加枳實、橘紅，如果體內有熱，就再加上黃連。如果暑月時流行的瘟疫，表裡都有很重的熱，應該用清火解毒的藥，例如羌活升麻湯。
如果瘟疫火氣很盛，脈象洪大而且發熱煩躁很嚴重，用三黃石膏湯。如果瘟疫熱毒向上浮，導致頭面都腫脹、眼睛睜不開、口乾舌燥、咽喉不利，用普濟消毒飲。如果瘟疫脈象洪大，煩躁口渴，用白虎湯。如果同時有嘔吐，用仲景竹葉石膏湯。如果瘟疫導致發狂說胡話、脈象洪大滑實、大便秘結不通，用大承氣湯或雞子清飲。
如果瘟疫體內外都有實邪，大便不通，應該表裡同時治療，用防風通聖散。如果瘟疫病了八九天還沒好，並且出現發斑、發黃，但是脈象不虛、不浮、不緊，而且腹部有痞滿感，一般可以用承氣湯、五苓散一起服用來瀉下。如果瘟疫導致頭身紅赤、肢體很熱、煩躁難耐，應該用解瘟疫熱毒的方法，並且內服雪梨漿，或者用井花水調和玉泉散，效果都很好。
以上這些方法，都是根據當時的情況和症狀而定的，都是針對陽證實邪的。如果瘟疫導致脈象虛弱無力，或者表面上看起來是實證但體內卻是虛證，或者不喜歡喝冷水、大便不結等情況，就不是陽證，不能因為身體發熱脈象數就都認為是火熱，即使在暑熱的月份，也應該用理中湯、理陰煎、大溫中飲、大補元煎，以及之前說的溫補方法，都要根據具體情況來使用，這才是根據時間和症狀來用藥的巧妙方法。況且夏天特別容易有伏藏的陰邪，所以凡是遇到這種情況，一定要先觀察陰陽，再辨別虛實，這才是關鍵。
一定要記住這些。
徐東皋說：瘟疫六七天不退，導致熱邪進入血室，出現黃疸、身體像被煙燻過一樣、眼睛像金子一樣的顏色、口乾而且熱邪鬱結。可以用砭石針刺曲池穴放出惡血，同時用通聖散來發散兼瀉下。如果出汗像黃水、大便像黑色的膏狀就痊癒了。這就是這個方法中所說的「打寒」。方法是用手從上臂向下捋，讓血液聚集在手臂，用布條綁緊，然後用筋夾瓷鋒，敲擊刺肘彎曲的曲澤穴旁邊的大絡脈，讓邪毒隨著惡血排出，這也是最快速的方法，對於窮人來說效果極好，但刺的並不是曲池穴。
2. 大頭瘟證治（共三條）
大頭瘟者，以天行邪毒客於三陽之經，所以憎寒發熱，頭目頸項或咽喉俱腫，甚至腮面紅赤，肩背斑腫，狀如蝦蟆，故又名為蝦蟆瘟。大都此證多屬風熱，然亦有表裡虛實之辨。又外科有時毒證，亦即此也。方治具見本門，當參閱用之。
一、大頭蝦蟆瘟治法：凡病在頭目，內火未盛者，先當解散，宜正柴胡飲，或敗毒散。若時毒咽喉腫痛，內火不甚，而便利調和者，葛根牛蒡湯。時毒表裡俱熱，頭目俱腫，宜清宜散者，柴葛煎。若毒在陽明，表裡俱熱，多頭痛鼻乾，宜散者，柴葛解肌湯。若時毒三陽，熱極狂躁，咽喉腫痛，宜清兼散者，梔子仁湯。
若時毒遍行，邪熱上浮，頭面俱腫，咽喉不利者，普濟消毒飲。若時毒風熱上聚頭面，宜升散者，犀角升麻湯。若時氣盛行，宜清火解毒者，羌活升麻湯。若時毒血熱煩躁，兼赤斑者，犀角散、人參白虎湯。若時毒內外俱實，當雙解者，防風通聖散。若時毒焮腫作痛，脈實便秘，宜下者，五利大黃湯，或漏蘆升麻湯，或連翹消毒散。
若時毒雖盛，而外實內虛，脈弱神困，凡諸虛證有據者，必當救里內托，宜參耆托裡散，或托裡消毒散。其有陽虛假熱，而兼嘔惡泄瀉者，如六味回陽飲之類，皆所必用，不可疑也。若頭項腫甚，疼痛難忍者，宜用清涼救苦散敷之。或取側柏葉自然汁，調蚯蚓泥敷之。
徐東皋曰：大頭蝦蟆之候，因風熱濕邪在於高顛之上，宜先用敗毒散加羌活、黃芩、酒浸大黃，隨病加減，不可峻用降藥，雖有硝黃之劑，亦必細細呷之。蓋凡治大頭瘟者，不宜速攻，若攻之太峻，則邪氣之在上者自如，而無過之中氣反受其害而傷人也。且頭乃空虛之地，既著空虛，則無所不致，所以治法當先緩而後急，則邪伏也。
緩治以清熱消毒，虛者兼益元氣，胃虛食少者，兼助胃氣；內實熱甚，大便秘結者，以酒浸大黃下之，乃宣熱而泄其毒也，此為先緩後急之法。若先從鼻腫，次腫於目，又次腫於耳，漸至頭上，絡腦後結塊則止，不散，必出膿而後愈。又曰：大頭瘟太陽病，發於頭上，並腦後下項，及目後赤腫者是也，治宜荊防敗毒散，羌活、藁本行經。陽明病，發於鼻頞，並目不能開，及面部者是也。
或內熱氣喘，口乾舌燥，咽喉腫痛不利，脈數大者，普濟消毒飲。若內實而熱者，防風通聖散間服之。少陽病，發於耳之上下前後，並頭角紅腫者是也。若發熱，或日晡潮熱，或寒熱往來，口苦咽乾，目痛，胸脅滿悶者，小柴胡加消毒之藥。
白話文：
大頭瘟，是因為時疫邪毒侵入人體的三陽經絡，所以會出現怕冷發熱的症狀，頭、眼睛、脖子甚至咽喉都會腫脹，嚴重時臉頰會紅腫，肩背出現像蝦蟆皮一樣的斑點，所以又叫做蝦蟆瘟。這種病大多屬於風熱，但也有表裡虛實的區別。外科有時也會遇到毒瘡，其實也是這種病。具體的治療方法可以參考相關的醫書，應該仔細研究後再使用。
一、大頭蝦蟆瘟的治療方法：凡是病在頭部和眼睛，體內火氣還不大的，應該先用解散的方法，可以服用正柴胡飲或敗毒散。如果因為時疫導致咽喉腫痛，體內火氣不大，大小便也正常，可以使用葛根牛蒡湯。如果時疫導致表裡都有熱，頭部和眼睛都腫脹，應該使用清熱又散邪的方法，可以服用柴葛煎。如果毒邪在陽明經，表裡都有熱，多半會頭痛鼻乾，應該用散邪的方法，可以服用柴葛解肌湯。如果時疫侵犯三陽經絡，熱到極點出現煩躁，咽喉腫痛，應該用清熱又散邪的方法，可以服用梔子仁湯。
如果時疫廣泛流行，邪熱上浮，頭部和面部都腫脹，咽喉不利，可以使用普濟消毒飲。如果時疫導致風熱聚集在頭面部，應該用升散的方法，可以服用犀角升麻湯。如果時疫正盛，應該用清火解毒的方法，可以服用羌活升麻湯。如果時疫導致血熱煩躁，並且出現紅疹，可以使用犀角散或人參白虎湯。如果時疫導致內外都實熱，應該用雙解的方法，可以服用防風通聖散。如果時疫導致紅腫疼痛，脈象有力並且便秘，應該用瀉下的方法，可以服用五利大黃湯、漏蘆升麻湯或連翹消毒散。
如果時疫雖然嚴重，但表現為外實內虛，脈象虛弱，精神萎靡，凡是有明顯虛證的，必須要先扶正氣，可以服用參耆托裡散或托裡消毒散。如果出現陽虛假熱，並且伴有嘔吐腹瀉，可以用六味回陽飲之類的藥方，這是必須的，不要懷疑。如果頭頸部腫脹嚴重，疼痛難以忍受，可以用清涼救苦散外敷。也可以取側柏葉的自然汁，調和蚯蚓泥外敷。
徐東皋說：大頭蝦蟆瘟的病因是風熱濕邪侵犯頭部，應該先用敗毒散，再加入羌活、黃芩、酒浸大黃等藥材，根據病情加減藥物，不能過於使用瀉下的藥物，即使使用硝黃類的藥物，也要慢慢服用。總之，治療大頭瘟不應該過於急躁，如果過於猛烈地攻邪，邪氣在上部會依然存在，反而會傷害到中氣。而且頭部是空虛的部位，一旦受邪，就會導致各種問題，所以治療方法應該先緩後急，這樣邪氣才能被控制住。
先用緩慢的方法，用清熱解毒的藥物，虛弱的同時要補益元氣，脾胃虛弱食慾不佳的，要幫助恢復胃氣；如果體內實熱嚴重，大便秘結，可以用酒浸大黃來瀉下，這是宣散熱邪並排出毒素的方法，這就是先緩後急的治療原則。如果先是鼻子腫，然後眼睛腫，接著耳朵腫，慢慢蔓延到頭部，最後在腦後結成硬塊就停止，沒有消散，那必須等出膿才能痊癒。還有人說，大頭瘟屬於太陽病的，發病在頭部，連著腦後下到脖子，以及眼睛後面的紅腫就是；治療可以使用荊防敗毒散，再加羌活、藁本等藥物來疏通行經絡。屬於陽明病的，發病在鼻樑，眼睛睜不開，以及面部腫脹就是；
或者體內有熱，氣喘，口乾舌燥，咽喉腫痛，脈象快速有力，可以使用普濟消毒飲。如果體內實熱，可以使用防風通聖散交替服用。屬於少陽病的，發病在耳朵的上下前後，以及頭角紅腫就是。如果發熱，或者在下午發熱，或者忽冷忽熱，口苦咽乾，眼睛疼痛，胸脅悶脹，可以使用小柴胡湯，再加入清熱解毒的藥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