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介賓

《景岳全書》~ 卷之四十一謨集 (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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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之四十一謨集 (3)

1. 霍亂吐瀉(二十七)

小兒霍亂吐瀉者,必以寒涼傷胃,或時氣陰濕,或飲食失宜,皆能致之。然此與前吐瀉並行者,稍有不同。蓋霍亂者,暴而甚;吐瀉者,徐而緩。霍亂者,傷在一時,吐瀉者,其傷以漸,此其所以有異也。若暴疾霍亂而胃口未清,胸腹仍滿者,宜先用和胃飲,苓朮二陳煎,或大、小和中飲,或小分清飲,或神香散之類主之。俟胃口稍平,即宜五味異功散,或溫胃飲、五苓散之類調補之。

若霍亂初起便覺神疲氣倦,而胃口別無脹滯者,此其胃氣已傷,即宜溫補,如養中煎、溫胃飲之類,不得概行清利也。

2. 論瀉痢糞尿色(二十八)

古人有以小兒瀉痢糞黃酸臭者,皆作胃熱論治,此大誤也。蓋飲食入胃,化而為糞,則無有不黃,無有不臭者,豈得以黃色而酸臭者為熱乎?今以大人之糞驗之,則凡胃強糞實者,其色必深黃而老蒼,方是全陽正色。若純黃不蒼而糞有嫩色,則胃中火力便有不到之處,再若淡黃則近白矣。

近白之色則半黃之色也,糞色半黃則穀食半化之色也,糞氣酸腥則穀食半化之氣也,穀食半化,則胃中火力盛衰可知也。若必待糞青糞白,氣味不臭,然後為寒,則覺之遲矣。故但以糞色之淺深,糞氣之微甚,便可別胃氣陽和之成色,智者見於未然,而況於顯然乎。余故曰:古人以糞黃酸臭為火者,大誤也。

再若小水之色,凡大便瀉痢者,清濁既不分,小水必不利,小水不利,其色必變,即清者亦常有之,然黃者十居八九。此因瀉亡陰,陰亡則氣不化,氣不化則水涸。水涸則色黃不清,此自然之理也。使非有淋熱痛澀之證,而但以黃色便作火治者,亦大誤也。

3. 吐乳(二十九)

小兒吐乳,雖有寒熱之不同,然寒者多而熱者少,虛者多而實者少,總山胃弱而然。但察其形色脈證之陰陽,則虛實寒熱自有可辨,熱者宜加微清,寒者必須溫補。乳子之藥,不必多用,但擇其要者二、三、四味,可盡其妙,如參姜飲、五味異功散之類,則其要也。苦兒小乳多,滿而溢者,亦是常事,乳行則止不必治也。

若乳母有疾,因及其子,或有別證者,又當兼治其母,宜從薛氏之法如下。

薛氏曰:前證若小兒自受驚,或乳母恚怒,致兒吐瀉青色者,宜用異功散。若母食厚味而乳熱者,用東垣清胃散。母飲酒而乳熱者,用葛花解酲湯,子服一、二匙。若飲燒酒而乳熱,或子母身赤,或昏憒,服冷米醋三、五杯,多亦無妨,兒服一、二匙。若母停滯生冷而乳冷者,母服人參養胃湯,子服調中丸。

若母停滯而變熱乳者,母服大安丸,子服五味異功散。若母鬱怒傷肝脾而乳熱者,用歸脾湯、逍遙散。若母脾虛血弱而乳熱者,用六君子加芍、歸。若母氣血虛而乳熱者,子母俱服八珍湯。若母勞後發熱而乳熱者,子母俱服補中益氣湯。苦因怒動肝火而乳熱者,用五味異功散加柴胡、山梔。

若吐痰涎及白綠水者,木乘脾土,虛寒證也,用六君子加柴胡、木香。大凡吐乳瀉青色者屬驚,法當平肝補脾。吐瀉青白色者屬寒,法當溫補脾土。前諸證,若手足指熱者屬實,手足指冷者屬虛,此亦驗法也。

4. 五疳證(三十)

錢仲陽曰:小兒諸疳,皆因病後脾胃虧損,或用藥過傷,不能傳化乳食,內亡津液,虛火妄動,或乳母六淫七情,飲食起居失宜,致兒為患。凡疳在內者,目腫腹脹,瀉痢青白,體漸瘦弱;疳在外者,鼻下赤爛,頻揉鼻耳,或肢體生瘡。大抵其證雖多,要不出於五臟,而五臟之疳不同,當各分辨治之。

肝疳者,一名筋疳,亦名風疳。其證白膜遮睛,或瀉血而瘦,宜用地黃丸以生腎。心疳者,面黃頰赤,身體壯熱,宜用硃砂安神丸以治心,異功散以補脾。脾疳者,一名肥疳,體黃瘦削,皮膚乾澀而有瘡疥,腹大嗜土,宜用四味肥兒丸以治疳,五味異功散以生土,或用益黃散。肺疳者,一名氣疳,喘嗽氣促,口鼻生瘡,宜用人參清肺湯以治肺,益氣湯以生金。

腎疳者,一名骨疳,肢體瘦削,遍生瘡疥,喜臥濕地,用地黃丸。鼻瘡用蘭香散。諸瘡用白粉散。若患潮熱,當先補肝,後瀉心,若妄以硝黃等藥利之,則成疳。若患癖,當消磨,若誤以巴豆、硼砂下之,或傷寒誤下,皆能成疳。其初病者為熱疳,用黃連丸。久病者為冷疳,用木香丸。

冷熱相兼者,用如聖丸。津液短少者,用七味白朮散。凡此皆因大病,脾胃虧損,內亡津液所致,當固脾胃為主,而早為施治,則不變敗證也。

楊氏曰:無辜疳者,腦後項邊有核如彈丸,按之轉動,軟而不疼,其內有蟲,不速針出,則內食臟腑,肢體癰疽,便利膿血,壯熱羸瘦,頭露骨高,宜用大蕪荑湯、蟾蜍丸。丁奚者,手足極細,項小骨高,尻削體痿,腹大臍突,號哭胸陷,宜用肥兒丸、大蘆薈丸。哺露者,虛熱往來,頭骨分開,翻會吐蟲,煩渴嘔噦,宜用肥兒丸、大蘆薈丸。

走馬疳者,於齒蝕爛。蓋齒屬腎,腎虛受熱,痰火上炎,致口臭齒黑,甚則齦爛牙宣。宜敷雄黃散,服蟾蜍丸。若作渴瀉痢腫脹、勞瘵等證,當詳參方論而治之。蓋疳者,干也,因脾胃津液乾涸,而患在小兒為五疳,在大人為五勞,總宜以調補胃氣為主。

又,楊氏曰:又有疳傷者,五臟蟲疳也,其名甚多,姑舉其要。蟲疳者,其蟲如絲,出於頭項腹背之間。黃白赤者可治,青黑者難治。蛔疳者,皺眉多啼,嘔吐青沫,腹中作痛,肚脹青筋,唇口紫黑,頭搖齒癢。脊疳者,身熱贏黃,煩渴下利,拍背有聲,脊骨如鋸齒,十指皆瘡,頻齧指甲。

腦疳者,頭皮光急,滿頭並瘡,腦熱如火,髮結如穗,遍身多汗,腮腫囟高。疳渴者,日則煩渴,飲水不食,夜則渴止。疳瀉者,毛焦唇白,額上青紋,肚脹腸鳴,瀉下糟粕。疳利者,停積宿滯,水穀不聚,瀉下惡物。疳腫者,虛中有積,肚腹緊脹,脾復受濕,則頭面手足虛浮。

疳勞者,潮熱往來,五心煩熱,盜汗骨蒸,嗽喘枯悴,渴瀉飲水,肚硬如石,面色如銀。大抵其證雖多,要不出於五臟,總宜以五臟之法治之。

景岳曰:按楊氏云:疳者,干也,在小兒為五疳,在大人為五勞。然既云為干,又云為勞,豈非精血敗竭之證乎?察前諸法,俱從熱治,多用清涼,雖此證真熱者固多,而元氣既敗,則假熱者尤多也。即前所用,亦有地黃丸、異功散、益黃散、益氣湯之類,恐此數方有不足以盡之。

其或血氣俱損,有非大補不可者;陰虛假熱,脾敗腎虧,又有非溫補不可者。貴在臨證酌宜,仍當以虛損治勞之法參用,庶得盡善。

薛氏曰:按疳證或以哺食太早,或嗜食甘肥,或服峻厲之藥,重亡津液,虛火熾盛,或因稟賦,或乳母厚味七情致之,各當調治其內。若口舌蝕爛,身體壯熱,腮唇赤色,或作腫痛,腹膈煩悶,或掌熱咽乾,作渴飲,水,便赤盜汗,齧齒虛驚,此心經內外疳也,宜安神丸之類主之。

若鼻外生瘡,眼目赤爛,肢體似癬,兩耳前後、項側、缺盆、兩腋結核,或小腹、內股、玉莖、陰囊、睪丸腫潰,小便不調,或出白津,或咬指甲,搖頭側目,白膜遮睛,羞明畏日,肚大青筋,口乾下血,此肝經內外疳也,用地黃、蘆薈二丸主之。若頭不生髮,或生瘡痂,或發成穗,或人中口吻赤爛,腹痛吐逆,乳食不化,口乾嗜土、瀉下酸臭,小便白濁,或合目昏睡,惡聞木音,此脾經內外疳也,用肥兒丸主之。

若鼻外生瘡,咽喉不利,頸腫齒痛,咳嗽寒熱,皮膚皺錯,欠伸少氣,鼻癢出涕,衄血目黃,小便頻數,此肺經內外疳也,用地黃清肺飲主之。若腦熱吐痰,手足逆冷,寒熱往來,滑泄肚痛,口臭作渴,齒齦潰爛,爪黑麵黧,身耳生瘡,或耳出水,或食自發,此腎經內外疳也,用地黃丸主之。

凡疳熱上攻,或痘毒上升,為患甚速,名為走馬疳,急敷雄黃散、搽牙散、馬鳴散、擇而用之,服蟾蜍丸。輕則於齦腐爛,唇吻腫痛,可治;甚則牙齦蝕落,腮頰透爛,不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