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景岳全書》~ 卷之四十七賢集·外科鈐(下) (12)
卷之四十七賢集·外科鈐(下) (12)
1. 囊癰(六十三)
立齋曰:囊癰,屬肝腎二經,陰虛濕熱下注也。腫痛未作膿者,疏肝導濕。腫硬發熱者,清肝降火。已潰者,滋陰托裡。大抵此證,屬陰道虧,濕熱不利所致,故滋陰除濕藥不可缺。常治腫痛小便秘澀者,用除濕為主,滋陰佐之。腫痛已退,便利已和者,除濕滋陰藥,相兼用之。
欲其成膿,用托裡為主,滋陰佐之,候膿成,即針之,仍用托裡滋陰。濕毒已盡者,專用托裡。如膿清,或多,或斂遲者,用大補之劑,及豆豉餅灸之。若潰後,虛而不補,少壯者成漏,老弱者不治。膿清作渴脈大者,亦不治。
又法曰:若小便澀滯者,先用分利,以泄其毒,繼補陰,以令其自消。若濕熱退,而仍腫痛,宜補陰托裡,以速其膿。膿腫而便秘者,熱毒壅閉也,先用托裡消毒散,後用針以泄之,膿去即解。若膿去而腫痛不減者,熱毒未解也,用清肝益營湯。口乾而小便數者,腎經虛熱也,六味丸。
內熱晡熱者,肝經血虛也,四物加參、術。體倦食少者,脾氣虛熱也,補中益氣湯。膿水清稀者,氣血俱虛也,十全大補湯。此證雖大潰,而睪丸懸露,治得其法,旬日間肉可漸生而愈。若專攻其瘡,陰道益虛,則腫者不能潰,潰者不能斂,少壯者成痼疾,老弱者多致不起。
亦有患痔久漏,而串及於囊者,當兼治其痔,切忌寒藥克伐,虧損胃氣。馬益卿曰:囊癰者,濕熱下注也。有作膿者,此濁氣下流入滲道,因陰道或虧,水道不利而然。膿儘自安,不藥可也,惟在善於調攝耳。又有因腹腫漸流入囊,腫甚而囊自裂開,睪丸懸掛水出,以麩炭末敷之,外以紫蘇包裹,仰臥而養之。
癰疽入囊者,予嘗治數人,悉以濕熱入肝經施治,而用補陰佐之,雖膿潰皮脫,睪丸懸掛,皆不死。
一男子患此,未作膿而腫痛,以加味龍膽瀉肝湯,二劑少愈,更以四物湯加木通、知母、黃柏而愈。
一男子,焮腫痛甚,小便澀,發熱脈數,以龍膽瀉肝湯,倍用車前子、木通、茯苓,四劑勢去其半。仍用前湯,止加黃柏、金銀花四劑,又減二三,便利如常。惟一處不消,此欲成膿也。再用前湯加金銀花、白芷、皂角刺六劑。微腫痛,脈滑數,乃膿已成,令針之,腫痛悉退。投滋陰托裡藥,及蘇葉末敷之而愈。
一膏粱之客,陰囊腫脹,小便不利,此中焦積熱,乘虛下注,先用龍膽瀉肝湯,加黃柏、牛膝,四劑漸愈,後用補陰八珍湯,加柴胡、山梔而愈。後不守禁忌,前證復作,仍用補陰八珍湯、補中益氣湯、六味丸而痊。又因勞倦發熱,自用四物、黃柏、知母之類,虛證悉具,瘡口大開。
余謂五臟氣血俱虛也,朝用補中益氣,夕用六君加當歸各五十餘劑,瘡口始斂,又用六味丸,調補而愈。
儒者陳時用,考試不利,一夕飲燒酒入房,其妻不納,翌日陰囊腫脹焮痛,遣人求治,與清肝火除濕熱之劑。城門夜閉,不及歸服。翌日報云,夜來陰囊悉腐,玉莖下面貼囊者亦腐,此肝火挾酒毒而濕熱熾盛也。仍以清肝火除濕之劑加參、耆、歸、術四劑,腐肉盡脫,睪丸懸掛,用大補氣血並塗當歸膏,囊莖全復而愈。
一男子,醉而入房,陰囊腫脹大如斗,小腹脹悶,小水淋赤,發熱口乾,痰涎壅盛,此膀胱陰虛,酒毒所乘也。用六味丸料加車前、牛膝作飲,下滋腎丸,諸證頓退。再加五味、麥冬,二劑而愈。卻以補中益氣加麥冬、五味,調理而瘳。若全用淡滲,復損真陰,決致不起。(俱薛按)
2. 懸癰(六十四)
立齋曰:懸癰,謂瘡生於玉莖之後,穀道之前,屬足三陰虧損之證。輕則為漏,瀝盡氣血而亡,重則內潰而即殞。大抵此證,原屬肝腎陰虛,故不足之人多患之,雖一於補,猶恐不治,況膿成而又克伐,不死何俟。即寒涼之劑,亦不可過用,恐傷胃氣。惟制甘草一藥,不損血氣,不動臟腑,其功甚捷,最宜用之,不可忽也。
焮痛或發熱者,清肝解毒。腫痛者,解毒為主。腫痛而小便赤澀者,肝經濕熱也,宜分利清肝。不作膿,或不潰者,氣血虛也,宜補之。
又《治法》曰:凡初起濕熱腫痛,或小便赤澀,宜先以制甘草一二劑,及隔蒜灸,更飲龍膽瀉肝湯。焮腫痛甚,宜仙方活命飲,以制甘草佐之。若發熱腫痛者,以小柴胡湯加車前、黃柏、芎、歸。若不成膿,或膿成不潰者,八珍湯補之。若膿已成者,急針之。已潰者,用八珍湯加制甘草、柴胡梢、酒炒黃柏、知母。
小便澀而脈有力者,仍用龍膽瀉肝湯加制甘草。小便澀而脈無力者,清心蓮子飲加制甘草。膿清不斂者,用大補之劑,間以豆豉餅灸之。久而不斂者,用附子餅灸之,並效。欲其生肌收斂,腎虛者,六味地黃丸。血虛者,四物加參、術。氣虛者,四君加芎、歸。脾虛者,補中益氣湯。
氣血俱虛者,八珍湯,並十全大補湯。若用寒涼消毒則誤矣。
陳良甫曰:治穀道前後生癰,謂之懸癰,用粉甘草一兩截斷,以澗水浸潤,炙令透內,細銼,用無灰酒煎服。有人患此已破,服兩劑,瘡即合。
一弱人,莖根結核如大豆許,勞則腫痛,先以十全大補湯去桂加車前、麥冬、酒製黃柏、知母少愈,更服制甘草漸愈,仍以四物車前之類而消。
一男子患此,焮痛發熱,以龍膽瀉肝湯二劑,及制甘草四劑而潰,再用滋陰之劑而愈。若或膿未成,以蔥炒熟敷上,冷即易之,隔蒜灸之亦可。數日不消,或不潰,或潰而不斂,以十全大補湯加柴胡梢為主,間服制甘草並效。若不保守,必成漏矣。
一儒者,患懸癰,服坎離丸及四物、黃柏知母之類不應。脈浮洪,按之微細,余以為足三陰之虛,用托裡散及補陰八珍湯漸愈。又用六味丸、補中益氣湯,調補化源,半載而痊。大凡瘡瘍等證,若腎經火氣亢盛,致陰水不能生化,而患陰虛發熱者,宜用坎離丸,取其苦寒能化水中之火,令火氣衰而水自生。
若陽氣衰弱,致陰水不能生化,而患陰虛發熱者,宜用六味丸,取其酸溫能生火中之水,使陽氣旺而陰自生。況此證屬腎經精氣虧損者,十有八九,屬腎經陽氣亢盛者,十無一二。然江南之人患此者,多屬脾經陰血虧損,元氣下陷,須用補中益氣湯,升補陽氣,使陽生而陰長。
若嗜欲過多,虧損真陰者,宜用六味丸,補腎經元氣,以生精血,仍用補中益氣湯,以培脾肺之生氣,而滋腎水。經云陰虛者,脾虛也,但多誤認為腎經火證,用黃柏知母之類,復傷脾肺,絕其化源,反致不起,惜哉。
通府張敬之,患前證,久不愈,日晡熱甚,作渴,煩而喘,或用四物湯、黃柏、知母之類,病益甚,肢體倦,少食,大便不實,小便頻數。謂余曰:何也。余曰:此脾虛之證,前藥復傷而然,遂用補中益氣湯加茯苓、半夏數劑,飲食漸進,前證漸愈。更加麥冬、五味,調理乃痊。
經曰:脾屬太陰,為陰土而主生血。故東垣云:脾虛元氣下陷,發熱煩渴,肢體倦怠等證,用補中益氣湯,以升補陽氣而生陰血。若誤認為腎虛火盛,而用四物黃柏知母之類,反傷脾胃生氣,是虛其虛矣。況黃柏知母乃瀉陽損陰之劑,若非膀胱陽火盛,而不能生陰水,以致發熱者,不可用也。
(俱薛按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