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景岳全書》~ 卷之二十二心集·雜證謨 (5)
卷之二十二心集·雜證謨 (5)
1. 新按（二條）
腫脹之治，凡脾腎虛證，如前論所列薛氏腎氣湯者，誠然善矣，然用之之法，猶當因此廓充，不宜執也。向余嘗治一陶姓之友，年逾四旬，因患傷寒，為醫誤治，危在呼吸，乃以大劑參、附、熟地之類，幸得挽回。
愈後喜飲，未及兩月，忽病足股盡腫，脹及於腹，按之如鼓，堅而且硬，因其前次之病，中氣本傷，近日之病，又因酒濕，度非加減腎氣湯不可治，遂連進數服，雖無所礙，然終不見效，人皆料其必不可治。余熟計其前後，病因本屬脾腎大虛，而今兼以滲利，未免減去補力，亦與實漏卮者何異，元氣不能復，病必不能退。
遂悉去利水等藥，而專用參附理陰煎，仍加白朮，大劑與之，三劑而足脛漸消，二十餘劑而腹脹盡退，愈後人皆歎服，曰：此證本無生理，以此之脹，而以此之治，何其見之神也。自後凡治全虛者，悉用此法，無一不效，可見妙法之中，更有妙焉，顧在用者之何如耳。塞因塞用，斯其最也，學者當切識此意。
一、因食滯氣痛脹：余嘗治一姻家子，年力正壯，素日飲酒，亦多失飢傷飽。一日偶因飯後脅肋大痛，自服行氣化滯等藥，復用吐法，盡出飲食，吐後逆氣上升，脅痛雖止，而上壅胸膈，脹痛更甚，且加嘔吐。余用行滯破氣等藥，嘔痛漸止，而左乳胸肋之下，結聚一塊，脹實拒按，臍腹隔閉，不能下達，每於戌、亥、子、醜之時，則脹不可當。
因其嘔吐既止，已可用下，凡大黃、芒硝、稜、莪、巴豆等藥，及蘿蔔子、朴硝、大蒜、橘葉搗罨等法，無所不盡，毫不能效，而愈攻愈脹，因疑為脾氣受傷，用補尤覺不便，湯水不入者凡二十餘日，無計可施，窘劇待斃，只得用手揉按其處。彼云肋下一點，按著則痛連胸腹，及細為揣摸，則正在章門穴也。
章門為脾之募，為臟之會，且乳下肋間，正屬虛里大絡，乃胃氣所出之道路，而氣實通於章門，余因悟其日輕夜重，本非有形之積，而按此連彼，則病在氣分無疑也。但用湯藥，以治氣病，本非不善，然經火則氣散，而力有不及矣。乃制神香散，使日服三四次，兼用艾火灸章門十四壯，以逐散其結滯之胃氣，不三日脹果漸平，食乃漸進，始得保全，此其證治俱奇，誠所難測。
本年春間，一鄰人陡患痛脹隔食，全與此同，群醫極盡攻擊，竟以致斃，是真不得其法耳，故錄此以為後人之式。
白話文：
新按（二條）
腫脹的治療
凡是因為脾腎虛弱引起的腫脹，就像之前討論的薛氏腎氣湯，確實是很好的藥方。然而，使用這個方子也應該根據實際情況進行調整，不能死板地照搬。我曾經治療一位姓陶的朋友，他四十多歲，因為得了傷寒，被醫生誤治，病情危急。我用了大量的黨參、附子、熟地等藥物，才把他救回來。
康復後，他很喜歡喝酒，不到兩個月，突然雙腳、大腿都腫起來，一直腫到肚子，按下去像鼓一樣，又硬又脹。因為他上次生病傷了中氣，加上最近喝酒導致濕氣積聚，我認為非用加減腎氣湯不能治好。於是連續讓他服用幾劑，雖然沒有什麼副作用，但始終沒有效果，大家都認為他沒救了。我仔細分析他前後的病情，病因本來是脾腎大虛，現在又用藥利水，難免減弱了補益的力量，這和堵不住漏洞的容器有什麼區別？元氣不能恢復，病就肯定好不了。
於是，我完全停用了利水藥，改用參附理陰煎，又加了白朮，大量給他服用。三劑之後，腳和小腿的腫脹就逐漸消退，二十多劑後，腹脹完全消失。痊癒後，大家都讚嘆不已，說：「這種病本來就沒有活路，這樣的腫脹，用這種方法治好，真是太神奇了！」從那以後，凡是治療全身虛弱的病人，我都用這個方法，沒有一個不見效。可見，巧妙的方法之中，還有更巧妙的變化，關鍵在於使用的人如何運用。堵塞的時候要用疏通的方法，這才是最根本的道理，學習的人一定要牢記這個道理。
一、因為食物積滯導致的氣痛脹滿
我曾經治療一位姻親家的孩子，正值壯年，平時愛喝酒，經常飢飽無度。有一天，他飯後突然脅肋劇痛，自己吃了些行氣化滯的藥，又用了催吐的方法，把食物吐了出來。吐完後，氣反而往上逆行，雖然脅痛止住了，但胸膈反而更加脹痛，還出現了嘔吐。我用了行氣破滯的藥，嘔吐和疼痛逐漸減輕，但左邊乳房下方的胸肋處，卻結成一塊硬塊，脹實而且拒絕按壓。肚臍和腹部也被堵住，不能向下通暢，每到晚上七點到凌晨一點左右，脹痛就難以忍受。
因為他已經不吐了，可以用瀉下的方法。各種瀉下的藥，像是大黃、芒硝、稜、莪、巴豆等，以及蘿蔔子、朴硝、大蒜、橘葉搗碎外敷等方法，都用盡了，卻沒有任何效果，反而越瀉越脹。我懷疑是脾氣受損，用補益的方法又覺得不妥，他已經二十多天吃不下東西，到了無計可施，只能等死的程度，我只好用手去揉按他脹痛的地方。他說肋骨下面有一個地方，按下去會連著胸腹都痛，我仔細摸索，發現那裡正是章門穴。
章門是脾的募穴，是臟腑的交會之處，而且乳房下方的肋骨間，正是虛里大絡（胃氣所出的道路）所在，而氣實際上是與章門相通的。我因此領悟到，他白天輕晚上重，並不是因為有形的積聚，按這個地方會連到別的地方，那麼病一定是在氣分。如果用湯藥來治療氣病，本來沒有錯，但是藥經過煎煮，氣就會散失，藥力就不足了。於是，我配製了神香散，讓他每天服用三四次，同時用艾灸章門穴十四壯，來驅散積滯的胃氣。不到三天，脹氣果然逐漸消退，飯量也逐漸增加，最終得以保全性命。這個病的病症和治療方法都很奇特，確實難以預料。
今年春天，一位鄰居突然患上和這個病一模一樣的痛脹，不能進食，很多醫生都用盡各種攻伐的方法，結果把他治死了。這真的是沒有用對方法啊！所以我把這個病例記錄下來，作為後人的借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