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介賓

《景岳全書》~ 卷之四十七賢集·外科鈐(下) (10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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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之四十七賢集·外科鈐(下) (10)

1. 下疳瘡(六十)

下疳一證,本肝腎濕熱證也。若無外因而病者,不過去其濕熱,或滋真陰。濕熱既清,其瘡自愈,無足慮也。惟感觸淫毒而患者,毒有淺深,則病有微甚,皆宜用百草煎熏洗,外以螵蛸散敷之,則輕者自愈。若濕熱甚,而為腫為痛者,宜用芍藥疾藜煎,兼而治之。如毒甚者,必用萆薢湯方可。

若感觸淫邪毒,自少陰直入精宮者,不易愈。即治如前法,然必見便毒、廣瘡發出,而後下疳始愈。既見瘡毒,即當於本證條下,求法治之。

余嘗治一少年,因偶觸穢毒,遽患下疳,始潰龜頸,敷治不效,隨從馬口延入尿管,以漸而深,直至肛門,逐節腫痛,形如魚骨。每過夜則膿結馬口,脹不得出,潤而通之,則先膿後尿,敷洗皆不能及,甚為危懼。余嘗遇一山臾,傳得槐花蕊方,因以治之,不十日而莖根漸愈,半月後即自內達外,退至馬口而全愈。疳愈後,即見些微廣瘡,復以五加皮飲,十餘劑而全愈。

向彼傳方者曰:此方善治淫瘡熱毒,悉從小便泄去,所以能治此疳,但服此者,可免終身瘡毒後患。然猶有解毒奇驗,則在瘡發之時,但見通身忽有云片紅斑,數日而沒者,即皆瘡毒應發之處。瘡毒已解,而瘡形猶見,是其驗也。予初未之信,及此人瘡發之時,瘡固不多,而通身紅斑果見,凡兩日而沒。

予始知瘡之有奇,一至如此。(新按)

立齋曰:下疳,屬肝經濕熱下注,或陰虛火燥治法,腫痛發熱者,血虛而有熱也,四物湯柴胡、山梔。腫痛寒熱者,肝經濕熱也,小柴胡湯龍膽草黃連。腫痛便澀者,濕熱壅滯也,龍膽瀉肝湯。腫痛腐潰者,氣血虛而有火也,八珍湯加山梔、柴胡。日晡熱甚者,陰血虛而有火也,小柴胡湯加參、朮、芎、歸。

日晡倦怠者,陽氣虛而下陷也,補中益氣湯。有經久不愈而發寒熱者,腎水不能生肝木也,宜六味丸。若筋縮或縱,或為癢痛,或出白津,此筋疝也,用龍膽瀉肝湯。氣虛者,補中益氣湯加炒山梔、炒龍膽。陰虛火燥者,用六味丸。莖中癢,出白津,用補中益氣湯,與清心蓮子飲間服。

蓋此證,肝經陰虛為本,腫痛寒熱等證為標,須用六味丸,以生肝血。凡脾土虛不能生金水,而見一切肝證者,當佐以補中益氣湯加麥門冬,以滋化源。

一男子腫痛不消。一男子潰而腫痛發熱,小便秘澀,日晡或熱。一小兒腫痛,諸藥不應。俱以小柴胡湯吞蘆薈丸,數服而愈。

一小兒,十五歲,患前證,雜用消毒之藥,虛證悉具,二年餘矣。詢之乃稟所致,用萆薢湯,月餘諸證漸愈。又用補陰八珍湯、補中益氣二湯而痊。

庶吉士劉華甫,或莖中作痛,或竅出白津,或小便秘澀。先用小柴胡湯加山梔、澤瀉、黃連、木通、膽草、茯苓二劑,以清肝火,導濕熱,諸證漸愈。後因勞倦,忽然寒熱,此元氣復傷也,用補中益氣而安。又用六味丸,以生肝血滋腎水而全愈。

一男子,玉莖腫痛,小便如淋,自汗,甚苦,時或尿血少許,尺脈洪數,按之則澀。先用清心蓮子飲加牛膝、山梔、黃柏知母、柴胡,數劑少愈,更以滋腎丸,一劑而痊。《玉機微義》曰:如自汗小便少,不可以藥利之。既已自汗,則津液外亡,小便自少。若再利之,則營衛枯竭,無以制火,而煩熱愈甚,當俟熱退汗止,小便自行也。

兼此證,乃陽明經病,大忌利小便。(俱薛按)

海藏治下疳久不愈方

橡斗子二個,合盛黃丹令滿,以亂髮厚纏定,燒煙盡為度,同研為細末。先用蔥白漿水,洗瘡膿盡,次上藥。甚者不過三次,如神。

又下疳方

下疳,瘡內毒盛者,必須治內方愈。外治者,須螵蛸散,或此方亦佳。

人中白(生用),官粉(煅黃),紅丹(飛炒)

上等分為末,先用藥湯或濃茶洗淨,然後敷藥。每日二三次,或用豬油,或用蜜水調敷之。

2. 便毒(六十一)

便毒論治如薛氏之法,固已詳矣,然又惟交感不潔,遭淫毒而患者為最多。每每先起下疳,下疳未已,便毒繼之,此濕熱穢毒之為患也。凡初起腫痛,尚未成膿,而元氣尚強者,速宜先去其毒,唯會膿散,或牡蠣散為最善。若已成膿,則或針或蝕,惟速去其膿,隨因證調補,使速收口為善。

若初起一核,其痛微,其腫漫者,此有二證,一以邪輕,一以元氣虛弱毒深而然。若邪輕者,只用會通膏加麝香貼之,無有不散,或降癰散亦可。若元氣虛弱而毒深者,既不肯散,又不早潰,愈久必愈甚,最為可畏。及其潰後,多不能收,輕則為瘻,重則殞命。此惟大補元氣,方不致害。

若焮腫痛甚,膿已將成,勢不能消,宜用降癰散留頭圍之,則勢可斂,痛可解,膿可速成而潰也。

立齋曰:便癰,屬足厥陰肝經,內熱外寒,或勞役過度,或房欲不節,或欲火不遂,或強固其精,或肝經濕熱而致,大抵多患於勞役不足,精氣俱虛之人。俗云一石米瘡,此言百日方可愈。若大補血氣,不旬日可愈,何用百日。蓋瘡之收斂,在乎血氣之盛也。亦有內蘊熱毒而生者,須辨虛實及成膿與否,不可概投攻藥。

凡婦人患此者,多在兩拗腫痛,或腹中結塊,小便澀滯,苟治者得法,患者又能調攝,無足慮也。常見治此證者,概用大黃之類之下之,以求內消,或其膿成,令膿從大便而出,鮮有見其痊也。人多欲內消者,恐收口之難也。若知補養血氣,不旬日而收矣,何難之有。若膿既成,豈有可消之理。

如再用克伐之劑,必致難治。

又曰:便癰者,血疝也,俗呼為便毒,言於不便處為癰也。乃足厥陰之經絡,及衝任督脈,亦屬肝之傍絡。此氣血流通之道路,今壅而腫痛,是則熱毒所致,宜先疏導其滯,更以托裡之劑,此臨證制宜之法也。

又《治法》曰:內熱外寒者,牛黃雙解散。濕熱壅滯者,宜用龍膽瀉肝湯,疏肝導滯。欲心不遂致逆精氣者,先用五苓散加大黃,疏其逆滯,後用地黃丸,以補肝腎強固其精。房欲不節者,宜六味丸料。勞倦過度者,補中益氣湯

一男子,患便毒焮腫作痛,大小便秘,脈有力,以玉燭散二劑頓退,更以龍膽瀉肝湯,四劑而消。

一男子,膿未成大痛,服消毒托裡等藥不應。診之脈洪大,毒尚在,以表證,一劑痛止,又劑而消。

一儒者,腫痛便澀,用八正散二劑,以清肝火,導濕熱,而腫痛愈。再以小柴胡加芎、歸、澤瀉、山梔二劑,以清火補血,而小便利。

一男子,已潰而痛不止,小便秘澀,此肝火未解也,與小柴胡加黃柏知母、芎、歸,痛止便利,更以托裡當歸湯而瘡斂。若毒未解,而痛不止者,須用活命飲

府庠沈尼文,年二十,左拗患之。余以肝腎陰虛,先用托裡藥,潰而將愈。因入房發熱作渴,右邊亦作痛,膿水清稀,虛證悉至,脈洪大而無力,勢甚可畏。用十全大補加附子一錢,脈證頓退,再劑全退。後用大補湯,三十劑而愈。

一男子腫而不潰,此因陽氣虛弱,用參、耆、歸、術,以補托元氣,用白芷皂刺、柴胡、甘草,以排膿清肝,數劑而潰,以八珍加柴胡,補其氣血,數劑而愈。

春元凌待之,虛而服克伐藥,幾至危殆。余用托裡健脾藥而愈。秀才王文遠,因勞苦患之,服小柴胡湯而表證散後,用托裡藥,膿成,針之,而旬日愈。又胡判官,膿清脈弱,以大補之藥而已愈,因新婚復發,自用連翹消毒散,致瀉痢不止,竟致不救。可見此證,屬不足者多矣,非補不可。

大抵便毒屬肝經,初起堅硬,肝主筋故也。五七日後,當赤軟,膿成故也。若尚堅硬,乃元氣不能腐化。往往人見堅硬,只欲內消,反服攻散藥,多致虛虛之禍,前此治者,即其驗也。

一婦人,兩拗腫痛,小腹痞滿,小便數,白帶時下,寒熱往來,小水淋漓。余謂脾氣滯而血病,用龍膽瀉肝湯漸愈,又用加味逍遙散,六味丸而全愈。

一婦人,小腹內如有所梗,兩拗並人門俱腫,小便淋澀,經候不調,內熱作渴,飲食少思,腹內初如雞卵而漸大,脈洪數而虛,左關尤甚,屬肝膽鬱結之證也。用加味歸脾湯,肝火退,而脾土健,間以逍遙散蘆薈丸而愈。(俱薛按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