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介賓

《景岳全書》~ 卷之四十六聖集·外科鈐(上) (1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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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之四十六聖集·外科鈐(上) (13)

1. 腫瘍不足(二十六)

汪太夫人,年逾八十,腦疽已潰,發背繼生,頭如粟米,脈大無力。此膀胱經濕熱所致,然脈大無力,乃血氣衰也。遂以托裡消毒散數服,稍可。更加參耆之劑。雖瘡起而作渴,此氣血虛甚,以人參、黃耆各一兩,當歸、熟地各五錢,麥冬、五味各一錢,數服渴止而愈。此不有臟腑能言,氣血能告,豈能省悟。

病者至死,皆歸於命,深可哀也。又有患者,氣質素實,或有痰不服補劑,然不知膿血內潰,氣血並虛,豈不宜補。余常治瘡,陰用參耆大補之劑,陽書敗毒之名,與服之,俱不中滿,瘡亦隨效。虛甚者,尚加薑桂,甚至附子,未嘗有不效也。(薛按)

2. 潰瘍(二十七)

立齋曰:膿熟不潰者,陽氣虛也,宜補之。瘀血不腐者,宜大補陽氣,更以桑木灸之。膿清不斂者,氣血俱虛,宜大補。膿後食少無睡,或發熱者,虛也,宜補之。倦怠懶言,食少不睡者,虛也,宜補之。寒氣襲於瘡口,不能收斂或陷下不斂者,溫補之。脈大無力,或澀微者,氣血俱虛也,峻補之。出血或膿多,煩躁不眠者,乃亡陽也,急補之。

凡膿潰而清,或瘡口不合,或聚腫不赤,肌寒肉冷,自汗色脫者,皆氣血俱虛也,非補不可。

凡膿血去多,瘡口雖合,尤當補益。務使氣血平復,否則更患他證,必難治療也。

又曰:大抵膿血大泄,當大補血氣為先,雖有他證,以未治之。凡癰疽大潰,發熱惡寒,皆屬氣血虛甚。若左手脈不足者,補血藥當多於補氣藥;右手脈不足者,補氣藥當多於補血藥,切不可發表。

大凡癰疽,全藉血氣為主,若患而不起,或潰而不腐,或不收斂,及膿少或清,皆血氣之虛也,俱宜大補之,最忌攻伐之劑。亦有膿反多者,乃氣血虛而不能禁止也。常見血氣充實之人患瘡者,必腫高色赤,易腐潰而膿且稠,又易於收斂。怯弱之人,多不起發,不腐潰,及難於收斂。

若不審察而妄投攻劑,虛虛之禍不免矣。及患後,更當調養。若瘰癧流注之屬,尤當補益也。否則更患他證,必難措治。慎之。

又曰:潰瘍若屬氣血俱虛,固所當補,若患腫瘍而氣血虛弱者,尤宜預補。否則雖潰而不斂矣。又凡大病之後,氣血未復,多致再發,若不調補,必變為他證而危,或誤以瘡毒復發,反行攻伐,則速其不起,深可為戒也。

又曰:若瘡瘍腫焮痛甚,煩躁脈大,則辛熱之劑,不但腫瘍不可用,即潰瘍亦不可用也。

《太平聖惠方》云:凡癰疽膿潰之後,脈微澀遲緩者,邪氣去而真氣將復也,為易愈。若脈來沉細而直者,裡虛而欲變證也。若膿血既去,則當脈靜身涼,腫消痛息,如傷寒表證之得汗也。若反發熱作渴,脈洪數者,此真氣虛而邪氣實也,死無疑矣。

3. 潰瘍有餘(二十八)

潰瘍有餘之證,其辨有四:蓋一以元氣本強,火邪本盛,雖膿潰之後,而內熱猶未盡除,或大便堅實而能食,脈滑者。此其形氣病氣俱有餘,仍宜清利,不宜溫補。火退自愈,亦善證也。一以真陰內虧,水不制火,膿既泄而熱反甚,脈反躁者。欲清之則正氣以虛,欲補之則邪氣愈甚,此正不勝邪,窮敗之證,不可治也。

一以毒深而潰淺者,其肌腠之膿已潰,而根盤之毒未動,此乃假頭,非真潰也,不得遽認為潰瘍而概施托補,若誤用之,則反增其害,當詳辨也。又有一種元氣已虛極,似宜補,然其稟質滯濁,肌肉堅厚,色黑而氣道多壅者。略施培補,反加滯悶。若此輩者,真虛既不可補,假實又不可攻,最難調理,極易招怨,是亦不治之證也。

總之,潰瘍有餘者,十之一二,故潰瘍宜清者少。腫瘍不足者,十常四五,故腫瘍宜補者多,此亦以癰疽之危險,有關生死者為言,故貴防其未然也。至若經絡浮淺之毒,不過腫則必潰,潰則必收,又何必卷卷以補瀉為辨也,觀者審之。

一男子年逾三十,腹患癰腫,脈數喜冷。齊氏云:瘡瘍腫起堅硬,瘡疽之實也。河間云:腫硬木悶,煩躁飲冷,邪氣在內也。遂用清涼飲倍加大黃,三劑稍緩。次以四物湯加芩、連、山梔、木通,四劑遂潰。更以十宣散去參、耆、肉桂加金銀花、天花粉,漸愈。彼欲速效,自服溫補藥,遂致肚腹俱腫,小便不利。仍以清涼飲治之,膿潰數碗。再以托裡藥而愈。

趙宜人年逾七旬,患鬢疽已潰,焮腫甚痛,喜冷脈實,大便秘澀。東垣曰:煩躁飲冷,身熱脈大,精神昏悶者,皆臟腑之實也。遂以清涼飲一劑,腫痛悉退。更以托裡消毒藥三十餘劑而平。若謂年高潰後,投以補劑,實實之禍不免矣。(薛按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