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介賓

《景岳全書》~ 卷之三十三貫集·雜證謨 (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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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之三十三貫集·雜證謨 (3)

1. 述古(共八條)

《巢氏病源》曰:諸疝者,陰氣積於內,復為寒氣所加,使營衛不調,氣血虛弱,故風冷入其腹內而成疝也。疝者,痛也。或小腹痛,不得大小便;或手足厥冷,繞臍痛,自汗;或冷氣逆上搶心腹,令心痛;或裡急而腹痛,此諸候非一,故云諸疝也。

許學士云:大抵此疾雖因虛得之,不可以虛而驟補。經云:邪之所湊,其氣必虛,留而不去,其病則實。故必先滌所蓄之熱,然後補之。是以諸方多借巴豆氣者,蓋謂此也。

劉宗厚云:謹按疝證雖始為因虛而得,必邪實迫痛而未下者,故當先瀉而後補也。至有虛甚迫痛,上為嘔逆,或下有遺精者,此邪實正虛之甚矣,此欲不補可乎?但恐補之則無益,瀉之則氣轉陷,幸而獲生者,鮮矣。

陳無擇曰:經云七疝、諸疝等義,更不見名狀,但有寒疝、㿗疝、狐疝而已。唯《大奇論》列五臟脈為五疝者如前。大抵血因寒泣則為瘕,氣因寒聚則為疝。但五臟脈理不同,不可不辨。且腎脈本沉,心脈本滑,受寒則急,於理乃是。肝脈本弦,肺脈本澀,並謂之沉,未為了義。

又脾不出本脈,但云急為疝,亦文義之缺也。凡云急者,緊也,緊為寒,亦可類推。且賊風入腹亦為疝,冒暑履濕皆能為疝,當隨四氣改易急字,風則浮弦,暑則洪數,濕則緩細,於理始明。要知疝雖兼臟氣,皆外所因也,寒泣、風散、暑郁、濕著、絞刺擊搏,無有定處,倉卒之際,痛不堪忍,世人稱為橫弦、豎弦、膀胱小腸氣、賊風入腹等,名義不同,證狀則一。

張子和曰:《內經》曰:木鬱則達之。達謂吐也,令條達其氣也。肝之積,本當吐者,然觀其病之上下,以順為貴。仲景所謂上宜吐,下宜瀉者,此也。敢列七疝圖於下,以示後之君子,庶幾有所憑藉者焉。

寒疝:其狀囊冷,結硬如石,陰莖不舉,或控睪丸而痛。得於坐臥濕地,或寒月涉水,或冒雨雪,或坐臥磚石,或風冷處使內過勞,宜以溫劑下之,久而無子。

水疝:其狀腎囊腫痛,陰汗時出,或囊腫而狀如水晶,或囊癢而搔出黃水,或少腹中按之作水聲。得於飲水、醉酒,使內過勞,汗出而遇風寒濕之氣,聚於囊中,故水多,令人為卒疝,宜以逐水之劑下之。有漏針去水者,人多不得其法。

筋疝:其狀陰莖腫脹,或潰,或膿,或痛而裡急筋縮,或莖中痛,痛極則癢,或挺縱不收,或白物如精,隨溲而下。久而得於房室勞傷,及邪術所使,宜以降心之劑下之。

血疝:其狀如黃瓜,在少腹兩旁,橫骨兩端約中,俗云便癰。得於重感春夏大燠,勞動使內,氣血流溢,滲入脬囊,留而不去,結成癰腫,腫少血多。宜以和血之劑下之。

氣疝:其狀上連腎區,下及陰囊,或因號哭忿怒,則氣鬱之而脹,怒哭號罷,則氣散者,是也。有一治法:以針出氣而愈者;然針有得失,宜以散氣之藥下之。或小兒亦有此疾,俗曰偏氣。得於父已年老,或年少多病,陰痿精怯,強力入房,因而有子,胎中病也。此疝不治,惟築賓一穴灸之。

狐疝:其狀如瓦,臥則入小腹,行立則出小腹入囊中。狐,晝則出穴而溺,夜則入穴而不溺,此疝出入上下往來,正與狐相類也。亦與氣疝大同小異,今人帶鉤鈐是也。宜以逐氣流經之藥下之。

㿗疝:其狀陰囊腫縋,如升如斗,不癢不痛者是也。得之地氣卑濕所生,故江淮之間,湫塘之處,多感此疾。宜以去濕之藥下之。女子陰戶突出,雖以此類,乃熱則不禁固也,不可便謂虛寒而澀之,燥之、補之。本名曰瘕,宜以苦下之,以苦堅之。王太僕曰:陽氣下墜,陰氣上爭,上爭則寒多,下墜則筋緩,故睪垂縱緩,因作㿗疝也。

以上七疝,下去其病之後,可調則調,可補則補,各量病勢,勿拘俗法。經所謂陰盛而腹脹不通者,㿗癃疝也。不可不下。

劉宗厚曰:按子和所論,病本經絡之原,至為詳盡,但七疝名固不同,治法當異,然俱用攻下之法,愚切疑焉。雖錢仲陽亦曰:肝為相火,有瀉無補;丹溪有曰:肝只是有余,腎只是不足。夫厥陰一經受疝,宜通勿塞固宜,亦當視其淺深而行之可也。況有邪氣客於膀胱、小腸之經者;若干於少陰腎經,則宜通勿塞之法,可例用乎?

愚謂子和七疝之治,雖各有不同,然無非用下,則不能無偏。故劉宗厚、徐用誠皆疑而議之,亦謂其太過耳。非謂盡不可用也。再觀丹溪之法,則曰治疝大不宜下,是又相左之甚矣。余因考子和治按,如治蔡參軍,因坐濕地,疝痛不堪,用導水丸下之而愈。又治一人因瘧渴,過飲漿水病疝,醫進姜附,為燥熱所壅,以致陰囊重墜,大如升斗,乃先以導水丸,後用豬膚散,大下之而愈。

又治一夫病卒疝,赤腫大痛,數日不止,諸藥如石投水,遂以導水丸,次以通經散,大下之而愈。若此類者,豈皆不可下乎?故但宜酌其虛實緩急,如或為邪熱所閉,或以少年暴疾,或以腫硬赤痛之極者,則如導水丸、三花神祐丸、禹功散之類,皆所當用。蓋邪盛而急,勢不可當,有非行氣利水等劑所能及者,則不得不攻,此子和之法。

亦自有必不可廢者,是不可不察也。

《辨疑錄》云:治疝者,每用五苓散內加行氣之藥,獲效者多。按藥性,豬苓、澤瀉分理陰陽,以和心與小腸之氣,白朮調脾,並利臍腰間濕及死血,茯苓淡利膀胱水,桂能伐肝邪,茴香善治小腸之氣,金鈴子、橘核去膀胱之氣,檳榔下氣,少加木通以導引小腸之邪,屢用屢驗。