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介賓

《景岳全書》~ 卷之四十六聖集·外科鈐(上) (10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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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之四十六聖集·外科鈐(上) (10)

1. 陽氣脫陷(十八)

立齋曰:瘡瘍陽氣脫陷,或因克伐之劑,或因膿血大泄,或因吐瀉之後,或因誤以入房。大凡潰後勞後,元氣虧損,或夢遺精脫,或脈數便血,或外邪乘虛而入,以致發熱頭痛,小便淋澀,或目赤煩喘,氣短頭暈,體倦熱渴,意欲飲水投水,身熱憎寒惡衣,揚手擲足,腰背反張,鄭聲自汗,脈浮洪大,此無根虛火之假熱證也。

若畏寒頭痛,咳逆嘔吐,耳聵目蒙,小便自遺,瀉利腸鳴,裡急腹痛,玉莖短縮,齒牙浮痛,肢體麻痹,冷汗時出,或厥冷身痛,咬舌齧唇,舌本強硬,呃逆喘促,脈微沉細,此陽氣脫陷之真寒證也。凡此危候,無論脈證,但見有一二,急用參附湯,或用托裡消毒散去連翹、白芷、金銀花三味,急加桂附大劑補之,多有復生者。

內翰楊皋湖,孟夏患背疽,服克伐之劑,二旬余矣,漫腫堅硬,重如負石,隔蒜灸五十餘壯,背遂輕,以六君加砂仁兩劑,涎沫湧出,飲食愈少。此脾虛陽氣脫陷也。劑用溫補,反嘔不食,仍用前藥作大劑加附子薑桂,又不應。遂以參耆各一斤,歸術陳皮各半斤,附子一兩,煎服三日而盡,流涎頓止,腐肉頓潰,飲食頓進。再用薑桂等藥,托裡健脾,腐脫而瘡愈矣。

少參史南湖之內,夏患疽,不起發,脈大而無力,發熱作渴,自汗盜汗,用參耆大補之劑,益加手足逆冷,大便不實,喘促時嘔,脈細微,按之如無,唯太衝不絕。仍以參、耆、白朮、當歸、茯苓、陳皮,計斤許,加附子五錢,水煎二鍾作一服,諸證悉退,脈息頓復。翼日瘡起而潰,仍用前藥四劑後,日用托裡藥,調理兩月餘而愈。(薛按)

白話文:

內翰楊皋湖在夏季患了背疽,服用清熱解毒的藥物已二十多天,腫脹堅硬,沉重得像背負著石頭,用隔著蒜頭灸治了五十多次,背部才感覺輕了,接著用六君湯加砂仁兩劑,結果出現唾液湧出的現象,食慾越來越差。這是脾虛陽氣不足導致的。於是改用溫補的藥物,卻反出現嘔吐不吃的症狀,於是又用之前的藥方加大劑量並加入附子、生薑、桂枝,但依然沒有效果。最後改用人參、黃耆各一斤,生地、白術、陳皮各半斤,附子一兩,煎服三日後,流口水的情況立刻停止,腐肉也開始潰爛,食慾也恢復了。之後再用生薑、桂枝等藥物,調理脾胃,促進腐肉脫落,最終傷口痊癒。

少參史南湖在夏季患了疽,沒有發作,脈搏洪大无力,發熱口渴,自汗盜汗,服用人參黃芪大補的藥方後,反而手腳發冷,大便不成形,呼吸急促,偶爾嘔吐,脈搏細微,按下去幾乎感覺不到,只有太衝脈搏還在跳動。於是改用人參、黃芪、白朮、當歸、茯苓、陳皮各約一斤,加入附子五錢,水煎兩碗服用一次,所有症狀都消失了,脈搏也恢復正常。第二天瘡瘍開始發作並潰爛,繼續服用之前的藥方四劑後,每天服用調理脾胃的藥物,經過兩個多月的調理,傷口最終痊癒。

一婦人,於癸卯冬,失物發怒,缺盆內微腫,甲辰春,大如覆碗,左肩胛亦腫,肉色如故。或針出鮮血三碗許,腹痛如錐,泄瀉不止,四肢逆冷,嘔吐惡寒,或時發熱,絕食已七日矣。其脈洪大,時或微細,此陽氣脫陷也。用六君加炮姜三錢、附子二錢,早服至午,不應。再劑加附子五錢,熟睡覺來,諸證頓退六七,可進稀粥。

再四劑,諸證悉退,飲食如故,缺盆始痛。針出清膿二碗許,諸證復生,此虛極也。以十全大補加薑、桂、附各一錢,三劑而安。後減薑、附各五分,與歸脾湯兼服五十餘劑而愈。(薛按)

白話文:

一位婦女,在癸卯年冬天,因為失物而生氣,結果左鎖骨上窩(缺盆)處微微腫脹。到了甲辰年春天,腫塊已經大如覆碗,左肩胛骨也腫了起來,但皮膚顏色仍然如常。有人用針刺腫塊,流出鮮血約三碗之多,婦女腹痛如刀刺般劇烈,拉肚子不止,四肢冰冷,嘔吐、怕冷,偶爾發熱,已經七天沒有進食了。她的脈象洪大,有時又變得微弱,這表明她陽氣虛脫下陷。

醫生開了六君湯,再加上炮薑三錢、附子二錢,讓她早上服用,一直到中午,但病情沒有好轉。於是再加附子五錢,婦女服用後熟睡一覺醒來,所有症狀都減輕了六七成,可以吃稀粥了。

之後再服用四劑藥,所有症狀都消失了,飲食也恢復正常,但左鎖骨上窩開始疼痛。再次用針刺腫塊,流出清膿約兩碗之多,結果所有症狀又復發了,這是因為身體虛弱到了極點。醫生改用十全大補湯,加入薑、桂、附各一錢,服用三劑後,婦女病情穩定。之後再減去薑、附各五分,同時配合歸脾湯服用五十多劑,終於痊癒。(薛按)

2. 溫補按則(十九)

留都鄭中翰,仲夏患發背,已半月。瘡頭十餘枚,皆如粟許,漫腫堅硬,根如大盤,背重如負石,即隔蒜灸五十餘壯,其背頓輕,彼因輕愈,不守禁忌,三日後大作,瘡不起發,但苦作痛。用活命飲四劑,勢少退。用香砂六君子湯四劑,飲食少進。彼恃知醫,自用敗毒藥二劑,飲食益少,口流涎沫,若不自知,此脾虛之甚也。

每用托裡藥加參耆各三錢,彼密自揀去大半,後雖用大補藥加薑桂亦不應。遂令其子,以參耆各一斤,歸術各半斤,乾薑、桂、附各一兩,煎膏一罐,三日飲進,涎頓止,腐頓潰,食頓進,再用托裡健脾藥,腐肉自脫而愈。(下俱薛按)

白話文:

南京的鄭中翰,在仲夏時節患了背瘡,已經半個月了。瘡頭有十多個,每個都像小米粒般大小,腫脹堅硬,根部像大盤子一樣,背部沉重得像背著石頭一樣。他用蒜灸治療,灸了五十多壯,背部頓時輕鬆不少。由於病情好轉,他沒有遵守禁忌,三天後病情加重,瘡頭沒有再長出來,只是痛苦難忍。之後他服用活命飲四劑,病情稍有減輕。又服用香砂六君子湯四劑,食慾卻越來越差。他自認為懂醫術,自行服用敗毒藥兩劑,結果食慾更差,還流口水,看起來像是脾虛得很嚴重。

每次用托裡藥時,他都會偷偷地把人參和黃芪各減去三分之一,後來即使服用大補藥加入生薑和肉桂,也收效甚微。於是,我囑咐他的兒子,用人參和黃芪各一斤,黃精和白朮各半斤,乾薑、肉桂、附子各一兩,煎成膏藥,一天服用三次,三天後,口水就止住了,瘡瘍也開始潰爛,食慾也恢復了。之後再用托裡健脾的藥物,腐肉自然脫落,病就好了。

張侍御,患背瘡三枚,皆如粟,彼以為小毒,服清熱化痰藥,外用涼藥貼敷,數日尚不起,色黯不焮,胸中氣不得出入,勢甚可畏。連用活命飲二劑,氣雖利,膿清稀,瘡不起。欲用補劑,彼泥於素有痰火,不受參朮之補。因其固執,遂陽以敗毒之劑與視之,而陰以參耆歸術各五錢,薑桂各二錢,服二劑,背覺熱,腐肉得潰,方信余言,始明用大補藥乃愈。

南都聶姓者,時六月患發背,腐肉已去,瘡口尺許,色赤焮腫,發熱不食,欲嘔不嘔,服十宣散等藥,自為不起,請余決之。其脈輕診則浮而散,重診則弱而澀,此潰後之正脈。然瘡口開張,血氣虛也。欲嘔不嘔,脾胃虛也。色赤焮腫,虛火之象也,尚可治。遂與十全大補湯加酒炒黃柏、知母、五味、麥冬,及飲童便,飲食頓進,肌肉頓生。

白話文:

張侍御背上長了三個瘡,大小像小米粒,他認為是輕微的毒,就服用清熱化痰的藥物,並在外敷涼藥,但過了幾天瘡還是沒有好轉,顏色黯淡,沒有發炎的跡象,胸中氣喘不過來,情況非常可怕。連續喝了兩劑活命飲,氣順暢了,膿液清稀,但瘡還是沒有癒合。想要使用補藥,但他固執地認為自己有痰火,不接受人參、黃芪的補益。因為他的固執,就表面上給他服用敗毒藥,實際上暗地裡配了人參、黃芪、當歸、黃芪各五錢,生薑、桂枝各二錢,服用兩劑後,背部感到發熱,腐肉開始潰爛,他終於相信我的話,才明白使用大補藥才能治癒。

南都姓聶的人,在六月患了發背,腐肉已經脫落,瘡口有尺許長,顏色發紅,腫脹發熱,食慾不振,想嘔吐卻吐不出來,服用十宣散等藥物,自己認為沒有效果,就來請我診治。他的脈搏輕輕診察是浮而散,用力診察是弱而澀,這是潰瘍後正常的脈象。然而瘡口張開,是血氣虛弱的表現。想嘔吐卻吐不出來,是脾胃虛弱的表現。顏色發紅腫脹,是虛火旺盛的表現,還可治癒。於是給他服用十全大補湯,加酒炒黃柏、知母、五味子、麥冬,並飲用童子尿,飲食頓時改善,肌肉也迅速生長。

服至八劑,瘡口收如粟許。又惑於人言,謂餘毒未盡,乃服消毒藥二劑,復發熱昏憒,急進前藥,又二十餘劑乃愈。後兩月,因作善事,一晝夜不睡,以致勞倦發熱,似睡不睡。與前湯二劑,更加發熱,飲食不進,惟飲熱湯後,以前藥加附子一錢,二劑復愈。

高秋官貞甫,孟秋發背,色黯而硬,不痛不起,脈沉而細,四肢逆冷,急用大艾隔蒜灸三十餘壯,不痛。遂用艾如粟大者,著肉灸七壯,乃始知痛。與六君子湯二劑,每劑入附子二錢,不應。後劑又加肉桂二錢,始應而愈。

白話文:

服用八劑藥後,瘡口就縮小到像小米粒那樣。但病人又聽信他人說法,認為毒素未清,於是又服用兩劑消毒藥,結果又發熱昏迷。緊急服用先前藥物二十多劑才痊癒。兩個月後,病人因為做善事,一整天一夜都沒有睡覺,導致疲勞發熱,昏昏沉沉,似睡非睡。服用先前藥物兩劑後,反而發燒加劇,無法進食,只能喝熱湯。於是將先前藥物加了一錢附子,服用兩劑後便痊癒了。

高秋官貞甫在孟秋時患了背瘡,顏色暗沉且硬,不痛也不起,脈象沉而細,四肢冰冷。他急用艾灸,隔著蒜頭灸了三十多壯,卻不痛。於是改用小米粒大小的艾灸,灸了七壯,才開始感覺疼痛。接著服用兩劑六君子湯,每劑加入兩錢附子,卻沒有效果。後來又加了兩錢肉桂,才見效並痊癒。

一男子,脅腫一塊,日久不潰,按之微痛,脈微而澀,此形證俱虛也。經曰:形氣不足,病氣不足,當補不當瀉。予以人參養營湯治之,彼不信,乃服流氣飲。虛證悉至,方服前湯。月餘少愈。但腫處尚硬,以艾葉炒熱熨患處,至十日餘日膿成。以火針刺之,更灸以豆豉餅,又服十全大補湯,百劑而愈。

白話文:

一位男子,胸側長了一塊腫塊,時間久了卻不潰爛,按壓時只有輕微的疼痛,脈象微弱而澀,這症狀顯示他的氣血虛弱。醫書記載:「形氣不足,病氣不足,當補不當瀉。」因此,我應該用人參養營湯來補益他的氣血。但他不信,反而服用流氣飲,結果虛證更加嚴重。之後他才服用我原本開的湯藥,一個多月後,病情稍有好轉。只是腫塊處依然堅硬,於是我用艾葉炒熱敷在患處,十多天後腫塊化膿。接著用火針刺破腫塊,再以豆豉餅灸之,並服用十全大補湯,連續服用一百劑後,終於痊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