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景岳全書》~ 卷之四十謨集 (5)
卷之四十謨集 (5)
1. 大驚卒恐(十六)
小兒忽被大驚,最傷心膽之氣。口問篇曰:大驚卒恐則氣血分離,陰陽破散,經絡厥絕,脈道不通。陰陽相逆,經脈空虛,血氣不次,乃失其常,此《內經》概言受驚之病有如此。矧小兒血氣尢非大人之比,若受大驚,則其神氣失散,潰亂不堪,尚何實邪之有。斯時也,收復止氣猶恐不暇,顧可復為清散耶?即如硃砂、琥珀之類,不過取其鎮重之意,亦作救本之法。今幼科諸書皆以大驚之證,例作急驚論治,誤亦甚矣。
不知急驚、慢驚,一以風熱,一以脾腎之虛,皆不必由驚而得。而此以驚恐致困者,本心膽受傷,神氣陡離之病,所因不同,所病亦異,胡可以同日語也。
治大驚氣散之病,當以收復神氣為主,宜《秘旨》安神丸、七福飲、茯神湯、團參散、獨參湯之類,加金銀等物煎服之。
2. 驚啼(十七)
小兒驚啼,證本與驚風不同,亦與大驚卒恐者有異。蓋小兒肝氣未充,膽氣最怯,凡耳聞驟聲,目視驟色,雖非大驚卒恐,亦能怖其神魂。醒時受怖,寐則驚惕,或振動不寧,或忽爾啼叫,皆神怯不安之證。總宜安神養氣為主,如獨參湯、團參散、七福飲、《秘旨》安神丸之類,皆其所宜。
若微煩熱者,宜生脈散。熱甚者,宜硃砂安神丸,或導赤散。驚哭多淚,忽啼忽止者是驚惕。啼叫無淚,聲長不揚者是腹痛。
3. 發搐(十八)
搐,抽搐也,是即驚風之屬,但暴而甚者,謂之驚風,微而緩者,謂之發搐。發搐不治,則漸成驚風矣。雖錢氏等書,皆以時候之氣,分五臟之證為論治,然病變不測,有難以時氣拘者,是不若察見在之形證,因臟腑之虛實,隨宜施治者之為得也。總之,小兒之實證無他,惟東方之實及中央之滯耳。
蓋東方木實則生火生風,而為熱為驚;中央土實則生濕生滯,而為痰為積。知斯二者,則知所以治實矣。若小兒之虛證,則五臟皆有之,如心虛則驚惕不安,肺虛則氣促多汗,脾虛則為嘔吐、為暴泄、為不食、為痞滿倦臥、為牙緊流涎、為手足牽動,肝虛則為筋急血燥、為抽搐勁強、為斜視目瞪,腎虛則為二便不禁、為津液枯槁、為聲不出、為戴眼、為肢體厥逆、為火不歸源。知此五者,則知所以治虛矣。
然此虛實之證,固亦多有疑似者,但以形色、聲音、脈息參而察之,則無有不了然者。諸治責之法,當從急驚,治虛之法,當從慢驚,及如後夜啼諸治法,已盡其蘊,當並察之。總之,諾言實者,乃邪氣之實,非元氣之實也。故治此者,切不可傷及元氣。若病已久,尤當專顧脾腎,則根本完固,諸無不愈矣。
錢仲陽曰:驚癇發搐,男左視無聲,右視有聲,女右視無聲,左視有聲,此相勝也。蓋左為肝部,右為肺部,金木相勝故耳。若握拳拇指在內,女為順;拇指在外,男為順,順則易治,逆則難治。
薛氏曰:寅卯辰時搐而發熱作渴,飲冷便結,屬肝膽經虛熱,用柴芍參苓散;作渴引飲,自汗盜汗,屬肝膽經血虛,用地黃丸;口吻流涎,屬肝木克脾土,用六君子湯。巳午未時發搐,若兼作渴飲水,屬風火相搏,以地黃丸補肝,導赤散、涼驚丸治心。若作渴飲湯,體倦不乳,土虛而木王也,用地黃丸以補腎,六君五湯以補脾。
申酉戌時微搐而喘,目微斜,身似熱,睡而露睛,大便淡黃,屬脾肺虛熱,用異功散;若手足逆冷,或喘瀉不食,屬脾肺虛寒,用六君、炮薑、木香;久病而元氣虛者,用六君子、六吠丸二藥主之。亥子丑時微搐身熱,目睛緊斜,吐瀉不乳,厥冷多睡,屬寒水侮土,用益黃散;未應,用六君、薑、桂。傷風發搐,口中氣熱,呵欠,手足動者,名假搐,用大青膏發散風邪。
傷風發搐,口氣不熱,肢體倦怠,用異功散補脾土,鉤藤飲清肝木。若因風邪內郁,發熱而變諸證者,當理肺金,清風邪。若外邪既解而內證未除,當理肺補脾。若停食發搐,嘔吐乳食者,宜用消食丸。若傷食後發搐,身熱困睡,嘔吐不思乳會者,當先定搐,後用白餅子下之。
若食既散而前證仍作,或變他證者,脾土傷而肝木乘之也,用六君子加鉤藤鉤以健脾平肝。若肺經虧損而致驚搐等證者,當補脾肺以平肝心,則驚搐自止矣。如手足冷汗,搐眉搐肚,日夜不止,名真搐,當用人參湯、川鳥、全蠍等藥,平其胃氣。百日內發搐,真者內生風,二、三次必死;假者外生風,雖頻發不死。
百日內搐,亦有因乳母七情厚味所致者,當兼治其母,而以固胃為先,不可逕治其兒也。苦涎入心脾則不能言,用涼心、鎮驚、下痰之藥。逆搐者不治。若吐瀉後變證者亦不治。大凡發搐,因風者則面青目赤,因驚則叫呼搐搦,因食則噯吐氣悶,脾肺虛則生黏痰,喉間作鋸聲。
此乃心火不能生脾土,脾土不能生肺金,以致肺不能主氣,脾不能攝涎,故涎氣泛上而喉中作聲耳。若用祛風治痰之劑,則氣散陰消而促其危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