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景岳全書》~ 卷之三十八人集·婦人規(上) (3)
卷之三十八人集·婦人規(上) (3)
1. 腎虛經亂(十)
婦人因情欲房室,以致經脈不調者,其病皆在腎經,此證最多,所當辨而治之。
凡欲念不遂,沉思積鬱,心脾氣結,致傷衝任之源,而腎氣日消,輕則或早或遲,重則漸成枯閉,此宜兼治心脾腎,以逍遙飲、秘元煎之類主之。若或欲火熾盛,以致真陰日潰者,宜保陰煎、滋陰八味丸之類主之。若房室縱肆不慎者,必傷衝任之流,而腎氣不守,治須扃固命門,宜固陰煎、秘元煎之類主之。若左腎真陰不足,而經脈不調者,宜左歸飲、左歸丸、六味地黃丸之類主之。
若右腎真陽不足,而經有不調者,宜右歸飲、右歸丸、八味地黃丸之類主之。若思郁不解致病者,非得情舒願遂,多難取效;房室不慎致病者,使非勇於節欲,亦難全恃藥餌也。
2. 經期腹痛(十一)
經行腹痛,證有虛實。實者,或因寒滯,或因血滯,或因氣滯,或因熱滯;虛者,有因血虛,有因氣虛。然實痛者,多痛於未行之前,經通而痛自減;虛痛者,於既行之後,血去而痛未止,或血去而痛益甚。大都可按可揉者為虛,拒按拒揉者為實。有滯無滯,於此可察。但實中有虛,虛中亦有實,此當於形氣稟質,兼而辨之,當以意察,言不能悉也。
凡婦人經期有氣逆作痛,全滯而不虛者,須順其氣,宜調經飲主之,甚者如排氣飲之類亦可用。若血瘀不行,全滯無虛者,但破其血,宜通瘀煎主之。若氣血俱滯者,宜失笑散主之。若寒滯於經,或因外寒所逆,或素日不慎寒涼,以致凝結不行,則留聚為痛而無虛者,須去其寒,宜調經飲加薑、桂、吳茱萸之類主之,或和胃飲亦可酌用。若血熱血燥,以致滯澀不行而作痛者,宜加味四物湯,或用保陰煎去續斷加減主之。
以上五證,但察其有滯無虛,方是真實;若或兼虛,弗得任行克伐。
凡婦人經行作痛,挾虛者多,全實者少,即如以可按拒按及經前經後辨虛實,固其大法也。然有氣血本虛,而血未得行者,亦每拒按,故於經前亦常有此證,此以氣虛血滯,無力流通而然。但察其形證脈息,凡涉虛弱不足,而經滯作痛者,惟用決津煎、五物煎加減主之,其效如神,或用四神散之類亦可。
若痛在經後者,多由血虛,當用大小營煎,隨宜加減治之,或四物、八珍俱可用,然必察其寒熱虛實以為佐使,自無不效。其有餘滯未行者,惟決津煎為妙。凡婦人但遇經期則必作痛,或食則嘔吐,肢體困倦,或兼寒熱者,是必素稟氣血不足,止宜八珍湯、大營煎之類。若虛而寒甚者,宜理陰煎,漸加培補,久必自愈。
有因帶濁多而虛痛者,亦宜大、小營煎,隨其寒熱,加佐使主之。
立齋曰:前證若風寒傷脾者,六君加炮姜;思慮傷血者,四物加參朮;思慮傷氣者,歸脾加柴梔;鬱怒傷血者,歸脾、逍遙兼服。
3. 經痛論外方
溫經湯(婦百三,寒痛),交加散(婦百,結聚作痛),醋附丸(婦百七,行滯止痛),牛膝散(婦九九,通經止痛),薑黃散(婦百一,逐瘀止痛),當歸沒藥丸(婦百六,血瘀作痛),玄胡當歸散(婦九八,血逆作痛),琥珀丸(婦一三四)
4. 崩淋經漏不止(十二)
崩漏不止,經亂之甚者也。蓋亂則或前或後,漏則不時妄行,由漏而淋,由淋而崩,總因血病,而但以其微甚耳。《陰陽別論》曰:陰虛陽搏謂之崩。《百病始生篇》曰:陽絡傷則血外溢,陰絡傷則血內溢。故凡陽搏必屬陰虛,絡傷必致血溢。知斯二者,而崩淋之義及治療之法,思過半矣。
惟是陰虛之說,則但傷營氣,無匪陰虛而五臟之陰皆能受病,故神傷則血無所主,病在心也;氣傷則血無所從,病在肺也;意傷則不能統血攝血,病在脾也;魂傷則不能蓄血藏血,病在肝也;志傷則不能固閉真陰,病在腎也。所以五臟皆有陰虛,五臟皆有陽搏。故病陰虛者,單以臟氣受傷,血因之而失守也;病陽搏者,兼以火居陰分,血得熱而妄行也。凡治此之法,宜審臟氣,宜察陰陽。
無火者,求其臟而培之補之;有火者,察其經而清之養之。此不易之良法也。然有火者不得不清,但元氣既虛,極多假熱,設或不明真假,而誤用寒涼,必復傷脾胃,生氣日見殆矣。先賢有云:凡下血證,須用四君子輩以收功。又云:若大吐血後,毋以脈診,當急用獨參湯救之。
厥旨深矣。故凡見血脫等證,必當用甘藥先補脾胃,以益發生之氣。蓋甘能生血,甘能養營,但使脾胃氣強,則陽生陰長,而血自歸經矣,故曰脾統血治崩淋經漏之法:若陰虛血熱妄行者,宜保陰煎、加減一陰煎;若火盛迫血妄行而無虛證者,宜徙薪飲、黃芩散加續斷、丹參;若血熱兼滑者,宜保陰煎、槐榆散、生地黃湯;若肝經怒火動血者,加味四物湯;若肝經怒火動血,逆氣未散者,化肝煎,或保陰煎加減主之;若血有滯,逆而妄行者,四物湯、丹參散;若營氣不足,血不能調而妄行者,五福飲、四物湯、四君子湯、八珍湯,擇宜用之;若脾氣虛陷,不能收攝而脫血者,壽脾煎、歸脾湯、四君子加芎、歸,再甚者,舉元煎;若脾腎虛寒,兼嘔兼溏泄而畏寒者,理陰煎、五君子煎、理中湯。
若陽氣大虛脫陷者,四維散;若脾腎陰氣不固者,固陰煎、五陰煎、秘元煎;若肝膽氣虛,不能藏血者,必多驚恐畏怯,宜五福飲、七福飲、八珍湯;兼陽虛者,仍加薑、桂;若去血過多,血脫氣竭者,當速用獨參湯提握其氣,以防脫絕,或用當歸補血湯;若崩淋既久,血滑不禁,宜澀宜固者,龍骨散、如聖散、七灰散之類,同人參兼用之。凡血淋治法,大約如前。
但其穢臭脈滑者多火,宜從清涼;若腥臭清寒脈細者多寒,必須溫補。其或久病則精去無窮,尾閭易竭,非大加培補不可,惟固陰煎,及十全大補湯之類為宜。
一、崩淋之病,有暴崩者,有久崩者。暴崩者,其來驟,其治亦易;久崩者,其患深,其治亦難。且凡血因崩去,熱必漸少,少而不止,病則為淋。此等證候,未有不由憂思鬱怒,先損脾胃,次及衝任而然者。崩淋既久,真陰日虧,多致寒熱咳嗽,脈見弦數或豁大等證。此乃元氣虧損、陰虛假熱之脈,尤當用參、地、歸、術甘溫之屬,以峻培本源,庶可望生。
但得胃氣未敗,受補可救;若不能受補,而日事清涼,以苟延目前,則終非吉兆也。
一、崩淋病,治有五臟之分,然有可分者,有不可分者。可分者,如心肺居於膈上,二陽臟也;肝脾腎居於膈下,三陰臟也治陽者宜治其氣,治陰者宜治其精,此可分之謂也。然五臟相移,精氣相錯,此又其不可分者也。即如病本於心,君火受傷,必移困於脾土,故治脾即所以治心也。
病本於肺,治節失職,必殘及於腎水,故治腎即所以治肺也。脾為中州之官,水穀所司,餉道不資,必五路俱病,不究其母,則必非治脾良策。肝為將軍之官,鬱怒是病,勝則伐脾,敗則自困,不知強弱,則攻補不無倒施。不獨此也,且五臟五氣,無不相涉,故五臟中皆有神氣,皆有肺氣,皆有胃氣,皆有肝氣,皆有腎氣,而其中之或此或彼,為利為害,各有互相倚伏之妙。
故必悟藏氣之大本,其強弱何在?死生之大權,其緩急何在精氣之大要,其消長何在?攻補之大法,其先後何在?斯足稱慧然之明哲。若謂心以棗仁、遠志,肺以桔梗、麥冬,脾以白朮、甘草,肝以青皮、芍藥,腎以獨活、玄參之類,是不過膚毛之見,又安知性命之道也。諸證皆然,不止崩淋者若此。
一、婦人於四旬外,經期將斷之年,多有漸見阻隔,經期不至者。當此之際,最宜防察。若果氣血和平,素無他疾,此固漸止而然,無足慮也。若素多憂鬱不調之患,而見此過期阻隔,便有崩決之兆。若隔之淺者,其崩尚輕;隔之久者,其崩必甚。此因隔而崩者也。當預服四物、八珍之類以調之,否則恐其鬱久而決,則為患滋大也。
若其既崩之後,則當辨其有火無火。有火者,因火逼血,宜保陰煎主之。無火者,因隔而決,或其有滯,當去其故而養其新,宜調經飲先以理之,然後各因其宜,可養則養,用小營煎;可固則固,用固陰煎之類主之。
王叔和曰:五崩何等?曰:白崩者,形如涕;人參者,形如絳津;黃崩者,形如爛瓜;青崩者,形如藍色;黑崩者,形如衃血也。
立齋曰:前證治法固脾胃虧損不能攝血歸源者,用六君加芎、歸、柴胡。若因肝經之火而血下行,用奇效四物湯,或四物加柴、梔、苓、術。若肝經風熱而血妄行,用加味逍遙散,或小柴胡加梔、芍、丹皮。若怒動肝火而血沸騰,亦用前藥。若脾經鬱結而血不歸經,用歸脾加柴、梔、丹皮。若悲傷胞絡而血下崩,用四君加柴、梔、升麻。
附按:大尹王天成之內久患崩,自服四物涼血之劑,或作或徹。因怒發熱,其血不止,服前藥不應,乃主降火,更加脅腹大痛,手足俱冷。余曰:此脾胃虛寒所致。先用附子理中湯,熱退痛止;又用《濟生》歸脾湯、補中益氣湯,崩血頓愈。若泥痛無補法,則誤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