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景岳全書》~ 卷之十九明集·雜證謨 (1)
卷之十九明集·雜證謨 (1)
1. 虛喘證治（共七條）
凡虛喘之證，無非由氣虛耳。氣虛之喘，十居七八，但察其外無風邪，內無實熱而喘者，即皆虛喘之證。若脾肺氣虛者，不過在中上二焦，化源未虧，其病猶淺。若肝腎氣虛，則病出下焦而本末俱病，其病則深，此當速救其根以接助真氣，庶可回生也。
其有病久而加以喘者，或久服消痰散氣等劑而反加喘者，或上為喘咳而下為泄瀉者，或婦人產後亡血過多，則營氣暴竭，孤陽無依而為喘者，此名孤陽絕陰，剝極之候，已為難治，更毋蹈剝廬之戒也。
一、虛喘證，其人別無風寒咳嗽等疾，而忽見氣短似喘，或但經微勞，或飢時即見喘促，或於精泄之後，或於大汗之後，或於大小便之後，或大病之後，或婦人月期之後而喘促愈甚，或氣道噎塞，上下若不相續，勢劇垂危者，但察其表裡無邪，脈息微弱無力，而諸病若此，悉宜以貞元飲主之，加減如本方，其效如神。此外如小營煎、大營煎、大補元煎之類，俱可擇用。
經曰：肝苦急，急食甘以緩之，即此之類。若大便溏泄兼下寒者，宜右歸飲、右歸丸、聖朮煎之類主之。
一、脾肺氣虛，上焦微熱微渴而作喘者，宜生脈散主之。或但以氣虛而無熱者，惟獨參湯為宜。若火爍肺金，上焦熱甚，煩渴多汗，氣虛作喘者，宜人參白虎湯主之。若火在陰分，宜玉女煎主之，然惟夏月或有此證。若陰虛，自小腹火氣上衝而喘者，宜補陰降火，以六味地黃湯加黃柏、知母之類主之。
一、水病為喘者，以腎邪干肺也。然水不能化而子病及母，使非精氣之敗，何以至此，此其虛者十九，而間乎虛中挾實，則或有之耳。故凡治水喘者，不宜妄用攻擊之藥，當求腫脹門諸法治之，腫退而喘自定矣。古法治心下有水氣上乘於肺，喘而不得臥者，以《直指》神秘湯主之。
但此湯性用多主氣分，若水因氣滯者用之則可，若水因氣虛者，必當以加減金匱腎氣湯之類主之。
一、老弱人久病氣虛發喘者，但當以養肺為主。凡陰勝者宜溫養之，如人參、當歸、薑、桂、甘草，或加以耆、術之屬。陽勝者宜滋養之，如人參、熟地、麥冬、阿膠、五味子、梨漿、牛乳之屬。
一、關格之證為喘者，如《六節藏象論》曰：人迎四盛已上為格陽，寸口四盛已上為關陰，人迎與寸口俱盛四倍已上為關格。此關格之證以脈言，不以病言也。今人之患此者頗多，而人多不知，且近時察脈者不論人迎，惟在寸口，但其兩手之脈浮弦至極，大至四倍已上者，便是此證，其病必虛里跳動而氣喘不已。
此之喘狀，多無咳嗽，但覺胸膈舂舂，似脹非脹，似短非短，微勞則喘甚，多言亦喘甚，甚至通身振振，慌張不寧。此必情欲傷陰，以致元氣無根，孤陽離劇之候也，多不可治。方論詳關格門。
白話文：
虛喘的病症，大多是因為氣虛引起的。氣虛導致的喘，十有七八都是如此。只要觀察到患者外在沒有風邪，內部也沒有實熱，卻出現喘的狀況，那就可以判斷為虛喘。如果是脾肺氣虛引起的，病位通常在上焦和中焦，因為身體的化生來源還沒有嚴重虧損，所以病情還算輕淺。但如果是肝腎氣虛，病情就會出現在下焦，而且是從根本到末梢都生病，病情就比較深重，這時就必須趕快處理根本的問題，來幫助恢復元氣，或許還有康復的機會。
有些病人因為生病很久而出現喘，或是長期服用化痰散氣的藥物反而加重喘的狀況，又或者出現上面喘咳、下面拉肚子的情形，或是婦女產後失血過多，導致身體的營養急速耗竭，陽氣沒有陰液可以依附而引起喘，這種情況稱為「孤陽絕陰」，是身體極度衰敗的徵兆，已經很難治療了，千萬不要再犯下使情況更惡化的錯誤。
第一點，虛喘的病症，患者沒有其他風寒咳嗽等疾病，卻突然出現氣短、呼吸急促，或是稍微勞累、肚子餓時就喘，或者在精液排出、大量出汗、大小便之後，或是大病初癒、婦女月經來潮之後，喘得更加嚴重，甚至感覺呼吸道阻塞，上氣不接下氣，情況非常危急。只要觀察到患者沒有外在或內在的邪氣，脈搏微弱無力，有以上這些情況，都適合用貞元飲來治療，可以根據情況加減藥材，效果非常顯著。此外，像小營煎、大營煎、大補元煎等藥方，也都可以選擇使用。
《黃帝內經》說：「肝急，吃甘甜的食物可以緩解。」這就是其中的道理。如果大便稀溏、又有下腹寒冷的狀況，適合用右歸飲、右歸丸、聖朮煎等藥方來治療。
第二點，如果是脾肺氣虛，上焦稍微發熱、口渴而引起喘，適合用生脈散來治療。如果只是單純的氣虛而沒有發熱，就用獨參湯最適合。如果是因為火熱過盛而損耗肺氣，導致上焦發熱嚴重、口渴多汗、氣虛引起喘，適合用人參白虎湯來治療。如果火在陰分，適合用玉女煎來治療，但通常只有夏天才會有這種情況。如果是因為陰虛，從小腹有火氣上衝而引起喘，適合用滋陰降火的方法，以六味地黃湯加入黃柏、知母等藥材來治療。
第三點，因為水病引起的喘，是因為腎臟的邪氣影響到肺。但水病本身也反映了腎氣虛弱，所以才會影響到肺，如果不是精氣敗壞，怎麼會這樣？這種情況大多屬於虛證，偶爾才會虛中夾雜實證。所以，治療水腫引起的喘，不應該隨便用攻伐的藥物，應該尋求水腫篇的治療方法，等到水腫消退，喘的狀況自然會緩解。《直指》中記載，治療心下有水氣上逆於肺，導致喘而無法平躺的狀況，可以用神秘湯。
但這個藥方主要針對氣分，如果水腫是因為氣滯引起的，可以用這個藥方，如果是因為氣虛導致的，就必須用加減金匱腎氣湯這類的藥方來治療。
第四點，年老體弱的人長期生病導致氣虛而喘，應該以養肺為主。如果是陰氣過盛，就適合用溫養的方法，像是人參、當歸、薑、桂、甘草，也可以加入黃耆、白朮等藥材。如果是陽氣過盛，就適合用滋養的方法，像是人參、熟地、麥冬、阿膠、五味子、梨漿、牛奶等。
第五點，關格的病症導致的喘，就像《六節藏象論》說的：「人迎脈搏強過寸口脈搏四倍以上，是陽氣被阻隔的現象，寸口脈搏強過人迎脈搏四倍以上，是陰氣被阻隔的現象，人迎脈搏和寸口脈搏都強過四倍以上，就是陰陽之氣都阻隔的現象。」這裡說的關格是從脈象來判斷，而不是直接從疾病本身來判斷。現在有這種狀況的人很多，但很多人都不知道，而且現在看診的人也不太注意人迎脈，只看寸口脈，但只要發現兩手脈搏浮弦強勁，達到四倍以上，就是關格的現象，這種疾病通常會伴隨虛里穴跳動，而且氣喘不止。
這種喘的狀況，通常沒有咳嗽，只是覺得胸膈悶脹，好像脹氣又好像不是，好像呼吸短促又好像不是，稍微勞累或多說話就會喘得很厲害，甚至會全身發抖、心慌意亂。這通常是因為情慾過度損傷陰液，導致元氣沒有根基，陽氣虛脫的現象，多數是無法治癒的。詳細的說明可以參考關格篇。
第六點，凡是喘的病症，只要觀察到患者脈搏微弱細澀，一定是陰氣之中陽氣虛弱；如果脈搏浮大弦芤，按下去卻是空虛無力，一定是陽氣之中陰氣虛弱。通常喘得很厲害、無法平躺，而且脈象如此的，都是元氣大虛，離死亡不遠的徵兆。如果隨便用消伐的藥物，病情一定會加重而且危險，如果用苦寒或攻下的藥物，一定會立刻死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